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羽潔突然說：“我還是走吧，不見了。代我問好。”

說完，她便離席。昭陽緊跟著，他說：“這么久了，我們去吃個便飯。”

湘羽潔說：“不了。你肯定帶我去吃辣的。而你又不吃，看著我吃么？”

昭陽笑了笑，說：“店里不是只有辣的東西。”

湘羽潔說：“免了。我覺得自己很傻，跑來這里干什么呢。”

昭陽沉默。之后，湘羽潔也沉默。沉默地從辦公區經過，沉默地走出了大門。時間已經八點半了。沉默地，昭陽看著路燈下的電動車，想著要不要用電動車載她。公交站不遠，他想了想，沒有去推電動車。這時前方有一輛車正朝他們開過來，車燈照著他們，車停下來了。

然后，湘羽潔看到一個穿著黑褲，灰襯衣的女子走了過來。慢慢地看清楚了她的模樣，她微微吃了一驚，然后看了看昭陽。只見昭陽說：“你再不回，羽潔就要回去了。”

方雪快步走過來，站在湘羽潔面前說：“幸虧還是回來了。湘羽潔你好啊，我是方雪。”

方雪足足比湘羽潔低一個頭，她得仰視才能看到湘羽潔的眼睛。方雪看到她也是吃了一驚。

她們看相片的時候，都知道對方是個美女，但現實中比相片更為好看。方雪沒想到湘羽潔有這個身高。她又脫口而出：“你好漂亮。”

湘羽潔一笑：“你也好漂亮。”

方雪問：“還沒有吃？”

昭陽說：“沒。”

方雪白了他一眼，說：“我叫你帶羽潔去吃飯，怎么不吃呢。餓了吧，羽潔，我們去吃飯。”她好像和湘羽潔一早相識一樣，很熱情地叫著她的名字，說著話。湘羽潔無奈地說：“我還想和你打架來著，你這么熱情說話，我都不好意思了。”

方雪說：“吃飽了，才有力氣打。”

昭陽說：“快九點了，飯店也快打烊了。”

方雪說：“那你怎么不帶她去？”

湘羽潔說：“姐姐吃了沒有？”

方雪哈哈一笑，說：“也沒有。客戶可討厭了。叫人開會，也不開飯。你叫我姐姐，那我不客氣稱你一聲妹妹了哦。”湘羽潔說：“你肯定比我大。自然是姐姐。哈哈。”

方雪說：“妹妹這把嘴，倒是很利。飯店沒有飯，我們吃宵夜。”

方雪拉著湘羽潔，開門，讓她坐在前排。

湘羽潔心情有點復雜。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開場。不過只看了方雪一眼，她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也難怪昭陽會念念不忘。

湘羽潔突然說：“我看了最后一班車，就是這個點，沒有夜班車。姐姐載我去坐車吧。下次我再來看你。”

方雪說：“我這不是有車嗎，等會送你回家。你太見外了。”湘羽潔說：“我理應見外，不是嗎？”

方雪說：“不是。”

湘羽潔笑了笑，說：“我來的不是時候。”

方雪開動車，頓了頓說：“我幾乎天天這樣。我倒是想有空去看一下你的。昨晚你又去約會了，沒看到你。”

湘羽潔說：“我沒約會，陪同事去買衣服了。”

方雪笑了笑。一邊說：“附近沒什么宵夜店，就是有一個大排檔。不嫌棄吧。”

湘羽潔說：“說句不好意思的話，我到廣州后，可是十有九個夜晚去大排檔吃宵夜。而且經常是昭陽請客。”

昭陽說：“我復習得太晚了，會餓，所以吃宵夜的時候叫羽潔她們一塊去。”

方雪說：“你不必解釋。”

湘羽潔說：“昭陽莫不是有點怕你？”

昭陽先笑了起來，說：“我在這里呢。”

