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雷云寶遲疑了下,“老姑,我——”
“嗯?怎么了?”
“沒什么,我現在就去找我爸爸。”
雷云寶抬手一抹袖子,跑沒影了。
姜舒蘭忍不住笑了。
“真是個小孩子。”
其實,小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他們就像是一張白紙。
只要好好引導,自然就能辨別是非。
雷家。
和雷老爺子說完的雷半島,其實心里并沒有十拿九穩。
從雷云寶離開后,他一直惴惴不安。
他怕孩子不認他,他怕孩子不回來,他怕至此之后,和孩子之間徹底成了陌生人。
直到,聽到外面的動靜。
雷半島徹底松了一口氣,他掐掉手里的煙蒂,直到此刻,也就是雷云寶離開這短短一個小時,煙灰缸里面已經快塞滿了煙蒂。
可想而知,雷半島的心情有多復雜。
直到——
他出去后,看到雷云寶站在門口,那一顆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從雷云寶能夠再次回來,雷半島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孩子聽小姜的勸。
而小姜也真心實意地對孩子好。
“云寶?”
雷半島看著滿頭大汗的孩子,彎下身子給他擦汗,語氣也是說不出來的柔和,甚至降低了三個度。
雷云寶本來想掙扎的,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頓時又僵住了小身板。
半晌——
他繃著一張和雷半島有五分相似的臉,低聲道,“我、我原諒你了。”
這話,讓雷半島給他擦汗的手一頓,他眼里有些意外,還有些欣慰,“謝謝云寶這般大度原諒爸爸。”
“你先別急著高興。”
雷云寶抿著嘴道,“你真的能留下陪我嗎?”
他再次確定道。
“可以。”
“那我晚上可以和弟弟們一樣,和爸爸睡嗎?”
含糊不清的話,卻讓雷半島全部聽明白了。
他說,“當然可以。”
“可以一直睡嗎?我都沒和爸爸睡在過一起。”
“別的小朋友都可以。”
在雷云寶的記憶里,父親和母親這是個代名詞,卻無法帶入到人的身上。
因為,在他小小的回憶里面,幾乎沒有任何和父母在一起的事情。
這話,讓雷半島心如刀絞,他重重地點頭,“只要你愿意,以后每天晚上都可以和爸爸一起睡覺。”
雷云寶帶著幾分確認,看著他。
見對方沒有騙他后。
他抿著唇,再次提條件,“今晚上就可以嗎?”
“可以。”
“那我回家住吧。”
這一句話,雷半島等了太久,太久。
他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歡迎回家。”
雷云寶要再次回雷家的事情,姜舒蘭沒有任何阻攔,因為她已經得到確定的消息,雷半島要調回海島工作了。
也就是說,往后雷半島每天都在家,正常上下班。
這也意味著,雷云寶可以日日和父親見面。
而姜舒蘭之前之所以把雷云寶帶回來,無非是不信任雷師長,也不信任吳同志,更怕雷家熟悉的環境,給雷云寶再次帶來陰影。
可是,這次雷半島的回家,讓姜舒蘭可以徹底放手。
對于孩子來說,父母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所以,給雷云寶收拾東西回家到時候,姜舒蘭沒有任何猶豫。
她只是在東西全部收拾結束后,低聲囑咐他,“若是,若是在家里受欺負了,可以隨時在來老姑這里,知道嗎?”
