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天池附近有一個小賣部，但他們并沒有留意。直到大家尋找?guī)�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只要用心看一下，或想一下便知道會有小賣部的了。但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湘羽潔說了二個字：“討厭。”然后幾乎是小跑去廁所，陳鳳怡尾隨其后。

最后的5900級臺階，陳鳳怡自感沒有力氣爬了，同時也為了讓陳如海和湘羽潔有更多的空間，所以也必定不會跟著過去的。

于是陳鳳怡便拿了背包和相機在水庫岸邊坐著。而陳如海和湘羽潔向最后一段路程走去。去之前，陳如海還問她要不要去小賣部買點水之類的，湘羽潔臉又紅了一下，說不用了。最后一段路，輕松上陣，連相機也不要他背。

后面那一段路，幾乎沒有人去。而且一去一回，肯定接近關團時間了。沒有去的原因也是因為后面全是樹林，沒什么風景可言，或者處處是風景。然而就是一些樹景。

走進去后，他們發(fā)現(xiàn)何止沒有什么人，簡直只有他們二個人。

走了二百米左右后，湘羽潔對陳如海說：“剛才風怡真哭了。”陳如海擔心的說：“在廁所哭，為什么？”

湘羽潔說：“不是。你對她說我們要分手，她流淚了。好像變成了是她自己的事。”

陳如海怔住了，連腳步也停了幾秒才走動。

湘羽潔繼續(xù)說：“她很關心你。”

陳如海說：“她是我妹妹。關心我是很正常的。”

湘羽潔說：“我越來越發(fā)現(xiàn)你不正常了。按道理，從那天你代替宋萬軒赴約，我便應該覺得你不正常了。”陳如海說：“你怕我這種不正常嗎？”

湘羽潔嘆了一口氣說：“你為什么把一件事搞得那么復雜？”

陳如海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時候，他就抓了抓腦袋，好像很癢似的。

湘羽潔慢慢地說：“你思念我，你愛我，又找了我，為什么就不能出現(xiàn)在我面前呢？為什么啊？卻偏偏像個跟蹤狂一樣。我不知是不是應該怕你，還是覺得有人這樣愛著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那幾年，你知道我怎么過的？走馬觀花的換男朋友，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人可以像你一樣，坦然面對我，不會垂涎我的······”她沒有說完，感覺都說不下去了。后面那些是事實，她進那個學校，便是那個學校的校花。聲名在內，若不是她不肯拋頭露面，差點就聲名在外了。她抵擋了一切的誘惑，才走到今天。而她能抵擋，是因為她媽媽以強有力的故事，言傳身教。這個故事自然與她媽媽有關，甚至與唐文嬌有關。

陳如海說：“我的答案很蒼白，在你這里，是不堪一擊的。我已經回答過了，就不再回答了。”

湘羽潔知道他會重復地說宋萬軒救了他一命，然后宋萬軒是他兄弟之類。的確，在她眼里是不堪一擊的，因為宋萬軒對兄弟好，對女人卻不好，又怎么能讓她覺得理所以當然呢？

湘羽潔說：“我求你以后別這樣。如果我不到廣州，你也不到廣州，你是不是一直這樣跟蹤我？”

陳如海說：“我不知道。也許時間會讓我忘記你。也許不會。”

湘羽潔說：“就沒有給自己一個時間節(jié)點，來了結這種生活嗎？”

陳如海說：“當時我想等你大學畢業(yè)后，二年后宋萬軒還不歸來，我便去找你。沒想到一年后，你又回到學校了。而宋萬軒一直沒有歸來。于是我又想，你研究生畢業(yè)二年后，如果你身邊還沒有人，那么我便去找你。”

湘羽潔說：“為什么要等二年又二年，你有很多二年嗎？”

陳如海說：“我認為剛出校門，至少有二年時間獨自生活，方能成長。一早撲進感情生活，不太好。念了那多年的書，就算無法為全人類造福，但也應該對得起交了那么多年的學費。”

湘羽潔說：“沒聽過戀愛會影響工作和學習的。你這些歪理要不得。”

或者這只不過是陳如海阻止自己去找她設的阻礙。不過卻不能說出來，畢竟，他有點不正常，這種不正常似乎是在制約自己愛一個人。

湘羽潔說：“你說愛我，其實你不愛。”

