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前塵
春水從前不是和紙糊的似的這般,雖然先天不足,但是從小家人捧著護著,照顧妥帖,安安分分到了成年,規律飲食定期復檢日常堅持鍛煉,體質甚至比同齡的宅男強上許多。
話還要從幾年前在s市時說起。
兩人在s市的第三年,事業穩步上升,日子過得和其他親朋好友比起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兩家父母此時都已經接受了他們這段感情,吳權安的父母嘴上雖然不說,不過從生活中各種行動上已經證明了。畢竟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只有不負責任的父母,少有不愛孩子的父母,誰都不能陪孩子一輩子,現今他們二人既然真心相對,作為父母來說,也沒那么不能接受,只要孩子們過得好,是父母是最大的心愿。
然而,和在這方面看得比較開的春水家情況不一樣的是,吳權安對頗有產業的吳家來說,是唯一的繼承人。這個唯一,沒有想象中那么復雜,不像電視劇中那樣,真正的商人,能者居上,生意場上無父子,吳權安到底能不能“繼承家業”,自然還是需要他自己的實力來證明。
還有一處需要說說,就是吳權安的專一在朋友圈子里也是數一數二的,要說這,其實多多少少也是基因和家風所致——吳權安的爺爺,吳家老爺子嘔心瀝血一輩子創下了如今吳家的基業,從他爺爺開始,走得就是專情路線。
名門之后的少爺,商場年少成名,玉樹臨風,不知多少名門小姐,富家千金芳心暗許。然而他爺爺偏偏就愛上了出身外交世家的奶奶,沒有苦苦追尋死纏爛打的曲折,郎才女貌一見鐘情,就這么彼此相伴了一輩子。
因為愛情,他爺爺屏蔽了所有鶯鶯燕燕,只與他奶奶生了他爸這一根獨苗。
說到吳權安他爸,也是個情種。
他爺爺愛屋及烏,任由他奶奶把他爸這獨生兒子寵得不像樣子,到了該接手家業時,竟為了當時還是戀人的媽媽,非不從命,愣是跟著追去了國外搞什么學術,氣得老爺子在家吹胡子瞪眼。
沒辦法,終于是等到兩人在國外結婚懷上了吳權安,成家立業后,也懂得了家庭的責任,吳權安他爸這才妥協,放棄了留在國外的工作,回國接手了公司。
吳爺爺吃了“獨生子”的虧,被這個兒子折騰夠嗆,連個能替手的都沒有,自打吳權安他爸他媽結婚之后,沒事兒就跟兒子兒媳念叨再要個孩子。
只是當年生吳權安時,吳權安媽媽大出血,差點就把命留在產房。保住了性命之后,吳爺爺正暗自慶幸沒把喜日變喪日,剛松一口氣,就聽自家兒子和親家發誓說,這輩子再也不會讓她家女兒吃這苦,孩子一個就夠了……吳爺爺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天天念著盼著的二胎怕是沒希望了。
這樣情況下出生的孩子,說是寵愛一身也不為過,能得到的都是家人力所能及之內最好的,幾代基因傳承,只怕是挑不出缺點。而且吳權安從小到大讓他爺爺最自豪的一點就是,他和他爸有一點不同,他從小就不叛逆,聽話且上進,家人安排的路他走得無比的順利,這讓他爺爺真是滿意的不得了。
可是千算萬算,人算不如天算,讓他爺爺想象力突破極限都想不到的是,一直以來讓他覺得完美無缺的獨苗大孫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出手竟是要把老吳家香火給斷了。
不難想象,吳權安和春水對家人坦白那一刻,在吳家掀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
