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里很冷，像她沉到谷底的心。

        李拂衣沉默的畫著一朵蓮花，沉默的給沈縛換筆遞顏料。沈縛拿著筆，看著不肯跟他說話的李拂衣，無奈的皺了皺眉。

        “拂衣。”

        石窟里涼，他的聲音卻很溫柔。

        李拂衣聽著纏纏綿綿的回音，還是抬起頭去看他。沈縛的眼睛很溫柔，凝望著人的時候像是日月星辰般耀眼奪目。

        他有很深情的一雙眼。

        李拂衣這樣想著，就聽見沈縛跟她說，“生氣傷身，別與我置氣了可好？”

        獨自生悶氣李拂衣，“……”

        沈縛居然哄她了？

        李拂衣望著這個比金玉還金貴的人，只覺得所有的怨懟在一剎那都化為了烏有。

        隨之而來的是對他的心疼。

        這個本該高高在上的人，卻因為她折了腰。這世上什么最貴重，大概是窮途末路的人遇到一捧米，一縷光。又或者是殺伐決斷，手握重權的男人遇到一個人，心甘情愿拋了皇權富貴。

        沈縛折腰，不過如此。

        李拂衣覺得惶恐，再不敢跟他鬧脾氣了。沈縛就看見剛剛還抿著嘴兒氣鼓鼓的小姑娘，慌慌忙忙的說，“二爺，我沒生氣。”

        沈縛望著她，片刻后笑了，潤澤的唇慢慢說了兩個字，“狡辯。”

        李拂衣不好意思低了頭，只是嘴角卻壓都壓不住的翹了起來。

        沈縛是喜歡她的吧？

        她的眼前浮過他撩紗的手，又變成他端著茶盞關心的眉眼。

        “過來，我教你上色。”

        李拂衣愣了一瞬，乖乖上前。沈縛擇了一只紫檀筆遞給李拂衣，然后指了指那碟濃綠的顏料。

        “顏料都是調好的，你直接沾了去畫蓮葉。”沈縛看著李拂衣略顯笨拙生疏的給壁畫填色，嘴角一彎，微笑了一下。“別急，顏色深了淺了都可以遮蓋住，別怕，我有看著。”

        李拂衣捏著筆，看了一眼自己下手重了糊成一團的顏料，咬咬牙又繼續。

        這一番功夫下來，李拂衣看著沈縛平靜的拿著筆改畫，有些不好意思的捏著衣角。

        沈縛畫完最后一筆，面向李拂衣。

        李拂衣蹙了眉，有些心慌意亂，又有些不安，生怕自己畫的不好被批評。怎知沈縛放下筆只是看了她一眼，卻是笑了。

        他像是習以為常般朝她伸出手，笑著說，“走吧。”

        李拂衣癡癡望了他一會兒，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這樣了，但到底還是乖順的把手放進他手掌心，由著他牽著回了禪房。

        她雖想不通他為什么有了這么大的改變，但她被他這樣牽著手，走過落葉紛飛的古剎廟宇，只覺得內心微微掀起了漣漪。

        自打從白云寺回來后，沈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對她好了起來。主要表現在人前人后都喜歡牽著她，偶爾還會逗她尋個開心。更要命的是他總是望著她，一雙眼含著笑，多情又溫柔。

        李拂衣迷迷茫茫的受著他的好，就這么小半個月過去，沈縛卻送了她兩個人。

        一個叫望春，一個叫晚秋。

        望春生著一張圓臉兒，有著一雙清可見底的大眼睛，模樣很是招人喜歡。晚秋看著沉靜知事些，眉眼溫順，只是臉色蒼白了些。

        只是他為什么要送她兩個小姑娘？

        李拂衣忍著心里的驚訝前去問他，他只是抬著一雙溫潤多情的眼望著她笑。

        “你是感受不到我對你的心意嗎？”

        “還是一定要我親口告訴你，我心悅你才肯信我？”

        李拂衣原地震住，看著他像是看見了一簇簇盛放的煙花。

        沈縛喜歡她？

        他是這個意思嗎？

        沈縛看了一眼癡站在原地的李拂衣，略笑一笑，說道，“過來。”

        李拂衣依言上前，垂眼就看見他手里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紅色漆盒。沈縛把盒子遞給她，“打開看看。”

        李拂衣有些迷茫的伸手接過來，乖乖的聽話打開盒子。盒子里裝著一條銀質項鏈，墜著一顆碧綠的玉石。

        玉石精而巧，不過尾指尖尖大小，卻仿佛凝聚了山川湖水般，使人一眼望過去就覺得內心澄凈。

        李拂衣忍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抬頭看了他一眼，紅著臉問，“這是什么？”

        心里卻忍不住暗罵自己矯情。

        但凡是個人都知道這是一條項鏈，她還這樣明知故問。

        可她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這是流星石。”沈縛托住她的手，把精雕細琢的祖母綠流星石從盒子里取出來，“來，我給你戴上。”

        李拂衣聽話的彎腰，一手扶案撐著。

        泛著幽香的長發順勢滑落在她肩頭，蕩著漾著往他手上飄。沈縛只是怔了一下，就握著她的手把人牽起來站著。

        “怎么了？”

        沈縛只是笑了笑，將她的長發全部攏到一側，垂眼同她說，“握好。”

        “哦。”

        李拂衣聽慣了他的話，眼下也是垂眸握著發，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姿態柔順又無比的誘人。

        沈縛的手不小心擦過她的皮膚，頓了頓，仍是繼續給她把項鏈戴好。

        “好了，很漂亮。”

        沈縛退了一步，眼里還存著一縷渴望，不過眨眼他便藏好了那抹不為人知的心思。

        是的，他渴望她。

        不僅渴望把她揉進懷里，更渴望把她照顧好。如此的心意，如此的珍重，又如何忍心她朝他屈膝。

        她該被他放在心上珍藏好。

        蔥白的指尖撫了撫那顆晶瑩剔透的流星石，李拂衣垂手朝他一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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