他們這,是雷云寶的一個后路。
雷云寶嗯了一聲,提著自己的小包裹,“老姑,謝謝你。”
語氣極為真摯。
姜舒蘭聽了,忍不住摸了摸他腦袋,“自家人不提謝謝。”
雷云寶咧嘴笑了笑,他要走了,最舍不得他的是鐵蛋兒。
兩人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平日吃住在一塊,冷不丁的雷云寶要回去了。
鐵蛋兒有些不適應,他頗為悶悶不樂,“小雷子。”
他一張嘴,雷云寶就知道他要說什么,“鐵蛋兒,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鐵蛋兒有點想去,他希冀地看著姜舒蘭。
姜舒蘭搖搖頭,“等過一段時間吧,就等云寶先和他爸爸處好了再說。”
她能明顯感覺到,雷云寶和父親雷半島之間很是生疏。
就算是親生的父母,在長期沒有來往,陪伴的情況下,時間久了,也會產生隔閡。
姜舒蘭這話,引得雷云寶點了點頭,“老姑說得對,我還不確定我爸爸好不好,等我確定他好了,鐵蛋兒,我在帶你回去。”
這是以身犯險。
鐵蛋兒點點頭,拉著雷云寶去了一旁,從自己百寶箱里面拿出自己珍藏的寶貝,低聲囑咐,“要是你爸爸壞,你就用彈弓打他,毛辣子蜇他,辣椒水噴他。”
雷云寶鄭重地點了點頭,一點點把東西收了過來,“我知道了。”
“你放心,他要是壞人,我絕對不會手軟的。”
兩孩子站在院墻下面,小聲竊竊私語,大人們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
姜母抱著安安,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感嘆道,“這兩孩子是真好。”
親兄弟都不見得有他們這么關系好的。
姜舒蘭忍不住笑,“他們是好伙伴。”
雷云寶一走,家里明顯安靜了不少。
最明顯的就是鐵蛋兒開始圍著兩個弟弟轉了,一會抓蝴蝶來哄他們,一會抓螞蚱來逗他們。
大人們看著了,也都笑笑。
雷云寶走的開始幾天,姜舒蘭還有些擔心,但是白日里面雷云寶都會來找鐵蛋兒玩。
瞧著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而且比以前笑容還多了點,姜舒蘭就知道了,雷半島在雷云寶身上徹底下了功夫。
瞧他拿過來兩個木槍,一個小推車,還有一些其他的玩具。
張口閉口,我爸爸帶我去哪里玩了。
姜舒蘭看到這一幕,也就徹底放心了。
她還心想,總算是可以歇一段時間了,雷云寶的事情解決了,廠房那邊現在也正常運轉了,訂單也可以正常發貨了。
哪成想,馬上就端午節了,她之前在首都接下來了二十來個訂單,也要陸續開始備貨了。
這些都是大訂單,量極大,隨便一個廠子,都是萬斤起步的貨。
所以,本以為自己可以休息兩天的姜舒蘭,再次陷入了忙碌。
每天兩點一線地跑,四個廠房需要她盯著出貨量,因為量太大,再加上有些海貨,不適合提前太久做,所以工廠再次招了一撥人。
這一次招的人都是經過嚴格考核,簽訂合同的。
這方面,司務長倒是熟手,根本不用姜舒蘭擔心。
而且之前出了失火那檔子事后,姜舒蘭雷厲風行地處罰了幾個人,廠子里面的氛圍明顯緊張了一段時間。
連帶著大家工作,都認真了不少。
只是,后遺癥卻是往日看著姜舒蘭笑瞇瞇打招呼的工人們,再次看到她來工廠的時候,眼里反而多了幾分害怕。
姜舒蘭并不意外,甚至,在她看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得必有失。
比起往日的親切,姜舒蘭覺得現在就很好。
等看完了四個廠子,統計完所有的貨物后,姜舒蘭找到司務長,雙方核對了訂單后。
姜舒蘭開始對差額,“海貨還差兩萬斤的缺口,果脯還差一萬斤,罐頭還在還差八千瓶。”
司務長點頭。
“我們已經在大力收購原材料了,只是你也知道,這次出貨量太大,原材料一時半會有些吃不消。”
海貨和果子這類的東西,本質都一樣。
新鮮的東西,放不了太久。
所以,不管是水果還是海貨,他們一次都不敢采購太多的量,因為做不完,而海島的天氣太熱,放晚幾天在做,海鮮容易壞,果子容易爛。
只能說,當天收購的貨物,當天做完。
姜舒蘭點頭,走到墻上掛的日歷前面,纖細白皙的手指,劃過日歷。
