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海中緩慢前行的黑廂馬車內，頂著一張二十歲俊美容顏的鉑金大公一臉不爽：“寶貝？”

        “嗯哼？”也許是被窗外興奮的人群所感染，潘茜心情很好的回頭對著她的新婚丈夫抿嘴微笑。

        呦——怎么不高興了？

        凱厄斯抬手撫摸著嬌妻粉撲撲、光溜溜的臉頰：“為什么你今天不戴頭紗？”

        潘茜偏頭，鮮嫩溫香的紅唇輕輕貼了貼他冰冷干燥的手掌，像落在他沉寂已久的心臟內壁上。

        潘茜：幸好她今天用的化妝品是系統商城出品的，除非用配套的卸妝液清洗，否則能維持好幾天不掉妝。

        她今天化得是以輕盈爛漫的粉色和紫色為主的春妝。眼妝有種垂淚欲滴的感覺，泛著珠光的紅唇看起來元氣滿滿，還帶一點點的小嫵媚。

        直男凱厄斯只覺得今天的她看起來特別可愛，讓他總是忍不住想要去親吻去擁抱。

        潘茜：“我的母親瑪利亞夫人要求我不要戴頭紗，還有我的皇帝舅舅……大概是因為最近天主教在瑞典戰況失利，謠言四起，希望我在今天能用一個驚艷的出場轉移群眾的注意力�！�

        人群密集的環境對五官靈敏的吸血鬼來說，每分每秒都需要忍耐。潘茜很清楚，所以故意整個人貼著他抱著他，嬌聲細語的安撫著煩躁難耐的新婚丈夫。

        自從婚禮后，凱厄斯越發展現出大男子主義的一面。

        婚前還只是小心翼翼的試探潘茜的容忍底線，婚后已經開始插手她的日程安排，篩選交際圈。

        除了潘茜的幾個親友，其余男性一律不許靠近。舉止輕浮的、出身不好的、名聲敗壞的貴婦貴女也不許靠近。

        甚至潘茜每次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面，都會讓凱厄斯不高興半天。

        “你知道的……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還能忍受�！眲P厄斯攬了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壓著她迎接自己的親吻。

        他吻的很專心，像是在用這個吻訴說著他的愛意。

        外面紛亂的氣味，混雜的噪音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虛化遠離……

        鼻尖滿是她身上的芳香。

        耳邊是她的心跳聲，為他而急促的砰砰跳動。

        手掌下是她溫熱光滑的肌膚，他能感覺到血液在她的皮膚下流動……

        這些都是他熟悉的，令他留戀安心的。

        “現在好些了嗎？”潘茜用嘴唇夾了他的舌尖磨著舔咬，回答她的是一聲輕輕的性感悶哼。

        潘茜像是受到了激勵，忍不住抱緊了他的脖子，感覺他冷硬順滑的發絲溜過指縫。

        他們在昏暗的車廂內吻得難分難舍。

        ……

        霍夫堡皇宮庭院的廣場上鼓樂喧天，代表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和各個勢力的紋章旗幟隨風飛揚。一眼望去皆是一排排巡邏和站崗的皇家紅衣列兵，以及身著錦繡衣裳的貴族們。

        便宜舅舅如此費心是有原因的。自從去年害怕華倫斯坦功高蓋主而解除其軍權后，天主教聯軍在瑞典戰場就遭到連續的慘重失敗，現實簡直像是在對這位奧地利皇帝啪啪打臉。

        然而，奧地利已經為這場持續了十年的宗教戰爭投入太多了，就不說耗費多少金錢，最痛心可惜的還是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數以百萬計的奧地利人民。

        （據統計，此時的歐洲總人口約7800萬，因為三十年戰爭而死大概是1200萬。）

        現在天主教和新教雙方都殺紅了眼睛，就算想及時停戰止損，新教那邊也不肯啊!

