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姜舒蘭覺得這彈幕腦補得有些厲害。
她這就是簡單的抄作業,對于實際土生土長的內陸孩子,對海鮮的做法是真的不太會。
但是有了彈幕在,就可以事半功倍。
按照彈幕提供的菜譜,姜舒蘭先把將軍帽泡在搪瓷盆里面,加了小半勺鹽讓將軍帽吐沙子。
自己則出了一趟門,打算去供銷社買點粉絲。
在東北那邊粉絲或許是不好買的,但是姜舒蘭發現,一個羊城一個海島。
這邊的本地人都喜歡吃粉,不是河粉就是珍珠米線,再或者是細粉絲。
姜舒蘭對彈幕上面的菜譜一知半解,但是想來放在將軍帽上面蒸著的粉絲,肯定不能是河粉和珍珠米粉。
這些粉太粗了,那也只有細粉絲這一個是合適的了。
這種米粉在當地幾乎是主食了,很好買到。
她用糧票稱了一斤,又單獨花了五毛錢,提著細粉絲回去便開始做。
兩孩子在旁邊一看姜舒蘭要做好吃的,頓時在旁邊打下手。
姜舒蘭先是泡上粉絲,又提前剁好蒜泥,全部挨個放在將軍帽那白色肥美的肉泥上,她沒數,反正蒸壁上整整放了三層。
這樣倒是不怕吃不完,實在是將軍帽的肉少,全部都是殼。
接著想著燒烤將軍帽,她微微皺眉。
其實家里并不好找到做燒烤的位置,而且她也沒有工具,細細琢磨下去,發現這一條路走不通。
于是,便迅速地放棄了。
倒是,白灼蘸醋的那部分可以撿起來,她不喜歡吃,孩子們或許喜歡吃。
十分鐘后。
鍋蓋揭起來的時候,只見到每一個將軍帽上面。
金黃色的蒜泥堆在頂部位置,中間夾著的細粉絲,宛若透明,下面的螺肉白皙肥美,看起來就香嫩可口。
在那一瞬間,蒜香味沾著麻油的味道,瞬間彌漫了整個廚房。
兩孩子都跟著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甚至連拉風箱都忘記了。
姜舒蘭拿著筷子,夾兩個起來,遞給他們,“試下,熟了嗎?”
鐵蛋兒和雷云寶燙得直哆嗦,但是卻舍不得松開,直接往嘴里面塞。
倆孩子說不上來,瞬間瞇著眼睛,舔手掌心,“熟了熟了,老姑,這個好好吃。”
姜舒蘭看著倆孩子的反應,心里便有數了。
她自己也嘗了下,蒜蓉帶著一點辣味,細粉絲勁道,螺肉肥美鮮香,一口下去,極為滿足。
姜舒蘭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彈幕會上強推,這個做法了。
她深吸一口氣,朝著倆孩子招呼,“去堂屋,把椅子擺上,再去洗個手,咱們這就開飯。”
倆孩子一得到指令,差點沒樂瘋。
出去就開始忙活。
姜舒蘭則是用兩個筷子,扎在蒸壁的洞口位置,直接端出來了一整盤子的將軍帽,架在搪瓷盆上,直接端了出去。
鐵蛋兒和雷云寶看著那一蒸壁的將軍帽,眼睛在冒綠光。
這邊大快朵頤,都快停不下來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喊聲,“舒蘭姨,在嗎?”
是李二樂的聲音,也是王水香家的二姑娘。
姜舒蘭應了一聲,便讓李二樂直接進來,李二樂手里端著一個盤子,里面裝著的正是將軍帽,不過他們家將軍帽是白灼的,焯過水后,直接沾碟吃。
所以,李二樂還單獨拿了一個調料碟。
只是,她一進來,就被堂屋那香氣給吸引了,頓時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舒蘭姨,這是我媽讓我給你們端的將軍帽。”
姜舒蘭接了過來,順手拍了下她的額頭。
果然,在人情世故方面,她還有的學,這不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姜舒蘭便朝著鐵蛋兒道,“鐵蛋兒,招呼二樂姐姐先吃,我去廚房給二樂姐姐裝一些帶回去。”
畢竟,人家都送上門了,這是最基本的禮尚往來。
鐵蛋兒倒是沒說啥,反倒是雷云寶有些護食,太好吃了,他們都不夠吃。
被鐵蛋兒瞪了一眼的雷云寶,徹底安靜了。
“二樂姐姐,你嘗嘗我老姑做的真的很好吃。”
李二樂咽了咽口水,有些拘謹地搖了搖頭。
姜舒蘭出來便看到的這一幕,她手里端著的盤子還是李二樂帶過來的那個。
她擺盤擺得很好看,每一個將軍帽都朝上,蒜泥和粉絲都各個立住了,沒有絲毫歪歪扭扭。
“好了,拿回去吃也是一樣的。”小丫頭不習慣外面的環境也能理解。
李二樂低聲道,“謝謝舒蘭姨!”
