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羽潔似笑非笑地問：“那你答應韓菲照顧她，是怎么照顧？”

陳如海說：“我說了你可能不會相信。有一天你準備好，或者你想知道后面的事情，我帶你看看她。她現就在增城。”

湘羽潔愣住了，陳如海所做的每一步，似乎都有計劃的。

湘羽潔說：“你就不能說？你就以為我會不相信？”

陳如海說：“我知道你的情況，但你不清楚我的。”

湘羽潔說：“對，我生性多疑。”陳如海說：“你怕受傷。不算多疑。也許半年還不夠讓你了解我。再說吧，也許半個月你便了解我了。合適不合適，最長時間也不過半年的事情。當然如果你非人追問人性的話，十年你也不會了解一個人。”

湘羽潔苦笑著說：“半年，是不是有特別的意義？或者在這半年內，你要解決什么問題？”

陳如海說：“半年，宋萬里的公司如果順利，可以在這半年顯示。我能不能融進來，也可能顯示出來。半年，大家平時上班，可以約出來見面的時候最多也不過是四十八天的時間。你試圖交過這么多的男朋友，肯定會有你心儀的，但最后沒有在一起，不是你的問題，就是他們的問題。半年后，我或在廣州發展，或不在，可以決定了。半年后，你或者認清或者沒有認清我這個，我覺得時間也足夠了。如果還不夠，我想，我應該退出來了。對我而言，對你執念已經太久了。是的，我沒有那么偉大的情操。”

湘羽潔說：“你想說明些什么？”

陳如海說：“你對另一半的要求，或者比你想像中有要求。”

湘羽潔不說話了，她躺下來，蓋上被單，陳如海站起來，剛準備開門，湘羽潔說：“我沒什么要求，若說要求，我要求對方是真心真意愛我的。”

陳如海“嗯”了一聲，然后開門，再關門，接著他疲憊地躺在沙發上。這時已經接近六點了。

湘羽潔有點生氣，生氣是因為他依然有點像旁觀者一樣審視著她。

半年時間，說快不快，說慢，它又很慢。來廣州這段時間還沒幾個月，便發生了這么多事，時間轉眼即逝，然而回頭一看，才幾個月時間而已。

不過，湘羽潔知道自己的確是怕弄錯了自己的感覺。無論陳如海付出過什么，時間過了這么久，有些東西是不是會變了呢？愛是什么？她突然有點糊涂。愛他的外形，還是他的心靈？

她是不是有點追求完美了？

她太困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即使不是她的床，結果睡得很安穩，甚至沒半點尷尬。

她在十一點時醒來。推開門，看到陳如海坐沙發上擺弄著筆記本電腦，陳鳳怡不知去哪了。

湘羽潔走到陳如海背后，他也不知道，他似乎在看著一些資料。

過了十幾秒，陳如海似乎感知有人，轉頭看到她，說：“醒啦？”

湘羽潔說：“你在干什么？”

陳如海說：“宋萬里給的資料，要做策劃書。”

湘羽潔“哦”了一聲，然后去了洗手間。等她出來，陳如海遞給她新的牙刷。有點像過去那一晚。湘羽潔說：“我回家刷牙。風怡呢？”

陳如海說：“她去買菜了。那你等會過來吃飯？”

湘羽潔說：“這么遲我還沒有回云。我姐急死了，我也很久沒和姐姐二個人吃飯了。”

陳如海說：“嗯。我今天一天都在家。”

湘羽潔笑了笑說：“吃完飯，我過來找你。”宋萬里一大早的發資料過去給他，讓他先看看。他再整理了一份開會錄音給他，在這些當中找出需求和要點。

陳如海送她下樓，她感慨了一下，問他有沒有睡著，幾點醒的。

有睡著，八點醒的，因為宋萬里打電話給他。

湘羽潔說以后不會這樣了，太影響睡眠了，對身體不好。

陳如海突然笑了，說你怎么突然這般的溫柔？

湘羽潔說我不是野蠻女友。

一如陳如海所說的，他與她保持了至少二十厘米的距離。天氣依然炎熱。陳如海問：“要不要拿傘？我上拿。”

“不用了，曬黑了更顯健康。”她頑皮的說，“這可是你說的。”

陳鳳怡剛好買菜回來，說：“羽潔，你要走？”

