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碗筷，已經十一點了。林詩華執意要開車送湘羽潔回家，因為最后一班公交車已經下班，夜班車還要等一段時間。

湘羽潔為了省錢，很少坐的士。財務不自由，便有很多不自由。想吃的吃不到，想玩的玩不到。不過，財務不自由，其它就很自由。比如，她隨時可以去其它地方住，拎一個包便行了。

自由是相對的。

林詩華以為離開了宋萬里便自由了，結果一點也不自由。自由并不會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湘羽潔就在身邊，可是她連碰都不敢碰。

如果她沒有告白，沒有發那些信息，也許二人還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手挽著手，一塊逛街，一塊吃飯，一塊看電影。

然而，現在有一層膜。即使她們會成為朋友，也不會有像普通的朋友一樣，有著親呢的舉動。因為，她不自由地愛慕著。行為可以規避，但是思想她控制不了。

到了附近，林詩華要送她到門口，湘羽潔連說不用。林詩華用了一個她不能拒絕的理由：“吃得太多，肚子不舒服。”

林詩華不是第一次來這里，她告訴湘羽潔，以前在這里住過。以前，即剛到廣州工作的時候。在沒有結婚之前，她一直在這里住。因為房租便宜。又說，以前這里連硬化路都沒有，下雨的時候都是泥濘路，很不方便。連坐公交車都要先走二公里，才有站點。

林詩華似乎陷入了回憶。其實不想多說些話，不讓自己再次告白。湘羽潔只有靜靜地聽著。

回到家時，湘雨倩已經在家。她沒想到湘羽潔帶了一個人回來，還是她的領導。

林詩華看到她們姐妹住一塊，地方又小，連說自己也曾住過，甚至，她以前住的地方連陽光也照不進來，雨天潮濕，連衣服都晾不干。

湘羽潔知道林詩華在化解她以為的尷尬，不過她沒有說，她不介意別人怎么看待她住的地方。她不想找更多的話題。

林詩華也不坐了，說是已經晚了，明天還得早起。

湘羽潔按她坐在床上，遞了一杯溫水給她。至少，先喝一杯水。林詩華也想坐一下休息一會，目光卻看到了開花的白鶴芋。

湘羽潔又把昭陽那句“別人養寵物，我養盆花。”說了一遍。林詩華笑了起來，又記起了湘羽潔說過她姐姐訂婚了，又說了幾句祝福的話。湘雨倩也很客氣地說多謝。又說，湘羽潔在公司讓她費心了。林詩華連說沒有。大家都這樣出來打工的。還說這次突然而來沒有帶禮物祝福她，下次叫湘羽潔幫忙帶過來。湘雨倩連連搖頭說禮物就不要了，到時結婚時可以來喝一杯喜酒。

但林詩華已經把禮物想好了。第二天晚上，湘羽潔拿了給她。

林詩華坐了十分鐘，大多數都是和湘雨倩說話。把水喝完后，便起來要告辭。湘羽潔要送，還說，也許應該把她送到停車處，怕迷路。林詩華說，是的，也許會迷路了。

林詩華并不會迷路，但是她意亂情迷了。

路燈泛著黃，影子一會拖得長長的，一會與腳下重疊。

下樓后，林詩華沒有再說話。湘羽潔也沒有說。

林詩華有些落寞，連背景都可以顯示出落寞。她心情就這樣低落了下來。

快走到停車場的時候，湘羽潔突然拉著她的手，手力握了握：“華姐，別這樣。開心點。”

林詩華一笑，說：“你看出我不開心了？”

湘羽潔說：“自上到我家，你便心事重重的樣子，下來之后又沒有說一句話。”

林詩華嘆了一口氣說：“時間過得真快。當日到廣州的時候，茫然失措，不知不覺到了今天。我也要老了，還癡心妄想尋找自己最渴望的東西。”

湘羽潔一怔，連忙松開手。

林詩華說：“你還是對我介懷，對吧。”

湘羽潔苦笑地說：“沒有啦。”

林詩華說：“沒事。你知道你介懷。但請不要遠離我。朋友還是可以做的，不是嗎？”

