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萬里絕對沒有想到陳鳳怡的變化是這么大。他原以為帶著失而復得的錢，她會眉開眼笑，結果她的表情非常的平淡。不知道應該稱之為冷靜，還是對錢沒有任何興趣。她重情多于其它東西。其它東西可能得到，也可以失去。但是情，不是你的終不是你的。買不到，努力也會得不到。

銀行有十幾號人在等，因為是周末，柜臺上只有一個人，那進展是非常緩慢的。陳鳳怡一看這么多人，傻眼了，說不如讓她自己等，他去工地。宋萬里哈哈一笑，說：“你有這些錢，已經是可以快速存放的。屬于VIP的了。”

宋萬里帶她轉進另個區域，有人來接待，他簡單說了一聲，那人便領著他們進了一個洽談室。這里是理財專區，也是VIP服務區。

陳鳳怡聽任宋萬里的話，跟著辦理，因為現在有銀行都有手機APP，所以她真是想買理財的等方面，可以直接在這里存進去，再辦理理財產品。

理財產品是陳鳳怡惟一投資過的項目，因為人人都可以操作，雖然賺的不多，按一百萬的體量，利潤上，零用錢還是足夠的。她很爽快地買了各類的理財產品，用了八十萬。另外二十萬，存在了銀行，活期，她要用時，隨時能用。這二十萬，她會轉部分入支付寶或微信，同時有收益。

雖然她知道買房是可以養老了，但她打定主意了，若后半生還沒有人作伴，便緊跟著陳如海，陳如海若不要她，她便回老家，省點用的話，也是可以安度晚年的。當然，重要的一點是，不要有大的病。人生無法規劃太多，她保守一點，傳統一點。

在銀行操作完這些，宋萬里才看到她眉開眼笑，他也松一口氣。一個太冷靜的人，是很可怕的。

宋萬里看著陳鳳怡的笑臉，竟有點失神了。經過林詩華的改變，他發現這個陳鳳怡笑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迷人。

林詩華在電話中也和宋萬里說過陳鳳怡的培訓情況，評價很高，還說，她們成了很好的朋友。林詩華還話中有話地說，陳鳳怡為人不錯，還是單身。這個不用別人說，他都知道。不過從林詩華口中說出來的，卻又不太一樣。

當宋萬里和林詩華只聊這些事情，不涉及感情生活的時候，便也像老朋友一樣，暢所欲言，感覺很神奇。比他們的婚姻生活聊得更加透徹，更加坦然。

離開銀行后，陳鳳怡很高興地說，她要請他喝奶茶。喝最貴的。不過最貴的奶茶也貴不了多少。

宋萬里笑著說：“奶茶喝多了不好，你不如請我喝最貴的茶吧�！�

陳鳳怡吐著舌頭說：“這個，我可請不起。雖然我不喝茶，但也知道這世上的最貴的茶有多貴。最離譜的是貴，而且根本沒有流到市場上�！�

宋萬里說：“那只能喝奶茶了。”

陳鳳怡認真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有點失笑，昨天請陳欣雨喝奶茶，今天又請宋萬里喝奶茶。奶茶真的這么好喝嗎？

宋萬里開了車過來，因為銀行這邊的街沒有車位的，所以車還放在村中的車庫，他們一邊喝著奶茶，一邊走去車庫。陳鳳怡走路很輕松，甚至是活潑。她說起失而復得的錢，感概萬分，還憑空多出了二十萬，更讓她心花怒放。為什么她剛收到錢的時候沒有心花怒放呢？宋萬里想著這一個問題，他差點以為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這下他心里舒服了，她是記著的。她還說要送點什么給他作為報酬。甚至說，要報銷他的車費。反正，她想到什么地方他花了錢的，她都要??償給他。

宋萬里當然不需要這些補償了。只是說：“我不要你什么補償，我需要你對公司有足夠的忠誠。”陳鳳怡笑著說：“雖然我有恨過以前的老板，但職業道德還是有的。即使你不幫我追回這筆錢，也不會增加或者減少忠誠度。你完全可以不管�！�

