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君心知我心(2)
聚餐回到家,春水看起來蔫仄仄的。
回來的路上春水又睡著了,明明喝酒的是吳權安,司機在前面開車,偶爾還會偷瞄后面幾眼,不知道的倒像是在擔心吳權安是個壞人,以為他給春水灌了多少杯,看向兩人的眼神多少帶了些打量,畢竟這年頭男孩子也是要注意保護自己。
直到停好車,把吳權安把春水叫醒的時候,看著對話熟絡的二人,司機才暗自批評自己想多了。
哈欠連天到家進門脫了鞋,春水直奔客廳寬大的沙發,躺到了沙發上連衣服都不想動手換,吳權安放了包,卷了襯衫袖子,先給春水倒了杯溫水,然后又給自己沖了杯蜂蜜水,平日應酬不少,但是從未喝多,到家喝上一杯蜂蜜水或者酸奶已經成了習慣。
從餐廳出來,看見春水陷在沙發里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趕緊松了松領帶,上前一把抱起春水,春水好久沒受過這待遇,一下就精神了,大眼睛滴溜溜看著吳權安,對方的呼吸就這么近近地呼在自己的臉上,好家伙自己真是越來越不害臊,在心里直呼,兩個大男人這個畫面是自己現在能享受的嗎?
吳權安卻沒多想,就是非常自然地抱了春水進屋,幫他換睡衣時,才摸著春水脫下的襯衫有點潮氣,原來是回家這一路出了不少冷汗。
吳權安有點犯難,沖淋浴的話怕春水感冒,可是汗這么嗒在身上也不舒服。
想了想先把浴室的集控暖風打開,給浴缸放了一缸熱水,最后干脆自己也下場了,回屋扛起春水一起去洗。
春水自然是半推半就,心想著吳權安可真夠心急的,雖然自己也急。
天地良心,吳權安這次是真的只是想著要給春水好好洗個澡,根本沒想到懷里的春水卻是在腦補著接下來要發生的情節。
兩人在一起這么多年,對對方的熟悉程度如同是手心手背一般,沒有任何一個細節是對方不知道的,尤其是每次春水生病時吳權安都親自上陣,夸張點說,對春水,甚至比對他自己的還要了解。
直到春水的不老實的手招呼上來,吳權安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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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旖旎過后,春水還停留在余韻中,吳權安輕輕動了動,春水顫了幾顫。
“老吳,別動……”
“不行,水涼了,該感冒了。”
吳權安對主動的春水完全沒有抵抗力,這次實在是一陣懊悔涌上心頭。
春水可莫要生病。
整理好一切,又特意給春水的頭發擦干,春水現在頭發極短,用吹風機略吹幾下便干透了。
回臥室兩人穿好睡衣,吳權安把春水的藥配好,眼看著他把藥喝了,這才放心關了燈好好睡去。
歸功于吳權安善后工作做得很好,雖然提心吊膽摟著春水躺下,但一夜無事。
只是第二天,春水一大早就喊著自己腰酸背痛,煞風景的很。
到家歇了兩天,春水才想起告訴父母自己回到了b市。
其實對春水來講,回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這幾日清晨睜眼醒來竟覺陌生,大概這幾年過得太過于匆忙,沒時間駐足看周圍的風景,時間一晃從畢業到現在已經過了這么久。
人啊,總是這般不覺歲月無情,年華易逝。
得知春水隨吳權安回了b市,爸媽在視頻里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同,春水一個人在s市,他們真的放心不下,比起在大洋彼岸提心吊膽,這下老兩口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視頻中二老后來又嘮叨一會,囑咐春水好好休養,還提醒春水,抽日子去探望拜訪吳權安的父母。
這點春水的心里自然是有數。
他和吳權安都身為男人,有各自的事業和圈子,不是對方的附屬品。但二人已經是夫妻,同性戀人在大環境下不被認可,可小環境中和異性戀一樣,結婚同樣是兩個家庭的結合,該有的禮數不能差。
就像春水媽會叫吳權安兒子,對于吳權安的父母,春水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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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還沒等到春水挑個好日子登門拜訪他們二老,病先找上門來了。
春水病倒得毫無預兆。
每日早上起床,吳權安會給春水測體溫,這時春水都靜靜睡著,渾然不知。
測完體溫,吳權安會把春水早上要吃的藥配好,再去準備早餐,早餐通常是前一天晚上準備好放入鍋中定時的粥或者是藥膳,然后叫醒春水起床。
今天吳權安剛收好體溫計,春水就醒了。
吳權安一抬頭,見春水半睜開了眼,眼神還沒有對焦,眉頭卻是輕輕撇起。
“怎這么早醒了,去衛生間?”