吳爺爺也不忍心讓孫子到s市那么遠的的地方,畢竟要從基層做起,業務要自己談,銷售自己做,團隊自己組,公司自己撐,可這孫子反骨一出,任由家里軟硬兼施,愣是絲毫不妥協,偏偏兒子兒媳向著孫子,這讓吳爺爺更是氣憤。
等吳權安和春水到了s市之后,吳爺爺仍不死心,遣了從小看著吳權安長大的劉叔來過幾次,探探風聲,劉叔是在吳爺爺身邊半輩子的老搭檔,作為說客,讓吳權安只要是“迷途知返”,就不用在s市這土里刨食,回b市做爺爺最愛的孫子。
可惜幾次都無功而返,老爺子反思了一下:是真的不能接受吳權安找到真愛嗎?好像也不是,恐怕是自己接受不了老吳家就這么斷了根兒啊!老爺子年輕時,在他們圈子里,不是沒有好這口兒的,那哥們兒人品正直能力超群,家境優渥,性格上來說,更不是什么變態,后來和自己愛人移居海外,雙宿雙飛,反倒比他們拖家帶口的活得要瀟灑。
只是這事兒放在自家后人身上,著實讓人不太能接受。
無奈這么一看自己孫子是來真的了,他太了解吳權安的性子,固執起來比他老子可是還要倔。
只能與時俱進,轉換了一下想法,現在還有條路,夫妻若不能生育,那則可以選擇既然吳權安離不了春水那個孩子,折中一下也可,要是兩個人通過別的方式,能留下吳家和奚家的后代,那家中也算后繼也有人了。
越想越覺得對,吳老爺子這邊也沒跟媳婦兒子兒媳商量,直接大手一揮,讓下面人著手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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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權安在公司忙完一天的工作,正要下班,難得晚上沒有應酬,本打算晚上回家給春水做頓大餐,剛剛卻接到春水打來的電話,晚上需要和師兄去見個大客戶敲定方案。
掛了電話,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才想起電話里忘了叮囑春水開車的話找個代駕的事兒。想著這大雨天路上一定堵得要命,春水既然不回家吃飯,那他就也在單位多加會班。
這時,前臺電話打了進來。
劉叔又來了。
吳權安以為劉叔還是來做思想工作,看著窗外這么大雨,心里有了一絲愧疚。劉叔怎么也是自己尊敬的長輩,從小到大沒少教他道理,這兩年又為了自己跑了這么多趟s市。
告訴前臺安排劉叔先休息一下,吳權安拿起外套和包,前兩年劉叔來,他和春水都忙得沒空招待,不是他出差,就是春水在公司通宵達旦。只能給劉叔安排個好地方讓他住得舒舒服服。如今多多少少有了空閑的時間,這么大雨出去吃也不好找地方,正好家里冰箱里還有早上春水去早市買的新鮮菜和肉,自然是得把劉叔請去家里吃頓飯。
見了劉叔提了此意,劉叔欣然應允,吳權安也沒有多問劉叔此次來到的目的,劉叔也不急說:大事兒不急,沒必要開門見山。吳權安這兩年成長了許多,眼見著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仔細一想,已經很久沒和這孩子聊聊天了。
到家是一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意料之中在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好在是吳權安一直和劉叔在討教各種問題。人生之幸就是在你所走的每一步,都能有人傾其所知去指導你,往往一句有用的話,能讓你下一步少走很多彎路。
