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留條后路
這隱在樹后的三人,不是旁個,正是黃氏母女和那老媽子,見有人由遠而處,她們神色頗為慌張,直到瞧清楚了毓秀的臉,黃氏這才認出了她,輕輕噓了口氣,她蓮步款款上前福禮,“多得鐘姑娘照顧,妾身好的很。”
她身后,老媽子抱著蘇櫻,緊緊跟著。
“蘇小姑娘如何?病可好了?”毓秀又看了蘇櫻一眼,低聲問著。
“多謝鐘姑娘掛念,櫻兒余毒已排,早便好多了!”黃氏忙回答,神色間多了幾分真心喜意。
“別莊不是久留之地,且近來楚昭又……呵呵,想必有人跟你說過,我也不必多言,總歸,黃娘子……”毓秀微微展開眉眼,言未盡,意卻傳。
“鐘姑娘不必這般,妾身早便說過,只要您能護得小女一命,無論讓妾身怎樣都可!”黃氏恭敬的說著,眸中帶著幾分恨意,“昭王害妾身夫婿一命,又差點害了小女,斷了蘇家血脈,妾身跟他仇深似海,只要能為先夫報仇,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黃氏說著,突然俯身跪地,向著毓秀磕了幾個頭,鄭重道:“妾身知曉,亡夫?qū)Σ黄鸸媚铮碓敢砸幻鼮楣媚锼茫呐率钱敵媚俏牡枪模芤话僦卣龋硪嘈某乔殚g,只要姑娘能護住妾身女兒……”她說著,眼角流下淚來。
而一旁,那老媽子也抱著蘇櫻跪下來,口中說不出什么漂亮話兒,但眼中卻不停的流著淚。只有蘇櫻,歪著頭瞧著母親的模樣,許是覺得有趣兒,臉上掛著天真的笑,嬉嬉出聲。
“唉!”毓秀看著這母女兩人的模樣,不由長嘆出聲。瞧著半點不知事的蘇櫻,她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fā),心中有些難受。
哪怕救得及時,楚昭那些藥……終歸還是有些傷了蘇櫻的,命無大礙,可智力卻……或許這一輩子,蘇櫻都會是個無知小兒模樣,亦怪不得黃氏那般深恨楚昭了。
“如今的情況,我不敢保證什么。只能說,我鐘家在一日,便護她一日,保她衣食無憂。”毓秀瞧了瞧笑的天真的蘇櫻,如此保證著。
“多謝姑娘!”黃氏抹了抹眼角的淚,在沒強求什么,反而起身,伸手抱住女兒,上前幾步,站到了毓秀身側。
鐘家和太子的情況……在別莊里,早便有人跟黃氏說過了,黃氏也早便明白,這時正是用她的時候,她也早便準備拼命……哪怕不是為了報復楚昭,不是為了給蘇仕明報仇……只是為了蘇櫻的未來,黃氏都準備拼盡全力的。
蘇櫻——哪怕是她的女兒,她疼之愛之,在不愿意承認,黃氏心中也明白,女兒怕是被楚昭用藥害傻了的,她就在是用心教導,也無法讓一個傻女在這世道上活下來!更別說,她們娘倆兒還有楚昭這個仇人在……
不板倒楚昭,不給女兒能照顧她一輩子的找個靠山,黃氏又怎么能放心?
她不是沒想過帶著女兒跑了,放棄仇恨,在不管這些爛事兒,可是,她和女兒還有老媽子,三個弱女子,老的老,弱的弱,傻的傻……便是跑了,又要去往何處?在哪里立足?三個女人,無論在哪里,都是任人欺負的弱勢之輩,莫更說……
蘇櫻是個傻的,根本沒法兒獨自生活,就算有她這親娘照顧……她能活一輩子嗎?等她老死了,女兒又該怎么活?