方雪也笑了，說：“剛才羽潔也說了，我年紀大，弟弟妹妹怕姐姐是理所當然的。妹妹，你說是不是？”湘羽潔說：“姐姐說得對。”心里卻苦惱起來，處處落敗，倒是不好收拾了。

大排檔暫時沒多少人。他們選了一個露天的座位，二個女人坐下便說過不停。

方雪很少去大排檔吃宵夜，要吃，也是在家里煮面。畢竟，這里人就那么多，公司也就那么幾間，在這里待久了，誰能不認識誰呢？

而且，餐飲的店并不是特別的多。方雪又是這里數一數二的美女老板，自然更是無人不曉了。每次來餐館的，她都是帶著她的員工過來的。這時卻帶了二個男女，倒顯得有些奇特的。昭陽剛到這里沒多久，所以這些服務員暫時還不知他這一號人。不過二女一男的，女人又這么漂亮，自然讓人側目。猶如他帶著湘羽潔和湘雨倩去吃宵夜的情況一樣。他們一邊聊天，菜一邊慢慢地上。昭陽知道湘羽潔喜歡吃什么，所以多點了她喜歡的。倒是方雪，他突然發現不知她喜歡吃些什么。所以，他每樣都來了一例。橫豎宵夜的菜式就那么幾個。

湘羽潔說：“這里環境倒是不錯。蚊子會不會很多？”

方雪笑著說：“有農田的地方自然多蚊子，我們經常滅蚊的。”

湘羽潔說：“也是。我問這些干什么呢，真是的。”

方雪說：“在廣州習慣嗎？”

湘羽潔說：“習慣。”

方雪笑了笑，說：“我們在說廢話。”

湘羽潔說：“是的。來的時候，我有很多話，見到你，那些話都不知去到哪里了。”她心想，也許那些話，剛才與昭陽說過了。再說，只會顯得自己很傻。

方雪說：“我沒有告訴你我的公司的地址，你居然也找到，挺厲害的。”

湘羽潔說：“要怪就怪昭陽發了你們公司的官網過來了。網上清楚明白寫了地址。”

方雪說：“見到我，第一印象是什么？”

湘羽潔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方雪大笑，昭陽這時說：“我是不是要避一避？”

湘羽潔說：“避什么呢？走桃花運了，還避。”

昭陽唯有傻笑。

湘羽潔說：“那你見到我第一印象是什么？”

方雪說：“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一個人。真的。我都不敢想象昭陽會認識到這樣的人物。若我是昭陽，嘿嘿。”

湘羽潔說：“姐姐說笑了。”

方雪說：“我對天發誓，不說笑。”

湘羽潔說：“那我倒是希望你是昭陽了。哈哈。”

昭陽又說：“我在這呢。”

可是，她們不管他。方雪還問起昭陽是如何向湘羽潔表白的。湘羽潔倒好，一五一十地復述出來。聽得昭陽只能偷偷地溜去廁所不斷地洗臉。

湘羽潔說：“等昭陽回來，問他我們誰美。”

方雪說：“妹妹很會出難題哦。”

湘羽潔說：“這個問題很無聊。”

方雪說：“無聊的難題是最致命的。”

湘羽潔說：“你為什么喜歡他？”

方雪說：“那你為什么喜歡他？”

湘羽潔說：“我先問的。你先答。”

方雪說：“那我不答，也不問了，可行？”

湘羽潔說：“答嘛。昭陽這小子這么普通，你不該喜歡他。”方雪說：“那你應該喜歡他？”

湘羽潔說：“不說他了。”

方雪說：“嗯，不說他了。說說你。”

湘羽潔說：“我沒什么好說的。說說你吧。”

二個相視一笑。方雪說：“我們能成為朋友嗎？你不知道我很少朋友的。連逛街都是一個人去逛。”

湘羽潔說：“因為你成了老板，所以沒有朋友？”

方雪說：“這個真不知道。能聊得來的人，不多。告訴你，昭陽是這些不多的人之中的一個。”湘羽潔說：“有件事，我不知要不要告訴你。”

方雪說：“有什么不能說的？莫非是昭陽的秘密？”

湘羽潔說：“不是秘密。但對你，應該是個秘密。”

這時，昭陽剛好回來，聽到湘羽潔在說。昭陽說：“不如讓我來說？”

湘羽潔說：“你可知道我要說什么？”

昭陽說：“既然是關于我的，我應該知道吧。”

湘羽潔說：“我要說的是，昭陽第一次見到我之后，回來后他畫了我九張素描。”

方雪說：“這說明什么呢？”

湘羽潔說：“你說要和我做朋友。”

方雪說：“都過去了，不是嗎？”

湘羽潔說：“你不怕他移情別戀嗎？”

方雪轉頭對昭陽說：“你會嗎？”

昭陽說：“你們很喜歡出題目給我。”

方雪說：“那你會還是不會？”

昭陽說：“這種題目，任何人都只會說：不會。”

方雪說：“羽潔，如果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也沒所謂的。不必說這些話。”

