第一百六十章:私藏香囊(四)
從太子被褥間掉出的香囊——天藍(lán)色打底兒,邊上用挑針繡的一圈兒暗色云紋,中間騰龍戲珠,龍有四爪,邊層卻是蓮色圍繞,且,龍之旁,尚有青鸞相合……
這香囊不過巴掌大小,其繡技……雖然很是傳神,卻也算不得頂尖兒,對于太子的身份來說,不過不好不壞,而其繡紋,四爪騰龍,太子也是用得……唯一略有些出挑的地方,便是那龍身邊的青鸞……可,哪怕如此,亦不值得楚皇這般失態(tài)。
“萬歲爺,您這是怎地?”鐘皇后一怔,看著楚皇額上青筋都暴出的模樣,本能的挺身護(hù)住了太子。
“逆子,混帳!”楚皇一把推開鐘皇后,上前拉住太子衣領(lǐng),他眼眶赤紅,將那香囊遞至太子眼前,他怒喝道:“這香囊,你究竟從何而來?可是……”林庶人給你的!
“這香囊怎么了?萬歲爺怎么突然這般……暉兒身體不好,萬歲爺您慎重啊!”未等楚皇說完,鐘皇后見他緊緊抓著太子衣衫,勒的太子臉色發(fā)青,在顧不得被楚皇推開的驚慌,就急急上前阻攔,口中還說著,“萬歲爺,有話咱們好好說,暉兒是你兒子啊,你怎么能這般對他動(dòng)手……”
“朕的兒子,朕沒有他這般忤逆不孝,大逆不道的兒子!”楚皇半點(diǎn)都未顧忌,暴怒之下,伸手便用力推向鐘皇后。
鐘皇后年歲不小,心情又太過激動(dòng),哪里有防備,被楚皇這般一推,直接便倒在牙床上,腰身硌在床欄木柱之上,“哎呦……”她痛呼一聲,伸手捂著腰,臉色都有些扭曲了。
“母后!”太子急切的俯身上前,便要去扶鐘皇后,但他身體虛弱,又兩三水米未盡,還被楚皇緊緊勒衣襟,整張臉都張的通紅,哪里還得輕易動(dòng)作,“父皇,您究竟是為何這般……母后跟您夫妻恩愛,千萬別為了兒子生份,您,您讓人看看母后啊……”
太子聲淚俱下,被楚皇這般對待,他本就心痛難當(dāng),如今鐘皇后還為他被傷,面色痛苦,太子自然更是內(nèi)疚。
“為何?呵呵,朕問你,這香囊……這林庶人親手所繡的香囊,為何在你手中?”楚皇緊緊勒著太子衣襟,一字一頓的問著。
“這,父,父皇,兒臣不知!”太子瞧了眼那香囊,眉頭皺眉的死緊,略有慌亂的搖頭。
他確實(shí)不知這香囊從何而來……事實(shí)上,他根本沒見過這香囊。
“不知?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敢狡辯!”楚皇大怒,揮手將太子打落牙象,抬腳,用盡全力氣踹了過去。
“啊……”太子身體本就虛弱,又哪里經(jīng)得楚皇這含恨的一腳,身子向后頓了兩下,他‘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頹然倒臥在腳塌之上。
“暉兒啊……”鐘皇后大呼一聲,合身撲了上去。
——
宮外,昭王府中。
楚昭臨窗坐在木案之后,手中舉著清茶,面色悠然的輕輕抿著,嘴角掛著輕淡的笑。
“那東西,安排妥當(dāng)了?”側(cè)目瞧向一旁跪著百鬼,他突然低聲問。
“回王爺?shù)脑挘瑢傧略绫阕屖⑾隳胰M(jìn)了太子換洗衣裳中,想必如今……已然被皇上發(fā)現(xiàn)了!”百鬼跪在地上,低聲回答。
石愧——便是石頭。五,六歲上頭就被百鬼發(fā)現(xiàn),收入昭王府的暗衛(wèi)所,受訓(xùn)三年,這才送入東宮之中,做了個(gè)小小粗使。
是昭王府安在東宮的眼線之一!