等送走了李二樂,姜舒蘭想了想,又單獨裝了一盤子,還沒裝好,外面就傳來苗紅云的聲音,“小姜在家嗎?”
不出意外,她和李二樂的來意一樣,姜舒蘭的慶幸,還好她手里也裝了一盤。
便端著盤子迎出去,笑瞇瞇,“我剛還說把這一盤給你們端過去,苗嫂子你來得剛剛好。”
苗紅云一進來,就瞧著兩孩子大快朵頤,她吸了口氣,把手里的盤子遞給她,好奇,“你是怎么做的?這么香。”
他們家不想白灼,特意做了爆炒,但是那味道都不及姜舒蘭做的。
姜舒蘭交換盤子,“我這個是蒜蓉,都嘗嘗。”
苗紅云一看,那每一個將軍帽上面堆積的蒜泥和粉絲,低聲道,“你真舍得。”
瞧著這里面還滴的有麻油。
姜舒蘭笑了笑,“既然吃,當然是要吃好。”
等苗紅云走了,姜舒蘭發現,的虧她沒去做什么燒烤將軍帽和白灼將軍帽。
因為苗紅云和王水香端過來的就剛剛好。
一個將軍帽,三種做法,可把孩子們吃的肚皮撐成大西瓜,雷云寶還不忘抹嘴,“漂亮姨姨,我覺得你做的最好吃。”
小鐵蛋兒也跟著點頭。
姜舒蘭卻道,“都好吃。”
各有一番風味。
那家。
那老太太嘴巴向來叼,可是還是被姜舒蘭做的,這蒜蓉粉絲蒸將軍帽,給收服了。
她都六十多的人了,一口氣吃了三個,忍不住點頭,“這小姜手藝可真好。”
旁邊苗紅云淺嘗即止,“娘,您也不看看小姜用的什么料子,又是蒜泥,又是粉絲,又滴麻油,這哪里是吃將軍帽,這明明就是吃錢!”
那老太太瞪她,“給你好料子,你也做不出來這么好吃的食物。”頓了頓,她又吃了一個,不住地點頭,“可見,小姜打小條件也不錯,要是條件差的話,也不會這般手大。”
過慣了窮日子的人,油都恨不得蘸著棉紗布,只在鍋沿旁邊擦一圈,點到即止。
像姜舒蘭這種做法的,到底是少數。
也只有原生家庭的富足,才能養出姜舒蘭這種閨女。
旁邊的苗紅云忍不住笑,“那倒是,就像您當年,炸饅頭片,用了家里二斤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您和小姜在一起,肯定有話聊。”
那老太太以前也是大家出生,吃的用的都是頂好的,也就是后面落難了,才慢慢緊巴起來。
當然,骨子里面帶著的東西,還是改變不了的。
那老太太笑瞇瞇道,“那倒是,以后我可以多和小姜說說話。”
王水香家。
李二樂把一盤子的將軍帽端回去,那香味頓時散了一屋子,孩子們像是小餓狼一樣撲了過來。
王水香一聽動靜,頓時把孩子們都轟走了,“做什么?做什么?上天啊!”
當看到李二樂端回來的蒜蓉粉絲蒸將軍帽的時候,頓時倒吸一口氣,“舒蘭妹子,這是把家里好東西都造了吧?”
