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電話聲音不小,所以即使姜舒蘭放在耳邊,旁邊的雷師長和司務長也能聽到。
在這種事情上,他們并沒有接話。
也沒有給出建議。
而是把選擇權完全交給了姜舒蘭。
姜舒蘭聽完對方的條件,沉默了許久。
這才開口,“岳經(jīng)理,你的條件我知道了,但是我這邊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是一位兩個襁褓中孩子的母親,出差意味著我要和我孩子分開,這件事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需要回去和我家人商量一番,在給你答案。”
岳建清頓了下,他語氣溫和,“這是自然。”
“不管姜同志你來不來,我們雙方都是合作關系。”
只是,他們這次的訂購的貨物,取決于姜舒蘭是否來。
因為水果這種東西,不像是罐頭和海貨,在路上是極容易壞的。
這種情況下,沒有姜舒蘭這種能拿決定的人。
岳建清其實很為難,他不喜歡和下面的人打交道,不是看不起,而是對方拿不定主意。
這很耽誤雙方的時間,金錢,以及會釀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岳建清自己便親身經(jīng)歷過,而且差點丟了職位。
這才有了他如今這般謹慎。
姜舒蘭聽到對方的話,扯了扯嘴角,說了一聲謝謝,這才掛了電話。
旁邊的雷師長和司務長齊刷刷地看著她,“小姜,你是怎么想的?”
問話的是雷師長,他推給了姜舒蘭一張椅子,示意讓她坐下來。
姜舒蘭想了想,提了一句無關的話。
“這一次,岳建清沒提要多少貨。”
這代表著什么,他們都知道。
這是對方在根據(jù)海島部隊出的人,來決定訂貨。
在明白點,只有姜舒蘭親自去,對方才會訂更多的貨。
這點,不止是姜舒蘭明白,雷師長他們也明白。
但是,就算是明白,雷師長也沒逼迫姜舒蘭,他想了想說道,“你回去和中鋒好好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如果說,出于部隊的利益,他是更愿意姜舒蘭跑一趟首都的。
這樣,賺錢得利者是部隊。
部隊缺錢,雷師長更是清楚的明白其中關卡。
但是,問題就出在姜舒蘭身上,她身份比較特殊,只是拿廠子分紅,卻并未拿工資。
嚴格意義來說,廠子不歸她管,更何況出于人道主義,姜舒蘭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孩子還小。
雷師長做不出來讓一位母親離開孩子的事情。
當然,父親是可以的。
姜舒蘭聽到雷師長的話,她點點頭,輕聲道,“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番,會盡快給答復的。”
等姜舒蘭離開后。
雷師長看向一直未開口的司務長,問道,“咱們部隊缺口多少錢?”
司務長眼神一凜,“領導,你——”
“部隊還有缺口多少錢?”
雷師長又問了一遍。
“最近的缺口少說要三萬。”司務長咽了下口水,“至于以后,那是無底洞。”
部隊的人越多,開銷也越多,武器裝備糧食房子學校家屬工作,每一樣都要錢。
雷師長沉默了下,他拍了拍桌子,輕輕的似乎不帶聲音一樣,卻帶著幾分無聲的壓迫力。
“如果,把這次的山竹和芒果出貨,大概能有多少收入?”
“這一次嗎??”