她輕聲道,“在端午節之前把所有貨物發出,也就是說還有九天端午節,路上要留三天,還要留出提前一天或者半天到貨的時間,也就是給我們留下來的時間,不到六天。”
“這幾天不管如何,一定要把所有貨物備齊全,并且發出去。”
“司務長,你知道的,這是我們海島部隊,第一次和首都的大廠合作,關乎著我們以后的生意來源,所以,這次的貨物寧愿多,不能少,而且就算在忙,也不能出錯,要嚴把質量。”
早在上次失火后,司務長已經把姜舒蘭,當成了這是個廠子的主心骨了。
這會聽到姜舒蘭這話,他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你放心,原材料在采購了,人也在招,這段時間屬于特殊時期,我還增加了兩百個臨時工,人是足夠的,質量方面我也會把控的。”
姜舒蘭點點頭,“那辛苦司務長多多費心。”
司務長感慨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因為上次疏忽引起失火所帶來的損失,他最少在工作十年,才能彌補回來。
也還是存著這個心思,司務長在這幾個廠子上,格外費心。
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就到了貨物發出這天,姜舒蘭頭一天晚上來到廠子,分別檢查了所有的貨物。
確定沒問題后,這才在發出單子上簽了字。
就等著第二天一早,大貨輪過來,把這些貨物全部都拉走。
等所有貨物全部集裝箱放到碼頭上后,姜舒蘭眼睜睜地看著貨物被發走了,這一口氣才算是松了下來,但是卻不敢徹底松下來。
因為,這一路上是否平安還不知道,要等這貨物,全部平安抵達到各大廠子后,姜舒蘭才能徹底放心。
就這樣一連等了三天的結果。
直到雷師長差人過來,喊她去辦公室。
姜舒蘭知道,首都那邊有結果了。
等到了雷師長和高司令的辦公室后。
姜舒蘭,“領導,你們找我。”
“小姜坐。”
姜舒蘭點點頭,拉了椅子坐了下來。
“我們來找你,是什么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吧?”
雷師長率先開口。
姜舒蘭搖頭,隨即試探道,“我猜測的是首都那邊有結果了?”
雷師長眼里閃過一絲贊賞,這小姜是真聰明。
他點了點頭,“結果是出來了。”
“所有貨物平安抵達,而且那邊各大廠子,已經把這次貨物的款項給結了,款項已經打到我們部隊的賬戶上了。”
接著,雷師長從抽屜里面,拿出一個信封,應該說是厚厚的信封,然后推到姜舒蘭面前。
“這次你為部隊拉了二十八個訂單,一共產生了兩萬一千三百三十三的收入。”
姜舒蘭愣了下,她知道這次的貨款絕對不少,但是卻沒想到竟然有這么多。
兩萬多啊!
這對于姜舒蘭來說,這是天價數額。
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姜舒蘭笑了下,“那我該恭喜部隊,這次獲得大筆款項了。”
而且,這不是一次性的,只要他們貨物的質量夠硬,這些單位后續都會在找他們再次拿貨。
這才是源源不斷的收入。
雷師長和高司令對視了一眼,“是我們該恭喜你了,小姜同志。”
“這是你這次的分紅,兩千一百二一”
姜舒蘭只有罐頭廠和脫水蔬菜廠的分紅,而這次首都各大廠子,并沒有訂購脫水蔬菜廠子的貨物。
他們僅僅訂購了罐頭廠,海貨廠和果脯廠三種貨物。
而這三種貨物里面,姜舒蘭唯一有的分紅,正是罐頭廠的。
饒是如此,姜舒蘭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多,兩千多塊。
和大頭收入比起來,兩千多可能不多,但是要知道,就算是雷師長和高司令,他們的工資,每個月也才勉強到兩百塊。
而這兩千塊,相當于他們一年的工資了。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兩千塊更是天價了,甚至是他們兩年三年四年五年的所有收入了。
而這對于姜舒蘭來說,不過是一次收入。
姜舒蘭也沒跟雷師長和高司令客氣,她接過信封,微微一笑,“謝謝組織對我的栽培,往后我爭取為組織拉回更多的訂單。”
“好!”