這得放了多少麻油,才能這么香咯。
看著四個孩子從大到小,都巴巴地看著,王水香頓時一人發了兩個,剩下的收在五斗柜,“好東西要慢慢吃,一下子全造沒了,看你們后面吃什么。”
還不是窮怕了,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想留著。
孩子們吃完,巴巴地舔著手心,“舒蘭姨做的,可真好吃。”
這些將軍帽,足足吃了三天,姜舒蘭原本還打算給周中鋒留一些,但是等到將軍帽和貓眼螺都開始蔫蔫的不太行后。
周中鋒都還沒回來。
眼看著實在是留不住了,姜舒蘭便把這些將軍帽和貓眼螺全部做了。
把兩孩子吃的,表示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太想吃海鮮了。
姜舒蘭這才收手。
剛好,隔壁那奶奶家找雞販子,挑的小雞崽子到了。
姜舒蘭和王水香約著一起,去那奶奶家挑小雞崽子。
這還算是姜舒蘭來海島這么長時間,第一次登那家的門,一進去就被那家的菜園子給驚到了,實在是太漂亮了。
兩攏白菜苗嫩青翠欲滴,連個蟲洞洞都沒有。
兩攏青椒苗,剛開始掛上辣椒,小小的一個,藏在葉子里面。
還有一攏番茄秧子,用繩子在中間綁在棍上,番茄秧子上掛的果極好,紅彤彤的一個個,足足有拳頭那么大。
有的實在是太大了,還長裂開了,就能看到那紅色的汁水往下流。
姜舒蘭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這番茄真的太誘人了。
旁邊苗紅云笑她,“怎么還跟小孩子一樣。”
話落,就拿著剪刀,一口氣剪下來了四五個,遞給姜舒蘭和王水香。
連孩子們都沒漏下。
“嘗嘗,我家男人這番茄秧子,可是下了大功夫,從外面弄進來的籽,說是培養過好幾輪了,一輪輪淘汰出來的,只留下最大最甜的番茄籽。”
姜舒蘭之前就涼拌過糖漬番茄,這般生吃還是第一次。
一口下去,番茄滿□□汁,酸酸甜甜的,口齒生津。
姜舒蘭一下子就愛上了,當即厚臉皮,“苗嫂子,這番茄秧還有嗎?我想移栽幾棵回去。”
他們家外面的空地上,現在還空著呢!
之前翻了以后,就等老天爺下一場雨,就打算準備種一些菜了。
可是姜舒蘭都來好幾天了,別說雨了,簡直就是萬里無云。
“番茄秧沒了,你來的太晚了,我們之前下的那一批苗,都被找完了。不過我可以給你一些番茄籽回去,自己下苗子。”
頓了頓,苗紅云掐了掐指頭,“我瞧著這春分還沒過,還來得及。”
旁邊的王水香吃了一個番茄,也忍不住感慨,“這番茄比我種的好太多了,早知道我當初問你找秧苗了。”
當時,她和苗紅云不熟,也就沒開口。
這會,倒是沒必要再張口要了,家里院子的自留地已經全部種上了。
不像姜舒蘭家,地還在空著。
“那就等秋天那一茬,我家秋天肯定還要種一茬。”
海島的氣候一年四季都是暖和的,基本上能種兩到三茬。
苗紅云這話實在,簡直是說到王水香的心坎里面,她當即點了點頭,“那可說好了,到時候我來你家找番茄苗。”
苗紅云一口答應下來。
她們在外面耽誤了會,姜舒蘭便跟著苗紅云一起進了屋里面。
那家屋子收得格外整齊,地上連個頭發絲都沒有。
那老太太在堂屋搭建了一個臨時的小窩,里面裝著數十只毛茸茸,黃澄橙的小雞崽子。
正在嘰嘰叫得厲害。
那老太太手里抓著一把麩皮,時不時往里面撒一些,小雞崽子便低頭啄起來,叫聲頓時弱了幾分。
姜舒蘭帶著孩子們都向那老太太打了個招呼。
那老太太看著姜舒蘭的目光一亮,拉著她手,“小姜長得真俊。”
肌膚賽雪,眉目如畫,既有東北姑娘的高挑,又有江南姑娘的婉約。
也不知道這是咋長的,咋盡挑好處來長。
真是標致極了。
姜舒蘭靦腆地笑了笑,“那嬸子,過獎了。”
大人打招呼的時候,旁邊的孩子們便被嘰嘰叫喚的小雞崽子給轉移了注意力。
這里面最喜歡小雞仔的反倒是雷云寶。
他一看到那小雞崽子,眼睛都在發亮,“漂亮姨姨,我們多養一些好不好?”
他感覺兩只哪里夠呢!
他可以去海邊撿貝殼回來喂雞崽子。
姜舒蘭沒直接回答,去看苗紅云他們,他們東北那邊一家一戶最多養兩只,再多那就是割資本主尾巴。
“海島這邊一家一戶最多養幾只?”
