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一張親子鑒定的真相

這世間上有很多的問題需要你解答。不僅僅是學業(yè)上的問題，還有生活上的，工作上的問題，一個問題接著一個，有時你回答的模棱兩可還不行，一定要清晰。答對也好，答錯也好，對于出題而言，他需要清晰的回答，無論回答是會令他開心，還是傷心，有答案總比模糊的回應痛快。

陳鳳怡需要痛快。

自從初中無意中在奶奶口中得知自己非常可能是非親生之后，陳鳳怡的心思開始奇怪起來。她想知道真相，同時又不想知道真相。但在這想知又不想知的思想爭斗中，陳如海一如既往的對她關心愛護，她又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心里不知不覺幻想著如果她真的不是他親生妹妹，又該是怎么樣的生活？

心中一旦有那樣的想法，陳鳳怡無法制止自己這樣想像了。為了壓制這樣的思想繼續(xù)，她接受了趙文敬的追求。她自認為這一招用得很好，任何人都不會誤會。除了媽媽，她心細得很，還偷看了陳鳳怡的日記，非常私密的日記。媽媽雖然沒有說出來，但知道再這樣陳鳳怡會走火入魔了。所以態(tài)度的轉變似乎是重男輕女，其實是想分開他們。

如果分開他們，地理位置可以很好的分開，但要讓陳鳳怡對家庭生恨才容易實施。然而，這一步自然不會很成功的。陳如海并不會讓陳鳳怡恨他，他很關心這個孤苦伶仃的妹妹。他知道她是媽媽好朋友的女兒，她媽媽難產她而逝，她爸爸去東南亞地方找工作，一直沒有回來。放棄等待后，陳鳳怡成為了家庭的一份子。

陳鳳怡的媽媽不但是難產，而且也是因為早產，所以陳鳳怡小時候的身體素質不是很好，經常病倒。家里人自然很寵愛她，一是可憐她，二是她聰明伶俐的很惹人喜愛。本來可以一直當她是親生女兒的。不過無論隱藏多深的真相總會有一天露出來。陳鳳怡中專畢業(yè)后，決意不再麻煩陳家，無論遭遇到什么事，她都不會主動和家人說起。除非是他們會主動去了解。如果他們不主動，那么就這樣過活算了。她想脫離這個家，脫離之后，再回來，如果陳如海心中有她。

陳如海心中有的是妹妹，而不是作為其它女人的她，這樣令她很憂郁。她無法一直裝著自己是他的妹妹，這樣很艱難。艱難得令她過著苦行僧的工作生活。在東莞那么多年，她就那樣過著，用宋萬里的話是等于坐牢，而用她的話是工廠是尼姑庵，而她每天工作便是念經，重復而心如枯木。能夠煥發(fā)一些精神的是陳如海的電話。然而，她不敢打電話過去。

陳鳳怡的心思無從向什么人說起，對于陳冰冰更是如此，而她卻只有陳冰冰這樣一個親密朋友。連最親密的朋友也不能訴說，心情更是壓抑。

在中專的時候，陳如海有去探望過她，有一次不小心割破了皮膚流了一點血，陳鳳怡默默的收藏了起來，然后拿去做了鑒定。陳如海最后一次來看望她的時候，是農歷十二月二十八。快過年了，陳鳳怡沒有回家，學校也封校，宿舍是住不了，她租了個房，是短期的，她不準備回家了。上一次陳如海來看望她是元旦。是陳鳳怡叫他過來的，她叫到，他不會拒絕。農歷十二月二十七，陳鳳怡發(fā)了信息告訴家人，今年不回家過年啦。沒有打電話給名義上的父母，他們打電話來也沒有接。直到陳如海打電話來，她才忍不住接了。她還記得這是陳如海第一次沖她大聲說話：“你給我回來。”

陳鳳怡說：“我已經租好房了。有暈車的。你放心，我做了一點其他工作，賺了一點錢，可以度過······”

陳如海問：“回來，馬上。過年不回來，你想干什么？”

陳鳳怡說：“反正爸媽不喜歡我，我回去干什么？”

陳如海提高音量說：“回來。馬上。”

陳風怡說：“哥，新年快樂。有女朋友，可要告訴我一聲哦，我會為她······”

陳如海說：“回來。爸媽沒有不喜歡你，他們想著你。一直等你回來。”

陳鳳怡說：“不會的。我······知道了。不說了。我去煮飯。”