到不如讓她拼了這條性命,板倒了楚昭,既為亡夫報了仇,又能承鐘家一個人情,不怕她們不好好照顧女兒。
“你既想得明白,那跟我走吧,進府!”毓秀瞧著黃氏那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不免幽幽嘆了口中氣,轉(zhuǎn)身帶著黃氏三人上了馬車。
一路揚鞭打馬,小心翼翼進了京,又三拐兩拐的回到鐘府,毓秀特意吩咐了人,將黃氏母女三人妥善安排至一處偏避些的園子里,這才回了院子。
一步邁進院子,晚翠便急慌慌迎上來,“唉呦我的姑娘,您瞧瞧你這模樣……都快成黑臉大漢了,這,這……這成什么樣子啊!”
此次出門,為了掩人耳目毓秀本就打扮成了個小子模樣,又一路親自駕車,黃土飛揚之下,撲了一臉一身的灰土,混著汗水,幾乎成了泥擰的,可不瞧著嚇人嗎?
“既瞧見你家姑娘我狼狽了……還不趕緊伺候梳妝!”毓秀抿了抿唇,斜目睨了晚翠一眼,語氣頗有些不滿之意,
終歸,前世皇后,今世貴女,毓秀是沒受過什么罪的,哪怕前世死的時候,亦是衣冠楚楚,帶人陪葬,似如今這般,臟的幾乎泥里滾過似的,當然,這有點夸張……但毓秀也受不了啊!
“是,是,是,奴婢這就讓人去備水!”晚翠一疊連聲的應著,轉(zhuǎn)身一溜兒煙的進了屋,沒多大功夫,便有人抬了熱水進來。
幫毓秀換了衣衫,仔仔細細,連頭發(fā)都洗過之后,晚翠一幫毓秀挽發(fā),一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哎呦,姑娘,這一通兒的忙,奴婢都快忘了,您還在外頭沒回來的時候,老太爺派人來傳喚,說您若回來了,請您過去一趟呢!”
“哦?祖父嗎?怎么不早說!”毓秀微怔,連忙起身,輕斥一聲。便匆匆換了衣衫,簡單吩咐晚翠一句,“芒園那三人,你仔細派人照顧些。”說完,未待晚翠回話,便匆匆往前院書房而去。
——
前院書房中,鐘老爺子端坐檀木大案之前,鐘平和鐘贏分座兩邊,正‘對峙’著。
“祖父,我,孫兒不同意,孫兒絕不會去的!”鐘贏面紅耳赤,“祖母,咱們家中如今這情況……您,您要打發(fā)孫兒走,難不成,在您心中,孫兒便是那怕死,不敢同家人甘共死的無恥之輩嗎?”
他大聲,臉上帶出既氣憤又傷懷的表情,用手狠狠錘著太師椅的椅柄,發(fā)出‘空空’聲響,“祖父未免太瞧不起孫兒了!”
“逆子,你還敢當著你祖父的面咆哮!”一旁,鐘平冷著臉怒聲斥著,眼中有氣惱,亦有不舍。
這孩子……若他能爭氣一些!鐘平咬牙。
“父親,兒子不敢,可是,我,我絕不會獨自離開!”鐘贏扯著嘴角,不敢跟親爹硬頂,卻也絕不妥協(xié)。
“唉~~”大案后頭,鐘老爺子突然長嘆一聲。其實,若真的可以,他也不愿意送走鐘贏。只是,他們鐘家三代單傳,而如今的情況也實在是危險的很,太子一系搖搖欲墜,昭王黨深受楚皇寵愛,又得了張?zhí)鞄煘橹Α?br />
板倒楚昭,說的容易,可做起來……哪怕鐘老爺子亦沒有多大把握。自古奪嫡之事,從來你死我活,但凡失敗者,抄家滅族亦是常理,在沒有全身而退的,送走鐘贏,不過是給鐘家留條后路罷了……
若奪嫡事成,昭王敗了,鐘贏自可回京,繼續(xù)做他的紈绔大少,但若太子一系敗了,昭王登位,說不得,鐘贏便是鐘家的僅存的血脈,讓‘鐘氏’之姓尚能流傳罷了!
