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兆勇只覺得她小小年紀就能想到這么多，實在是不易的，就連他也是只想著竹子高些，畢竟只有兩個弱女子。

        蘇柔這邊動作絲毫不肯慢下來，她就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把這院墻都弄好了。

        蘇倩云來了幾次都想要幫忙但是都無從下手，也就回屋子去了，省的在這里礙事。

        不一會兒的功夫孫婆婆就拿著鞋底和小凳子到這院子坐著來了，只說自己一個人在屋里的沒意思，在這坐著能聊聊天。

        有人跟著說話，活也干的快了不少。

        需要的竹子已經都堆滿了院子，現在就只剩下蘇柔這邊了，畢竟是個姑娘家，力氣總是跟不上的，所以孫兆勇就接過了她手上的活。

        “好孩子歇歇吧，大勇力氣大著呢，不累的。”孫婆婆笑著同她說。

        蘇柔點了點頭，話是這么說，但還是勸了勸，也不能這么急，要休息會兒的。

        但對于孫兆勇來說，這些活和參軍相比真是不足掛齒的，于是擺擺手接著埋頭干，蘇柔見不管用轉而去屋里準備些茶水。

        “娘能幫著做點什么嗎···”

        蘇倩云在屋里實在是覺得自己沒什么用，但是在外面什么也幫不上又覺得多余，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現在都還是些重活，孫叔叔在做，等院墻好了，收拾的時候娘親再幫忙好不好。”

        蘇柔沒有像以前一樣的責備，只是柔聲哄著。

        她也想清楚了，娘親就是不擅長這些的，就不必強人所難了，不如做些拿手的，于是提議道：“到時都是竹籬笆略顯單調，娘親若是喜歡，外面有多余的竹條，娘親可以刻字在上頭掛上去。”

        這話一出蘇倩云的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法子，院子也能多些風雅氣。”

        蘇倩云不光會寫字，而且寫的極好，她讀過許多的書，所以時常讓蘇柔懷疑娘親真正的身世，除了世家小姐，哪家會讓女子讀這么多的書的。

        但是她不說，蘇柔也不想追問，但同樣，她的啟蒙老師也是娘親，從三歲起她也開始認字了，娘親那些搬來擺去都不曾丟掉的寶貝書也都能倒背如流了。

        可能這也正是她同一般女子不同的原因吧。

        蘇倩云是最喜文墨的，只是后來要養育阿柔，漸漸就都放下了，現在能撿起來她欣喜的不得了。

        她在院子里去拾那多余的竹片，像是挑著什么墨寶一般，很是精心，此刻，她好像完全沉醉在了其中，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了。

        待選好了又去拿著尖刀去雕刻。

        孫婆婆手中拿著鞋底伸著脖子去看，接著驚喜的抬頭，“你竟還會寫字啊。”

        可現在的蘇倩云已經沉進去了，完全沒有聽見的，只蘇柔笑笑答道：“娘親善筆墨。”

        這可是驚到了孫婆婆，她一輩子都委在這小地方，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的，根本就不敢想原來女子也能識字的。

        “那阿柔會嗎，乖乖，真是厲害呢。”

        蘇柔笑笑，謙虛道：“也只是會些皮毛罷了。”

        孫婆婆一咧嘴，心中想著會讀書寫字的那可不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了，但是她們母女如今淪落到這里可是不容易的，雖說好奇，但是也沒深問。

        孫兆勇起身去拿刀，不經意間瞥了一眼桌上放著的已經刻好的竹片，上面的字刻的龍飛鳳舞。

        這哪里是只略會的樣子，他雖識字也會寫，但是只能算是公整，這樣的字他就是苦練幾十年也不定能寫出來的。

        沒有長年的文學積累，是寫不出這樣的字的，這對母女怎么可能是凡人。

        但是這些同他也沒什么關系，于是收了視線又干自己的活。

        等竹子都鋸好，整齊的排成了一排，剩下的削尖就是實打實的力氣活了，她是做不了的，就只能麻煩孫叔叔。

        于是去后院處的墻角摘了一把薄荷的葉子，然后用井水洗干凈去屋里用水煮了。

        等水變了些顏色，薄荷的味道也都出來了，再盛到干凈的缸里放在裝滿冰涼井水的水桶里冰著。

        今日雖說沒有那么熱，但是一做活就是渾身的汗，這時候喝水還是不夠解渴的，來上一碗冰冰涼涼的薄荷水才算爽口呢，不過家里沒有糖，要是再放上一點更是好喝的。

        現在的井水因為前幾里落雪的緣故，冰的厲害，不一會兒的功夫薄荷水就冰涼了，然后拿著巾子把缸的外側擦干了端了出去。

        “孫叔叔辛苦了，喝些薄荷水歇歇吧。”

        孫兆勇正好也渴了，接過薄荷水連喝了兩碗。

        蘇柔也給娘親和孫婆婆遞過去了兩碗，只不過不是放井水里冰的，只是放涼的，還溫著，女子和老人還是不宜喝太冰的。

        “這水怎么這么好喝，只放了薄荷？”

        孫婆婆過的糙慣了，渴了都是喝水的，只心情好時喝些小酒，也從來沒有研究過這些，覺得新奇不已。

        “我看院子里有兩顆薄荷，正好就煮水了，喝著涼快呢。”蘇柔笑著解釋道。

        “哎呦，我們呀都把這東西當雜草鏟了，又不頂餓的，也沒人吃，還是阿柔手巧法子多，這水我今天高低要多喝兩碗的。”