“這是你說的,往后咱們廠子的訂單,我就交給你了。”
這一次開口子的是高司令。
他著實是沒預料到,姜舒蘭不過是回家探個親,竟然能給廠子拉回來這么多訂單。
兩萬多的收入啊!
這刨去成本人力和分紅后,部隊還能凈了落一萬多塊,這一筆錢對于部隊來說,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不止是大家的穿了幾年的衣服能換,甚至食堂的伙食也能提高了。
更甚至,在攢點錢,他們可以肖想下武器了。
而這一切,都是面前這位姜同志帶來的。
所以,高司令看著姜舒蘭的時候,簡直就是跟看招財貓一樣,那眼神要有多和藹就有多和藹。
姜舒蘭沒想到,竟然把所有拉訂單的活,都交給了她。
她想了想,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苦笑一聲,“領導,您忘記了,我現在就是一個在家帶孩子的媽媽,孩子也離不開我,偶爾去拉下訂單還成,若是天天全國跑,那我是真受不了。”
這——
姜舒蘭的能力出眾,讓人忽視了她的年紀,連帶著高司令也是。
他意外了下,“那先這樣吧,就當我隨口一提,你若是有渠道拉訂單就拉,若是沒有就算了,照顧孩子要緊。”
他這才想起來,小姜的兩個孩子還不到一歲。
正是離不開母親的時候。
姜舒蘭點頭,“嗯,不過領導你放心,我遇到的訂單,絕對不會放過一個。”
畢竟,她不是在給部隊拉訂單,更是在給自己拉訂單。
拉的都是錢。
高司令,“成。”
接著,他看向雷師長,示意,你還有什么說的嗎?
雷師長搖搖頭,說了一句,“小姜,你再接再厲。”
等姜舒蘭離開后。
雷師長忍不住感嘆了一句,“按照小姜的能力,在這樣下去,中鋒怕是要吃軟飯了。”
高司令聽了,忍不住點點頭,“誰說不是呢。”
有個這么能掙錢,這么會掙錢的老婆,當她丈夫,壓力也大。
而出了辦公室的姜舒蘭,就再也繃不住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捏著那厚厚的信封,越發高興。
“怎么了?發大財了啊?”
路上,姜舒蘭遇到了去菜站買菜的王水香,她提著籃子,忍不住狐疑地盯著她,“老遠,我就看著你在發笑。”
“說說,有啥好事了?”
姜舒蘭沒想到,竟然遇到了許久不見的王水香。
她笑了笑,“發工資了,能不高興嗎?”
這下,王水香愣了下,接著人忍不住為她高興,“恭喜恭喜。”
“你這段時間忙碌,總算是見到成效了。”
這段時間,姜舒蘭忙得跟陀螺一樣,大家都知道。
尤其是她回首都探親,拉回來那么多訂單,本該是好事的,結果卻遇上了廠房失火,貨物被燒。
那段時間,王水香也都看在眼里。
姜舒蘭恨不得每天住在廠子里面,每天眼瞼處都是青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下來。
是真辛苦。
王水香自認,這一攤子活到她身上,她肯定是盤不下來的。
也就舒蘭厲害,能夠把死水給盤活了。
姜舒蘭聞言,她忍不住嘆了口氣,下意識地摸摸臉,“可不是。”
“這一個月我掉了十多斤。”
原本還保持在九十多斤的,現在一下子回到八十多斤,和當初當姑娘的時候,體重持平了,不止如此,甚至還更瘦一些。
要知道,姜舒蘭現在可是哺乳期,家里的伙食加倍補,都沒能把她給補起來。
“拿工資了,回去好好慶祝一番,也好好休息下。”
“你現在喂奶,當媽的太瘦了可不行,奶水容易回去,孩子吃不飽。”
這提到正事了,姜舒蘭也頭疼,“我這段時間太忙了,奶水明顯少了好多,倆孩子每天吃不飽,都靠著奶粉貼補下。”
王水香嘆了口氣,“你回去還是好好補補。”
“要不怎么說,錢難掙呢,大伙兒只看到你光鮮亮麗的一面,卻沒看到你為這付出了多少。”
襁褓的孩子都沒時間帶,自己忙的連口飯都顧不得吃。
姜舒蘭心有戚戚蔫,點點頭。
快到岔路口的時候,王水香和姜舒蘭便要分開了。
王水香突然想起來了個事,一拍腦門,“我們家老大,吊了一條鯽魚,待會我讓老大給你送來,你記得燉豆腐湯喝,這個回奶。”
不等姜舒蘭拒絕,王水香就跑沒影了。
姜舒蘭忍不住笑了笑,這水香嫂子一天到晚,都是這么一個風風火火的性子。
等回到家,周中鋒也剛下班,兩人竟然恰巧在門口遇到了。
周中鋒,“姜同志。”
姜舒蘭一看到周中鋒,立馬繃不住了,朝著他跑過去,忍不住笑瞇瞇的和他分享,“周中鋒,你猜我剛去哪了?”
