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棲息地
伊犁河是典型的高山融雪匯集而成的內(nèi)陸河,不同于后世,這個時代它的下游還沒有那個聞名中亞的卡普恰蓋大水庫,附近的山林沒有因為戰(zhàn)火而損毀,更沒有被濫砍濫伐,甚至河邊的草皮也比之后世繁盛不知多少倍!
老羅帶著人馬就駐扎在后世哈薩克的阿爾艾繆爾國家公園附近,也就是后世那個大水庫的上游,而他記憶中的水庫位置如今是一大片蘆葦叢生的沼澤地。這個時候可沒有什么國境線之類,也沒有那么多所謂的游客,周圍都是郁郁蔥蔥的不是很高大的遠(yuǎn)山,帶給一路從中亞鹽堿地荒漠走過來的旅人們絲絲的清涼。
最討厭后世城市的喧囂與雜亂,老羅穿著他那條鱷魚皮短褲悠閑的躺在河邊的沙灘上,身下細(xì)小的卵石還有一份春天的清涼,艷陽高照卻并不是那么火熱。
不遠(yuǎn)處是各種在河邊自由活動的人們,囂叫著的女人們,還有肆無忌憚的光著屁股在河水里游來游去的男人們,前段日子在比什凱克受傷不能下水的戰(zhàn)士們也忘記了身上的疼痛,打著赤膊坐在岸上曬太陽——這有助于傷口愈合。
在后世的時候,伊犁這里是除了法國的普羅旺斯①唯一適合種植薰衣草的地方,它和普羅旺斯基本就處在同一個緯度帶上,日照充足,而且冬天的時候雖然有非常冷的日子,卻不會持續(xù)很久,因為四周的山脈基本擋住了寒流的襲擊,而這里又是一個河谷盆地。
良好的氣候,加上豐富的水資源灌溉,這個地方就是真正的中亞明珠。
到了這里之后,老羅仔細(xì)觀察過,天然形成的河道沒有經(jīng)歷過任何修繕——沒什么人煙,大概是經(jīng)歷過多次凌汛之后的河流改道,雖然還是印象中的伊犁河谷,但卻又與他曾經(jīng)的記憶中大不相同。
但是,這無關(guān)緊要,不是嗎?
與老羅一樣躺在沙灘上晾曬的同樣也不少,多是親兵隊的家伙。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羅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特點都被這些混蛋學(xué)去了。
這會兒日上三桿,恰逢六月,陽光正好,一群肌肉男們爭相比試著誰的塊頭更大,可惜他們身上的毛發(fā)出賣了他們,一群角斗場和中亞鹽堿地出來的家伙,都是多毛的體征,不像奧林匹亞的健壯勇士,一個個都像是剛從浴缸里被洗脫了毛的惡霸犬。
之所以不說像金毛巡回犬,有兩個原因,一個是這些家伙不全是黃色頭發(fā),另一個原因就是這些混蛋看著遠(yuǎn)比金毛兇惡多了。
停留在這個河谷已經(jīng)有五六天了,該辦的瑣事都有人去招呼,雖然又回到了帳篷中居住,但是距離故鄉(xiāng)越來越近,也沒什么人有什么抵觸情緒,包括丟棄希爾凡那座小城的工匠營后代們,更包括一路跟隨老羅從雅典到這里的角斗士們。
那些曾經(jīng)有今天沒明天的家伙,一路上見識了更廣闊的天地,每日里吃好穿好,只要在關(guān)鍵時刻拿起刀子砍人就足夠了,哪里會有一絲不愿意?
順著伊犁河的河面上方吹來的微風(fēng),遠(yuǎn)比后世要清爽得多,讓躺在沙灘上的老羅有些醺醺然。
他那顆閑不住的腦子卻一刻不肯清閑。
伊犁河谷四面環(huán)山,是個易守難攻的休養(yǎng)之地,距離東方又無比的接近,帶著眾人在這里安營扎寨其實是個不錯的地方。唯一的缺陷是難以獲得大量的人口,未來依舊免不了被中亞游牧民族圍攻的缺憾。
想要彌補人口數(shù)量這個缺憾,中亞這個地方只懂得放牧牛羊的草原牧民是不成的,那些草原上的家伙除了能看管牛羊或者跟野狼打架,別的時候不是惦念著找女人就是躺在帳篷里睡大覺,連臟兮兮的羊皮袍子變成了鐵銹色都懶得清洗。
所以能夠附和老羅心中標(biāo)準(zhǔn)的只有東方農(nóng)耕文化的漢人,此外就是地中海沿岸的羅馬人,這個世界其余的地方都不用考慮,基本還是一片荒涼與蒙昧,至少在他了解下的這個時代就是這樣。
距離東方已經(jīng)很近了,最合適獲取人口的途徑就只有一個——東方。
后世,如果一個國家人力資源短缺,就會開放移民政策,CDA就是這么做的。短短一二十年就獲得了他們期望的大量技術(shù)人口和融資渠道。
而在這個時代,國家其實只是一個雛形,各項法律與制度原沒有后世那么嚴(yán)謹(jǐn),當(dāng)然也更野蠻。
鉆這個時代的法律盲點,用人販子可以很方便的從宋遼獲得大量人口。但是這里又有一些弊端,首先獲得的人口質(zhì)量難以保證,人心也會變得難以收服,其次就是想要獲得高素質(zhì)人口,肯定會影響東方兩國統(tǒng)治階層的利益,屆時就會難以避免的被人口眾多的宋遼朝廷注意到,憑借不足十萬的人口基數(shù)與動輒千百萬的兩個國家直接對抗?