宋萬里搖了搖頭，似有些傷感地說：“我不管，你大哥不會不管。”他說起大哥宋萬軒離開后，有人想瓜分大哥的財產，是陳如海為他出面擺平的。那時宋萬里還沒有回國，鞭長莫及，若不是陳如海，他大哥的產業只怕已經煙消云散了。陳如海能為宋萬里做這些事，自然也能為他的妹妹做這些事。

所以，宋萬里繼續對陳鳳怡說：“你大哥若想在廣州買房，我會幫忙，你不需要擔心。他的事業重心已經在廣州了，我也不會讓他空手而來，沒有歸宿感。”

陳鳳怡聽了這話，對宋萬里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她一直為宋萬里幾乎是賤賣房給昭陽而為陳如海抱不平。少說他也是為宋氏兄弟出過力的人，要賤賣也應該賣給他而不是昭陽啊。這下好了，聽到宋萬里這樣說，她也放下了不平的心。因為他既然能為她去追過去的賬，自然也不會虧待陳如海的。

二個人一邊說一邊走，不知不覺便到了車庫。因為這個是室外車庫，每一分的陽光都把車曬了個遍，又是酷暑，車內就像是火爐一樣。宋萬里先打開車門，把空調開了，讓她在陰涼等一會，待到車內溫度降低了才叫她過來。這個行為與陳如海一致，她不禁奇怪了。一般人都像很趕時間一樣，開了門便坐進車內感受著溫度慢慢降低。

陳鳳怡坐在后座，很舒服地依著椅背，宋萬里說：“前面的座位可以放下，你若想休息，不如坐在前面�！�

陳鳳怡連說不用，還說后面空間大。

宋萬里又問她有沒有駕駛證，答曰沒有。他問怎么不去考一個。她笑了笑說，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既然不想，那就不繼續問了。而且她閉上了雙眼。一路上，二個人再也沒有交談過什么話。

昨晚喝了酒后，陳鳳怡沉睡了幾個小時，但是在凌晨四點，她醒了，醒了就哭起來。依然把頭埋在被單里而哭，哭得很傷心。她覺得自己很可憐，很有宿命的感覺。垂手可得東西偏偏不能得到。愛上一個知道她的心，知道她的人，卻不能愛的人。

這段時間，她每個夜晚都會思考著該怎么辦？離開就行了嗎？不行。這真是夠無奈的一件事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是人在感情，心不由己。

一天之中，她總要做些刺激他的事情，讓他生氣，讓他忍不住數落她不自愛。她說：“除了你之外，我才不會不自愛呢。”

陳如海氣得渾身都抖了，她會繼續刺激他，“我還是搬走吧，讓你省些心。”

然而，陳如海又不同意，于是他們便耗著。

陳如�？鄲赖匕l現，陳鳳怡真是第二個韓菲，在他面前，臉皮之厚，世上無人能及。而在其它人面前，又變成了一個很理智，很安靜的人。他懷疑上天在懲罰他，讓他不斷遇到這樣的人，很受折磨。

然而，陳如海怎么也沒有想到陳鳳怡還帶著陳欣雨出現在他面前。見到陳欣雨那一秒，他腦轟的一聲，好像世界在破裂。卻又在五秒之后，回過神，心想，避無可避，只能見招拆招了。他也只能這樣了。

陳鳳怡這天睡眠質量差。趁宋萬里開車的時候，她趕緊閉眼休息一會。坐在前排，他必定會有些話要對她的說。為此，她選擇了在后排的座位。這樣，他開他的車，她睡她的覺。

宋萬里自然沒有想到她連坐那里都要考慮，若是知道她休息不夠，也不會叫出門。他還以為她是讓他安心開車而坐在后面的。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陳鳳怡這幾天，天天發夢，美夢和惡夢一齊過來。連坐在車上睡一會也發著夢。

宋萬里停下車，等著她醒來。

也許是車不再動，也許是從夢中醒來了，陳鳳怡悠然地睜開雙眼。

宋萬里輕輕地說：“剛才你在說夢話�！�

陳鳳怡有些尷尬，清了清喉嚨，笑著說：“我沒有說什么奇怪的話吧�！�

宋萬里說：“聽不清。你是不是很累，下午你就用跟我去家具城了�！�

陳鳳怡說：“不累。一點也不坐上車就犯困，真奇怪。”

