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 黑化的蓮姬
杜且向來主張,矛盾只有攤開來講,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若她此時為了維護沈家兩房之間根本不存在的平和,而隱忍不發(fā),只會讓沈五湖覺得,她是一個好拿捏的人,日后還會變本加厲地陷害她,甚至危及沈家長房之利。
她守了三年,最后沈家的一切都會歸還于沈容,但她并沒有貪戀,只求能帶走屬于她應得的那一部分。但并不表示,她會因為對沈家沒有太多的留戀,而坐視沈家二房欺負到頭上。
“劉知府,妾寡居無依,沒有可以依賴的外家,也無親眷故交,但也絕不容忍有人為了逃避罪責對妾惡意陷害。”杜且說完,與棄之的目光短暫地接觸,彼此都清楚,為了轉(zhuǎn)移視線,所謂的金銀失竊也是一種構(gòu)陷。但是為了自保,也是不得己而為之。
半個時辰后,趙新嚴派去一醉酒肆尋找金銀的衙役空手回來,沈五湖特別得意地說:“看吧,小人就說根本沒有什么金銀。”
劉慎把問題拋給棄之,這是他該善后解決的。
棄之輕敲額角,故作沉思狀,“那大概是我喝醉記錯了。小滿……”
小滿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探出一個小腦袋,“爺,我在這。”
“你去問問蘇比。”
小滿一溜煙又跑了。
杜且斜睨他一眼,他這是故意拖延時間。
棄之露出一抹討好似的笑意,他這也是沒有辦法,若是被沈五湖帶起所有的關注,焦點就會指向他與杜且。公堂之上,雖然劉慎心知肚明沈五湖是故意陷害,但這是家務事,一州主事也無權(quán)干涉,只有上升有違律法之事,劉慎才能出現(xiàn)處理。同時,也能讓沈五湖長長記性,不是他有意構(gòu)陷,就能達成的。
小滿把蘇比帶來,蘇比承認是自己帶走所謂的金銀,而并沒有告知正在飲酒的棄之。
沈五湖松了一口氣,劉慎也沒再追究,“既然是一場誤會,那便散了吧。只是沈掌柜,你為何深夜闖入他人雅間,本府還是要審上一審!”
“我……”沈五湖眼見形勢對他不利,當即改口道:“小人與朋友宴飲,喝多了,走錯雅間。”
棄之挑了挑眉,不再多言。
“那你口口聲聲,是為了捉奸,是否該為本府解釋一二。”劉慎并沒有草草收場,“你若是有意隱瞞,本府定不輕饒。”
沈五湖趕緊道:“小人喝多了,一時失言,還請劉知府原諒小人。”
夜已深,劉慎見好就收,驚堂木一拍,“退堂。”
事后,劉慎將杜且與棄之留下,囑咐他們行事還是要低調(diào)一些,即便律法可許杜且另嫁他人,可也要按著禮法來,不能被人詬病。
杜且與棄之一時無言,并肩走出知府衙門,相視一笑。
但棄之見左右有人盯梢,立刻斂去笑意,“大娘子還是要防著沈五湖,不可大意。若是有事,可讓人來找我,我新置的宅子,離沈家并不遠。”
杜且問過阿莫,棄之的新住處,但阿莫說他并
不知情,她也不便追問。可離沈家不遠的宅子,阿莫不可能不知道。
這些人,一個兩個都瞞著她。
杜且提議道:“那便一道回去?”
但棄之拒絕了,“我要去一趟一醉,看看蓮姬。”
杜且眼眸垂了下來,揚起的嘴角漸漸斂盡,仿若煙花綻放過的天空,一片靜默。
她轉(zhuǎn)身,上了接她的馬車。
棄之想上前解釋,可終究沒有說出口,目送她的馬車離開,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醉酒肆已經(jīng)打烊,燈火皆無,大門也已緊閉。適才趙新嚴拿人到知府衙門問話,唯獨少了一醉酒肆的人,跑堂的伙計也不見蹤影。他私下問過趙新嚴,趙新嚴說他到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酒肆的人,蓮姬也不知所蹤,他找遍酒肆上上下下,連柴房都沒有放過。
棄之擔心蓮姬出事,于是又折返回來。
他穿過一片黑暗的酒肆前堂,徑直來到后院。
那是蓮姬和四名菩薩蠻日常起居之處,她很少離開酒肆,胭脂水粉都有商鋪每月定期送上門。酒肆的采買也是一名波斯人,因為主家遭遇海難,他便被蓮姬收留,免于賣身為奴。跑堂的伙計都是棄之撿來的,和小滿一樣,因為慈幼局容不得他們,他便把這些人安置在一醉酒肆。這些人當中,有宋人,有蕃人,也有半南蕃,大致有六個人。再加上后廚五人,一間酒肆要養(yǎng)活十五人。
后院蓮姬的房中一盞青燈昏黃,她獨坐于燈前,輕紗曼妙,腰肢纖細,仍是嬌艷的裝扮。
棄之暗自松了一口氣,他推門而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蓮姬抬眸,對他的質(zhì)問早有預料,“有人給錢。”
“沈五湖?”