雷師長點了點頭。
“那一片山竹少說有四五萬斤的貨,按照五毛一斤來算,光這一批貨就有兩萬塊左右。”
頓了頓,又拿著算盤開始算芒果起來,“至于新鮮芒果,這海島就多了,漫山遍野都是,就說這一次出貨量,如果對方能夠全部吃下,我們這次收入三萬入賬是沒問題的。”
“更別說,還有山竹罐頭和山竹干。”
直到今天為止,司務長才算是明白。
他們真的是坐擁寶山。
雷師長聽完,他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想想。”
司務長惴惴不安,關門的時候,沒忍住說了一句,“領導,舒蘭這個人真的是盡心盡力。”
您可別算計她。
最后一句話沒說,但是雷師長卻聽明白了。
他掃了一眼辦公桌,抄起硬課筆記本,就朝著司務長砸去,“滾滾滾。”
“要你教老子。”
司務長咧嘴笑了笑,這才離開。
在離開辦公室后,他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舒蘭啊,我該做的都做得了,剩下的就看領導怎么選了。”
辦公室。
雷師長坐在椅子上許久,這才通知了警衛(wèi)員,讓周中鋒來了一趟。
兩人談了什么,外人無從得知。
等晚上。
一家人都到齊了后,姜舒蘭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爹,娘,中鋒。”
這一喊,全家人都跟著看了過來。
連帶著埋頭吃飯的鐵蛋兒,也跟著停了筷子。
姜舒蘭頓了下,“現(xiàn)在廠子那邊有一個情況,有新貨往首都運送,但是對方為了保證貨物出了問題后,有人可以負責,出了一個條件,需要我親自去送這一趟貨物。”
這話一落,整個桌子上都安靜了下來。
姜母原本在給鬧鬧喂米湯的,所謂米湯。
正是他們從東北那邊挑過來最好的米,放在鍋里面熬一個小時候,等大米開花后。
只撈起上面薄薄的一層米油,不要小瞧這一層米油。
對于鄉(xiāng)下剛出生的孩子來說,若是當母親的沒有奶水,全靠這一層米油長大。
這不,姜舒蘭這話一說。
姜母喂鬧鬧的手一頓,鬧鬧沒能如愿以償?shù)睾鹊矫诇钡脧堥_小嘴啊啊啊。
姜母這才反應過來,吹涼后,喂了鬧鬧一口,看他津津有味地抿著嘴兒。
她笑了下,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沒吭氣。
姜父也沒說話。
他安靜地拿著筷子,半晌,才說,“你們小兩口商量。”
姜舒蘭下意識地看向周中鋒。
周中鋒,“這件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舒蘭,你想去嗎?”
他問的是姜舒蘭的意見。
在自己家人面前,姜舒蘭沒啥隱瞞的。
她點了點頭,“想去。”接著,她語氣頓了下,“但是,我不放心孩子。”
孩子才五個多月,她這一出去,少說也要一個星期。
但是不去,又覺得機會可惜,這也算是給海島這邊重新弄了一個進項了,不止是海島有錢,她也有錢。
這是雙方共贏的事情。
只是——
姜舒蘭現(xiàn)在有了羈絆,這才是她難以抉擇的地方,不然當時在辦公室,就直接給了岳建清答案。
周中鋒沒直接回答姜舒蘭,而是朝著姜父姜母道,“爹娘,舒蘭去首都的那些日子,需要麻煩你們多照顧下孩子。”
“這——”
姜父姜母不是不照顧。
他們意外的是,周中鋒竟然這么爽快就答應下來,讓舒蘭去首都。
要知道,孩子還小,母親出遠門,在別的人家里面幾乎不太可能。
畢竟,孩子離不開母親,而且現(xiàn)階段,也沒有比孩子更為重要的事情。
“中鋒——”
姜父喊了一聲。
周中鋒知道他們擔心的是什么,便說,“爹娘,舒蘭去首都的話,我會隨她一起去的。”
這話一落。
連帶著姜舒蘭也驚訝了,“中鋒?”
周中鋒陪她一起去?
她怎么一點消息也不知道。
周中鋒輕咳一聲,“下午雷師長找了下我,這是我們雙方達成的條件,主要是看舒蘭這邊做的決定,如果她決定去首都的話,我這邊同時也給出差的機會。”
“如果舒蘭選擇不去,我就正常訓練。”
這——
不得不說,真的很人性化的決定了。
姜舒蘭忍不住道,“這雷師長還怪好的。”
周中鋒眸光閃了下,具體的細節(jié)沒和她說。
“這下,不猶豫了?”