“哦,那便好!”楚昭輕輕笑了笑,“我那父皇,性格溫軟,又卻偏偏懷疑心重,帝王手段,呵呵……”
他搖頭,低笑了半晌兒,面上表情變幻莫測,仿佛在想什么,過了好一陣兒,才又問百鬼,“林庶人那邊的事兒,處理妥當(dāng)了?”
“回王爺?shù)脑挘旨覞M門三十七口,屬下等人一個(gè)未留。”百鬼俯首,語氣頓了頓,卻依然還是這般說著。只是,低低垂著的眉眼中,卻閃過一絲……許是不忍,說許是自哀的情緒。
“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林庶人敢拿肚子威脅我的時(shí)候,就該知道會(huì)落得這個(gè)下場。”不知是察覺了什么,還是本就想要敲打百鬼,楚昭似有意,似無意的說道。
“是,屬下明白,此事,俱是林庶人之過……”百鬼低聲,近呼喃喃。
“你知曉便好,亦然身為本王的人,自要守本王的規(guī)矩,林庶人反叛……她和她的全家便是下場!爾等需以此為戒,警惕行事!”楚昭臉色一正,急言厲色。
就連稱呼,都從‘我’變幻成了‘本王’。
“屬下等人忠心耿耿,絕不敢背叛王爺。”百鬼連忙表起忠心,頻頻叩首。那模樣,到是讓楚昭心中順隨了一些。
本來,林庶人這事兒,便是突發(fā)事件,楚昭哪怕素有急智,亦操辦的有些粗糙,就算如今百般補(bǔ)救,可依然還是有所破綻……
“或許,當(dāng)真該想些法子了,太子……身體既然這般虛弱,便該早早去了地府歸位才是!”他抬頭,望著遠(yuǎn)處的皇宮,眼底滿是陰鷙,“不知我那好父皇在盛怒之下,是否能如我的心愿?若不能,我是不是我……”他喃喃著,唇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
昭王府里,楚昭靜待消息,而東宮中,卻已然鬧成一團(tuán)。
太子臉色蒼白,半歪著倒在牙床下的腳塌上,嘴角流下一抹血痕,口中喘著粗氣,已然是半昏半醒的模樣,而鐘皇后卻跪在地上一灘血痕之中,哭喊著抱著太子的身子,口中聲聲,“我的兒,叫太醫(yī)啊!”
而站在他們身前,卻是搖搖欲墜,臉色難看到極點(diǎn)的楚皇。手里捏著那騰龍香囊,他瞠目欲裂,“孽子,孽子!”他喘著粗氣,抬腳又欲踹向倒地的太子!
“萬歲爺不可啊!”鐘皇后反身便抱住楚皇的腿,哀泣著求饒,“太子身體虛弱,在受不得什么……萬歲爺,這香囊,這香囊,肯定是誤會(huì),是旁人陷害他,求萬歲爺明鑒啊!”
自林庶人進(jìn)宮之后,便一直頗受楚皇寵愛,楚皇身邊兒的一些東西,香囊繡帕,甚至貼身衣物,亦多所林庶人親手所至。對林庶人的刺繡,楚皇自然是熟悉的,亦能一眼認(rèn)出太子身上這香囊的出處。
騰龍青鸞相依相偎,又是云紋圣香輔,這明顯便是個(gè)‘春囊’,是小情人兒之間表示愛意的,林庶人的針繡出現(xiàn)在太子身上,這表示的是什么?楚皇還能不明白?
“朕要廢太子!”楚皇在不顧鐘皇后所求,一字一頓的說著,低頭看了一眼半昏迷的太子,他狠下心,扔下這一句,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萬歲爺,不能,不能廢太子!”鐘皇后側(cè)頭,一把拉住楚皇龍袍下擺,眼中蕰藏著怒火和絕望。
“為何不能?這忤逆私通父.妾之子……”楚皇咬牙,“朕恨不得他死了干凈!”