湘羽潔說：“不是不想，是怕你會誤會。誰會和男友曾經喜歡的人做朋友呢？”

方雪說：“我會。我開公司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都沒有和朋友聚過，逛街更不用說了。有話也不知對誰說。你不知道，當公司項目不多的時候，我坐在辦公室里有多么的寂寞。我又不能和員工聊自己有多么空虛，多么寂寞。”

湘羽潔說：“是不是女強人都會這樣呢？”方雪說：“什么女強人不女強人的。不過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只有咬著牙關也要走下去罷了。”

湘羽潔說：“能這樣，已經很強了啊。”

方雪說：“說了這么多，還不知你做哪一行。”

湘羽潔說：“我學的是商務管理。現在做著人事管理，和一些雜七雜八的工作。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一個打雜的。遲一點想做點會計的工作。學的時候，課程多，出來工作，似乎選擇也多。有時多等于沒選擇。不像你們學設計的，目標很明確。”

方雪說：“行行出狀元。你還年輕，不急。”

湘羽潔說：“本科畢業，我工作了一年，然后我又繼續去讀了研究生。這么算來，我已經不年輕了。再年輕一點，誰會喜歡昭陽啊。”

方雪笑了，說：“妹妹你可真有意思。我明明在傍，你還在說這些話。”

湘羽潔說：“本來想和你打架的，架打不成，讓你心里起一下疙瘩，也不枉我見你一面啊。哈哈。”

昭陽在傍，苦笑不得。她們旁若無人地議論著他，他簡直想原地鉆個洞隱匿起來。不過，看著她們聊還好，心里也寬心了一點。剛才昭陽以為湘羽潔要說唐文嬌的事，沒想到她說的是素描的事。這是一個小事，但湘羽潔一直記掛著。心里想，那素描本還是送給湘羽潔吧。

他已經成功地將對湘羽潔的感情轉化為友情，或者兄妹之情。所以，他也不希望她傷心。有時他覺得自己不可能讓女人因為感情而讓對方傷心的。傷心的人應該是他。結果，只有他令人傷心。相親的人，沒有一個可以納入這種范疇。也就是說，他已經令湘羽潔傷心了，還有一個叫楊雪欣的女人。當他這么一想的時候，自己吃了一驚。心想這真是天下間莫大的諷刺。這晚湘羽潔再談起唐文嬌，昭陽又不得不回憶起那一個月的心路歷程，真是滲雜了很多復雜的感情。有時他以為只是友情，有時他懷疑自己的動機不純。他想愛，但愛不了。

在過去的歲月里，昭陽追求的所有事物，一個都沒有成功。如果不是方雪主動接納了他，如果不是宋萬里有意讓他成為一分子，他今天也許還在加班，還在一個人吃著簡單的飯，看著復雜的電影。

她們在說話，他則在浮想聯翩。

突然，湘羽潔打斷了他的浮想聯翩，問說：“昭陽，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如實回答。”

昭陽從思考中過來，淡淡地說：“不要出難題。”

湘羽潔說：“題目很簡單，就是一個單項選擇題。你聽好了。”

昭陽說：“慢。如果你問你們哪個最漂亮，我拒絕回答。”

方雪哈哈一笑，對湘羽潔說：“他不笨。”

湘羽潔說：“姐姐，有時我沒有說出，他便知道我想干什么了。你會不會怕？”

方雪說：“有時我沒有說出，他也知道我想干什么。我只能說，可能他因為姐妹多了，有時知道女人的心里想什么。”

昭陽說：“很明顯。單項還選擇題。還想打架。又吃飽了。肯定是撐著了，想為難一下我。”

方雪說：“妹妹，你說他是不是討打。”

湘羽潔說：“是的。你今晚慢慢泡制他。”

昭陽說：“你們倒是一伙了。”

方雪說：“說，剛才是不是在胡思亂想，想著些封建時代的事情？”

湘羽潔笑著對說：“姐姐在說什么呢？”封建時代婚姻是與今天不一樣的，她一聽便知道方雪想說的是什么意思。她寧愿猜不出。但既然猜出來了，面上不知不覺泛起了紅暈。

方雪見狀說：“哈哈。妹妹是個聰明人。”

昭陽說：“冤枉，我沒想。”

方雪說：“那肯定現在在想了。不許想，聽到沒有。”

昭陽苦笑，說：“饒了我吧。再挖坑給我，我就爬不起來了。”

湘羽潔說：“夜了。我該回去了。”

方雪這才放過昭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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