苗紅云搖頭,“沒有具體規定,但是家家戶戶都是那么三只左右,沒人超過五只的。”
姜舒蘭想了想家里還有一只老母雞,便朝著雷云寶拒絕了,“咱們家已經有一只了,不能再養多了,最多就抓兩只。”
她不想出頭冒尖,給周中鋒添麻煩。
雷云寶有些失落,鐵蛋兒拉著他手安慰他,“我們有兩只就夠了。”
有些東西可以由著孩子,有些不可以。
這種關鍵的地方,姜舒蘭一直把握得很準,蹲下身子,翻開小雞崽看了看屁股,發現自己還是認不出來公母。
旁邊的那奶奶滿頭銀發都跟著慈祥起來,笑瞇瞇道,“都是母的,我挑雞崽子那販子是認識多年的老熟人,她不至于坑我。”
姜舒蘭點了點頭,從兜里面拿出一塊錢遞過去。
外面的雞崽子一毛兩毛一只,但是海島這邊的貨物本來運輸艱難,更別說這種活物上島了,幾乎價格都要翻倍。
直接要五毛一只。
那奶奶沒跟她客氣,直接收了下來,走的時候。
還給姜舒蘭裝了好幾樣菜籽,有番茄籽,青椒籽,黃瓜籽,以及茄子和白菜籽。
這些要是全部種下去,這個夏天幾乎是不用去菜站買菜,可以自給自足了。
姜舒蘭朝著她們道謝,讓她們可以常常去隔壁自家玩。
等出了門子,先前沒說話的王水香頓時嘆了口氣,“海島上的東西也太貴了。”
這雞崽子五毛一只,她買了三只,花了一塊五。
這要是在她老家,在老鄉家買,甚至錢都不用給,直等雞長大了給對方雞蛋就行。
這是最常見的方式以雞換蛋。
姜舒蘭沒說話,王水香家孩子多,負擔重。不管做什么,都習慣性地精打細算。
只是,拽了拽她袖子,低聲道,“咱們不在那家門口說,不然聽到了不好。”
那奶奶這種人本來就給人幫忙,不至于貪那三毛五毛。
但是,就怕人家好心好意做事,結果被誤會了,那就難受。
王水香一拍腦門,“瞧我這一張大嘴,得虧舒蘭妹子你提醒我,我可真沒那個意思,就只是感慨這島上的東西,什么都貴。”
還是去趕海劃算,大自然饋贈。
姜舒蘭笑了笑,沒在接話。
等領著孩子回到家里,倆孩子頓時把這小雞崽子稀奇得不行,一人捧著一個在手心。
已經想好了名字。
鐵蛋兒捧著的那個叫,“雞屁股!”
雷云寶捧著的那個叫,“雞脖子。”
姜舒蘭聽著兩孩子,喊,“雞屁股,雞脖子,你們多吃點呀,快快長大,我們好把你們一鍋燉呀!”
老姑燉的雞湯太好喝了。
姜舒蘭,“……?”
她沉默了片刻,為那兩小雞崽子默哀,把雞崽子交給倆孩子后,她就不管他們了。
自己出去空地看了看,天太干了,好久沒下雨,就是翻過來打碎的土地,還是硬邦邦的。
她嘆口氣,這就算是把種子種下去,也發不了芽啊!
姜舒蘭抬頭望著那天,喃喃道,“要是能下場雨就好了。”
下一秒。
本來萬里無云的天空,瞬間烏云密布起來。
姜舒蘭,“???”
她真是老天爺的親閨女啊!
下一秒彈幕。
[臥槽臥槽!]
[這真是老天鵝親閨女啊!說下雨就下雨。]
[拜舒舒,讓我駕考一次過。]
[拜舒舒,讓我六級一次過。]
[拜舒舒,我注孤身,請賜給我一個男人吧!]