湘羽潔點了點頭。林詩華終于開車在路上，心里一直在想，這人生啊，越擁有的越擁有不了。心頭浮起湘羽潔的倩影。

我愛你，但你不愛我。愛情就是這樣。我愛你，但再也不能說愛你。做朋友吧，也許可以天長地久呢？

林詩華心有些灰。

第二天，林詩華沒叫湘羽潔吃飯，她一個人去挑了禮物給湘雨倩。說過的話，就要做的——如果能做到的話。所以，她說過再也不會對湘羽潔說那樣的話，便只能深埋心底。

湘羽潔以為林詩華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真的去買禮物了。她想推開，不過林詩華說，那就送給她了。買都買了，又不好退。她要來也沒有什么用。是一對耳環。林詩華除了結婚的時候戴過之后，很少戴了。

而且，湘羽潔沒有收下，即是代表她還在介懷。于是，湘羽潔收下了。

連續幾天林詩華也沒有過多的話對湘羽潔說，直到星期五，林詩華對她說：“和我一塊去見一個人。”

湘羽潔說：“誰？”

林詩華慢慢地說：“宋萬里。”湘羽潔說：“我還是不要去了吧。”

林詩華說：“你既然認識他，再見一次，也沒大礙啊。而且他肯定在繼續勸我回到他身邊。你和昭陽做了一出戲，能不能陪我出做一出戲？”

湘羽潔沉吟半響，才說：“好吧。”

林詩華笑了笑說：“你想吃什么？由你來挑地點。”

湘羽潔說：“是宋萬里買單吧。挑最貴的。”

林詩華說：“自然是他了。那就旋轉餐廳吧。”湘羽潔一怔，又是旋轉餐廳？是不是每個城市都有這樣的餐廳？

到了約定時間，她們離那個餐廳近，所以她們先到了。等了十五分鐘宋萬里沒有出現。陳如海來了。

陳如海可是沒有想到湘羽潔會在這里。三人均是大吃一驚。

林詩華說：“萬里呢？”

陳如海喝了整杯水，才慢慢說：“他有事，來了，讓我代替。”

湘羽潔冷笑地說：“又來說怎么寫劇本不成？”

陳如海笑著說：“湘小姐，你好。別來無恙吧。”湘羽潔冷笑了一聲，不說話。

林詩華說：“他不來，那我們走吧。”

陳如海說：“別急。宋萬里讓來我過來，是勸你回他身邊的。”

沒想到陳如海直接說明來意。林詩華突然握著湘羽潔的左手，說：“你知道我為什么離開萬里的吧。”

陳如海淡淡地說：“知道。他當然對我說。但是我答應了，也只好過來一趟了。”

林詩華說：“你要失望而回了。”

陳如海說：“能不能先吃飽了再聊？”

林詩華看了湘羽潔一眼，湘羽潔點了點頭，她很好奇陳如海后面將會說些什么話。

在進餐前，陳如海扯了一些別的事，說辦公室正在裝修，營業執照快拿下來了。不過員工還沒有開始找。看來要虧損一段時間了。

林詩華哭笑不得地聽著，因為這些宋萬里有和她說過。就在他想約她再出來見面的時候，聊了這些事情。說，希望她能幫忙，即使不回到他身邊，做合伙人也好。林詩華自然是拒絕了。

湘羽潔則悶悶不樂地聽著他們說。心里忐忑不安。她沒想到是陳如海過來，宋萬里過來多好啊，干嘛扯上陳如海呢？

林詩華問陳如海到廣州習慣與否。都是是些場面話。

不過吃東西，也不能一直吃，陳如海心里暗暗叫苦，湘羽潔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要說的話。心里想，這次不能完成任務了。

就算不能完成任務，便依然要作出嘗試。

大家停下來喝起茶。

林詩華便說：“說吧。我聽湘羽潔說，你曾勸過她。倒是要看看你會怎么勸我了。哈哈。”

陳如海看著她們，說：“你們現在是一對嗎？”

湘羽潔脫口而出說：“是。怎么樣？你要拆散我們？”說完，她緊緊握住林詩華的手。

林詩華吃了一驚，又驚又喜之際，又心酸了起來。湘羽潔分明是在說反話。

陳如海站了起來，說：“那好。祝你們幸福。”順手拿著菜單向收銀臺走去。

湘羽潔看著他就這么走出去，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林詩華慌了，連忙跑出去，拉陳如海回來。并快速地說：“她說謊，我們不是一對。她愛的人是你。我叫她來是想演戲給萬里看的，沒想到來的人是你。”

