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娶回沈家
這是杜且第一次見到沈嚴,她三年未歸的夫君,眼下已是第四年了。但她已經不是沈家的人,也不是沈嚴的妻。現下,沈嚴只是一個沒有關系的陌生人。
杜且還是與陳三和沈嚴把沈老太爺去世和他對家產的處理做了一個說明,并且出示沈老太爺親筆簽名和伊本蕃長做保的遺囑。
“不管你同不同意,這都是沈老太爺的決定。”杜且沒有廢話,“妾也不再是沈家的掌家大娘子,按大宋律法,夫三年不歸者,妻可改嫁。沈郎君已有四年未歸,雖說是御賜的姻緣,不能隨意離開,但妾有沈老太爺手書的放妻書。另外,居喪不得改嫁,妾只是離開沈家,與沈家再無瓜葛,并沒有另嫁。”
“還有,沈郎君出海時欠的債務,妾還沒有債完。現下你我并無夫妻關系,雖說債據是妾重新簽的,但你也可以不認,妾不會覺得你無情無情,因為這是妾自愿的。”
杜且的所作所為,挑不出毛病。沈嚴不在,她仍是嫁了,守了三年,也算是仁至義盡。至于沈家的船塢和偏院,她也不見得是占了便宜。她被畫地為牢,走不出這座城。
“妾言盡于此,告辭。”
杜且轉身出了沈家,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后兩道炙熱的目光一直跟隨她,直至她上了馬車。
事隔四年,沈嚴死而復生歸來,成了坊間熱議的話題。他的歸來,還帶回了一船價值不菲的香料和珍寶,但現下被封存在碼頭上,等待閱貨、抽解和博買。
可他是如何回來的,太多人都想問了,好事者都快把沈家的門檻踏破了。
但沈嚴推說久未歸家,要與家人共享天倫,拒絕了所有親朋好友的探訪。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四年未歸,家生變故,而他歷經生死,想必也是身心俱疲。
只有杜且覺得沈嚴不太正常。
“按理來說,應該大宴賓客,擺三天的流水席,這才對得起沈家的排場。”杜且是知道沈家的家底,沈四海和沈嚴接連遇難,對沈家的打擊不小,不得不低調從事,可沈嚴沒死,又帶著大批的物貨歸來,沈家終于可以揚眉吐氣。
章葳蕤卻道:“你已經不是沈家的人了,操這份心做什么?”
“你難道不好奇,沈嚴是如何死而歸生的?”一個已死之人,卻突然間出現,他一定有一個很長的故事要講,可他卻沒有講,這當中一定另有隱情。因為劫后余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這對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可以大書特寫的特殊經歷。但沈嚴沒有,他甚至躲起來不愿見人。
章葳蕤回道:“不好奇。棄之那邊也有一個綱首,跟沈嚴同船回來的,名叫蔡永,他也是閉門謝客。他們可能都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自己回家的事實。”
杜且雖然不認識沈嚴,但她覺得沈嚴行事并非低調之人,否則也不會干出舉債出海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他歷劫歸來,不昭告天下,怎么對不起這些年對沈家咄咄相逼之人。
但就
像章葳蕤說的,這是沈嚴的事,與她無關。
“說起來,自祈風大典之后,就沒怎么見棄之了,他現下何處?”
