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羽潔感嘆的不是昭陽寫的信，而是突然知道昭陽幫唐文嬌的壓力大，根本不是出于愛情。昭陽而是出于某種她想不出來的感情，幫助了唐文嬌。她一直以為這世間沒有這種感情。太純粹，不像是真的。

湘羽潔心時想著不知嬌姐現在生活得怎么樣了，一邊把手機還給昭陽。然后又隨意看了看方雪的陳設作品。一年作品是否有藝術性，她不知道，但是她看著這些作品，不過她有挺喜歡的。心里想，不知這個方雪是怎么想出來，而且又把它們做出來的。

他們走得很慢，因為并不知曉方雪會在什么時候回來。而她和他除了去圖書館那次之后，再也沒有這樣悠然地一起漫步。最多的獨處時光是對著電腦，看著各種類型的影視劇。他們有時會就影視劇的故事交流一下。不過也不多。當他們討論這個的時候，湘羽潔總會想到以前的某些片段。——曾經有人告訴過她，劇本的開頭怎么寫的。當然，那個人也不過是照著一本書轉述給她聽而已。

那個轉述給她聽的人現在過得怎么樣了？湘羽潔想到這時，吃了一驚，為什么會想起那個人？因為那個人和昭陽有些相似？還是昭陽和那個人有些相似？真是好笑了，他們相似的地方，大概是男人罷了。

不過，俗語有說：萬事開頭難。湘羽潔終于開了個頭，結果很快到了結局。如果一個劇本出現這樣的故事，那還能拍嗎？

方雪還沒有回來。昭陽又沒有多少話，她不斷想東想西的，胡思亂想，有時希望昭陽說句話，又希望他不要出聲。她渴望聽到的和不渴望聽到的，這一刻她都不想聽到。沒有對話，只是欣賞陳設作品，她又沒有很好的藝術細胞，慢慢地欣賞變成是煎熬。這種煎熬之下的時間自然過得很慢。

湘羽潔大概也沒有想昭陽也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有時慢就是煎熬。無論他怎么轉化了自己的感情，不過她依然是她，在一起久了，在她告白之后，心里差點了亂了方寸，若不是對方雪有足夠的愛，也許一切事情又要改寫了。所以，和她單獨的時間越長越覺得是對方雪的背叛。

在各自煎熬中，他們不知不覺地最后走到遠離員工辦公的地方坐下。也是走累了，也許該談一下了。

湘羽潔坐下后，首先打破沉默，只見她說：“昭陽，你老實對回答我。你真的沒有愛過嬌姐？”

昭陽一怔，不明白湘羽潔怎么會突然說起這個，他有點無奈地問：“怎么突然說起她？無端端的怎么說起她呢？”

湘羽潔不理她，慢慢地說：“如果你足夠誠實。你寫給方雪是實情，那么，從來便沒有嬌姐的事情。”

昭陽幾乎是語重心長地說：“我對你嬌姐的感情，想來是有點復雜。我說不出是不是愛情。我可能沒有那么偉大，不過也許我和你嬌姐之間僅僅是朋友。”

湘羽潔不同意地說：“如果是朋友的話，不會這樣把所有的積蓄用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除非你愛她。但似乎你沒有。也除非，你有很那種平常人達不到的精神。”

昭陽說笑了笑，說：“也許是我想打動她，但最后打動不了。”所以她連道別也沒有。

湘羽潔看著這個男人，心里有點傷感。她知道在某方面來說，他做了一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去做的事。不過，他沒有后悔。甚至很少提及。她曾問過言都唐文嬌與昭陽之間是否發生某些情侶之間的事情，但沒有得到這樣的回答。此后她再也沒有與言都聯系過了。

其實不應該再想到昭陽和嬌姐的事。因為連湘羽潔自己也沒有擺好心態。不過既然話題的開了，方雪又還沒有回來，只得繼續。湘羽潔很認真地說：“我覺得你是打動她的了。不過，她沒有珍惜。而我，也沒有珍惜。”說到自己，突然想不應該提到自己。但話已經出口了，再也沒有回收的可能。

