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拂冬能夠放下戒備，暢所欲言，蕭瑤和苗倩兒商量了一下，定了套策略。

        她們沒有直接上艷府找拂冬，而是趁拂冬出府買菜的時侯，笑嘻嘻地把鮑參翅肚送上，然后一左一右架走她，請她到茶鋪去喝茶吃點心。

        自從艷香凝去世后，拂冬就一直在照顧艷夫人，作為府中的大丫嬛，她盡職盡責。

        雖然不負責廚房的活，但生怕艷夫人傷心過度有損身體，總會出來挑名貴的補品親自燉給艷夫人喝，替艷香凝盡孝。

        拂冬八竅玲瓏心，性格爽利，坐下喝了口茶，就開口見山了。

        “你們一個當仵作，一個當捕快，一個月工錢恐怕和我這個當大丫嬛的差不多，何苦這么大手筆，幫我買這么貴的東西？一定有什么事要我幫忙，直說吧！”

        苗倩兒唇角微揚，贊道：“拂冬姐真是聰明。不過不是幫我們的忙，是幫你家小姐的忙。艷香凝不明不白就這么死了，難道你不希望早點找出真兇，替你家小姐報仇嗎？”

        “誒，小姐待我如同親姐妹，若非艷夫人收養，我八歲那年已經凍死街頭了。怎么會不想？”拂冬面露悲色。

        “不過……”她用手帕抹了泛出淚花的眼睛，抬眸好奇地問道，“這案子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聽老爺講，是太后的親外甥劉弘所為！”

        蕭瑤道：“是，劉弘畏罪自殺，留下遺書，全都交待了，說因為太后不肯替他還賭債，姨甥倆起了爭執，以致于誤殺了太后。

        后來害怕酷刑，畏罪自殺，想死個痛快，死前就找兩個美女陪葬，就是你家小姐和月如霜了。

        可是，這案子要結，上交刑部必須出具完整的文書。

        我的仵作驗尸報告固然要詳細，這作案過程，作案手法，證物證人也都得一一列明，一一比對清楚。不可隨意捏造。

        普通人的案件尚且需要如此，更何況牽扯到太后案呢。

        有任何一絲疑點，都不算是真正破案。”

        蕭瑤向拂冬湊近了些，眨了眨眼懇求地看著拂冬：“所以，這里面還有很多細節，需要拂冬姐幫忙回憶一下，以便在案檔里一一記載清楚。

        不過就是要花費拂冬姐一點時間，這才會替你省下買東西的時間，請你喝茶，陪我們回憶一下。

        倘若一切疑點都清楚明白的指向劉弘，那整理一下正好可以結案了，這樣工作了結，我也就輕松了，還望拂冬姐幫忙。”

        拂冬立即爽快答應：“明白了，你們問吧，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如實相告！”

        于是，蕭瑤一邊問話，苗倩兒一邊記錄。

        蕭瑤問道：“我曾經驗過艷香凝的尸體，繩子的勒痕之外，還有隱約的指印，這些指印，隨著死亡時間推移，皮下組織出血，于是就顯現出來了，顯然是被勒斃后再偽裝成自盡。

        再者，死者的尸斑也可以說明艷香凝是他殺。正常來說，若自盡，死時上吊著，尸斑會呈現于上下肢遠端；但是，她的尸斑卻出現在了枕、項、背、腰、臀、部以及四肢的后側，這說明死者死的時侯是呈仰臥狀。

        也就是說，艷香凝是被人由上而下用手勒斃，或仰臥于床，或仰臥于地。而這仰臥姿態有可能是與兇手博斗時被摁倒，也有可能是臥床睡覺時，毫無察覺下直接被勒斃。

        但勒斃艷香凝之后，兇手如何逃離現場，卻令人費解。”

        蕭瑤似乎陷入苦思，眼睛里彌漫著一片迷惘之色，輕聲問道：“拂冬，在艷府內，可有什么后院密道可以直通你家小姐房中嗎？

        否則，門窗緊閉，腳印全無，密室作案后逃得悄無聲息，又不被艷府侍衛發覺，著實不容易！

        又或者，在案發前后，你可曾發現有什么可疑人物進出艷府，或者與你家小姐接觸過。”

        “這……”拂冬低頭冥思苦想，搖了搖頭，“沒有。沒有密道，也沒有什么可疑人物。小姐閨房在后院，倒是與后院圍墻接近。

        但離后院的后門有一段距離，而那后門附近是下人們居住，順帶把守，陌生人應該也不容易進出。

        你們應該知道我家老爺是堂堂樞密院樞密史，掌管全國軍事的官員，府邸的侍衛個個武功高強，守衛也比別的府來得森嚴，怎么可能任人進出小姐閨房？

        不過……”

        拂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太后案發的那天晚上，倒是有一個人登門拜訪老爺，但這事和這件案子應該沒有任何關系。”

        “你說說看。”蕭瑤追問。

        拂冬道：“是攝政王符昊天！”

        “他？”蕭瑤和苗倩兒異口同聲驚呼。

        她們互看了一眼，

        “他為什么拜訪你家老爺？具體是什么時辰去拜訪的？”蕭瑤疾速追問。

        拂冬仔細回憶道：“攝政王應該是在戌時三刻登門拜訪，直到亥時才離開。這期間，我家老爺設下豐盛酒宴款待他，只是為了給他壓驚。”

        蕭瑤與苗倩兒對視了一眼，太后是在酉時遇害，攝政王戌時三刻到了艷府，是有作案時間，而離開時是亥時，也差不多是艷香凝“上吊自盡”的時間。

        “壓什么驚？”苗倩兒追問。

        拂冬道：“攝政王是帶著怒意前來的，因為在來之前，他剛在府中遇刺。行刺者是南方暴民首領。聽說南方經常有暴民起兵造反，而他們最恨的就是攝政王。

        南方連年災害，得不到朝廷賑災款，又加上苛捐雜稅，沒有人不希望攝政王死。當然這是暴民的想法。

        攝政王是來向我家老爺說這件事情，讓他派兵追捕刺客，并且派兵往南方去鎮壓那些起義首領，將他們抓來大卸八塊。

        于是，老爺就擺了酒替他壓驚，應下了這件事情。

        原本，我家老爺就是聽攝政王命令行事的。

        只不過平時有什么事情，攝政王一般是派他的貼身侍衛騰霄來傳話，但是那天晚上，他可能是太生氣了，有人居然敢到他府中行刺，所以就帶著騰霄親自來找老爺了。”

        蕭瑤冷笑：“在他府中遇刺？哼，攝政王又不是吃素的，居然能讓刺客跑掉，并且他的精銳親兵也沒有馬上追捕，反而還要到艷府麻煩你家老爺？這倒有點兒意思了……”

        被楚翎傳染，蕭瑤順嘴也溜出他這句口頭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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