宋萬里輕聲說：“若是有什么，要告訴我�！�

陳鳳怡“嗯”了一聲，隨便打開車門。

宋萬里五天沒有到辦公室來察看，變化竟然不是特別大。臉色很難看地找了負責人說了一通話，軟硬兼施的，說后天開始陸續進家具，要他們想辦法盡快收尾。后天，是星期一。他讓大家再休息一天。那時，方洋也歸隊了。

宋萬里的話是不容分說的，也不給對方找理由，因為時間就是理由，現在的情況就是理由。

陳鳳怡靜靜地看著他發火，談判，覺得自己有負了他的重托。心下苦澀了起來。

宋萬里帶著她離開辦公室時，陳鳳怡小聲地向他道歉，說自己來來現場，等于沒有來，一點也沒有用。

宋萬里看著像是做錯事的陳鳳怡，心里笑了笑，但臉上不動聲色。只說，與她無關。

她沉默了起來。上了車后，宋萬里笑著問：“不是要請客嗎？去哪里吃？”

陳鳳怡心里突然感覺有點怕他。她想到那一百萬，他是怎么讓同學吐出來的？她幾乎想要去追問同學了。是不是軟硬兼施逼出來的？陳如海叫她不要追問，是不是因為這樣？

陳鳳怡腦海里千回百轉了一下，放棄了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她得思考另一個問題，她病了。是心病，怕是沒得治了。病了好多年，好多年。

陳鳳怡很少吃西餐，于是她在附近找了個西餐廳。反正，現在有錢，她想。

這或者是她第一次在國內的餐廳里吃牛排。而第一次在正規的餐廳吃西餐，則是在巴黎。她做過很多很傻的事，每一個傻事都是為了治療那個心病。病因是陳如海�；ㄥX，花時間，就是為了忘記。結果越是做這些努力，越不能忘記。他差點還要飛去巴黎找她。有時她會想，如果真的這樣，是不是可以在異國開始新的起點？

陳鳳怡心事重重的樣子，宋萬里看在眼內。不過，他沒有打斷她的思考。二個人，慢慢地切肉，慢慢地吃。他突然很想喝酒，不過要開車，他把想法壓了下去。昨晚陳如海想找他喝酒，聽說是她阻止了。不過到了他們的家，卻在廳中聞到酒味。雖然很經常清潔，但那酒味他依然能聞到。他沒有把這個疑問說出來。陳鳳怡的態度很微妙。

可能是沉默得太久了，陳鳳怡說：“可惜你開車，否則請你喝酒。”

宋萬里笑了笑，放下刀叉說：“等我不開車出來的時候，你請我喝�！�

陳鳳怡說：“聽說吃西餐，自然要配紅酒。下次，還是西餐。紅酒我還能喝一點，白酒則不成。我哥說，我提升一下我的酒量，因為以后可能要洽談商務。你覺得我需要嗎？”

宋萬里說：“當然需要了�！�

陳鳳怡不好意思地說：“我連工地都看不住，讓進度緩慢了�！�

宋萬里認真地說：“這個不怪你。你別多想�！标慀P怡說：“你給機會我，我怕會令你失望。”

宋萬里說：“總得慢慢來。急不了。工作我不擔心，不過，你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什么事，可以對我說。或者對你哥說，不要放在心里。要解決它。”

陳鳳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如果解決不了呢？”

她說完，突然覺得說錯話，這等于告訴他自己有心事了。她連忙說：“我沒心事。”

宋萬里說：“是的，你沒有心事。那就是我有心事了。”

陳鳳怡尷尬地傻笑起來。傻笑有很多時候是天真的樣子，而天真的樣子，總是很好看。所以宋萬里想說，你笑得很好看。不過話到口，又收住了。她天真嗎？成年人出現心事重重已經不能說是天真了。

宋萬里重新動起刀叉，說：“下午你如果沒有其它事。我們去家具城。”

陳鳳怡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說：“我沒什么事。沒約會，沒有飯局。呵呵，什么事也沒有。生活挺悶的。”她想說連朋友也沒有，不過想到林詩華和湘雨倩，倒不好意思說出這個話了。離開上一間公司后，她很少和湘雨倩說過什么話了。自己也沒有怎么么想念。湘雨倩在開始幾天，還發發信息，現在也少了。她不禁苦笑了起來，友誼天長地久，但是她們的友誼正在開始，難道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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