昭陽也沒有想到她會說到自己。他喃喃低語了一下，然后說：“我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走在街上也沒有人留意，就像微風下的落葉，被風吹走了，也不會有人知曉。”他一直覺得自己便是這樣的人，他的人生也會是如此，隨風而去。

湘羽潔一本正經地說：“我知曉的。我把某些事放大了。等我意識到的時候，便失去你了。”昭陽苦笑了一下，然后說：“我們似乎不該談論這些。你會讓我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湘羽潔也苦笑了一下，說：“遺憾的是，你不會。我知道你不會的。”

說完這些話，氣氛尷尬起來，同時，沉默再次開始。湘羽潔想如果她沒有坦言相告，也許這些尷尬的沉默不會存在。要存在，也只是沉默，但不會尷尬。此刻，她就這么地置自己于這種難受的境地，真是自作自受了。

二個東張西望，有時剛好目光相碰，又迅速地避開。湘羽潔心里苦澀地想，如果時間再長一點，她可能會崩潰了。

即使湘羽潔不會崩潰，昭陽也會。所以昭陽無話找話地說：“你，你餓了嗎？要不，不等方雪了，她在開會，未必會準時回來。”

湘羽潔沒有回應這個話題，而是說：“前天晚上，我哭了。你有聽到的吧？”

昭陽低下頭，說：“對不起。”

湘羽潔淡淡地說：“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談心事了。是不是？就像你打電話給嬌姐一樣。”

昭陽笑了，說：“這是你第一次和我說……心事。”湘羽潔也笑了笑，說：“其實我很少主動和別人說。特別是不是親人的人。”

昭陽點了點頭，說：“對，這不是你的風格。”

湘羽潔嘿的一聲，然后說：“我的風格是什么？”

昭陽說：“自然是別人主動和你說了。”

湘羽潔微微一笑，欲言又止，過了十秒，她生生逼出了這樣一句話：“當初你為什么喜歡我？我想知道。”聲音越來越小，但昭陽還是可以到的。

昭陽沉吟了一下，說：“你要我說真話？”湘羽潔目光掃向昭陽，然后說：“你不想說真話，那假話也行。反正，我也不知道你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

昭陽一本正經地說：“羽潔。首先，你很漂亮。第二，你似曾相識，因為我見過你姐姐。第三，我說不清楚的原因。”

湘羽潔饒有興致地說：“這里面有多少真話？”

昭陽愕然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經常說假話？”

湘羽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問了這樣的問題：“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一見鐘情？”

昭陽嘆了一口氣說：“可以這么理解。”

湘羽潔眼著他說：“那你為什么不鐘情到底？為什么中途離場了？”我沒有離場，你為會離場？這不公平。但是這句話，她不好意思說出來，也不能說出來。否則，她成什么人了？

昭陽想了想，才慢慢說：“我不是圣人。明知道不可得的東西，還是不要想了。所以，我阻止自己，封閉自己這一份感情。而且，我遇到過這種情況。比如，遇上你的嬌姐，甚至方雪。我中途離場，因為我從來沒有辦法真正進入場內。”

湘羽潔也想了想，說：“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如果不是方雪主動，你和她今天便不會走在一塊了？是嗎？”

昭陽點了點頭，嘴上也回應：“是的。你說得沒錯。事情還真是這樣的情況。”

湘羽潔說：“也就是，如果我沒有拒絕，事情便不是今天這個事情了？”

昭陽微微一笑，說：“是的。不過，你別這樣說。我想，我不過是曾經追求過你的眾多男子的其中的一個。”

湘羽潔苦笑地說：“你覺得我是這樣招蜂惹蝶的人？”

昭陽說：“我只是說，追求你的人很多。否則這世道不正常了。你漂亮，又有學識，待人待物，在這段時間里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女子。而我呢？”