陳如海笑了，說：“因為你隨時有可能和別人一起，也許結婚生子，而我雖然幾乎每個月去都看你一次，但沒有打過照面，也沒有說過話，更不用說表白于你了。你是不是這樣想？”

湘羽潔說：“難道不是嗎？如果我是男人，愛一個人，我肯定會找他，會告訴他，而不是遠遠的看著。你覺得你這種行為是正常的嗎？不正常吧。”就算她不是男人，她也主動告白。不過昭陽那一次真是失敗透頂了。她想到此，后面還有一些話，最后沒有說出來。

陳如海又抓頭了，湘羽潔說：“你再抓頭，頭發(fā)都給你抓沒了。”

陳如海說：“我還真不知該如何答你。”

湘羽潔說：“你叫我一起走完這5900級臺階，不就是為了向我解釋一下嗎？現(xiàn)在好了，你不知該如何回答。”

湘羽潔腳步沒有放慢，持續(xù)前進，陽光雖烈，但是在樹林中，倒不顯得過于悶熱，甚至陳如海背后衣服都干了。

后面的路是很平淡的。誰不知道呢？人生中又有多少時候是不平淡的？

到了廣州后，湘羽潔遇到的每一個人，都似乎在教她做事一樣，沒想到陳如海卻似乎轉換了身份一樣，她倒是要教訓他了。

陳如海想說，他沒有戀愛經驗什么的，不過再說這樣的話，實在是無趣。

陳如海說：“我不是一個有趣的人。在某方面來說，或者在你面前，我覺得有點高不可攀。當然，這種感覺，也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也許是從宋萬軒說，如果他會結婚，一定會找你這樣，既美，又聰明的女子做妻子。我想那時，他應該是準備收心了。他……”湘羽潔沒好氣地說：“又提他，又提他。我當年無知。”

陳如海又沉默了。

湘羽潔突然停下來，面對著他說：“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陳如海依然沒說話，等著她說出來。

湘羽潔輕聲說：“你要聽嗎？”

陳如海說：“你說，我就聽。”

湘羽潔說：“我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么喜歡宋萬軒。我是喜歡你，你根本沒有發(fā)覺，我很生氣，我存心跟他一起，要惹你妒忌。然而，你沒有。那晚你代他赴約，其實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他，我喜歡的是你，而不是他。那晚我跟隨著你，甚至到你家，你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你要演戲，我陪你。那個林靜飛一進來，我便認出她了。我很想中斷這種誤會，可是你說話根本高高在上的，好像看透我一樣。好，我不讓你看透，我也繼續(xù)演著。我傷心極了，上公交車之前，我以為你會發(fā)現(xiàn)，我也以為你會走過來，你沒有。你就坐在那里看著我上車。天啊，你居然還叫宋萬里過來，勸我忘記宋萬里。我早忘記了，我沒有忘記的是你。所以，宋萬里留下的所謂宋萬軒的真相，我根本就不想看，我討厭死你了。我把這討厭放到到追求我的男生身上，當他們以為我接受他們的時候，我就拒絕了他們。直到我研究生畢業(yè)，你依然沒有出現(xiàn)。這時昭陽卻出現(xiàn)了。我發(fā)現(xiàn)……”她沒有說下去了，要說起昭陽，則要說起唐文嬌，她對的昭陽的感情其實很復雜，復雜到不知是喜歡了陳如海影子的人，還是唐文嬌口中的人。因為昭陽和唐文嬌的故事純真到令她不敢相信世間上還有這樣的人，如果昭陽沒有重遇方雪，也許陳如海每天上班看到的將是湘羽潔的男人。如果命運是如此安排，他陳如海心情會怎么樣？她就可想而知：剛才他說了，幾乎每個月都開車看她一眼，如此癡情，傷心的情景似乎可以想象得到。陳如海多少有點吃驚地看著她，她繼續(xù)說：“你一直不出現(xiàn)，我也準備忘記了。不過你在廣州，你突然出現(xiàn)，我好希望你過來問一下過得好不好，你卻一句話也沒有說。我只好去問你了，但又不能表達我喜歡你，我只能問我不喜歡問的問題。”這個問題是宋萬軒。

湘羽潔深呼吸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第二天在我住的附近找我，但我避開了你。我在暗處看著你，當時我多想走到你面前說，‘HI，你在找我嗎？’”但是她沒有，不過她知道他的心意了。