他問她。
姜舒蘭點點頭,抿著唇笑了,“你要是和我一起的話,我連后顧之憂都沒了。”
“現(xiàn)在就只擔心孩子了。”
見小兩口都商量好了。
姜母擺手,“你們放心出去吧,孩子在家,我們給你看著,保管只胖不會瘦。”
奶粉加米湯,也是管夠的。
這下,姜舒蘭是徹底沒有后顧之憂了。
晚上,姜舒蘭白日的事情,翻來覆去睡不著。
周中鋒剛洗完澡進來,渾身帶著水汽,只穿了一件大短褲,上面露出精壯賁張的胸膛。
那完美的肌肉線條,一路下滑到下方的位置。
可惜,這會姜舒蘭在想其他的事情,沒功夫欣賞。
倒是,周中鋒拿著毛巾擦著還在滴水的頭發(fā),一進來,就看到舒蘭在床上滾來滾去。
她翻身的時候,身上的睡衣卷起,露出一截瑩白纖細的腰肢,腰線若隱若現(xiàn)。
周中鋒眸色漸深,他比誰都知道那腰肢有多柔軟,有多細膩。
他松了毛巾,掛在衣架上,這才走到床邊,“怎么了?”
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暗啞。
冷不丁的聲嚇姜舒蘭一跳,她下意識地抬頭望了過來,“你洗完了啊?”
周中鋒嗯了一聲,低頭看她,“怎么睡不著?”
連他進來都沒看到。
若是以前,舒蘭看到他這副樣子,必然要眼睛冒著星星。
然而,今晚上什么都沒有。
姜舒蘭迅速反應過來,然后朝著周中鋒撲去,她撲的次數(shù)多了,準頭極準。
精準無誤的撲在周中鋒那勁兒瘦的腰上,仰著頭看著他,“周中鋒,你怎么這么好呀?”
燈光下,她一張瓷白的臉蛋,美艷中透著幾分清純。
而且,肌膚相親的感覺,讓周中鋒身上的血液,也跟著下意識地躁動了起來。
他順手把人接到懷里,隨即雙手一摟,姜舒蘭整個人都拔高了幾分,雙腿架著他勁兒瘦有力的腰。
整個人都掛了上去。
姜舒蘭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坐在一個不該坐的位置。
臉騰的一下子紅了,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這會多漂亮,臉頰染上了薄媚,嫩粉色爬上眼角眉梢,一顰一動帶著說不出的風情。
周中鋒想,所謂燈下看美人,也不過如此了。
他喉結(jié)滾動,低眸看著她,眸光里面爬上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情谷欠。
“好?我好在哪里?”
這冷不丁的話,讓姜舒蘭瞬間語結(jié),她伸手擰了下周中鋒的噴張的肌肉,“好在哪里?你不知道啊?”
她原以為對方不會同意她去首都的。
但是,沒想到周中鋒不止是同意了,竟然還陪著她一起去首都。
這還不夠好嗎?
不止是支持她,甚至還陪著她。
像周中鋒這種丈夫,在整個海島都少見。
因為,大多數(shù)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媳婦比自己厲害,說白了。
就是大男子主義作祟,他們不希望媳婦比自己優(yōu)秀。
甚至,會折斷媳婦的翅膀。
但是,周中鋒不是,他不止不是,相反,他還相當支持姜舒蘭的事業(yè)。
甚至,會犧牲自己去陪她。
姜舒蘭是后來才想明白的,為什么自己說對方領導好的時候,周中鋒眸光閃了下。
哪里是領導好。
不過是,有人在背后爭取而已,這個有人是誰?自然是周中鋒了。
周中鋒被擰了,他也沒生氣,反而眉眼都深邃了起來,“所以,我既然這么好了,你打算怎么報答我?”
說完,就把姜舒蘭給扔在了床上。
姜舒蘭輕輕地叫了一聲呀。
下一秒。
男人欺身上去,趴在她耳邊,聲音嘶啞,“要不,以身相許?”
姜舒蘭,“……”
她不明白,不管說什么事情,到最后都變成了在床上打架。
到底是為什么?
她有些欲哭無淚。
第二天一大早,姜舒蘭就去話務室,就給岳建清回了電話。
這一次,對方像是特意在等著一樣,電話響了幾聲,那邊就被接起來了。
“姜同志?”
甚至,姜舒蘭都沒開口,對方就已經(jīng)猜了出來。
姜舒蘭嗯了一聲,“是我,岳經(jīng)理。”
“這一批貨,我會親自送到首都。”
這話一說,那邊明顯松了一口氣。
“好的,我在這邊等著姜同志你過來。”
姜舒蘭,“既然這個談定了,那我們先談下,你們這次打算進多少貨?”