湘羽潔說：“所以，你覺得自己是無足輕重的。”

昭陽說：“難道不是嗎？”

湘羽潔說：“如果我說，其實我一早就喜歡你了，你信嗎？”

昭陽最怕說如果，因為他想過太多的如果了。他說：“如果的事情，一般不會出現。而且，無論我信與不信。都沒所謂了。”

湘羽潔無奈地說：“我一早就喜歡你了。不過我不想承認。我覺得這很不正常，我干嘛喜歡一個才沒見過幾面的男人呢？何況，這個男人還和我的姐姐有些特殊的關系，特殊的感情。”

昭陽沒想到她又說起這個話題，連忙說：“不說這些了。”

湘羽潔不依地說：“這是最后一次和你說心事了，你不讓我說嗎？”

昭陽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羽潔。這是你最后一次和我說你對我的心事。如果你不介意你遇到其它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想和人說，也可以和我說說。”

湘羽潔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說：“你還喜歡我嗎？”

昭陽頭痛起來了，只得說：“喜歡，但不是那一種的喜歡。是朋友，或者妹妹那種喜歡。”

湘羽潔突然冷冷地說：“你有幾個好妹妹？”

昭陽卻說：“我有二個姐姐，一個妹妹。”

湘羽潔有點生氣地說：“我說的是，你有幾個像我一樣的妹妹？”

昭陽明知她說的是什么內容，但剛才硬著頭皮說了那樣的話，現在他不得不老實回答說：“就你一個。”

湘羽潔冷笑地說：“我不相信。”

昭陽聳了一下肩膀，又攤了攤手說：“你不相信就不相信吧，我沒有辦法讓你相信。”

湘羽潔面無表情地說：“我可不想做你的妹妹。”

昭陽說：“我們還可以成為朋友的。”

湘羽潔說：“朋友，哈哈，朋友。”這笑聲太勉強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笑有點怪異。尷尬再次降臨，沉默隨而來。

沉默地把玩著手機，沉默了關了手機的屏幕，又起屏幕，想看視頻，又覺得打破了沉默不好。這二個人同時想著方雪怎么還沒有回到？有什么事阻止了她回來？

燈光很柔和，灑在湘羽潔身上，好像泛著光，身影有點朦朧。她心里一刻都沒有停止過思考，為什么要來這里，為什么要自討沒趣地來這里。見到方雪后，二個人可以說些什么？為昭陽爭風吃醋？她做不到。太庸俗了。她來只是想見見方雪到底是怎么樣的人。為什么這么多年后，昭陽還能和她走在一塊。但是，見過了之后呢？他們是否會告訴她？而且，告訴了她，又能有什么意義？難道這樣就行了？她到底來這里是要得到些什么嗎？得到的那些“什么”會讓她心滿意足嗎？不可能的吧。她覺得自己不過是和自己斗氣。失望的還是自己而已。

湘羽潔打破沉默說：“嬌姐有同和我說你打了最后一個電話給她。說是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也是最后一次打。”其實她剛才已經無意中提到過了。

昭陽嘆了一口氣說：“她還得太多了，我想問一下。”

湘羽潔也嘆了一口氣說：“過一段時間，我會過去看看她，你要不要一起過去？”

昭陽一怔，看著她，好像這個問題問太莫名其妙了。甚至是，這根本不能是一個問題一樣。

湘羽潔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不可能和我一塊過去的了。不過，我有時在幻想，如果我們三個人一塊出去游玩，一塊吃飯，會是什么樣的情景呢？”

昭陽微微一笑，說：“我想，這樣的回頭率一定很高。別人一定很羨慕我。”

湘羽潔哈哈一笑，說：“昭陽。你沒有想到有一天，別人會羨慕你吧。”

昭陽也笑了笑，是的，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這一天，比夢境還不真實。實在太夢幻了。

此時湘羽潔突然覺得心情舒坦了許多。但，依然會有點傷感。畢竟，她自己無意中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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