兩人嘮得不亦樂乎,堵車的時間倒顯得沒那么兀長了。
進了家門,門口只有吳權安和春水兩人的拖鞋,吳權安抱歉地笑笑,半跪在門口鞋柜前,在里面找到了一雙全新的備用拖鞋——他和春水在s市屬于外來戶,除了師兄和表姐這類的親朋,沒有林升他們那種體己的人,后來大部分都是工作關系認識的朋友,加上二人特殊的感情、春水不喜熱鬧的性子,所以家中幾乎從未來過外人。
劉叔換了鞋過了玄關走入客廳,本想兩個男人的家,能保持干凈整潔就不錯了,沒想到這個家比自己想象中好了太多:映入眼簾的是客廳當中寬大遼闊的河景落地窗,外面景色煙籠寒雨,河面若隱若現朦朦朧朧,家中軟裝經過春水精心的設計,每一個細節都顯得這個家有一種別樣的溫馨。
回身夸贊了幾句,看吳權安去了餐廳正在泡茶,劉叔跟過去,又感嘆了一番餐廳的設計,發自內心佩服,春水這孩子屬實不凡。吳權安心里別提有多美了,雖然得意,但是也沒好意思說太多。
吳權安泡完茶安排好劉叔沙發歇坐,自己去衣帽間換了一身休閑裝扮,出來看到劉叔坐在客廳落地窗旁的單人椅正望著窗外喝著茶,打了個招呼,轉身去了廚房,系起圍裙看樣子竟是要開始做飯。
這可讓劉叔吃了一大驚,雖然對吳權安脾性很了解,但著實沒想到吳權安在家里這副模樣,看樣子還熟練掌握這項技能。
想著這飯要做起來就得個把小時,劉叔趕緊起身,叫住吳權安,決定先把此行的目的交待了。
就著這壺熱茶正好,別耽誤了正事兒
春水早上出門時特意看了天氣預報,天氣預報說是多云。可是這正午時分,抬頭看著這烏云籠罩的天空,怎么看都是大雨將至的樣子。
這段時間春水特別的忙,一周里回不了幾次家。
師兄他們接了一個大活,設計師的選擇上,投資方指明要的他和其他另外幾位名氣遠遠高于自己的設計師。這家國際連鎖的商場決定入駐s市時,在s市也算是頭條大事兒,還上了新聞報紙,掛著代表與市領導的合影。
投資不菲,做著所涉及到的業務的大大小小的公司都鉆尖了腦袋想去分一杯羹。
春水也沒想通,論名聲,自己是業界的新秀,雖然得過獎,但這種規模的商場請更出名的大師甚至國外的設計師也綽綽有余。
不過既然接到了這種難得一遇的活,一方面自己拿出了十二分精力認真對待,另一方面也感嘆師兄談業務的能力實在厲害。
后來過了很久才知道導師去國外參加業內論壇時,把自己推薦給了當時已經確定加入s市這個項目的一位業內大佬設計師。春水貴人運著實不錯,這和他自己的優秀與招人喜歡的性子也有關系,當然這都是后話。
天氣預報不能全信。
下午敲定完方案從公司出來下起了大雨,春水什么也沒準備,跑到停車場,一共百多米的路因為沒有遮擋物避雨,被澆了個透心涼,坐進車里脫下修身的西裝外套,淋濕后貼在身上的diorhomme,襯衫下的點都若隱若現。
春水將車發動,一手扶方向盤,一手解開袖口的寶石袖扣,皺皺眉把濕透擋了視線的劉海用手掀過去,一下變成背頭,露出了光潔無比的額頭。想著晚上還要和師兄去見客戶,無奈只能回家換身行頭,快到家的時候,打電話給吳權安告訴他晚上的安排,怕吳權安擔心,也沒說自己淋濕了。
春水掛了電話,想著這么大雨還能出門應酬,心里自嘲著生活使自己如此愛崗敬業。
到家進門之后,春水看著棉質的家居拖鞋,頭發還往下滴著水,沒忍心穿,光著腳,拎著濕了的皮鞋進了主臥衛生間。
門口,仍是孤零零的他和吳權安的兩雙拖鞋。
……
主臥的浴室和衛生間是獨立的空間,關了門以后只要不進臥室,外面聽不見聲音。
春水匆匆洗完,擦干頭發,看了看時間,晚高峰剛過,路上應該沒那么堵車了,裹了浴袍,想著去衣帽間搭配一下衣服。
家里的臥室和客廳是動靜分區,到客廳要經過一小段走廊。
走出臥室還沒走到客廳,就聽到了客廳里傳來的對話……