這才是最重要的。
岳建清,“頭一批貨,山竹要一萬斤,芒果要一萬斤。”
“我們看下銷量,如果銷量好,還會要第二批貨,第二三批貨。”
姜舒蘭微微擰眉,“岳經(jīng)理,如果我親自跑一趟的話,你這要貨,有些太少了。”
光兩萬斤的新鮮水果,對于姜舒蘭來說,她跑一趟,總覺得是虧本的。
那邊沉默了下。
“新鮮水果不同于罐頭海貨這些,萬一賣不出去,可以放到下個月去。”
岳建清語氣頓了下,“但是水果不一樣,它們周期短,我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一萬斤貨物,一周之內(nèi)賣不去,我們就全部砸在手里了。”
這個道理,岳建清明白,姜舒蘭也明白。
姜舒蘭想了想,提了個折中的法子,“這樣,你們拉上東單市場和西單市場呢?”
這兩個市場每天客流量,相當客觀。
在姜舒蘭看來,把新鮮水果投入百貨大樓,不如投入到大市場去。
市場才是老百姓每天都要去的地方。
岳建清沉默了片刻,“姜同志,你這是在為難我。”
他們是百貨大樓,和東單西單市場那邊還是有區(qū)別的。
姜舒蘭擰眉,“岳經(jīng)理,你這可就謙虛了,我看下我們海島部隊罐頭和海貨的銷量,東單市場那邊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一定的份額。”
這就是雙方談判的過程,在交鋒了。
那邊岳建清聽到這話,忍不住嘆了口氣,“姜同志,你這是要把我當牛使啊。”
他不是聯(lián)系不上東單市場和西單市場,只是太麻煩了。
姜舒蘭瞬間明白了對方話的道理,她輕笑了下,“岳經(jīng)理,你既然幫了我們大忙,那我自然少不了您的好處。”
這話一說。
那邊岳建清也笑了,“那成,姜同志,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我就靜等你的好消息了。”
等掛了電話后,姜舒蘭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她直接找到了雷師長和司務長,不知道雙方談了些什么。
從里面出來的時候,姜舒蘭明顯輕松了不少。
而司務長那邊,也已經(jīng)派人去采摘新鮮水果了,山竹和芒果,這都是他們島上不要錢的東西。
只需要派人去就行了。
因為需要的量大,他們還從島上當?shù)厝四抢铮辛伺R時工人去山上采摘水果。
而岳建清那邊在第二天下午,就給了回復。
東單市場和西單市場都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不止如此,還有一些小市場,都被他聯(lián)系上了。
所以,貨物從一萬斤,變成三萬斤,別聽數(shù)目多,但是正兒八經(jīng)均攤下去,每個市場其實也沒多少的貨物。
姜舒蘭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她笑了笑,“謝謝岳經(jīng)理了。”
“每多增加一個市場,我們在這個市場訂單的基礎上,給你百分之一的分成。”
價格是統(tǒng)一的,這個無法改變。
但是,他們卻可以從收入中讓利,有舍才有得,這是姜舒蘭他們在經(jīng)過商議后,給的一個結(jié)果。
姜舒蘭他們長期處于海島,對于首都的市場,雖然當初拿下來了一批。
但是,新貨需要再次鋪市場,而且不適合放在百貨大樓,這種地方銷售。
他們更需要的是東單西單市場這種地方。
但是——
姜舒蘭他們都在外地,沒有人脈關系,而岳建清卻不一樣,他坐到百貨大樓經(jīng)理的位置,手里的人脈關系可想而知。
對于姜舒蘭他們來說,很難的事情,到了岳建清那里,卻是輕而易舉。
也確實如同姜舒蘭所猜測那樣。
那么多市場,岳建清拿下來,也不過是才一天半的功夫。
就直接給了結(jié)果。
這也讓姜舒蘭他們再次,感受到了岳建清在首都的能力。
聽到這個結(jié)果,饒是心性沉穩(wěn)的岳建清呼吸都忍不住加重了幾分,每增加一個市場的訂單,給他百分之一的抽成。