陳如海重新坐在她們面前，湘羽潔低下頭，努力止住泣意。林詩華拿紙巾遞給她。林詩華對陳如海說：“我們去洗個臉，你不要先走。”

陳如海點了點頭，看著她們離座，心里有點難過。

湘羽潔不好意思地對林詩華說：“華姐，對不起。”

林詩華說：“什么對不起？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你怎么哭了呢？”

湘羽潔嘆了一口氣說：“我還是太年輕，掩藏不了自己的激動。我怕他誤會了，我，我有時嘴上又不肯服輸。哎。”長嘆一聲。

林詩華笑著說“有點傻。”

湘羽潔說：“你現在叫我怎么面對他？”她聽到了林詩華對他說的話。

林詩華說：“如果他愛你，無論你怎么面對，都不過是小事一樁。”

二個洗了臉，整理了一下服裝，林詩華十支當梳，幫她梳了梳頭，剛才進來時沒有帶包進來，也只能這樣了。一邊幫她整理，一邊說：“你真漂亮。”

湘羽潔苦笑了，說：“華姐。不要再說這些話。”林詩華說：“怎么，連我說你漂亮也不讓說了？”

湘羽潔不好意思了，說：“不是，華姐也很漂亮。”

林詩華沒好氣地說：“別打趣我了。真羨慕陳如海。”

湘羽潔可不知該說什么了。

整理完畢，慢慢地回到座位上。陳如海看著外面的城市景色，心里盤算著這個怎么收尾。在廣州認識的人都知道他要追求湘羽潔，但是自己卻沒有再展開行動。像突然熄了火一樣。他不理解女人，她說沒有機會了，就是沒有機會了，他也不給機會自己了。或者是再過一段時間，他感覺到她的怨氣。現在宋萬里、林詩華、湘羽潔三個人給了難題他，他來廣州可是為了工作，而不是為了解決生活上的難題的。偏偏，湘羽潔在此地。

三個人，突然間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個沉默。而且沉默了五分鐘。

陳如海在五分鐘后，說：“你們吃飽了嗎？”

湘羽潔一聽就發火了，說：“沒飽。”

林詩華見二人真是歡喜冤家似的，連忙說：“你真的沒飽？”

湘羽潔對陳如海說：“這么久就只會說這句話？”

陳如海苦笑說：“是你說我沒機會了的。”

湘羽潔跺了跺腳，沒想他竟然這樣說，逼出一句話：“你是聰明人，你不是傻瓜，何必要扮成個傻瓜？星期二晚上，我姐姐是不是去你家了？是不是？”

陳如海吐了一口氣說：“是。”

湘羽潔說：“你非得逼我出手嗎？”

陳如海看了一眼林詩華，林詩華怔了一下，突然說，要去洗下臉。

湘羽潔拉住林詩華，說：“別走。陪我。”林詩華無奈坐下。

陳如海笑了笑，說：“我自懂事，便想著賺錢讓家里的條件好一點。當然，我做的算不上成功。但是在我努力賺錢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感情生活，說句讓你們會笑的話，我沒有追求過女生。”他又看了看林詩華，繼續說：“當然，我也不可能會追求男生。也就是說，我從來沒有感情生活。我的生活，很簡單。就是打工賺錢。不是說，我沒有喜歡過別人。我喜歡羽潔，但她是你前夫的大哥，也是我結義兄弟的女朋友。”

湘羽潔想說話，陳如海卻繼續說：“你是我生平第一個心動的女子。也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氣想去追求的人。我之所以對昭陽他們說我要追求你，是為了讓自己再也沒有退路。因為我從來沒有踏出過這一步。當我準備踏出這一步時，你卻說，我沒有機會了。那我還要繼續嗎？我不會。我尊重你的意愿。”

林詩華搖著頭說：“你這樣子，追求不了任何人。”

陳如海說：“我不知還可以怎么做。”

湘羽潔說：“你可以打電話給我，發信息給我，或者加我，問下我，關心下我。結果你什么也沒有做。我都特意打電話給你了，你已經有了我的電話號碼。可是，你什么也沒有做。把我掠在一旁，好像忘記了我的存在。甚至我姐去見了你，你依然沒有任何動靜。還有，那時候你可以去學校找我，關心下我。可是，你就看著我坐上公交車，連再見也沒有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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