秘密之所以為秘密，因為只能自己知道。但有些秘密實在不應該成為秘密，否則會造成誤會、誤解，然后錯失一生中至關重要的人或事或物。而他們的秘密，程度已經過于極端。

一陣微風吹來，他們的手不知什么時候握在了一起。手牽著手，繼續(xù)往9999級臺階走去。

湘羽潔說：“我們才是真正的傻瓜。”

陳如海說：“聽說傻瓜都是幸福的。”

湘羽潔說：“以后我們不要埋藏心事了，多累啊。”

陳如海說：“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了。”

湘羽潔笑了笑，又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陳如海說：“還有秘密？又會是什么呢？”

湘羽潔說：“給你看幾張相片。”

她打開手機，進入網盤，找出十幾張她在街上或者奶茶廳或者咖啡廳的相片，應該是同學或者朋友幫她拍的。

湘羽潔說：“你看出了什么嗎？”

陳如海啞然失笑，原來遠處有他的身影。而且目光之處都是順著她的方位。

湘羽潔笑著說：“自從有一次發(fā)現(xiàn)你出現(xiàn)在相片之后，我每次叫別人幫我拍相，都會用最大的像素。然后每次拍相之后，我都像尋寶似的，看看你在不在。”

陳如海說：“所以，你知道我在找你？”

湘羽潔說：“也許你是在找我，也許不是。但你明知我在那里，卻不出現(xiàn)，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樣。心里可是相當苦澀的。心想，也許是個巧合。巧合了十幾次，倒是非同小可了。這十幾次在不同的月份，更是奇怪的巧合。巧合太多次，我開始失望了。我不知你想干什么。”

陳如海說：“我在想你過得好不好。看著你和朋友很開心的，應該過得很好。每次都是這樣。”

湘羽潔說：“我在相片中看到你，可不開心了，簡直想罵人。”

陳如海說：“不會是想罵我吧。”

湘羽潔說：“反正，我想叫你從相片出來，給你幾巴掌，看你還跟不跟蹤我。”

陳如海不好意思地笑著，情感沒有錯付。就這么一點，似乎可以消除了那些年瘋狂，甚至不正常。

二個人都不太正常。都是性格導致的。

陳如海又說起昨晚手心出汗是因為緊張。說起想到她的時候，總不由地開始幻想。幻想產生錯覺，錯覺讓人心神恍惚。當出現(xiàn)這樣的時候，他不得不開車去看她一眼，是否還完好。又說起歪想，歪到有點不道德了。

湘羽潔會問是怎么的歪法。陳如海說，你還是不要問，說了她不會想聽的。聽了會認為他惡心的。

后面的路途依然沒有人出現(xiàn)。若不是有陳如海在身邊，湘羽潔都不敢走下去了。5900級，像走不完似的。在另一方面，她又希望這條越長越好，沒有人打擾，可以盡情地說著不再是秘密的秘密。

即使只有二個人的路，他們依然很克制，只是牽著手，有幾個片刻，陳如海看著她，想擁她入懷，也克制著自己的沖動。他幻想得夠了，但還不到時候，可以擁抱著她，親吻著她。

陳如海心里對自己說，不能要求太多，要求太多，得到的也變成得不到。只能一步一步來，按部就班，讓所有的可能成為現(xiàn)實。他已經等了這么久，也不應該在乎再多一年或者二年。

想是這么想，但內心的沖動也是有的，何況湘羽潔已經明確了，除非得到國家的認證，否則免談。所以他只能握著她的手，不敢擁她入懷，他知道一旦抱著她，情感會不受控制，就像以往不受控制地三更半夜都開著車去見她一樣。這多少有點心理疾病了。

湘羽潔感到他的手正在冒汗。然后他腳步加快，還說：“要快點走了，否則回來的時候已經閉園了。

湘羽潔提議要不現(xiàn)在折路而回，陳如海搖著頭。很快便到盡頭，他內心的欲望也正在慢慢壓制下去。

果然再走了幾百級臺階后，到了盡頭，盡頭是一條盤山車道，除外便是一個牌，寫著:9999級終點，七仙湖3KM，南昆山公路26KM。還寫著山路復雜，容易迷失方向，請原路返回等的提示。

陳如海手心的汗消失了。自他們的手牽著，直到這時他們才松開。用手機拍了幾張到此一游的相片后，便并肩沿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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