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相視無言
在四人討論戰(zhàn)術的時候,江夜只是涮火鍋,時不時點評一下技能,之后就很少插話了。
逃生者與屠夫選手是兩場平行的游戲,互相沒有什么關系。另外,江夜就算是有建議也不方便說出口。畢竟,身為老板和領隊,他一開口,這話就變味了。
一直以來dfh從教練到分析員,都被江夜三令五申,把他們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保障選手的選擇權。
這時,顧可下意識看了江夜一眼。
只見他微微勾起嘴角,笑容淡淡的,眼底映著燈光的深紅色,顯得沉穩(wěn)而保留。似乎是包間太過悶熱,汗水貼于光潔的額頭上,懸而未落。說話間顧盼生輝,顧可沒有錯過對方眼里一瞬間的羨慕。
對方居然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顧可感嘆道。
在顧可前世,江夜無論在哪一個階段都是話題的中心,耀眼而炫目,狂妄而張揚,似乎跟他這種普通人沒有任何交集。
他越了解對方,越為江夜的隱忍而吃驚。單看外表,任誰都會覺得江夜是個隨和的人。強硬的防備之下,一顆心被層層疊疊的盔甲保護著。
笑得越開朗,心就越提防。
是經(jīng)歷過怎樣的事情才變成這樣的呢?
忽然,似有所察覺般,對方也向顧可看去。
如果說之前那人的眼里靜如古潭,平淡無波,現(xiàn)在卻像被清風拂動了湖心,波瀾動遠空。一縷光華憑風升起,在幽暗的山谷間彌散開來,彎彎繞繞,撩動著心神。
像是被什么兇猛的野獸盯上,他的弱點在對方眼前無所遁形。顧可忽而緊張,忽而恐懼,繃緊了身體。
所幸,這攝人心魄的沖擊感并沒有持續(xù)很久,不一會兒那雙眼睛的主人似乎眼神開始收斂,而變得黯淡。
光芒流轉間,已是完全感受不到先前那種被扒光的感覺,只余暖意與友善裸露出來,帶著若有若無的憂郁。
兩人就這么對視了良久,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回避了視線,不約而同地微微皺起了眉。
在他們若有所思之余,完全沒發(fā)現(xiàn)夾在中間的衛(wèi)泊神色有異,他左看也不是,右看也不是,急了。
他是誰?他在哪?
為什么他要坐在這里?
楚宸宇跟他換位置的時候他為什么要答應?!
酒過三巡,張子維樂呵呵地說:“我提議找服務員要骰子來測測歐氣。”
尷尬了許久的衛(wèi)泊咳了咳,無語道:“你就是想喝酒吧,注意點影響好不好?這邊有兩個剛成年的小孩子呢。”
“我不是小孩子。”楚宸宇郁悶地說,“顧可比我還小呢!”
“反正明后不需要訓練,喝醉了也沒事。”張子維無害地說,“第二天我們看結賬是誰,就知道誰手氣好了。”
顧可微微一笑,挑事說:“你這個意思是不帶夜哥玩嗎?”
張子維的眉毛高高翹起,義正言辭道:“江隊,哈哈,那當然躲不掉啦,都要測,都要測。”
江夜本來看著戲,加酒加骰子時,還在旁邊造勢著,沒想到自己沒能逃過一劫,無奈地瞟了顧可一眼:“你很跳啊,過會我第一個先把你干倒。”
顧可也被激起了好勝心,他前世喝酒就沒怕過誰,江夜游戲打得好,做飯也擅長,聽說還是麥霸,總不能連喝酒這方面也占了優(yōu)勢吧。
事實證明,顧可的自信還是有底氣的,身體素質過了一世也相差無幾。況且他延續(xù)了前世的老干部作息,平時健身最勤,每天早上還帶著江夜這個未來的病患跑步放松,比其他四個純種電競少年要健康得多。
想到這里,顧可聽著車后面如雷的鼾聲,邊揉肩邊嘆氣。就算是還有點意識的張子維也是一副困倦無力的模樣。
如果他倆能像屠夫一樣把他們攔腰抱到肩上就好了,多省力氣啊。
這時,代駕在門外敲了敲窗,顧可坐到保姆車后頭,把駕駛座留了出來。
江夜睡覺安靜極了,整個人窩在沙發(fā)座上,一點動靜都沒有,顧可從來沒有看過他這么乖巧過。
這可是他敬仰的人啊。
顧可的眼睛忽然得向往起來,忽然想看看這人十年之后的模樣。
忽然,男人嘀咕一聲,顧可湊過去,豎起耳朵仔細聽,卻是什么也聽不到了。
“還想吐嗎?”顧可把江夜的頭抬起來,對方微濕的碎發(fā)向兩側滑去,露出寬敞的額頭。
一雙在眾人面前永遠盛氣凌人的雙眸現(xiàn)在也完全失去威力,軟軟的,沒有焦距。
顧可忽然有種嫉妒的感覺,為什么世上要有這么帥的男人存在呢?