那是腦子進(jìn)水了的玩法。
悄悄地用商人來引進(jìn)人口,加上穩(wěn)步發(fā)展并自己培養(yǎng)人才?這個倒是穩(wěn)妥了,但是時間進(jìn)程難以把握,老羅自己都說不準(zhǔn)能活多少年,或者有什么詭異的變動——他身上那個斧頭紋身至今還難以搞懂呢。
當(dāng)然,好處也不是沒有。
停留在這里,可以避免涉足東方宋遼之間那個爛泥坑。
前文說過,老羅是個喜歡讀軍史的家伙,他對這個時期的歷史重點關(guān)注過。對他來說,宋王朝的朝廷政策與后世CHN的政府十分相似。一樣的重文輕武,一樣的重視大商家的利益——北宋亡朝廷南遷之后,之所以皇帝不同意北征討回失地,不單單是因為接回被金兵擄掠的皇帝沒法安置,更是因為南方的商家覺得討回失地必然導(dǎo)致王朝的利益中心向北偏移——這對南方不利!一樣的輕視庶民的利益——保甲制度的最早實行就是從宋開始的。
想起這些,老羅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后世的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母國。
停留在此,可以悠閑的度日,至少不必顧慮生存的問題,有生之年或許能夠依據(jù)這個世外桃園發(fā)展出一個強盛小國;離開這里,就必須要直面遼宋的文武大臣,既要勾心斗角征戰(zhàn)四方又要埋頭種田攀爬科技樹,勞心勞力,前景又有無限可能。
兩難取舍,老羅自己把自己繞暈了。
河灘上的陽光嫵媚,流水潺潺和人們的嬉笑聲仿若催眠的最佳樂章,他恍惚的就要接茬的睡眠。
自從流落到這個時空,老羅幾乎是沒得到什么休整,他真的有些累了。
即便是曾經(jīng)滿世界跑的兵王也不是鐵打的筋骨,老羅更沒有超凡入圣,同樣不是完美無缺的再世好人,有所懈怠也在所難免。
……
火娘子李姌悄悄地走了過來,距離老羅躺著的沙灘不遠(yuǎn)處,奧爾基幾個肌肉男正在逼迫愛資哈爾清真寺的好學(xué)生努拉爾曼努力鍛煉。
“將主好像睡著了……”奧爾基悄聲對著李姌說道,這位可是未來的主母,他不能不恭敬。
“不妨事,我過去看看……你們隨意。”同樣低聲的語調(diào),李姌揮揮手走了過去。
輕手輕腳地清理了老羅身側(cè)的一些大塊卵石,火娘子同樣隨意的坐了下來,一點也不在意她身上穿的寬松的帶著精美刺繡的袍子。
聽著老羅均勻的呼吸聲,李姌感覺自己什么都不必理會,也不必?fù)?dān)心,這個男人就像最高聳的雪山,雖然經(jīng)常悶著頭不說話,卻擋住了這世間所有凜冽的寒風(fēng),無論是吹到人身上的,還是人心里的。
倏然,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的眉頭皺著仿若有什么解不開的心事,便伸出素手把老羅的頭托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讓他枕的舒服些,然后輕輕用手按摩著老羅的太陽穴舒展一下緊皺的眉頭。
其實憑借老羅的警覺性,早在李姌坐到他身邊的時候就已經(jīng)醒了,只不過沒有睜眼,難得有時間靜靜思考,又有美人在側(cè),卻是難得的休閑時光,他甚至懶得說話。
“醉臥美人膝”大體就是這個感覺吧?后世可少有這樣的女人。恍惚間,他覺得就這樣逗留在這個時空也不錯,只是……終究還是心有不甘。
未戰(zhàn)言退可不是他的脾性,都說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老羅的想法瞬間就醒悟了過來,終究還是這方土地太安逸了,它雖然美麗,也適合休養(yǎng)生息,更適合種田悶頭發(fā)展自己,卻不適合這時候的自己,也不適合眼下的這不足十萬人——在這個年代,生活的太安逸了,就會丟失進(jìn)取的意志,就是取死之道。
美人在側(cè),卻不能消磨了心智,否則他還是那個叱詫傭兵界的老羅嗎?
所以睜開眼睛,老羅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四娘,五天后我們出發(fā)回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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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普羅旺斯,法國南部的一個小城市,風(fēng)景優(yōu)美,氣候宜人,是有名的“薰衣草之鄉(xiāng)”,當(dāng)?shù)爻耸a(chǎn)薰衣草,還盛產(chǎn)葡萄酒、也是歷史悠久的騎士之城,曾為古羅馬帝國的一個行省,有很多的古堡建筑,毗鄰地中海,接壤意大利,屬于地中海向北的丘陵地帶,又有河流傍依左右,所以是歐洲知名的旅游圣地。著名的后印象派荷蘭畫家文森特.梵高曾經(jīng)在這里居住寫生,著名的《向日葵》就是在這里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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