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殊摘下帽子口罩掛到衣架上，喘了口氣，站在房間里沉靜了半晌。

        拉開窗簾，窗外似乎朦朦朧朧好像起了一層霧，使得路燈照射出來的光線都產(chǎn)生了一定的扭曲，看不清路面。

        時間已至23：10，距離每一天的起始零點還有不到一小時，除了最初的循環(huán)時間，她已經(jīng)很久有一段時間沒有再嘗試熬夜了。

        重新坐在書桌前，翻開記事本最新一頁提筆刷刷記錄下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在寫上結(jié)尾處“第1次”時最后一筆都帶上了緊張興奮的飄忽。

        樓下沒過多久便傳來一陣交談聲，其中不乏夾雜著那些個成年人對三個不太清楚狀況的學(xué)生的教育科普。

        這群人似乎并沒有想到老房子年久失修隔音不好。

        萬殊努力聽著他們斷斷續(xù)續(xù)不太清晰的談話內(nèi)容，記錄下她一些奇怪信息。

        系統(tǒng)、游戲、玩家、新人、經(jīng)驗者、死……

        筆尖在“死”一詞上停頓三秒，接著又寫道：

        規(guī)則、存活、任務(wù)……

        寫下這些名詞的萬殊飛速思考，將那群人從出現(xiàn)開始的行為和所有陌生詞匯組合在一起，可還有一些談話內(nèi)容明顯故意放低了聲音，像是突然想起還有她這么一個人，提防著不讓她聽見。

        萬殊在“游戲”上畫了重點符號。

        毫不懷疑，這九個人是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他們似乎將此稱為玩家進入了一場游戲，帶著強迫性質(zhì)，有一個名為“系統(tǒng)”的東西會為他們發(fā)布任務(wù)，過程會有危險，玩家極可能死在游戲中，“現(xiàn)實”中的他們也會同樣死去。

        但從他們的行為來看，這個系統(tǒng)不會直接給出完整的規(guī)則，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萬殊思考著自己對于游戲的理解，寫下三個字母。

        若將這里視作他們口中的游戲，那么自己這個“原住民”就應(yīng)是一個引路npc的存在。

        要是放在27天前有人告訴她從小長大的世界只是一個游戲而非現(xiàn)實，她一定會嗤之以鼻順便送對方去喝茶，畢竟她擁有所有成長記憶——包括小鎮(zhèn)之外的種種。

        恰巧這時，老舊的窗戶外傳來了怪異的風(fēng)聲，將她的思緒拉回了房內(nèi)，那是凜冽寒風(fēng)沖擊著夾縫吹出“嗚嗚”號角。

        萬殊不禁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那盞微弱閃頻的路燈終于堅持不住歇了氣，被夜色完全籠罩，只剩風(fēng)呼嘯著想要刮裂玻璃鉆進來，撞得玻璃“咔咔”直響。

        如果不是23點那張鬼臉，這不過是尋常大雪夜罷了。

        面前攤開的記事本被翻動了幾頁紙。

        萬殊筆尖輕點著。

        樓下漸漸沒了聲音，似乎準備各自選房休息。

        這群人，真的睡得著嗎？

        以游戲的角度來看，對于他們唯一能夠進入的房屋，也就是第一線索點，他們?yōu)槭裁茨茏袷厮龑懴碌囊?guī)定而不去探險？

        是不是就說明她這個“npc”所制定下的規(guī)定很有可能也被他們視為可能的“游戲生存規(guī)則”線索之一，一旦違反就會發(fā)生一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就好比他們明明可以在出現(xiàn)的第一時間暴力突破大門，卻在知道屋內(nèi)確實有人后選擇了禮貌敲門。

        先前發(fā)送給卡通云的消息依舊沒有得到回復(fù)，是因為玩家的出現(xiàn)引起的變化？

        難道除了那一句突如其來的抱怨，對方也在這一天發(fā)生了某種與循環(huán)不同的改變？或者說，卡通云很有可能也與她一樣，成了“游戲”中某個環(huán)節(jié)的npc。

        時間有條不紊地走過每一分每一秒，窗外的月色越來越朦朧，像極了每一天一切歸零的前奏。

        萬殊研究著外表沒什么變化的手機，點開搜索欄想要查詢各類冒險游戲信息與攻略。

        然而，雖然頂部信號顯示滿格，可怎么都顯示不了網(wǎng)頁，無論刷新幾次，屏幕畫面永遠是空白一片顯示正在加載中。

        指尖點著桌面，這27天來鍛煉的耐心也在一次次失敗中消耗殆盡。

        “嗡嗡”，幾乎下意識地知道是誰發(fā)來的信息。

        她沒有先去查看內(nèi)容，而是將視線停留在手機最上方的位置：

        00:00。

        “砰！砰！砰！”老化的窗戶有些受不住外面的狂風(fēng)而撞擊著窗框。

        在這一瞬間，一觸即化的雪花也成了指甲蓋大小的雪球，硬度甚至似冰雹，毫不留情地被風(fēng)吹著猛然砸向玻璃窗，“噼里啪啦”的，雜亂無章。

        可是，萬殊依然沒能從一片漆黑的外景看到哪怕一家點亮的燈。

        在這種嘈雜的聲音中竟真的沒有一戶人家被吵醒嗎？

        她仔仔細細地站在窗后眺望了視線所能及的所有范圍。

        沒有關(guān)系，她想。

        略帶激動地看著時間正在一秒一秒走下去。

        此時再看之前收到的信息。

        【云】：不能:(。

        非常簡潔，卻依舊不是對方的一貫作風(fēng)。

        【烏鴉】：要不要還是等明天早點起來？興許還能堆上一個小雪人，怎么樣？

        發(fā)完這句話，意料之中沒有得到秒回。

        “不能”的含義有很多。

        但萬殊現(xiàn)在更想知道的是，樓下的那一群人，有沒有收到這一條回復(fù)——她幾乎默認了他們收到了同樣的“不應(yīng)該晚上出門”的信息，那是來自于卡通云主動發(fā)來的，而“不能”則是針對萬殊作出的回答，兩者擁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

        問題有很多，可現(xiàn)在無法得到回答。

        與樓下正在擔(dān)驚受怕的“玩家”不同，單獨一人感受自然威嚴的萬殊反而十分平靜，甚至渾身散發(fā)著輕松愉悅的氣息，放下手機調(diào)暗臺燈的亮光，鉆進已經(jīng)沒有多少余溫的被窩里，將頭埋在里面。

        在床上的人呼吸逐漸平穩(wěn)后。

        書桌上，昏暗的燈光撒在了忘記拉上簾子的玻璃窗上，窗外，原本散漫地敲擊著玻璃的雪球忽然詭異地轉(zhuǎn)變了方向，猛烈地砸向整個光源最明亮的位置！

        “噗噗噗噗”的聲音不像較為硬質(zhì)的冰，而是像一只只夜晚驅(qū)光的飛蛾拼命撞擊著玻璃妄圖進來，如果此時屋子里的人醒著必定會看到窗戶上密密麻麻的影子。

        然而，床上的人與她的鄰居一樣并沒能被這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動靜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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