陳如海說：“佷·····”陳鳳怡沒有等他說完便掛了電話，然后再打電話過來，她沒有再接。

陳鳳怡掛了電話，便開始哭，她自小是一個愛哭的孩子。哭了一個小時，哭到頭暈眼花，昏昏欲睡，差點沒有受風寒。因為睡著的時候沒有蓋棉被。

陳鳳怡租了最便宜的房間，是那種沒有任何光線可以照進來的那種首層的房間。她已經想好了，再也不踏進陳如海的家門口了，除非，除非······這個“除非”只有出現(xiàn)奇跡才會有吧。反正入學的時候已經把戶口遷到了學校，就算要辦理任何的證件也不需要回家一趟了。以后將是屬于她自己的人生，再也沒有人可以依靠了。至于學費，這是一個問題，最后還是要讓爸爸轉帳過來，這應該會是最后一次了。她快畢業(yè)了。

她已經做好孤身作戰(zhàn)的計劃，此外沒有其它路可走了。沒有想到第二天下午，陳如海竟然找到了她，神出鬼沒的便出現(xiàn)了在她的門前。

陳鳳怡記得那天下午，吃完飯之后，便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睡也睡不著，盯著天花發(fā)呆，然后一陣敲門聲。陳鳳怡有點不敢相信會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敲她的門。她還以為是房東，于是才開了門。

陳鳳怡打開門，卻見陳如海臉色鐵青地站在在那里，她嚇了一跳，連忙要關門，他一手擋住了。

陳鳳怡苦笑地說：“哥，你來了。怎么找到我的？”

陳如海推門走了進來，說：“收拾行李。”

陳鳳怡明知故問：“干什么？我說了今年不回家過年了。房都租了。”

陳如海不說話，找著他送給她的皮箱，不過皮箱有密碼，他并不知道，他看著她。陳鳳怡裝作沒看見，她爬上床，蓋上被子，頭也埋在被子里面。他來了，她對自己說，這不是假的吧？這不是假的，不到二分鐘，陳如海掀開棉被，面無表情地對她說：“走吧。”

陳鳳怡再次把棉被蓋上，說：“走去哪里？”

陳如海說：“還能去哪里？去家？你暑假不回，國慶不回，元旦不回，連寒假不回，你到底想干什么？”

陳鳳怡說：“我沒想干什么。我就是不想回家。回家看爸媽的臉色，多難受啊，我還不如在這里自己看自己的臉色。哥，你覺得我漂亮嗎？”這話前后不搭的，最后一句話，她還笑了下來。

陳如海說：“漂亮就不用回家了？”

陳鳳怡說：“哦，你覺得我漂亮。那很好啊，我很開心。誰說我漂亮我都不相信，但你說，我相信。”

陳如海說：“乖，回家吧。行李我已經幫你裝好了。”陳鳳怡說：“我說不回就不回去。”

陳如海心酸地說：“難道你要我綁你回去嗎？”

陳鳳怡說：“你能綁的話，你就綁吧。可別讓人以為你是綁匪。”

“陳鳳怡。你這是干什么？吃了什么藥？”他顫抖地說。

陳鳳怡卷著被，像毛毛蟲一樣，然后說：“哥，你回家吧。不用管我的。反正假期不長，很快過去的。畢業(yè)后，等我找到工作了，我再回家一趟告訴他們，我可以自食其力了，不用再費心了，也不用再為我而煩惱，女兒終是潑出去的水，我······”她說著說著便流淚出來，陳如海找來紙巾，剛抹著她的淚，她便放聲哭起來。

陳如海溫柔地說：“別這樣說，回家吧，乖妹妹，全家人都在擔心你呢。”

陳鳳怡慢慢止著哭泣才說：“擔心我？不會的。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陳如海說：“你明白什么呢？”

陳鳳怡說：“你們不會愛我了。”

陳如海說：“誰說的？我們都愛你。起床，車票我已經買了，二個小時后的車，現(xiàn)在去車站，還有時間。”陳鳳怡說：“我說了……”

陳如海說：“你是不是想叫我也在這里陪你？”

陳鳳怡有氣無力地說：“你會陪在這里陪我嗎？你不會的，你還是回家要緊。”

陳如海說：“我要瘋了，你怎么變成這樣子的啊。你這樣子，我能回家嗎？”