        便宜舅舅是有苦說不出。他真是感覺全世界都在辜負自己，都在跟自己作對。

        當初決定在波希米亞恢復天主教，留下戰爭導火索的明明是上任皇帝，且是他的堂哥馬蒂亞斯。

        便宜舅舅尚是旁系即位的新手皇帝，王冠都沒有戴穩，很多重大決策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再加上，曾經為他出謀劃策、幫助良多的圣團耶穌會才是真正天主教狂徒，這些修士們日夜在他耳旁日夜煽風點火，聯合各國大主教暗中做了不少手腳，最終推動了戰火的爆發……

        說到底都是為了利益。當時，一個個想的都是戰爭能帶來的好處，他們誰也沒想到這場戰爭能拖這么久，直至將整個歐洲都卷了進去！

        憑借戰爭瘋狂斂財和圈地私用得益最多是華倫斯坦。趁戰亂收買民心的是圣團耶穌會。

        而以后要承擔戰爭所衍生的苦果卻是他的國家，他的人民和他的后輩子孫。

        這換哪個腦子清楚的皇帝能想得開？

        華倫斯坦和圣團耶穌會都是被他親手養大胃口的老虎，已經威脅到他的皇權，愁得他睡覺都不得安穩！

        許是沃爾圖里貫徹千年的避世態度，以及凱厄斯對外甥女表現出來的迷戀，令便宜舅舅有了病急亂投醫想法。

        只要凱厄斯愿意，不管是叫華倫斯坦的老虎，還是叫圣團耶穌會的老虎，到了沃爾圖里暴君手里不過是抬抬手的小事嘛！

        按照咖位，奧地利皇帝先問候的是西班牙王國菲利四世：“噢，菲利，我的好侄子，歡迎歡迎，一路順利嗎？”今年53歲的老皇帝頭發都已經花白稀疏，在這個平均壽命不超過40歲的時代算是高齡了。

        （從父，西班牙和奧地利都是哈布斯堡家族，當然是侄子。從母，血緣更近，皇帝斐迪南叫菲利四世外甥也沒錯。）

        菲利四世一本正經地用德語回答：“遇到過兩次刺殺，一次強盜，但是都順利解決了，我還因為無聊和人賽馬賭輸了我最愛的馬……”

        ps：奧地利哈布斯堡皇室祖系日耳曼人中的一支，所以他們的皇后大多出自德國，整個奧地利宮廷說的也是德語。

        老皇帝非常夸張地單手捂胸的表現他的吃驚：“上帝保佑！是法國派來的刺客嗎？瑞典也有可能？難道是荷蘭人？”這三個國家都是如今新教聯盟的主力軍。

        菲利四世的語氣還帶著一言難盡的后怕：“還沒來得及問，恐怕只有上帝知道了�！笔聦嵣�，兩波刺客都是深夜來襲，當車隊第二天醒來時，看到的只有一具具失血過多的冰冷遺體。

        都說外甥像舅，奧地利皇帝斐迪南二世和西班牙菲力四世都有一個明顯突出的哈布斯堡大下巴，咋眼看去，確實比皇帝斐迪南二世身后的王儲更像是父子。

        如果見過外公皇帝斐迪南二世和瑪利亞夫人的生父，已經逝世的內奧地利大公查理二世的畫像�；蛘卟槔矶�世的兄長，前前前任皇帝馬克西米利安二世的畫像，你就會發現這兩兄弟的下巴是正常的，五官也沒有明顯的畸形。

        之前也提到過，查理二世娶的第一任妻子是自己的親外甥女，親姐姐安娜女大公與巴伐利亞公爵之女瑪麗亞·安娜�，F任皇帝斐迪南二世，以及菲力四世的母親瑪格麗特皆是這對血緣極近的夫妻生育的兒女。

        之后皇帝斐迪南二世又娶了來自巴伐利亞和自己母親同名的表姐瑪麗亞·安娜，生育了七個兒女，養到成年只有四個，看起來還都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而瑪利亞夫人的生母則是查理二世的第二任妻子——來自蘇格蘭的安妮·斯圖爾特，所以同是奧地利皇帝外甥的梅第奇兄弟姐妹八個才沒有繼承到這個哈布斯堡大下巴。

        老皇帝：“歡迎回來我的小妹妹瑪利亞……你還沒有見過法迪吧！”

        法迪是奧地利王儲斐迪南三世的昵稱，畢竟外國很多父子，或者幾代人都叫同一個名字，取個昵稱很有可能是怕叫混了。

        沾了女兒女婿光的瑪利亞夫人面對皇帝和王儲父子的熱情簡直受寵若驚。

        本就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年紀相差又大，出嫁前的瑪利亞夫人和便宜舅舅即使生活在同一座宮殿也不可能天天見著面，關系又能有多好。