放下擰開的藥瓶,吳權安的手又撫上春水的額頭,眼神里帶著詢問。
“不去……”
春水抬眼,看向吳權安的眼,搖搖頭。
抬起手,交疊握起吳權安撫在頭頂的手,緩緩拉下來放在自己胸口。
“老吳,我這里痛。”
春水語氣淡淡的,連著深呼吸幾下,聽不出情緒。
“痛得厲害嗎?”
吳權安表情看不出情緒,同樣平靜。
“昨兒半夜痛得緊,一陣兒,起早好多了。”
“那這樣,你再瞇會兒,我把早餐端過來,等你起了,咱去醫院瞧瞧。我先去給劉文斌打個電話。”
吳權安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春水已經不那么扎手的頭發,安慰道。
內心卻不是這么淡定。
春水小病小痛都能扛,要不之前也不至于把病拖成大病。
這說了痛,應該確實是難受了。
吳權安不慌,他常安慰春水的就是:“生病了咱們治,治好了慢慢養。”
劉文斌接到電話時,正開車去公司的路上,給他配得房子,離公司不遠,但他習慣早上早點兒到公司。
吳權安在電話里大概講了一下情況,劉文斌就明白了,應承好以后掛斷電話。
有劉文斌在公司,沒什么擔心的。
這其中還有淵源,劉文斌是吳權安的學長,當初是導師介紹給他從外面挖過來的,到如今已經有五個年頭。劉文斌同吳權安b大同校不同學院,在學校里有打過照面,但因為大他們幾屆更多時候是耳聞這位的大名。后來導師在中間牽線給他們時,也輕描淡寫提了他和春水的事。
那個時候劉文斌說不好對這個人是什么感覺,因為從對真人的印象中,完全看不出來世俗描述中那些貶義的形象,從成績和在女生中受歡迎的程度來講,這兩人倒是遠遠比其他同齡人更加優秀。
到后來工作中,跟著吳權安從s市,到b市。吳權安同劉文斌更像是一起在戰場上過命的兄弟,劉文斌提出的戰略定位,大多能夠讓公司在后續收獲頗豐。回到b市后劉文斌被提拔為公司的總助兼市場總監,現如今的劉文斌也算是掌了大實權的人。
劉文斌也深知吳權安待他不薄,自己是外省人,當初跟吳權安回b市,沒等他說,公司就把自己妻子的工作一并解決,房子也備好,戶口也遷了過來。單不論在道義上有多忠心,更多的也是他自己對吳權安的肯定。以至后面多少公司想挖墻腳,卻都最終無功而返。
曾經他家媳婦有過好奇,悄悄在家和他問起吳權安和春水的事兒,他的回答是:
“他們那種過于優秀的人,在愛這個問題上,我們平凡人沒資格評論,大概無所謂異性或同性,反正大多人是配不上他們的。”
春水近幾日覺出,之前的胸悶,變成了沉沉的悶痛,這種悶痛他熟悉而厭倦,鬧得他整個人一點食欲也沒有。
開始以為是長途回到b市,沒休息好,試著偷偷調整了一下藥量,想著再多臥床幾天就能恢復。
沒成想昨半夜竟把他痛醒,胸口悶得好像有幾個大石頭壓著,氣短連帶著胸口的刺痛把他磨得手腳冰涼,出了好幾身虛汗。
旁邊睡得正熟的吳權安,半夜摸黑兒回來,躺下時有極淡的酒氣,不細嗅聞不到,想來出去應酬時喝了幾杯,進門洗漱完躺上床,親了幾口春水,將將摟好,沾枕頭就睡著了。
累得這個樣子,春水也不忍心叫他,覺著雖然是痛,但還不至于有性命之憂,悄悄忍著,心里暗道自己沒用,這才好幾天,就又來給人添亂。
不知忍了多久,微微好些時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直到天亮,吳權安一碰他,春水就醒了,心里明白要真是生病,是瞞不過去的,胸口依然痛,所以被觸碰一下才會特別敏感。
早吱聲總比晚了惹他擔心生氣好,猶豫只有一瞬間,春水睜眼第一件事選擇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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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權安搬了床桌,把早餐擺好。春水漱完口喝了飯前的藥,被扶著靠坐起來,自己拿起瓷勺,喝了三四口,胸口刺痛得讓他實在是咽不下,為難地搖搖頭放下了勺子。
吳權安拿起粥碗勸了幾句,吹了吹熱度剛剛好的糯粥喂到嘴邊,春水卻不肯張嘴再喝一口。
看著透過窗邊紗簾照進來的并不刺眼的晨光,暖暖的光照在春水沒有血色的臉上,顯得春水臉色更加蒼白蠟黃。
吳權安不再說話,他的春水,怎么又這般沒有了生氣?