姜舒蘭,“……”
她懵了好一會,抹了一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彈幕越來越離譜了。
姜舒蘭覺得這更像是巧合。
眼見著天要下雨。
姜舒蘭迅速忙碌起來,從門后找了一個鐵耙子出來,就找在門口的位置一塊巴掌大的地方。
準備下種子,到時候好提苗。
先是最側面,灑上了白菜籽,用著鐵耙子又給耙了一遍,蓋上土,又把提前草木灰撲上去一層,再次蓋上了一層土。
確保每一顆籽,都能夠被土壤和草木灰給覆蓋著。
接著是,白菜旁邊的刨出來了個小溝,準備下的辣椒和茄子苗。
這倆苗都下在一起,等他們長大后,在統一提苗移栽。
最后一邊則是番茄籽和黃瓜籽,這兩個都是需要搭架的種類。
等下完籽,蓋完以后,豆大的雨珠就跟著砸了下來,第一滴砸在姜舒蘭臉上,還有些疼。
她還真沒遇到過這種大雨,從一開始就這么大一滴一滴。
姜舒蘭連忙收了工具,跑到屋檐下去躲雨去了,看到兩孩子還在照顧小雞崽子。
她舒了口氣,擦擦臉,過去,“你們照顧行,但是不能把雞崽子給照顧死了,知道嗎?”
鐵蛋兒點頭,把小雞崽子捧在懷里,“老姑,你放心,我沒那么笨了,以前在家的時候,家里的雞都是我和哥哥們養的啦。”
她提起哥哥們,姜舒蘭也想起來了在磨盤大隊的家人。
出來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樣了。
眼見著下雨也出不去,孩子們也都在看顧著小雞,難得不用她操心。
她索性進了屋,清洗一番,便找了信紙出來給家里人寫信。
本來,這封信在當天上島的時候,她就該寫的。
只是,姜舒蘭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適應海島生活,便想著多觀察幾天。
這一觀察起來,她發現海島上的生活還不錯。
便直接拿起信紙寫了起來。
一開頭便是。
爹娘,我是舒蘭,來海島已經五天了。
這邊日子不錯,周中鋒對我也還好,你們在家不用太擔心。
接著,把趕海做海鮮這些趣事都寫了一遍,最后特意用了大幅度的筆墨寫了鐵蛋兒。
讓他們不用擔心鐵蛋兒的哮喘,海島的氣候,對鐵蛋兒的病情有極大的好處。
等寫到最后,姜舒蘭發現,竟然洋洋灑灑寫了三張半的紙張。
只是,下雨一時半會也寄不出去,只能等明天了。
讓姜舒蘭意外的是,這一場雨下的極大,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才淅淅瀝瀝地停了下來。
下雨的空氣中總是濕潤的,連帶著溫度也跟著降低了一些。
沒前兩天那么熱。
姜舒蘭撤掉了竹床上的席子,換成了一個新被單,是她的陪嫁,
姜母給她準備了四床,她鋪的這一床是大紅牡丹花的,極為艷麗逼人。
等換好后,倆孩子便躺在床上打滾,孩子都是這樣,對什么東西都新奇,連新被單也是一樣。
鐵蛋兒和雷云寶對視了一眼,突然雷云寶,小聲說,“你說,咱們都怕冷,雞屁股和雞脖子會不會怕冷呀?”
鐵蛋兒想了想冬天的時候,家里的母雞凍得不下蛋。
他不確定道,“會吧?”
雞一冷都不下蛋,更別說長大了。
“那會死嗎?雞脖子會死嗎?”雞脖子是雷云寶的小寵雞。
雞屁股則是鐵蛋兒的。
鐵蛋兒想到老家冬天被凍死的小雞,頓時一摸腦門,“壞了,會被凍死!”
于是,他們兩人跳下床,聽著后屋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知道姜舒蘭還在洗澡。
兩人便躡手躡腳的經過姜舒蘭那門外,悄悄地跑到外面的雞圈處。
那雞圈里面原本的老母雞,有些欺負小雞崽子,時不時的低頭啄下。
鐵蛋兒和雷云寶心疼壞了,頓時跳到雞圈里面,一人撈著雞屁股,一人撈著雞脖子,愛惜的藏在懷里。
還不忘呵斥一下老母雞,兇巴巴道,“你不是個好雞,下次一鍋把你燉了!”
老母雞昂著頭,照著雷云寶的屁股就啄了下。
雷云寶先是叫了一下,接著,想著還在洗澡的姜舒蘭,頓時捂著了嘴,疼的淚眼花花的。
屋內。
在洗澡的姜舒蘭聽到不對,頓時停下了動作,揚著嗓音問了一句,“鐵蛋兒,小寶,你們沒事吧?”
這一問。
鐵蛋兒和雷云寶對視了一點,鐵蛋兒先回答,“沒事,老姑我們沒事,你繼續洗澡。”
姜舒蘭一聽,這聲音怎么像是在外面,不像是在屋內。
這倆孩子剛洗完澡,跑出去做什么?