湘羽潔說：“我牙都沒刷。我姐煮飯等我了。”她突然想，哦，陳鳳怡知道她在這里過夜了，“對不起，我昨晚霸占了你哥的床位。”

陳鳳怡傻笑了一下，又說：“歡迎你常來霸占。”

湘羽潔嘿的一聲，說：“你哥不正常，想不到你也是。不說了，我回去，口臭得要命。”湘羽潔悠然地慢慢回到家，湘雨倩一面嚴肅地看著她。她趕緊說：“說了一通宵話，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別擔心。”

湘雨倩一本正經地說：“別步你嬌姐的后塵便是。”

湘羽潔說：“陳如海不是那樣的人。”

湘雨倩說：“你昨晚沒有睡吧？”

湘羽潔說：“我剛醒來便回來了。他在沙發上，我在他的床上，真的沒事發生。”

湘雨倩說：“難得。是不是你的魅力不夠？”湘羽潔說：“暈。你到底是想我有事，還是沒有事？”

湘雨倩吐了吐舌頭，又說：“莫非他不喜歡你？”

湘羽潔說：“你想歪了。”

湘羽潔不跟她聊了，趕緊的去刷牙，換下衣服。

電飯煲還在煮飯，趁湘雨倩現在不用廁所，湘羽潔把衣服洗了。她們沒有洗衣機，因為地方不夠大。

湘羽潔突然說：“姐，我給別人的印象是不是冷冰冰的？”

湘雨倩說：“反正不是很熱情。怎么了？”湘羽潔說：“陳如海說也許我要求的另一半有很高的要求。我都不知自己要求些什么。不過是真心愛我的人罷了。”

湘雨倩說：“你這樣說，是不是覺得陳如海并沒有真心真意愛你？”

湘羽潔說：“我沒這個意思。”

湘雨倩說：“那是不是反過來說，你沒有真心真意愛他了？”

湘羽潔說：“我是真心的。”

湘雨倩說：“那就行了，沒有疑問了。”

湘羽潔說：“總覺得他有很多秘密。”

她說起這幾年，陳如海一直在暗中去看他，她還把相片給姐姐看了，并說：“你不覺得這樣有點瘋狂嗎？”

湘雨倩點了點頭，說：“是有點瘋狂。不過，他也沒有對你做任何事情。他若有壞心，后果不堪設想。不過，如果有一個人默默關注著我，我會很開心。”

湘羽潔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好像想在手紋中尋找某些答案一樣。自己明明愛著他，但卻又擔心這種愛不長久。與其說是認清楚陳如海，不如說是認清楚一下自己。這么多年，就沒有一段情可以維持到一個月的。這是她的問題，還是他們的問題？也不怪陳如海會這樣說。事實總歸是事實。

湘羽潔把衣服晾好后，湘雨倩便開始炒菜。姐姐的手藝是比不上陳鳳怡，但這種味道是她所熟知的。

二個靜靜地吃，若是以往總會討論幾句。因湘羽潔沒說，湘雨倩也便沉默。看得出，湘羽潔正在思考。

吃到半途，湘羽潔聲音略有點沙啞地說：“原以為大家知道對方愛著自己，后面會順風順水地交往，可是沒想到，我似乎不甚相信別人。我不相信有如此愛我的人。既瘋狂又帶著夸張。”

湘雨倩說：“日久見人心，你和他相處久了，便可以見他的心了。”

湘羽潔說：“方雪可以不計后果地和昭陽一起，我卻不可以。姐，你也差不多不計后果吧。”

湘雨倩說：“也許，我們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也不計較再一次的失敗。但你不同，你清白如紙，無論是誰都不希望上面畫的是草稿，而希望是一副已經成熟的作品。”

湘羽潔笑著說：“沒想到你也講起道理來了。而且，還這么文藝。”

湘雨倩沒好氣地說：“你早餐沒吃，現在吃飽一點。不扯這些沒用的。”

湘羽潔說：“誰說沒用有用得很。姐夫今天沒空理你？”

湘雨倩說：“還沒結婚呢，叫什么姐夫。我和他都需要一點私人空間。以后結婚了，就幾乎沒了，上班在同一個地方，下班后又是同一個地方。”

湘羽潔哈哈大笑起來，又說：“方雪卻與你不同，她恨不得每分每秒鐘都在昭陽身邊。連昭陽加班到凌晨，她也陪著。佩服佩服。”