都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把桌子和碗筷收好,回來看到春水已經下床走到了窗邊,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看什么?”吳權安走過去從背后圈住春水,讓春水靠在自己的懷里。低下頭用力親了親春水顏色慘淡的唇,順著春水的視線望過去,是樓下不遠處公園里正迎著朝陽在晨練的老頭老太太。
“你說氣不氣人,我這沒好幾天又病了,恐怕又得辛苦你,等我好些,我想去和大爺大媽一起晨練。”
春水視線沒有收回來,說完這句玩笑話,自己卻笑開了,吳權安很久沒看春水這么發自內心的笑了,仿佛當年第一眼見時的驚艷,雖然現如今整個人蒼白無力,可是笑容還是那個味道。
“成,早上晨練,晚上廣場舞,我陪你。”吳權安語氣認真。
“吳總這是要上頭條嗎?”春水笑得更開了。
“只要你開心,怎么都行。”沒給春水回話的機會,吳權安輕輕吻上春水的臉頰,他們身高剛好差了幾厘米,一低頭便能行個方便。
幫春水洗漱完,打理好自己,和醫院溝通妥當,吳權安給春水全副武裝,看著換衣服時春水氣短喘得不行,春水雖然精神看著不錯,但吳權安知道春水很難受,一直在故作輕松說著話,不想讓自己擔心,額頭和手心的虛汗早就出賣了他。搬出儲藏室里放著的輪椅,在外面春水害羞得很,不讓他抱來抱去。出門前給春水吸上氧氣,氧氣袋塞到他懷里讓他自己抱好,幫他戴上口罩帽子,只露了眼睛在外面,這才推著春水出門。
到了地下停車場,吳權安把春水扶上副駕駛,將安全帶保護套調整好,墊在勒著春水胸口的地方,當初手術植入的心臟起搏器,就在右側鎖骨下方,要盡量保護好讓它不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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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話,吳權安全神貫注開車,不去公司陪春水去醫院他便沒穿西裝,也選擇了一身休閑裝,還是年輕,褪去西裝革履的模樣,整個人的風格就不一樣了。
吳權安在b市紅龍一樣的早高峰隊伍里變道超車游刃有余,春水則一直抱著氧氣袋蔫巴巴的,歪著頭下巴墊在安全帶保護套上半瞇著眼和胸口的悶痛與陣陣刺痛作斗爭。
到了醫院,春水從小的主治醫生季院長已經等在辦公室里。
季新楚是心胸外科國內領域的佼佼者,年輕時留學工作在海外,后來毅然回國,更有意思的是,當年經人介紹,和春水的媽媽還相親過。
那會春水媽已經認準了春水爸,可是家里不同意,礙于家里的壓力和介紹人的面子,只能去應付了事。春水媽也坦蕩,在相親時上來就挑明了已經私定終身的事兒,雖然對春水媽心存欣賞,可是名花有主,再后來各自成家后,兩家也依然是摯友。
當然這都是陳谷子上一代人的事兒,就不翻了,兜兜轉轉沒預料到的是早產的春水一出生就先天不足,光心臟病和肺發育不良就無數次讓他徘徊在奈何橋頭,更別提從小到大生病時大大小小的并發癥。
說來也算是沒逃脫落在季院長手里的命運,只是這個人是春水而不是春水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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