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通烏鴉，看上去有些中二。

        消息沒有卡頓，非常順利地發(fā)出去了。

        可是向來秒回的人依舊沒有回音，仿佛先前不美好的心情仍在持續(xù)。

        這對于上一秒生氣下一秒就忘記、大大咧咧的卡通云來說很難得。

        在她捧著手機(jī)等待回復(fù)時，門又一次被敲響。

        萬殊的視線從手機(jī)上挪開，卻正好看到那個將羽絨服裹得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張臉的男人站在窗戶正對面的街道上，眉頭緊皺著盯著她所站的方向，他在與窗戶內(nèi)的一點點光亮對視。

        “咔噠”，屏幕熄滅。

        恰巧此時，一個白點從空中慢慢悠悠地飄落，落在對方的黑色羽絨服拉鏈最上端，沒過多久便沒入衣物化為水漬。

        一團(tuán)白霧從對方的口中呼出。

        不得不說，在衣服的映襯下，這人的膚色極為白皙，不過多久，男人的頭頂、肩膀幾乎堆滿了雪，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濕意。

        沒了手機(jī)屏的亮光，男人也不再盯著這里。

        任由敲門聲持續(xù)，中間敲門者一度放棄，十秒又重復(fù)行為。

        她想，她一定是川雪路上唯一一個為他們開過門的人，兩次。

        小鎮(zhèn)鄰居們的睡眠質(zhì)量一直都很好，并且作息非常健康，除了她，沒有人會嘗試熬夜。

        22點50，她再次看了一時間便按滅屏幕。

        所有人都站在燈光里，這能在心理上給予他們一點暖意。

        因為聚集在門口，有幾人不得不站到了路燈與路燈光線的交界處，同樣在地上形成了兩個黑色的影子。

        22：55。

        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驚呼，飛速地往身后一轉(zhuǎn)，“誰、誰？”剛剛好像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可等他轉(zhuǎn)身卻什么都沒看到。

        在室外的時間越久，這些人就越覺得四肢快凍成冰棍。

        受不住的已經(jīng)抱在了一起，兩個女生的身上裹著別人貢獻(xiàn)出的一件厚外套，四個女性兩兩抱在一起用圍巾遮擋著透進(jìn)衣服里的風(fēng)，就連男學(xué)生身上也套了幾件別人脫下來的毛衣。

        因有人突然出聲喚醒了陷入凍僵狀態(tài)的眾人，他們發(fā)現(xiàn)先前還能隱約看到些近處面貌的小鎮(zhèn)正在逐漸被黑暗籠罩。

        在屋內(nèi)的萬殊看得更加真切，光圈之外，不過一線之隔，黑暗之中有東西在涌動，地面上清晰的交界線正在微不可查地縮小著光圈。

        今天的夜色，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暗，連月色都被烏云遮蓋。

        “別往后看！”中年男人對著受驚的男學(xué)生當(dāng)頭就是一句小聲呵斥，嚇得男學(xué)生打了個顫。

        他不明白為什么不能，一聽這話，卻立刻想到流傳已久的恐怖段子，例如：一個人的時候，路上有人拍你或叫你，千萬別回頭/千萬別答應(yīng)……

        偏偏他兩者都做了。

        被輕拍的觸覺還停留在肩上，只覺得它的寒意正浸透衣物，竟比這紛飛的下雪天還要讓人陣陣發(fā)抖，仿佛置身寒潭。

        從十點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將近一小時，他們這群人若是再找不到避寒的地方怕是就要凍死在外面化成一個個冰雕像。

        更讓他們感到急迫的，是身后不斷逼近的未知，光圈已經(jīng)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直把他們逼得縮成一個圈。

        光圈距離這棟房子的門口有一點距離，此時，門口僅僅只剩下一點點微弱的光源。

        在上一人的手因為天寒、大門冷硬而皮膚開裂后，輪到四人隊伍中的黑框眼鏡男上前緩慢地敲著門，他的外形與那膽小的男學(xué)生有些相似，額前留著令他看上去文靜的劉海，配上黑框眼鏡便顯得有些不像社畜的呆愣，更像象牙塔中的園丁。