只見路邊的燈光隨著行駛的車輛,在那張硬朗的臉上撫過,一雙黑眸微闔,眉頭微皺,玄機暗藏,讓人生不起一絲的褻瀆之欲。
未來的他一定很受歡迎,有了這張俊美的臉,并不需要學會花言巧語,就有很多人愿意跟他上床。
顧可抵在對方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緊,心里忽然覺得不好受了。
第二天,江夜是被憋醒的。頂著高升的太陽,他揉著眼睛坐起來,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
一起身,他的手就下意識往床頭摸,掏出日記本,隨想隨記,把夢里的片段記下來。
他的穿越跟電影相比,可真是差別太大了,信息雜碎而無序,難以理解,讓他懷疑上輩子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某種程度上,江夜也算是真相帝了。
每過一天,他都對上一世的自己更加了解。
把日記記完丟了回去,江夜雙腳伸出正準備起身時,卻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床躺了個人。
對床的男人被他丟日記本的聲音一激,撩起被子蓋住頭,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只露出頭頂一撮頭發(fā)。
是顧可。
江夜認出了對方的拖鞋,摸著下巴在所剩無幾的記憶力里翻找,但昨晚的片段比夢里還要亂,整理不出一丁點記憶。
話說,他不會在喝醉之后說了什么蠢話吧。
比如……
突然感到一陣后怕,江夜背后一涼。
呵,傻子,喝醉的事能作數(shù)嗎?就算有,也會被當作玩笑吧。江夜安慰著自己,往廁所走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顧可已經(jīng)把頭從被窩里鉆出來了。
江夜有些愧疚地湊過去:“我昨晚耍酒瘋折騰了很久嗎?真不好意思。”
“小事兒。”顧可眼里都是關切,起身摸了摸他的頭,“頭還痛嗎?”
“謝謝。”江夜躲開那只手,吞吞吐吐地說,“就是有點暈,我去找點吃的。”
江夜幾乎是笨拙地找了個借口往門外跑,心里卻是砰砰直跳。
他回頭看著被自己狠狠甩上的門,撓著頭發(fā)。頭頂?shù)臏嘏坪踹留在那里,讓人留戀不已。
江夜后悔這生硬的離去,又對心中的冒犯而愧疚。
他還沒有眷戀過對方的溫度,感受過對方的熱情,觸摸對方心中最熾熱的光亮,對方已是他再也不能觸及的存在了。心里豎起了一面斑駁的墻壁,他透過裂縫看過去,曾讓他感到溫暖的陽光,現(xiàn)在也變得刺眼而炙熱。
越是渴望,越發(fā)隱忍克制。
江夜知道自己將走的路會與常人不同,再來一世也并無差別。但他并不想招惹對方,引誘對方,不然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自己性向已別無選擇,但顧可還那么正直年輕,他有更多的選擇。
而且現(xiàn)在顧可對他也不甚熟悉,他的這些反常與排斥想必過一段時間就會忘記了吧。時間會漸漸抹平這一切,讓他們成為最普通的隊友。
與前世一樣,將每個關于對方的片段,埋葬在時光里,讓這段沒來得及說出的感情,隨風消逝。
房間里,顧可看著自己摸空的手,心想,為什么覺得江夜在躲他呢?難道他是什么洪水猛獸似的,讓江夜避之不及?
宿舍非常寂靜,跟昨夜的熱鬧簡直完全聯(lián)系不起來。江夜酒量雖然差,但酒品非常好,不說話不掙扎,只是吐得比較兇而已。
每每發(fā)作江夜會自己爬起來,聽到顧可的聲音,他居然還也會乖乖跟過去,是顧可兩輩子照顧酒鬼的經(jīng)歷里,最省心的一次了。
風吹起了窗簾的一角,顧可聽到聲音,看到了被主人丟在地上的那本熟悉的日記本。
他嘆了口氣,規(guī)規(guī)矩矩地撿起來放回床頭柜,并不知道,那時的他,多少有趣的秘密在他手中溜走了。
穿好衣服,顧可走進江夜的衛(wèi)生間。
又是熟悉極簡的顏色,私人物品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干凈整潔,充滿性冷談的味道。
就跟江夜熱情之下的心境一樣,死寂而沉默。
顧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摸著臉頰,感覺自己陌生極了。
他什么時候這么關心這么一個人過?
是因為江夜是他的老板嗎?
是因為他跟江夜相處時間最長嗎?
是因為江夜是上一世最厲害的選手嗎?
顧可逐漸陷入無盡的困惑之中。
或許,真是這樣呢。
越是景仰,越發(fā)依戀感概。
對方之于他,就像一個紅白相間的靶標。只要抬起頭看著他,顧可就明白自己手握飛鏢的方向。
tyrant是他這一世得到的最好的禮物,他沒有理由不在乎對方。那是值得他窮其一生拼搏的高度,一直沉淀在內心深處的渴求。
上天賜予他重來一次的機會,是他彌留之際最重要的心愿,他要拼盡一切抓住這次機會,向上爬,站在對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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