        老皇帝隨后為梅第奇們介紹他的第二任皇后——來自曼圖亞公國的埃萊奧諾拉，“……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她，和她同名的母親也是一個梅第奇。”并且是法國王太后瑪麗·德·美第奇最年長的姐姐，也是唯一活下來的同父同母的親生姐姐。這位埃萊奧諾拉皇后是潘茜兄妹的遠房表姐。

        白胖，高高的額頭，不到33歲的埃萊奧諾拉皇后長相上明顯遜色于周身侍立的侍女，更比不上國王身后嬌媚的皇室情婦們，但勝在自有一種慈眉善目的氣質令人感覺親切，宛如人們印象中善解人意的典型溫柔媽媽，和老皇帝的互動也有種溫情脈脈的氛圍。

        但事實上，埃萊奧諾拉皇后和老皇帝沒有生育過孩子。

        也許是因為近親聯姻的后遺癥，近幾年老皇帝的健康狀況頻頻出現問題，時常小病不斷，常常因為痛風走不了路。外面的情婦換了幾波，倒是很久沒聽說有私生子出生了。

        另一邊，停在路中間遲遲不見動靜的那輛黑廂馬車，在萬眾矚目下的終于打開了車門。

        “快看��！門開了!門開了!”

        年輕俊美的米蘭大公端著一副傲慢逼人的姿態，雖然驚艷，卻更讓人心生敬畏。

        “……他好英俊好年輕！”

        “……看起來好兇�。　�

        凱厄斯正因嘈雜喧鬧的環境而煩躁，不經意的目光一撇，視線所掃到的平民紛紛感覺呼吸一窒，不自覺得低下了頭。

        群眾們被鉑金暴君不怒自威的駭人氣勢所震懾，頓時熱情都減弱了幾分。

        緊接著，年輕大公轉身朝車門敞開的黑廂馬車內伸手，動作輕柔的扶出一位身形嬌小的紅發貴女。

        “快看��！出、出來了？！”

        “……是她嗎？”

        “上帝啊……”

        “難以置信！”

        如果沒有親眼看到，誰又能相信呢？！這樣的美麗竟然是真實的？！

        潘茜一露面就霸道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連凱厄斯和護衛周圍的沃爾圖里吸血鬼們都淪為了黯淡的背景板。

        正是水靈靈的十四歲，穿著一身清新嬌嫩的淡綠色為主的禮裙套裝，金絲銀線加上各種彩色寶石在她的裙擺上鑲嵌出一朵朵珠光粼粼的花枝，襯得潘茜好似森林走出的寧芙仙女，洋溢著令人一見傾心的春天氣息。

        頭戴的發冠由純金打造的主體，剛好能扣住束在頭頂的發髻上，密密鑲滿三層珍珠的基座，三朵枝葉搖曳、栩栩如生的金玫瑰之上站著一只嬰兒巴掌大的金獅鷲張翅怒吼，腳踩著一顆心形的碩大鴿血紅寶石，造型奇特有趣，一見終生難忘。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介紹，這超凡脫俗的美貌和鶴立雞群般的氣質就是她最醒目的名片，比任何王冠，任何華服和珠寶更閃耀。

        無論是皇帝還是平民，老人還是小孩，男人還是女人，都不自覺的放棄了反抗，屏氣凝神的瞻仰這不屬于凡間的極致美麗。

        齊聚數萬人的喧鬧廣場迅速變得鴉雀無聲。

        不知道多少人被后面涌上來的人潮推擠得摔倒。

        追逐美麗，本就是人類的天性。

        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否則怎么會有她這樣的存在。

        她是黑暗中誘惑飛蛾追逐的燭火，也是混沌世間唯一的顏色。

        她是埋葬世界一切欲望的美麗墳墓，也是寄托綺思的玫瑰和明月。

        這就是托斯卡納的克蘿麗絲公主，梅第奇的玫瑰，新任的米蘭大公夫人。

        這是注定被歷史銘記的一天，天主教聯盟在奧地利會面。

        而維也納人們會永遠記得這位絕世美人。

        維也納因她而淪陷，也因她而瘋狂。

        歷史上的這一天，似乎也因為這位美人的驚艷出場而染上了甜蜜的玫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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