她趕緊洗完澡出來后,拿著毛巾擦頭發,就看到倆孩子已經乖巧的躺在床上了。
姜舒蘭不由得地問道,“剛怎么了?你們是不是出去了?”
鐵蛋兒和雷云寶對視了一眼,“剛出去放水了。”
姜舒蘭嫌味,她不喜歡在屋內□□桶,所以每次孩子們上廁所。
都是直接尿在地里面,還能給地里面施肥。
姜舒蘭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也沒多想。
便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只是,她覺得孩子們晚上實在是太安靜了。
安靜的讓她有些奇怪,可是她回頭看了好幾眼,孩子們都沒任何動靜。
等到熄燈睡之前,還特意問了一句,“你們兩個沒搗亂吧?”
孩子安靜的時候,心臟才是不受控制的時候。
鐵蛋兒笑,“老姑,我們怎么會搗亂呢!”接著,還不忘朝著雷云寶眨眼睛,“是不是呀,小雷子?”
雷云寶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這下,姜舒蘭壓下狐疑,“那好吧,我關燈了,大家都睡吧!”
周中鋒不在家,晚上孩子都是跟她睡一個床。
只是,姜舒蘭剛躺下沒多久,突然坐了起來,“什么在叫?”
嘰嘰嘰。
明顯被捂著了聲音。
這下,鐵蛋兒和雷云寶頓時一激靈,黑暗中,他們小聲道,“老姑,你是不是聽錯了?”
姜舒蘭又豎起耳朵聽了聽,確實又沒有了。
她看了一眼倆孩子,倆孩子都乖巧的躺在她身邊,不由得把心放了下去。
只是,在姜舒蘭剛要睡著的時候,嘰嘰嘰聲音再次傳來了。
這一次,她聽的很真切,一下子把她從夢境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姜舒蘭下意識地坐起來,靠在床頭,拉開燈繩,下一秒,刺眼的燈光照亮了屋內每一個角落。
她繃著一張白玉臉,沉聲問,“說,你們是不是把小雞帶到床上了?”
向來溫柔的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銳利的目光掃向倆孩子。
小鐵蛋兒瞬間就繃不住了,下意識的從床枕頭下,拿出一只小雞,小雞被捂的快要死了,蔫巴巴的,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到從枕頭下掏出一只小雞來,姜舒蘭的臉立馬黑了,黑成鍋底也不為過。
眼看著屋內的氣壓越來越低。
小鐵蛋兒耷拉著大腦殼,小聲道,“老姑,我不該把小雞拿到床上。”
一張口就直擊要害。
姜舒蘭真的是被這糟心的孩子給氣到了,那小現在拉屎都不固定。
還放枕頭底下,這可是她新換的床單啊!
眼見著姜舒蘭一言不發。
雷云寶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也不敢在反抗,直接從自己的小枕頭下,也翻出來了一只小雞崽子。
“漂亮姨姨,小雞仔被老母雞欺負好可憐,而且天冷了,我們都換床單了,他們也怕冷啊!”
姜舒蘭深吸一口氣,摁住跳跳的眉心,“所以,你們把小雞仔從雞圈帶到了床上?還壓在枕頭下?”
“就怕它們凍著?”
雷云寶和鐵蛋兒對視了一眼,齊齊地點了點頭。
姜舒蘭低頭,看著那繡著牡丹花的紅色艷麗床單,這是她母親給她的陪嫁,這也是第一次用。
這就算了,兩個孩子還不止一次撒謊!