這——
代表著什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這代表著沒有上限的收入,這更比他一個月一百五十塊錢的工資,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岳建清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冷靜下來。
“那——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姜舒蘭掛了電話,忍不住笑了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古話說的真沒錯。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說出那個利益之后,岳建清對這次鋪貨也更上心了。
把最本質(zhì)的利益和他掛鉤,這才是讓人動力的根本。
岳建清果然沒讓她失望,在姜舒蘭他們還在備貨的時候,那邊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說首都隔壁的津市也要兩萬斤的貨物。
等于是山竹和芒果各一萬斤。
這算起來,這一次發(fā)出的貨物,都快有十萬斤了。
掛了電話,姜舒蘭笑了下,只覺得這次的利益是許對了,犧牲了小部分利益,得到的卻是大部分市場訂單。
要知道,岳建清吃的利潤,不過是頭一次的,而海島部隊這邊,只需要和對方在一次交易后,搭建長期交易的關系。
那么后期的市場和收入,才是他們要的大頭。
這就相當于是,犧牲了一小部分利益,然后得到了大部分的市場。
岳建清那邊追加訂單后,海島部隊這邊,陷入了如火如荼的忙碌當中。
十萬斤的貨物,不是少數(shù)。
更何況,還有罐頭海貨。
想到這里,姜舒蘭覺得她這次一起跟著過去,才是最正確的。
換個人去,她也不放心啊。
實在是貨太大了。
經(jīng)過三四天的準備時間。
海島部隊這邊很快就備齊了貨,所有貨物用著輪船,跑了三次,才算是把貨物全部拉到了火車站處。
接著又是裝車。
為此,姜舒蘭他們?yōu)榱吮WC貨物的新鮮程度,還特意選了快車,而不是以往的慢車。
快車和慢車的速度是一樣的,但是區(qū)別則是,慢車在路上遇到快車,需要給對方讓路。
這一讓路,是多久,或許是半個小時,也或許是一兩個小時。
這時間累計起來,就耽誤的特別久了。
而他們運輸?shù)男迈r水果,風險也會大上許多。
所以,為此特意加了運輸費,就為了選擇快車。
只是,裝車的時候,姜舒蘭知道自己到底是年輕了,犯了一個大錯,她看到那數(shù)十節(jié)車廂。
冷汗一下子下來了。
周中鋒一邊盯著裝貨,一邊還不忘注意著舒蘭。
他朝著裝貨的人揮揮手,讓他們過去,又朝著姜舒蘭問,“怎么了?”
姜舒蘭的臉色有些發(fā)白,她死死的抓著指節(jié),“周中鋒,我忘記了一件事。”
“什么?”
“太貪心了。”
“水果不同于罐頭也不同于海貨,它們嬌氣,萬一,萬一它們受不了火車上的擠壓,或者受不了火車上的溫度,到了首都以后,全部壞了呢?”
一次十萬斤的貨物。
這就是她貪心的下場。
若是,一兩萬斤做個實驗,若是失敗了,他們下次長教訓就是了。
但是——
這次是十萬斤的新鮮貨物。
這話一說,周中鋒神色也跟著一凜,顯然,他也想到了這里。
之前大家都陷入了忙碌當中,而且也都是慣性思維,想著訂單越多越好。
但是卻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但是,這話他不能朝著舒蘭說,她現(xiàn)在本來思想包袱就大。
周中鋒安慰她,“你忘記了?山竹挑的都是硬殼的,而芒果挑的都是青芒。”
“這些都是能放的水果,如果說這次火車上是荔枝的話,我們可能還需要擔憂,但是山竹和芒果,咱們在家做過實驗,芒果能放到半個月,而山竹最少也是一個星期。”