        只不過那男學(xué)生如果不是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鬼地方，就憑那一身被改造過的校服，比起像語文老師的眼鏡男，男學(xué)生才更像早早進(jìn)入社會的“社會人”。

        眼見時間已經(jīng)快到23:00，眾人只覺希望渺茫。

        誰知，就在22:58分時，門背后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在眾人大夢初醒充滿希望的眼神中，門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露出里面一片無光、比路燈之外不遑多讓的暗色。

        高馬尾女人反應(yīng)很快，即使四肢僵硬，卻還是飛快地竄出來一伸手將眼鏡男攔在自己身后，護(hù)著他向后退了三步，給自己一個緩沖的時間。

        沒有人？

        眼鏡男趕緊將對方裹進(jìn)衣服里，這時候可管不上男女之別。

        “咔噠”一聲清脆的聲音，他們被忽然打開的玄關(guān)射燈刺得虛了眼。

        模糊的視線中，一個黑影從門背后走了出來。

        極快適應(yīng)光線的高馬尾女人隱晦地觀察著，大半夜在家戴著帽子口罩全副武裝，開頭只露出一只眼睛嚇人，身材消瘦，約莫170左右的身高，留著齊肩短發(fā)，性別為女。

        她立刻根據(jù)第一印象下了結(jié)論——像人類，不一定是善茬，意見待保留。

        但這兒并沒有他們發(fā)問的權(quán)利。

        萬殊當(dāng)然知道對方有所戒備，但她并不在乎，這次開了門就再也沒想過關(guān)上，轉(zhuǎn)身向客廳走去。

        外面的人面面相覷，不再猶豫，幾乎是人擠人般跟了進(jìn)去。

        當(dāng)最后一個男學(xué)生跨進(jìn)屋子，下意識慶幸著往后一看。

        街道上，所有燈光皆已熄滅，光圈消失，在屋子與外界的連接處劃出了一道筆直的明暗交界線。

        眨眼之間暗流涌動，有門框大的鬼臉張著血盆大口沖破黑暗勢要將他吞沒！

        男學(xué)生大驚失色腿軟在原地動彈不得，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卻被拎著衣領(lǐng)往后踉蹌了幾步！

        再抬頭時卻發(fā)現(xiàn)門外不過是單純的夜色，依舊如常地下著雪，哪有什么鬼臉。

        等他嚇傻了般怔怔地看著，“砰”地一聲大門被忽然凜冽狂暴的寒風(fēng)吹得重重關(guān)上。

        男學(xué)生緩過神這才發(fā)現(xiàn)，狀似救了自己的人是先前隊伍里從始至終一言未發(fā)的男人。

        23:00。

        在他們經(jīng)歷這一小插曲時，其他人已經(jīng)將四周打量了個遍。

        進(jìn)門放眼望去，除了一個超大的廚房和客廳，其他全是房間門，此時房門緊閉看不清里部，整個屋子冷冷清清沒有人氣。

        房子內(nèi)部一如外表，一看就是十幾年前的陳設(shè)，除了家電有換新的痕跡，其他家具都是古早的款式，像是本就設(shè)計成了懷舊風(fēng)。

        打頭者進(jìn)來了也沒有輕舉妄動，新人更是躲在他們身后不出聲。

        “叩叩叩”，幾聲敲響，眾人循聲望去。

        制造聲音的萬殊卻不自在地將頭上的帽檐壓得更低，近乎是將整張臉都遮起來。

        見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便不再管他們，徑直上樓，留下一眾人在客廳自生自滅。

        有人讀著萬殊留下的商用廣告牌，上面用熒光記號筆寫著：

        民宿停業(yè)不做生意；

        不負(fù)責(zé)三餐，不提供除住宿外的任何幫助；

        一樓空房隨意，無多余床單被褥；

        禁止上二樓！！！

        尤其是最后一條不止三個感嘆號，更是用紅色記號筆畫了很多筆著重圈出。

        九個人看完這塊板互相對了個眼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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