周中鋒推開院子門,挑眉,“雷師長辦公室?”
他從雷師長辦公室離開的時候,隱約聽到,雷師長似乎要找姜舒蘭。
只是訓練場還要考核,他只能去了訓練場。
一猜就猜中了。
姜舒蘭氣的跺腳,眸帶薄怒,“你這人一點都不好玩,怎么一次都猜到了。”
“你在猜,雷師長找我做什么?”
周中鋒停下腳步,看著姜舒蘭喜上眉梢的樣子,心里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估計是找她分紅的。
但是,看著之前自己一次就猜中,舒蘭不高興的樣子。
周中鋒佯裝不知道,“這我不知道。”
姜舒蘭有些小得意,挑著眉毛,聲音歡快,“我就知道你猜不到。”
看著,姜舒蘭那得意的小模樣,周中鋒忍不住笑,騰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道,“既然我猜不到,那你不如大人有大量,告訴我唄?”
這話取悅了姜舒蘭。
“當當當!”她從袋子里面掏出了一個信封,“你看這是什么?”
當注意到那信封的厚度時候,周中鋒瞳孔縮了下,接著,試探道,“分紅?”
這一次,姜舒蘭點了點頭,拉著周中鋒就往屋內跑,完全就是一小姑娘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還沒進屋,她就開始喊,“爹,娘——”
姜父和姜母剛給倆孩子沖了奶粉,喂完,孩子剛睡著。
聞言,姜母頓時小跑著出來,手里提著一條毛巾,就往姜舒蘭身上打去,“你個臭妮子,你是不是忘記了,你還有倆崽了?”
當初都說好了,不管誰回家,都要安安靜靜的。
因為,容易朝著即將睡著的孩子們,要知道,這倆襁褓的孩子每次睡覺,多難哄啊。
姜舒蘭避開姜母的動作,抓著她的胳膊,忍不住道,“娘,我這不是有大喜事,忘記還有孩子了嗎?”
“連有孩子都能忘記。”姜母忍不住瞪眼睛,接著,迅速反應過來,“大喜事?”
她眼睛下移,最后定格在姜舒蘭的肚子上,“又懷了?”
“不過,兩個大的才四個多月,你這懷的是不是有些著急啊?”
身子骨還沒養好呢。
這一個個的。
都猜的是什么啊!
周中鋒猜的太準,她娘猜的太不準了。
姜舒蘭忍不住嘆口氣,“娘,除了這,你在猜?”
“猜不到。”
姜舒蘭,“算了算,我找爹,爹呢?”
正低聲喊著,姜父從臥室出來,小心翼翼帶上門。
以眼神示意怎么了?
旁邊的姜母也在看周中鋒,詢問怎么了?
周中鋒知道舒蘭心里高興,他指了指舒蘭,“一會就知道了,等舒蘭公布喜事吧!”
這小兩口都開始賣關子了。
姜母抓心撓肺地看向舒蘭。
這下,家里人都齊了。
姜舒蘭忍不住從袋子里面掏出信封,當著大家的面,把信封拆開,里面整整兩百多張大團結,一下子散落在桌子上。
差點沒把桌面給鋪平了。
這下——
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
大家下意識地看著那一桌子的大團結。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姜母,她不是欣喜,而是害怕,忍不住一聲河東獅吼,“姜舒蘭,你搶合作社了?”