饒是好脾氣的姜舒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下意識的揚起巴掌。
看著那兩張稚嫩的臉,到底是沒能打下去。
看到這揚起的巴掌,沉如水的臉色,倆孩子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小鐵蛋兒局促地捏了捏小褲褲,耷拉著腦袋,低聲說,“老姑,你打我吧,我知道錯了。”
他把自己的小臉湊過去。
雷云寶有樣學樣,“漂亮姨姨,我知道錯了。”
姜舒蘭不看他們,扭頭望著窗外的雨,好一會才冷靜下來。
“不,你們沒錯,是我錯了,是我沒教好你們,讓你們年紀小小就開始學會撒謊,更是我不該讓你們睡一起,琢磨壞法子來騙人。”
這下,倆孩子都被姜舒蘭,這話給嚇到了。
小鐵蛋兒下意識地朝著姜舒蘭撲去,眼淚吧嗒吧嗒掉,沒有聲音的那種哭,一個勁兒認錯。
“老姑,我不會了,不會有下一次了,你別不要我。”
雷云寶也跟著哭的嗷嗷的,“漂亮姨姨,你別送我回去,我下次肯定不會撒謊了,肯定不會把小雞崽子放床上了。”
姜舒蘭掰開了兩個朝著她撲來的孩子,直接呵道,“不許哭了。”
這下,倆孩子都被嚇到打了一個哭嗝,下意識地去看姜舒蘭。
姜舒蘭揉了揉眉心,“去把枕頭翻開,我看看下面有沒有雞屎粑粑。”
這話一落,倆孩子頓時照做。
翻開了枕頭,好在上面并沒落到雞屎粑粑,而是掉落了幾根絨黃色的雞毛。
姜舒蘭松了一口氣,她不太敢想和雞屎睡一起的感覺。
“老姑,沒有雞屎。”小鐵蛋跑過來,抓著姜舒蘭的衣角,討好道,“我們在抱它們上床之前,都有看他們在外面拉屎了的。”
看著這一張過于討好的小臉蛋。
姜舒蘭心軟了片刻,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顯示,“就算是他們在外面拉屎了,雞不能上床,鐵蛋兒,雷云寶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他們以前在姜家的時候,就特別注意這一點。
雞從來都在雞圈,從來不會讓雞去堂屋,更不會上炕。
這下,小鐵蛋兒不說話了,他局促的捏著衣角,“老姑,我知道錯了。”
他是太心疼雞屁股了,忘記了這床是他們人睡的,而且老姑還特別愛干凈。
雷云寶,“我也知道錯了。”
姜舒蘭沒理他們,而是繼續道,“我在洗澡的時候,問你們是不是出去了,你們怎么說的?真的出去放水了嗎?”
“還有,上床以后,我問過你們好幾次,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你們怎么回答我的?”
一個四歲,一個三歲,就開始學會撒謊了,以后還得了?
“沒有——”小鐵蛋兒小聲說道,“對不起,老姑,我不該撒謊。”
他羞愧地低下頭。
雷云寶還有些不知所云,便照葫蘆畫瓢說對不起。
姜舒蘭看了兩人一眼,跳下床,“你們去把小雞全部放到雞圈里面,明天床上的被單要重新洗,你們兩個負責清洗。”
“另外,今晚上你們兩個睡這個屋,我去隔壁睡。”
這話一說,前面兩個條件,倆孩子都能答應下來。
唯獨第三個,無法接受。
小鐵蛋兒和雷云寶都慌了,“我們現在就去放,被單我們也洗,但是老姑我害怕,我想和你一起睡。”
“漂亮姨姨,我也害怕。”
姜舒蘭搖頭,沒有任何余地,“不行,今天晚上你們必須睡。”
今天,她便給孩子們上一課,做錯了事情,必須接受懲罰。
倆孩子都蔫吧了下去,老老實實的跳下床去,把小雞仔放到雞圈以后,這才回來。
只是,等他們回到臥室的時候,這才發現屋內早已經沒人了。
老姑走了。
小鐵蛋兒站在床邊,低聲朝著雷云寶說,“我們這次闖大禍了。”
他從來沒看過老姑發這么大的脾氣。
雷云寶也跟著嘆了口氣,“早知道,我們不把雞屁股和雞脖子揣上床了!”
誰知道漂亮姨姨會發這么大的火,而且還這么嚇人。
“不是的。”
小鐵蛋兒繃著一張小臉,認真的糾正,“我老姑,生這么大的氣,雞屁股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
“那是什么?”
雷云寶低聲問道。
“我們撒謊。”
小鐵蛋兒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陰影,越發顯得乖巧和失落。
“我們不止一次撒謊,老姑才生氣的。”
“老姑,最討厭撒謊的人了。”
語氣已經有了幾分惶恐,他怕老姑不喜歡他了,也不要他了。
那可怎么是好??