他不能，他從不會拋下陳鳳怡一個人。即使還在考中專時，他還在擔心著她。擔心考試時突然病了，沒有人背她去醫(yī)院。她知道，可是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哥，我們真的是兄妹嗎？”她終是忍不住說了這句話。陳如海一怔，說：“為什么這樣問？”

陳鳳怡說：“奶奶好像說過，我是撿來的……”

陳如海一聽，暴喝一聲：“不許你胡說。”

陳鳳怡慘然一笑，說：“哥，你不明白我明白的事。”

陳如海搖著頭，長長一嘆地說：“我只明白一件事，只能綁你，你才會回家。”

陳鳳怡說：“我有證據。”

這時陳鳳怡起床，找出鑒定報告書，遞給陳如海，陳如海并不接。陳鳳怡說：“這是醫(yī)院的證據，我沒有造假，也造不了假。上面清晰地表明了，我們并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我不是你妹妹。雖然我沒有拿爸媽的去鑒定，但可以證明的是，我們不是兄妹，這足夠了。不是嗎？”

陳如海說：“不是。”

陳鳳怡把報告放在臺上，說：“你最好還是看一下，或者，你一直知道真相······”陳如海沒等她說完，便拿起了報告書。

陳如海看完，說：“這樣又如何？這樣，你就不認爸媽了？不認我這個哥哥了？”

陳鳳怡心里一悲，泣意叢生的，再度落淚的時候，陳如海溫柔地叫：“鳳怡，無論怎么樣，你都是我妹妹……”

陳鳳怡無奈地搶斷他的話說：“我不是你妹妹，你也不是我哥哥。我是孤兒，這一點誰也沒法改變事實。”

陳如海說：“妹，回家，乖，我們都愛你，你不是孤兒。”

陳鳳怡似笑非笑地說：“是嗎？你也愛我嗎？”

陳如海脫口而出說：“愛啊，當然愛了。你一年才回家一趟，家里人都想著你呢。”

陳鳳怡再度躺下，把棉被蓋上。溫度有點低。陳如海說：“我在外面等你，你穿好衣服，這就回家去。”

陳鳳怡說：“你不知道我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

陳如海一怔，看著她，她閉上了雙眼說：“我說的愛，不是那樣的愛。你，你明白？”

陳如海腦海里像被一道閃電擊中一樣，他突然感覺到身體泛力，他說：“妹，你不應該這樣想。”

陳鳳怡說：“是啊，我不應該這樣想，我的思想很復雜，也很……但它就這樣出現(xiàn)了。我以為有這個鑒定可以安心一點，但是并沒有。你應該離我遠一點。”

陳如海說：“并不是真的，你只是想離開我們，是不是？”

陳鳳怡嘆了一口氣說：“真假都不重要了。我應該學會獨自生存。不過，我希望爸媽可以資助我讀完最后一個學期，以后我賺到錢，會還的。”

陳鳳怡越說越不像話，越說越像局外人一樣，陳如海心里著急，但勸來勸去都像是和木頭人說話一樣。甚至陳鳳怡轉側身子，面對墻壁。

陳如海說：“你讀中專后，越來越不聽話了。你這樣會很傷爸媽的心。”

陳鳳怡說：“但不會傷你的心，是么？”陳如海說：“不是。我也很傷心，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樣。”

陳鳳怡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都已經這么明白了。”

陳如海說：“我不明白了。罷了。”

陳如海站起來，走到床前說：“畢業(yè)后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但今年，我求你回家。就依我這一件事，以后你……以后你按你自己的意愿行事，我不會再管你。”

陳鳳怡說：“回家又有什么意義呢？”

陳如海說：“你不認這個家，但這個家認你。你回家和爸媽說清楚。難道你就這樣走了？連交代也沒有說一聲？這樣做對嗎？”

陳鳳怡說：“我知道不對，可是我……”

陳如海說：“沒什么可是的。現(xiàn)在起床穿衣服，車不等人。”

陳鳳怡說：“我……”

陳如海再次把她的棉被掀開，拉她起床，把衣服塞到她手上，然后走出門外，“外面很冷，不要讓我久等。”說完便把門關了。

陳鳳怡盯著門，搖了搖頭，但還是以最快速度穿好了衣服。她住在首層，門外不是走道，而是室外。風不斷地吹著。不用說，外面是真的很冷，她又怎么舍得讓陳如海一直吹著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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