不然,這平白無故拿回家這么多錢?
就是女婿的工資,一年都沒這么多,哦不,兩年。
姜舒蘭,“……”
姜舒蘭,“……”
姜舒蘭,“……”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是親媽,親媽。
一抬頭,就看到周中鋒忍不住顫抖著肩膀,這明顯是憋笑憋的厲害。
姜舒蘭抬手擰了下他腰,“還笑,還笑!”
“姜舒蘭,你少來轉移話題,這錢到底哪里來的?你趁早說清楚,咱們老姜家不做犯法的事情”
姜母忍不住氣,又忍不住恨鐵不成鋼。
要是真犯法,警察來了,就抓她好了。
姜舒蘭無奈道,“娘,您看看我這小身板,像是能搶合作社的嗎?”
合作社里面隨便一個干事,都能把她給撂倒啊!
“那這是?”
姜舒蘭把那兩百張大團結,一哈拉,全部推到了姜母的懷里,“娘,這是部隊給我發的罐頭廠分紅。”
冷不丁的懷里多了這么多錢。
姜母一下子懵了,甚至都不敢到動彈,整個人像是機器人一樣,僵住了。
好半晌,她終于神魂歸位,“分紅?部隊發的?”
姜舒蘭點頭,“不然呢?我還能騙您不成。”
這下,姜母終于回神了,她僵硬的把手給縮了回來,這一動,還掉了兩張。
姜母卻是顧不得了,她抬手狠狠地掐了下姜父的腰,“當家的?疼嗎?”
疼的話,代表著這是真的。
姜父疼的倒吸氣,不用說話,就知道結果了。
倒是旁邊的周中鋒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挑眉,他算是知道舒蘭喜歡掐人這毛病哪里來的。
感情是祖傳的。
那邊,姜父出聲了,“疼不疼,你掐下自己就知道了。”
“我怕疼。”
姜母橫了一眼,這才抬手,試探性的抓下大團結,一抓一把,又一抓,又是一大把。
那種真切感終于回來了。
不是做夢。
“當家的,我們家舒蘭掙了好多錢。”
兩千塊啊!
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姜父心里也激動的厲害,但是面上卻不顯,他嗯了一聲,“我看到了。”
“你怎么不激動?你怎么不高興?你是不是不疼閨女了?”
眼看著姜母開始胡攪蠻纏起來,姜父有些頭疼,求救地看向姜舒蘭。
姜舒蘭忍不住笑,“娘,這只是一次分紅,往后還會有源源不斷的分紅呢。”
所以,咱不用激動。
雖然,拿到分紅的時候,她也挺激動的。
“往后還有?”
姜母覺得自己醉醺醺的,兩個腿也跟著打飄起來,臉色發紅的看著姜舒蘭。
在大家都以為她要夸姜舒蘭到時候。
結果——
姜母忍不住驕傲道,“我可真會生啊!”
姜舒蘭,“……”
周中鋒,“……”
姜父,“……”
三人都跟著沒話說了。
半晌。
姜舒蘭輕咳一聲,從里面數了二十張大團結出來,遞給了姜母,“娘,這是你的辛苦費。”
她忙廠子的時候,家里的孩子幾乎都丟給了二老。
姜母不要,推遲。
姜舒蘭不管不顧,塞到了姜母懷里。
接著又是二十張,遞給了姜父,“爹,這是你的。”
不得不說,這就是自己掙錢的快樂了。
給娘家人分錢的時候,完全不擔心丈夫的臉色,因為是自己掙的。
腰板足。
當然,就是姜舒蘭沒掙錢的時候,給爹娘拿錢,周中鋒也不會給她臉色就是了。
姜父和姜母都不肯要。
被姜舒蘭瞪了回去,“要,必須要,是不是中鋒?”