        孫婆婆可不是假捧場，這薄荷水下了肚從嘴涼到了胃，清新的不行，人都跟著精神了不少。

        孫兆勇喝了幾碗下去，不過傍晚，竹籬笆就已經安好了，竹子用的高，就連再高大的人站在旁邊也看不見里面的院子，上面還帶著尖刺，就是禽獸也翻不進去的。

        門也是孫兆勇做的，異常結實，里面的門栓除非是斧頭來劈，不然多大力都是推不開的。

        蘇柔看著嶄新的圍欄，嘴角的笑容就沒有掉下去過。

        “終于能睡個安心的覺了。”

        蘇倩云那邊的竹板刻字也已經好了，要蘇柔打了孔串著繩子都掛在了竹欄上，翠綠的竹子配上那副好字，倒像是哪家風雅的書院，哪里有村間小院的樣子了。

        “阿柔看看怎么樣。”

        “娘親的字自然是好的，整個院子都不一樣了。”

        孫婆婆也跟著夸，她不懂什么，只覺得會寫字就是厲害的，對蘇倩云甚至產生了些敬佩之情，就想著自己年幼的時候，被家人帶著去縣里，看著學堂里坐著的小女娃，羨慕的不行。

        活都干完了人累的夠嗆肚子也是餓的了，按理說是蘇柔請孫叔叔過來幫忙，該給人準備好酒菜的，可是她家里那點真是不夠吃的，一時有些為難。

        還好這時候孫婆婆出聲道：“今兒都累了，去我家，婆婆給做好吃的。”

        蘇柔覺得不能準備飯菜已經夠沒有禮貌的了，還要去人家里吃，像什么樣子的，最后還是孫婆婆連推帶拽的給拉到了自己家。

        看著寬敞的廚房和齊全的調料，蘇柔又些蠢蠢欲動了，于是提議道：“婆婆，不如今日我掌廚可好。”

        孫婆婆看蘇柔就是怎么看都是好的，聽她這樣說當然就答應了下來，孩子這不想來白吃的，那就成全她。

        蘇倩云本也說要幫忙的，但是蘇柔掌勺孫婆婆燒火，也沒有她的地方，于是就在門口坐著，反正她也是個喜靜的人，這樣反而得意。

        院子里的孫兆勇正在井邊洗臉，露著古銅色的精壯的臂膀，看的蘇倩云臉上一紅。趕緊收了視線。

        廚房內。

        蘇柔看著墻角的食材，一一道：“馬鈴薯雖蒸煮軟糯，但是切成細絲用大火烹炒再淋上些醋是極美味的，還有這藕，燉煮雖好吃，但是燙熟了涼拌更加爽口，茄子就用醬燒了，也別有一番風味。”

        孫婆婆聽的眼睛都大了，“好孩子，你怎么懂的這么多，聽的婆婆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就是看過幾本食譜，都記著了。”

        說是食譜，其實也就是些無名氏的雜本子，只是覺得有意思且聞所未聞，所以印象深刻些。

        蘇柔看著墻角放著的野豬肉，問道：“這野豬肉婆婆平日都是怎么做的。”

        孫婆婆一拍大腿，“別提了，這肉腥的不行，直接吃實在是不好下口的，我都是用粗鹽腌了曬成肉干，吃的時候蒸了蘸著醋吃，但好歹是肉，吃了有力氣的，大勇上山打獵的時候也愛帶著。”

        “那不如試試我的方法。”

        蘇柔拿出野豬肉把上面的鹽粒洗掉，接著切成均勻的方塊，鍋里放上冷水倒進去，再放上幾塊姜，倒進去兩勺白酒，然后就蓋上鍋蓋開始準備別的。

        “這是為何？”孫婆婆疑惑的問道。

        “野豬比家豬腥臊味更重，這樣焯了能去除臟污，還有姜和酒都是去腥的，這樣腥味就能去了一半了。”

        她的確是看過不少的食譜書籍，但是從未真正的做過，畢竟家里窮的下水都是吃不起的，更別提親自做了。

        但是無聊的時候那些書她看了千百遍了，記的滾瓜亂熟的，所以做起來手一點也不生疏。

        鍋開始冒大泡的時候沫子也都沖到了鍋邊，她從中間清澈的地方把肉用笊籬都撈了出來，接著把鍋清洗干凈。

        菜籽油一熱，切碎的蔥姜蒜都倒進去，香味唰的一聲溢了滿屋，再把自家做的豆瓣醬放進去炒成金黃的顏色，豬肉也倒進去翻炒，滋滋啦啦的肥油都被炸了出來，香的燒柴的孫婆婆不停的咽口水。

        接著又倒進去一些梅子醋、白酒和水，就蓋上了鍋蓋。

        “放跟大木頭，大火燒開后就小火煨著，更入味。”

        孫婆婆咽了咽口水，“是不是忘了放鹽巴了。”

        蘇柔笑著道：“要好的時候放，鹽放的早了，肉就不易軟爛，吃著嚼不動的。”

        孫婆婆可是開了眼了，聞著香味眼睛都笑了瞇起來，“乖乖，真是一雙巧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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