“贏兒,祖父不是看不起你,亦不是覺得你不能跟家人同甘共苦,只是……”鐘老爺長嘆一聲,瞧著滿面委屈的鐘贏,他沒像鐘平似的強壓,而是仔細解釋,聲聲分析,“你是咱們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咱們鐘家?guī)状鷨蝹鳌彼嗫谄判牡膭裰?br />
“可是,祖父,我,我……就因為我是男丁,更不該在這等時候慌慌而逃,舍棄家人,獨自偷生……我成什么人了?若我當真這么干,那鐘家的血脈……留我這樣的,還不如不留,省得丟人呢!”鐘贏亦不是不明白祖父和父親的苦衷,但是……
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對外人尚能講究個義博云天,對家人,在危險時刻……難道就真能逃了嗎?
那他成什么了?是人還是畜生。
“你怎么不明白呢!”鐘老爺子頗為頭疼的按著額角,心中有些為難,但更多的,還是欣慰。
若鐘贏真的被他一勸便同意,舍下家中老小,老父幼妹獨自離去,那他鐘家,可就真的沒什么希望了!
畢竟,膝下獨孫都是這般無用無情無恥之輩,那鐘家……哪怕奪嫡贏了,亦沒有什么未來可言。
“祖父,我明白的,想給鐘家留條血脈,那便把妹妹送走吧!”鐘贏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沉聲,“妹妹亦是鐘家血脈,又是女兒之身,日后若咱們家真的不成……咳咳,就把她妥善送走,托付忠心之人,招贅便可了……”
至于托付的忠心之人……鐘贏瞧著魏淵就不錯,至于招贅的人選嘛……魏淵也是可以的。
他暗自想著。
“你妹妹……如今走不得啊!”鐘平瞧了兒子一眼,搖了搖頭。
“爹,為什么?妹妹也是鐘家血脈,跟我一般無二,平時沒瞧著您……”那么重男輕女啊?鐘贏緊蹙眉頭,眼睛瞪的銅鈴也似。
他以為,鐘平不同意,只因為毓秀乃是女孩兒家,是潑出去的水,當不成傳承之責。
“哪是因為這個!毓秀比你強多了。”一眼瞧出兒子未盡的潛臺詞,鐘平當真哭笑不得,低頭斥罵一聲,他嘆道:“如今宮中這局面,咱們家且還離不得毓秀……”
“你娘那脾氣,跟你一模一樣,素來不愛理會外事,哪怕多少懂些,亦是只之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皇后娘娘那般艱難,被禁在中宮,等閑不好在招我和你祖父進去……那能傳遞消息,便也只剩下清平公主和你妹妹了……”
而清平公主,雖然最近長進不少,可到底時日尚短,當不得什么依靠。能為鐘皇后出謀劃策,安撫她情緒的,亦只有毓秀……
“更莫說……”鐘平頓了頓,想起兒子并不知曉那黃氏之事,便沒在說話。
“莫說什么?爹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嗎?”鐘贏一怔,意外敏感的發(fā)問。
“沒,沒什么!”鐘平連忙搖頭,并不愿意將這等機密之事告訴兒子,生怕他口風不緊,在泄露出去,但偏偏鐘贏卻不依不饒,非要追問出個根底,就在鐘平眼看抵擋不住的時候,外間,突然響起’叩叩叩‘的敲門聲。
“是哪個?”鐘平連忙擺手推開鐘平,側頭出聲尋問。
“父親,是我,毓秀!”外間,毓秀低聲回。
鐘平上前幾步,親自為毓秀打開門,“快些進來吧!”他喚著女兒。
毓秀便撫了撫衣衫,進得門來,微微福身,給鐘老爺子和鐘平行了禮,又對鐘贏道了萬福,她被安排坐在一側,抬頭問道:“祖父,父親,您二位喚我過來,是有要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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