“還會有別人嗎?”蓮姬倒是很坦然,“他知道我與你二人過往甚密,讓我設下這個局,我同意了。”
棄之冷笑,“過往甚密?這就是你我多年交情的價碼?為了微薄之利,你就把我賣了!”
蓮姬面無愧色,“都是買賣人,既然有人出價,我為何不賣?你也往我這帶了不少的人,之前的盧榮,你雖不曾讓他占我們姐妹的便宜,可他每次借酒裝瘋時,你也從未阻止。小馨兒會出事,與你對盧榮的縱容脫不了干系。之后為你拌住顧衍,以致于顧衍幾次三番派人到酒肆鬧事,可你一心為杜大娘子的事情奔波,從不曾理會過。”筆趣庫
棄之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身影拉長,輕輕一聲長嘆,“所以這是你對我的回報?”
“你不是喜歡杜大娘子嗎?我這是在成全你,順便賺點辛苦錢。”蓮姬艷麗如畫的臉上,兩行清淚劃落,“這些年,我養(yǎng)活一醉這么多人不容易,你一次次往酒肆帶人,一張張嘴都是要吃飯的。蕃坊的酒肆眾多,菩薩奴也不在少數(shù),我這一醉已是勉力支撐,往年你常住酒肆,來喝酒的人不算少數(shù),到了冬日也能維持一段時日,可自從搬到沈家偏院后,你再也沒來過,偶爾一
次也是與杜大娘子同來。我為你做了那么多,可你眼里只有別人。”
棄之說:“我跟你說過,缺什么跟我說,每月我都讓小滿送月銀來。而從一開始,我也說過,我給的只有這些。蓮姬,若是你要為自己今日的行為開一個理由,所有的過錯我來承擔,你要對我做任何事,我都接受。可你不該牽連杜大娘子,這是你我之事,與旁人無關。原本見你釀酒不易,杜大娘子已去信姑蘇,想讓思凡樓派師傅過來,教你釀酒之法。她待你赤誠,而你卻如此……”
“她把你搶走了,這算是赤誠以待?”蓮姬淚已滿面,如花的容顏因為嫉妒而變得猙獰,“我原以為可以守著你,守著一醉酒肆,過一輩子。可是,這城中滿是你與杜且的傳聞,我想我還是成全你吧,你覺得呢?”
棄之搖頭,“我不會再來,你好自為之。”
走出酒肆,棄之沒有感到輕松,反倒覺得胸口壓著一股濁氣,想吐卻又吐不出來。他沒有虧待過蓮姬,可在她的聲聲質(zhì)問中,他卻無力辯駁。
他不得不承認,他對杜且動了心,但卻因為給杜且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擾。今日之事,便是給他的提醒。
天還沒亮,沈家門前擠滿了人,以沈五湖為首,聚集了二十余名沈家族人,要求沈家的門房開門,他們要討伐淫婦,肅清沈家門楣,替久未理事的沈老太爺清理門戶。
但沈家的護院訓練有素,聞風而動,在沈家門前筑起一道人墻,沈五湖就算人再多,也不再先動手。
杜且聽聞此事,連眼皮都沒抬。沈五湖昨夜被倒打一耙,肯定要擇機卷土重來。但他來得如此迅速,杜且有些意外,但并不以為懼。
“讓人說與翁翁聽。”陳三出海,與沈老太爺中間傳話的人,變成了春桃。
春桃匆匆去了一趟東院回來,“老太爺說,這件事你自行處置,不用知會他。但他說,他想見見伊本蕃長,讓大娘子去請。”
伊本蕃長入冬后有些時日沒來,陳三也不在,沈老太爺想找人說說話也是無可厚非。她當下便讓杜平去請,前門不方便進門,便從后門。
“后門不是待客之道。”春桃小聲嘀咕,“又不是見不得光,為何要任由他們這些欺負人。”
杜且想想也是,本是懶得理會,可堵在門口終究難看,傳聞只會愈演愈烈,對她并沒有太大的幫助。這世間的女子太難,獨力支撐一個家更難,與男子一樣謀生,又要遭遇各種詬病。只要你拋頭露面,只要你與男人過從甚密,都是不當之舉。
杜且叫來阿莫,去請趙新嚴,城中的亂象由這位趙提轄來處理最為妥當。她若是讓護院動手,無論傷人與否,沈五湖都要抓她的把柄。她是絕不會中沈五湖的奸計。
如此過了三日,整個泉州城都知道杜且與棄之在一醉酒肆的雅間行不軌之事。
第四日,也是臘月小年,羅氏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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