棄之在四海茶館等著市舶司開衙。
今年市舶司的抽解與往年不同,以往只要市舶司審核通過便能放行物貨,可今年在放行之前,榷務局還要對非禁榷物貨進行再一次的閱貨,從中挑選中榷務局想要的香料和珍寶,并且以低價交易。
市舶司本可以拒絕,但李爭與呂清思上疏朝堂之后,三司使同意他二人的上奏,發行此類的香藥鈔,現下有人執此香藥鈔拿貨,榷務局自然要從博買中獲取。
榷務局博買都是低價買入,低于市價許多,蕃商自然不愿意被大量博買。可是如此一來,物貨就會一直被壓著,無法流通交易。
然而,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榷務局的博買以絲綢和瓷器置換交易,這也是歷年來的規矩,可因為博買數量太大,榷務局決定要用度牒博買。
這是以往的市舶司交易中,也是有過的。但此前為了募集軍資,已發過一次度牒,度牒已跌至歷史最低,再大量發售度牒,即便有人收購,價錢也不太理想。
棄之也很為難,可他只是居中代辦各種抽解和博買,面對如此困境,他只能自降傭金,以維持他與蕃商之間利益的平衡。
“這根本就是在趕客!”阿莫也跟著開始給客居的蕃商辦理抽解事宜,以往在沈家時,沈老太爺不許他碰,但杜且認為肥水不流外人田,讓阿莫借著平安號把這些事情給辦了,也能為思歸多爭取一些可用的香料。
“這些新規是針對泉州城一處,蕃商只要不從泉州入港,轉投廣州就可以避開這些苛刻的博買。如此下去,香藥鈔超發,榷務局難道想商哀悼去別處兌換香料嗎?”棄之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此一來,私貨必然橫行。但面對阿莫,他說不出口。“如此層層盤剝,與民爭利,對泉州城無益。”
阿莫搖頭,“三娘那船物貨如何了?沈家大郎的貨似乎也沒有動靜。”
杜且離開沈家后,大家都改口喚她閨中排行——“三娘”
棄之輕嘆,“三娘心里有數,逃不過被大量博買的命數。至于沈家大郎,怕也是不能幸免。”
“當初,回風號出海之時,三娘與沈家是五五分賬,也就是說這和船物貨的利潤,還要分沈家五成之利,剩下的五成是三娘的私產。可當時,船塢還是沈家的。沈大郎回來后,閉門不出,也不知道他想如何處理債務。這不該讓三娘背,可他既然回來了,就該按先前他與各大商戶的償還債務,那么回風號的所有利潤都該是沈家的。”阿莫在沈家出生長大,始終都是替沈家考慮多一些。
棄之不置可否,“這是三娘自己的事情,她會處理妥當。”
沈嚴閉門七日之后,終于打開沈家的大門。據他所說,這七日是為沈老太爺守的頭七,以盡他不能服侍他老人家終老的遺憾。
他走出
家門的第一件事,并非去市舶司衙門排隊閱貨抽解,而是帶著五箱的重禮去了忘憂院。
他一身素白的袍子,普通的粗布所制,被風浪洗禮過的臉龐黝黑而又滄桑,眉宇間壓著的陰霾仍是不減分毫。他的身形健碩,一雙手長滿粗礪的老繭,很難猜想他這四年所有的經歷。
杜且對他以禮相待,但始終無法熱絡起來。人與人之間是講眼緣的,第一眼便能知曉,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走向。她對沈嚴,就是泉州城的商戶,有買賣可以談,其他的不用多說。
她讓人奉上紫蘇飲,一到夏日,這是她常備的飲子。
“沈郎君還是把這些東西帶回去吧,無功不受祿,我與你非親非故,委實受之有愧。”杜且連打開箱子的欲望都沒有,無論里面是什么,她都不想要。
沈嚴沒有被她的疏離冷漠嚇退,“這是三娘應得的。我不在家的這四年,你替我侍奉翁翁,照顧阿娘與二弟,再多的厚禮都無法表達我對三娘的歉意。這四年,并非我不想回來,而是無法歸來,還請三娘原諒。”
杜且拒絕道:“歉意倒是不必,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何來歉疚?我入沈家,盡我應盡的責任而已。而我離開時,沈老太爺也給了我這四年來的補償,你并不欠我什么,不必如此。倒是我要與你商討一下,關于回風號的利潤分成問題。”
杜且不想再糾纏于所謂的歉意與補償,占據主導轉移話題,“先前我與翁翁商議好的,五五分成,阿娘,不,羅夫人也是知道的。若是你沒有回來,這當中的五成是我的私利,另外五成是入沈家公中以償還你所欠的債務。可眼下我已非沈家之人,這入沈家公中的五成之利,也就不進沈家的公賬,而是直接償還債務。至此,我以沈家掌家大娘子所承擔的債務,應該能全部還清。”
沈嚴并沒有與她爭利,“這本是我該還的,卻要勞煩三娘。只不過,我既然回來了,這些債務我自己來還,我當初承諾的十倍之利,我會自己解決,三娘先前還的,你列個數目,我會送過來。至于你所說的回風號之利,先前船塢是沈家的,利歸沈家天經地義,可翁翁既然給了你,這五成之利也該是你的,我無權分走一個銅錢。”
杜且挑眉,他這也太托大了,十倍之利以他那一船物貨,顯然很難償還,可他既然說出口了,她是不會拒絕的。她還有十艘戰船要修繕,正是用錢的時候。
“那我便卻之不恭了。”杜且坦然接受,這本就是沈嚴的債務,“明日我會讓杜平把賬目送過去。”
事情達到共識,杜且也沒什么好說的,喚來杜平送客。
沈嚴見她不收那五個箱子,也沒有強硬地要留下,“禮我帶走了,但我還會再來。先前是我錯付了三娘,既然我已經回來,三娘也沒有另嫁,我要把三娘娶回沈家,不知娘子意下如何?娘子若是沒有異議,三書六禮,一件都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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