“事情并未查清,萬歲怎可就此下了定論?”鐘皇后跪在地上,一手拉著楚皇龍袍,一手抱著太子,聲聲反駁。
“查清?朕親前所見,林庶人以命為證,還有這香囊……皇后,你還想怎么查?”楚皇冷聲,一腳踹開鐘皇后,甩袖憤憤離去。
東宮之中,只余下鐘皇后,抱著昏迷的太子,上天無聲,入地?zé)o門。
好在,鐘皇后在后宮經(jīng)營這么多年,多少還是有些面子,初入東宮之前,德順早早被楚皇打發(fā)去了喚太醫(yī),而楚皇離去之時(shí),許是太過氣憤,竟將此事忘了。
在東宮里,鐘皇后抱著太子沒哭多大會(huì)兒,德順便帶著太醫(yī)回來,見此情景,雖然可以不管,但這些年伺候在楚皇后,他亦多得了鐘皇后照顧,便略松了松手,讓太醫(yī)去診治太子了。
太子身體本就虛弱,在東宮冷待數(shù)日,染了風(fēng)寒,又被楚皇踢吐了血,算是傷了元?dú)猓皇呛迷诰戎渭皶r(shí),若能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還是能慢慢養(yǎng)回來。
聽了太醫(yī)這話,鐘皇后到了松了口氣,正待太醫(yī)仔細(xì)開方子熬藥……卻等來了楚皇的圣旨。
——東宮封閉,許進(jìn)不許出,太子打入宗人府,留后待查。而鐘皇后……封宮兩月,不得外出,甚至,連掌宮大權(quán),都被楚皇所奪……
“娘娘,太子的身體情況,需要盡快診治,否則,很容易傷及根本,日后怕是要損壽的……”看著太子被宗人府侍衛(wèi)半拖半架著拉走,被德順請來為太子診脈的,徐太醫(yī)遲疑著低聲稟告。
“損壽?”鐘皇后呆呆站在東宮,喃喃重復(fù)一句徐太醫(yī)的話,似是沒反過神來般,好半晌兒,才終于踮腳踉蹌著向外往,一步步追著被宗人府侍衛(wèi)架走的太子,“暉兒,我的兒啊……”她凄涼的喊著。
“皇后娘娘,請遵圣旨回宮,您需禁足……莫要讓奴才們?yōu)殡y!”一旁,前來宣旨的太監(jiān)低聲勸著,見鐘皇后根本不聽,便緊皺著眉頭,轉(zhuǎn)身吩咐身邊宮人,“你們長了眼睛沒有?還不快伺候著皇后娘娘回宮!”
“娘娘,奴婢們失禮了!”宮人們互相望望,有些膽怯,但瞧著傳旨太監(jiān)手中的圣旨,卻還沒有膽量違抗,只得上前架住鐘皇后的胳膊,兩兩相扶,竟就這么將她架出了東宮。
而鐘皇后,亦因太子之事精疲力盡,哪怕拼命掙扎,亦是徒勞,竟就這般,被幾個(gè)宮人裹挾著回了宮里……
而中宮的大門,也隨著鐘皇后的回歸而徹底關(guān)閉。
——
鐘府,毓秀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抬頭望著天邊彩云,不知為何,心中卻有些煩燥不安。
“我這是怎么了?難道又出了什么事兒嗎?是太子,還是……”她喃喃著,起身想要出院散散,卻被晚翠攔住,“小姐,清平公主來了……”
“清平?快……”毓秀微怔,一句話還未說完,院門口,一臉淚痕的清平就闖了進(jìn)來,“毓秀……”她痛哭著,撲向毓秀。
“你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兒?”毓秀大驚著問。
“毓秀,不好了,太子哥被父皇打進(jìn)宗人府,連我母后,母后也被父皇下旨禁在中宮里,還散了六宮大權(quán)……”清平臉色煞白,緊緊咬著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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