這——
只能這樣想了。
姜舒蘭還是有些擔憂,她看著那一節(jié)節(jié)車廂,忍不住道,“都是我的錯。”
她太貪心了。
一次想吃下十萬斤的訂單。
但是——
這個結(jié)果,誰都不確定。
“好了舒蘭,現(xiàn)在最壞的結(jié)果還沒發(fā)生,我們不必杞人憂天。”
“退一萬步,如果真發(fā)生了,那就解決好了。”
做生意,哪里有一帆風順的。
有挫折吃虧,才是常態(tài)。
姜舒蘭臉色還有些發(fā)白,作為總指揮,如果這批水果真的全部壞了,那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姜舒蘭陷入沉默,她很亂,她現(xiàn)在很亂。
之前拿著十萬斤訂單的時候,她有多高興,現(xiàn)在心情就有多復雜焦慮。
就像是等待一個裁決結(jié)果的死刑犯一樣。
是生還是死。
她不知道,這種不確定結(jié)果的情況下,才是最讓人焦慮的。
焦慮到整夜都睡不著覺,她恨不得半夜爬起來去列車貨車車廂查看情況。
周中鋒不厭其煩,一遍遍安撫她,“舒蘭。”
“好了,舒蘭,我已經(jīng)去找列車長了,讓對方提速了,我們會以盡快的速度到達首都。”
“到達首都后,不管是什么結(jié)果,我們一起承擔。”
他拍著她單薄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樣,一遍遍哄她。
不知道是不是周中鋒太過鎮(zhèn)定,這種鎮(zhèn)定的樣子,慢慢讓焦慮的姜舒蘭也安靜了下來。
她咬著手指,十個手指頭的指甲,已經(jīng)被她咬完了。
“周中鋒,十萬斤貨物,如果全部壞了的話,我們賠不起。”
她聲音已經(jīng)帶著幾分哭腔了。
都怪她太過自滿,自大,才會犯了這種大錯。
周中鋒抱著她,語氣極為冷靜,“不用賠,當初做決定的時候,是整個部隊領導都答應下來的。”
“這個責任,在所有人身上,而不是你一個人身上。”
“退一萬步,就算是賠錢,咱們也只用賠一部分。”
他語氣頓了下,雙手扶著姜舒蘭的肩膀,強迫她看著自己,“舒蘭,就算是賠錢,我們也賠的起。”
“所以,舒蘭,不要在害怕了好嗎?”
“睡一覺,睡一覺醒來,一切都好了。”
他的聲音仿佛有著一股魔力,連帶著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睛,也像是古井無波的深井一樣。
平靜到極致。
這讓姜舒蘭的情緒也慢慢安穩(wěn)了下來。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就那樣靠在周中鋒的胸膛上,聽著對方強有力的心跳,她的那一顆焦躁的心,也跟著慢慢平靜了下來。
在接著,她陷入了沉睡。
這讓,周中鋒松了一口氣,自從發(fā)現(xiàn)那個問題后,上車二十多個小時了,舒蘭的眼睛沒閉上過一次。
周中鋒抱著她,輕輕的放在臥鋪床上。
上鋪的人瞧著了,探頭下來,打趣道,“同志,你對你媳婦可真好。”
周中鋒朝著對方噓了一聲,果然,姜舒蘭睡夢中也不安穩(wěn),微微蹙起眉尖,帶著藏不住的憂慮。
他輕輕地拍了拍,哼了個不知名的曲子。
姜舒蘭的眉頭也跟著慢慢舒展了起來。
徹底進入了夢鄉(xiāng)。
周中鋒朝著上鋪的人,歉意道,“我愛人有些不舒服,麻煩說話的時候輕點。”
話落,他就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包大前門,挨個給男同志發(fā)了起來。
至于女同志,他發(fā)的則是果脯。
不得不說,吃的最短,拿人的手軟。
連帶著先前打趣周中鋒的那個男同志,也跟著安靜了下去,識趣的回到自己的臥鋪上。
安靜如雞。
姜舒蘭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亮,聽到外面的噼里啪啦的雨聲,她愣了一下。
只是,等她眼睛一睜,張口下意識地問道,“貨物怎么樣了?”