這下,雷云寶也急了,急的冒汗,“那我撒謊了,漂亮姨姨會不會不喜歡我,直接把我送回雷家。”
那他豈不是,在也不能在漂亮姨姨家吃飯睡覺了啊!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害怕,這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覺。
姜舒蘭不知道,她這一次的冷臉和處罰,直接在倆孩子成長的記憶里面,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能說謊,成為這倆孩子人生中的第一準則。
隔壁。
姜舒蘭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是氣的也是擔憂的,她索性把白日寫的信紙拿了出來,又往后面寫了一頁,寫的是倆孩子怎么氣人。
尤其是小鐵蛋兒竟然會撒謊。
等寫完后,她看了一遍,又怕爹娘和四哥擔憂,想了想,猶豫再三。
到底是又把那一頁信給單獨拿了出來,放在抽屜里面。
并沒有一起加進去,而是選擇自己消化。
姜舒蘭實在是睡不著,披著睡衣,去了隔壁屋子一趟,動作悄悄的,倆孩子都睡著了,有些惶恐,眼角還沾著淚珠。
她盯著看著倆孩子好一會,這才收回目光,給孩子們掖了掖小床背,這才悄悄的離開。
這種情緒。
一直持續到早上,倆孩子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姜舒蘭。
還帶著幾分忐忑,“老姑,漂亮姨姨。”
倆孩子齊齊地喊了一句。
姜舒蘭看了他們一眼,語氣不疾不徐,“床單我扯下來了,枕頭套也扯了,就在院子的大盆子里面,你們去洗完了,我們在出門。”
她要去郵局寄信。
倆孩子見她沒有在發火,也肯理他們,頓時松了一口氣,“我們現在就去洗。”
只是,人太小了,胳膊也短,那床單他們哪里洗得了呢?
沾了水的床單,沉的跟石頭一樣,揮都揮不動。
恰巧遇到,隔壁的苗紅云過來送棒子面餅。
以及吳同志早上過來送菜,一來就看到倆孩子孤零零的,蹲在大大的洗衣盆面前,在洗床單。
苗紅云心里頓時咯噔了下,這小姜處罰孩子,竟被吳同志看到了。
也不知道這吳同志心里會不會不舒服?
吳同志確實有些心疼,自家孩子寶貝蛋子一樣,才三歲多,哪里會洗床單哦。
苗紅云一看吳同志臉色,就率先道,“小姜,這孩子們是犯什么錯了啊?”
不得不說,苗紅云是真聰明,這是在替姜舒蘭在吳同志面前,幫忙圓場。
畢竟,雷云寶是雷師長家的寶貝孩子。
姜舒蘭聽了,她搖搖頭,“孩子們是犯錯了,我不說,看他們自己愿不愿意說。”
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看到有人進來了,鐵蛋兒和雷云寶也不像之前那般熱情,脆生生地喊人。
而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投入在洗床單的大業當中。
原本不準備搭理人的兩人,聽到姜舒蘭這話,便蚊子一樣開口了。
“我們是犯錯了,不止犯錯,還撒謊了,騙老姑沒事,把小雞崽子揣到床上藏在枕頭底下,差點拉在新被單上。”
雷云寶也跟著道,“我錯了,漂亮姨姨,你原諒我們吧!”
聽到這個答案,苗紅云和吳同志齊齊地松了一口氣。
吳同志更是率先道,“撒謊還犯錯,是該罰!”
她把菜簍子遞過去,“這是今早上的石斑魚。”
新鮮的石斑魚,足足有五六斤重。
就是雷師長的級別,也是半個月組織才給配一條,這叫營養補助餐。
姜舒蘭沒跟對方客氣,直接收了下來,因為孩子長身體,確實需要營養。
又就這苗紅云送來的棒子面酸菜餅,吃了早餐,便準備去島上的郵局。
倆孩子她原本準備放隔壁那家的,或者讓他們跟著吳同志先去一趟雷家。
只是,出了昨晚上那檔子事,倆孩子都有些驚弓之鳥,怕姜舒蘭不要他們。便死活要跟著姜舒蘭一起。
姜舒蘭便由著他們當小尾巴跟上。
郵局離他們家大約有四十分鐘的路程,是部隊上的人新組建的,就是有些遠。
一路上姜舒蘭看了好幾次椰子樹上掛著椰子,可惜太高夠不著,便歇了心思。
等到了地方,姜舒蘭細細的打量了一眼,海島上的郵局,比他們老家平鄉市郵局要小多了。
就是一個紅磚瓦房,然后對外開了一個小窗口。
姜舒蘭把信遞過去的時候,那郵局干事看到落款姜舒蘭的時候,頓時一愣,“你就是姜舒蘭?”
姜舒蘭點頭,低聲,“我是?有什么事情嗎?”
“我們這里剛好有你一個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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