湘雨倩呵呵地笑了一下，然后說：“我沒覺得昭陽有這么大的魅力呢。”湘羽潔嘿嘿地笑了一下，心想，又說起他的名字了。

湘雨倩說：“說起昭陽，我倒是想起你的嬌姐不是說六月中下旬來廣州嗎？她有沒有說什么時候來？”

湘羽潔搖了搖頭，神色有點黯然，這段時間沒有唐文嬌的消息，自己也沒有剛來到廣州時的熱情了。現在都是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湘雨倩說：“有時間打電話問候一下她也好。”

湘羽潔點了點頭。

湘雨倩又說：“我約了陳鳳怡去逛街，你去不去？”湘羽潔又笑了出來，說：“不去。她還挺好的。”

湘雨倩說：“是啊，又炒得一手好菜。”

湘羽潔說：“我不是說這個。算了，和你說，你也不知道。”

湘雨倩說：“我既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啊。”

湘羽潔懶得說了，便說：“你和她做朋友時間長了，就知道了。我說什么都只不過幾句空話。”

湘雨倩說：“這倒也是。”

飯后，照例是湘羽潔洗碗，湘雨倩先行出門了，似乎是有意讓妹妹一個人靜一靜似的。洗完碗，湘羽潔伸開雙手，倒在床上。想起陳如海冷靜地和她說的話，也許他一直是這樣冷靜的說話，甚至不交任何感情似的，只是她一出來，他手心便經常冒汗。她注意到這個細節，因為他會把汗抹到衣服上，倒像個小孩。

陳如海在白水寨的時候，身形矯健地背著包，跳來跳去，為了找個好位置幫她們拍照。這么一想，腦海便出現他在那個圣誕節突然出現的情景。他當時是什么心情去和她談話的呢？這一點，她突然想問一下他。

然后又忍不住地把昭陽和陳如海比較。昭陽有自卑，但為人很好。陳如海似乎帶著一點悲壯，為人也很好。“為人也很好”，這是怎么得來的呢？是陳鳳怡說的吧，或者是他壓抑著內心的感情去與她對話的時候得來的？陳如海在白水寨遞礦泉水的時候，她仿佛看到了以前在昭陽宿舍看電影的時候，昭陽隨意遞來一瓶礦泉水一樣。動作那么自然而然，不需要去問她是否需要，因為明知她需要。

甚至陳如海在看到她躺下準備睡時，條件反應似的離開房間。她也認為這理所當然對方會這樣做。她絲毫不當自己是客，他也絲毫沒覺得她突兀。

湘羽潔換了輕松寬大的夏裝出門了。

陳如海沒在客廳上工作了，他在自己的房間內，用著臺式電腦。

湘羽潔說：“下午準備工作到什么時候？”

陳如海說：“是不是想哪里玩？”

湘羽潔說：“我想見韓菲。”

陳如海微一沉吟，說：“等我二小時？”

湘羽潔說：“三小時也行。哈哈。”

陳如海也一笑，說：“那你在這里看看電視或者其它吧。”

湘羽潔說：“我進你房間，會影響你工作嗎？”

陳如海說：“不會。”湘羽潔說：“好。”說完，又徑直進了他的房間。陳如海抓了抓頭，跟著進去。

湘羽潔說：“我還有點困，先睡一會。你敲擊鍵盤和鼠標不會影響到我，我有耳塞。”

陳如海說：“要不，你去風怡房間休息？”

湘羽潔說：“嫌我妨礙你？”

陳如海說：“這哪里的話。我怕忍不住冒犯了你。”

湘羽潔呵呵的笑了一下，說：“你連這樣的話，都可以一本正經地說出來。佩服。”

陳如海說：“你睡吧。我用筆記本電腦。”

湘羽潔說：“都說不用怕吵到我了。我想陪下你，行不行？”

陳如海“嗯”的一聲，然后開始工作模式。

湘羽潔則開了手機音樂，閉上雙眼，突然又想起陳如海以前做過一首歌曲，卻不知有沒有發表，想是問他的，又咬了咬嘴唇，不問了。陳如海很專注地寫著策劃書的初稿。她又想，方雪是不是這樣陪著昭陽的？哦，不會，辦公室哪里有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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