周中鋒手里拿著從餐車上買的早餐,白粥和大肉包子,遞給她,“下了一夜的雨,外面溫度最少降了七八度,我去檢查貨物的時候,瞧著都還不錯。”
這并不是安慰姜舒蘭的話。
而是,這些水果本來就不容易壞,再加上突然下起來大雨,和降低的溫度。
這對于這批水果來說,是救命的東西。
姜舒蘭聽到這話,才算是松了一口氣,下意識喃喃,“這雨要是一直能下到首都去就好了。”
想了想,覺得異想天開了。
只是,看著周中鋒遞過來的飯菜,胃口到底是不算好。
粥只喝了兩口,宣騰騰的大肉包子也只吃了半個。
周中鋒也沒勉強她,就這她剩下的粥和肉包子,都吃的一干二凈。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姜舒蘭的焦慮已經(jīng)徹底放了下去,她覺得反正都要到車站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她平靜到可怕。
這種樣子,其實更讓周中鋒覺得憂心。
但是——
他沒空想這些了,因為太忙了,數(shù)十節(jié)車廂需要卸貨,還需要點訂單,和雙方對賬交接。
才是他們需要頭疼的事情。
等火車一到站,姜舒蘭他們迅速下車,去了貨車車廂,而岳建清和坎兒他們,已經(jīng)帶人在這邊守著了。
每次海島部隊運輸貨物過來,已經(jīng)成了大動靜。
小打小鬧肯定不行,后面也固定招納短工,一次卸貨一塊錢。
很好招人,因為每次卸貨,也就一兩個小時的功夫。
而普通人想掙這一塊錢,實在是太難了。
這種天上掉錢的機會,大家自然不會錯過。
值得一說的是,這里面招工的事情由坎兒負責,他如今算是里面的小頭目了。
岳建清和坎兒沒能等到姜舒蘭他們出來,不由得擔憂起來,“是不是出事了?”
“怎么這么久還沒出來。”
往常一般列車停靠在里面十多分鐘,肩負著運輸?shù)娜司透鰜硭麄儗恿恕?br />
而今,已經(jīng)二十分鐘了,還不見人影。
“我溜進去看看。”
坎兒借著招工的事情,早已經(jīng)和火車站的工作人員混熟了。
他人又瘦小,想溜進去并不難。
岳建清思忖片刻,“那你小心一些,盡快回來通知我一聲。”
坎兒點了點頭。
一會會的功夫,就消失在人流的當中。
貨車車廂,周中鋒扒上去,一截一截車廂的查看。
姜舒蘭在下面詢問,“怎么樣?”
周中鋒一連著扒了五六節(jié)車廂,這才跳了下來,“起碼從味道來聞,火車車廂是正常的。”
“但是具體還是要等卸貨了以后,一箱箱查看。”
這話,讓姜舒蘭松了一口氣,只要貨車車廂沒變味,就意味著,這批貨可能損失沒有那么大。
因為,水果一旦變化腐爛,整個車廂的味道,都會發(fā)生改變。
“那咱們先出去,讓人來卸貨。”
周中鋒了一聲,拍了拍手,剛準考開口,瞄著遠處的人影,他瞇了瞇眼睛。
果然——
下一秒,坎兒就沖了過來,“嫂子——”接著,過來了才看到周中鋒,又補了一句,“鋒哥。”
周中鋒點了點頭,看著坎兒有些意外。
因為幾個月不見,他像是抽條了一樣,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雖然還瘦,但是比起幾個月前,卻是好上了不少。
“不錯。”
他拍了拍坎兒的肩膀,坎兒咧嘴笑,“嫂子,你們怎么還不出去去?”
“岳哥和卸貨的短工,都還在外面等著。”
姜舒蘭看到坎兒,臉上笑容大了下,說道,“這次貨物太多,我們先檢查了一遍,在讓人來卸貨。”
“坎兒,你大家都進來吧,可以卸貨了。”
這話一落,坎兒點點頭,猴子一樣竄了出去。
沒多久的功夫。
岳建清他們就過來了,在岳建清身后跟著三十二號短工,各個都是都是孔武有力的漢子,身穿短褂,脖子上掛著毛巾。
只是,看到姜舒蘭和周中鋒的時候,大家有些拘謹。
“貨在車廂,大家先去搬貨吧。”
周中鋒率先開口,“貨物搬出來了,先不急著上車,我們需要檢查下貨物的毀損情況。”
“噯——”
一群漢子們,頓時朝車廂走去,做起這活兒,大家都輕車熟路。
這邊。
岳建清在聽到周中鋒這話后,就明白對方為什么會遲到這么久沒出來了。
他緊了緊身上的薄外套,遞過去一把雨傘,“周同志,姜同志。”
姜舒蘭點了點頭,目光卻緊隨在那一箱箱被搬下來的貨物上。
一個半小時后,所有的貨物全部都卸下來了。
周中鋒則去開箱檢查,在對方開箱的那一刻。
姜舒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十萬斤的水果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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