周中鋒摸了摸鼻子,家里根本沒他做主的地方,只有需要他附和的時候,才輪得到他出聲。
周中鋒點頭,“是,爹娘,這是舒蘭孝敬你們的,你們拿著就好了。”
“不說別的,你們千里迢迢背井離鄉過來幫我們帶孩子,我們從來沒給過你們工資,今兒的這,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你們就收下吧。”
這——
姜父和姜母都捏著大團結的手,都跟著發燙。
白吃白住在女婿家,他們都有些不好意思。
更別提收錢了。
“瞧你們說的,給自己孩子帶娃,這要啥工資?”
“這錢——”
話沒說完,就被周中鋒打斷了,“你們不要,晚上舒蘭讓我跪搓衣板。”
語氣有些委屈。
姜舒蘭,“……?”
她什么時候讓他跪過?
果然,下一秒,姜母就發飆了,“姜舒蘭,你還讓中鋒跪搓衣板?”
姜舒蘭卡殼了,她從來沒讓周中鋒跪過搓衣板。
但是,在這一刻。
周中鋒對她眨了眨眼。
意思姜舒蘭明白,他都犧牲到這個地步了,舒蘭也該做點犧牲了。
于是,姜舒蘭僵硬的點了點頭,吐出一個字,“跪——”
“誰讓他沒能讓你們收下錢。”
“他可不就錯了?”
這簡直就是胡攪蠻纏。
要不是親閨女,姜母都恨不得把姜舒蘭給提起來打一頓。
這作上天了啊!
中鋒這么好的丈夫,回家還跪搓衣板?
閨女就是個滾刀肉,罵了還是我行我素。
姜母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周中鋒,“中鋒,你咋回事,你這么一個大男人,連個小媳婦都制不住?她讓你跪搓衣板,你就跪搓衣板?”
周中鋒飛快地看了一眼姜舒蘭,“家里舒蘭是老大。”
姜母恨鐵不成鋼,“拿出你當家人的風范來,我就不信,你還治不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姜父輕咳一聲打斷了,他幽幽道,“我也是當家人,你看我有當家人的風范嗎?”
“我能治得了媳婦嗎?”
這話說的,跟他這些年沒跪過搓衣板一樣。
姜母,“……”
瞬間被沒話說了,被噎的死死的。
“那不一樣。”
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哪里不一樣?是中鋒不是家里的頂梁柱?還是中鋒不是男人?”
這——
姜母不吭氣了,一雙眼睛,死死地剜著姜父。
那含義在明顯不過了,糟老頭子,你死定了。
姜父瞬間不說話了,捏著二十張大團結,主動的遞給了姜母。
這姿態,要多低就有多低。
姜舒蘭和周中鋒看的忍不住笑,“好了,爹娘,這錢你們留著吧,我這邊還有一千多呢,足夠我們花銷了。”
這一次,姜母沒在推遲。
都到這個地步了。
她還推遲個什么,只是一把把姜父手里的二十張大團結,一張張給拔了過來,冷笑一聲,“算你識相。”
這錢,她給閨女先攢著。
哪里輪得到老頭子掌管?
讓他摸摸,已經是不錯的事情了。
看著老兩口的樣子,姜舒蘭人拉著周中鋒,悄悄地進屋了,她知道,她娘要開始收拾她爹了。
還是給她爹留點面子好,免得她爹明天見了她不自在。
進屋后。
先給倆孩子一人親香了一個,稀罕了一頓。
姜舒蘭這才又拿了五百出來,遞給周中鋒,“你的。”
“我的?”
周中鋒有些驚訝。
姜舒蘭點頭,“首都訂單能成,多虧了你在里面幫忙。”
還有周家。
不然,訂單成不了,她也拿不到這么多分紅。
周中鋒忍不住笑了,接了過來,挨個摸過后,又遞給她。
姜舒蘭,“?”
周中鋒,“我們家不是你管錢嗎?”
姜舒蘭愣了下,想了想好像也是。
“那我先給你存著。”
想了想,一分錢沒得到的周中鋒有些可憐。
姜舒蘭從那一百多張大團結里面,攤開挨個數,數到最后,抽出一張唯一的一塊錢遞給他。
語氣頗為豪氣,“拿去!隨便花。”
周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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