……
劉叔同吳權安嚴肅而認真地將吳老爺子的想法全盤托出。
兩個人都是家里唯一的男孩。
不管是吳權安,還是春水,都應該傳宗接代,因為這不單單是他們兩人的事兒,也是兩個家的事兒。
吳權安對代孕的事兒,自然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跟春水兩個大老爺們兒,哪有時間帶孩子,而且自己本身對這件事情就并不認同,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如果真的想要一個孩子,以后他們二人可以去收養。
劉叔也沒急,話鋒一轉:
“權安,家里現在已經默認了你們的關系,能幫你們的,你爺爺嘴上不說,行動上你也看到了。你也得為他想想,他就你這么一個孫子,吳家如今的所有,可是他和你爸爸兩代人一輩子的心血。奚春水那孩子你就算再愛,但是他肚子生不出孩子。你愛他是愛,你也得想想從小寵你到大的爺爺對你的愛,他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這個了,要不也不能再讓我特意來一趟,來,你看看這個整理好的資料,里面的,都是你爺爺嚴苛挑選出來的。”
劉叔從包里掏出了一個文件袋,推到了吳權安面前。
“劉叔,這不是小事……”吳權安皺眉。
“你先別著急拒絕,等春水回來,你和他商量一下,你是吳家唯一的孫子,看看他怎么說的,我們勸你沒用,看看他怎么說。”
劉叔算準了春水這孩子心軟,他定會好好考慮。
“咳咳……咳……”
氣氛正沉默,吳權安身后穿來一陣輕輕的咳嗽。
劉叔和他立時驚詫地回頭看去,只見春水站在客廳拐角,頭發微濕,穿著浴袍,用手微捂著嘴,看兩人同時望向自己,知道暴露了,略顯尷尬的放下手:
“……下雨我回來換身衣服。不好意思打斷了你們,我真的是無意。”
春水表情有點窘迫,從開頭時他就聽到了,但是這種時候他突然出現也不好,很顯然吳權安不知道他在家,聽到后面覺得自己再出現更不好了。
然而大概是淋雨著了涼,胸口特別的不舒服,忍著的咳嗽到底還是沒壓住。
劉叔和吳權安看到了春水,氣氛凝滯一下后,反倒是輕松起來,兩人也不知道春水聽到了多少,明明沒做虧心事,吳權安心里卻沒什么底氣,尬笑了一會三人就各忙各的——春水換好衣服就去找師兄見客戶,吳權安在家給劉叔做飯。
之后的一段日子,春水似是故意躲著吳權安,工作也確實忙得腳不沾地。
下雨天時春水著涼感冒,后來一段日子一直都在咳嗽,拖拖拉拉怎么也不好,春水上班就吃藥壓著,發燒了就趁著晚上的時間去掛點滴打退燒針,因為工作時間不規律,若是后半夜回家晚了,就住在次臥。
到了年中大項目競標越來越多,吳權安自己也是忙起來晝夜不分,一個月大半時間都要出差去外地跑項目,每次回家還不一定能見到春水,吳權安晚上起夜偶爾能聽見春水壓抑的咳嗽聲,但也沒太放在心上,粗心大意,雖然想著帶春水去醫院,可想著想著就這么拖了個把月,等到閑下來再見到春水,才發現自己心愛的人竟已經如斯消瘦,咳嗽越來越嚴重,甚至整夜不能入睡。
嚇得他一刻沒敢耽誤,把發著燒的春水綁到了醫院。
這一松弦不要緊,到了醫院醫生直接安排春水住進了icu,第二天春水陷入昏迷,醫生驚訝怎么能拖到如此嚴重的重癥肺炎才來醫院就診,已經合并了多臟器衰竭……
這段故事里春水最終昏迷了20多天,在icu里住了兩個多月,期間切除了部分肺葉,經歷了數次透析,才勉強保住了性命……醒來以后,平添了一種再世為人之感。
當然后話大家都知道了,也不知老爺子怎么想的,挑了這節骨眼兒,將吳權安調回了b市……傳宗接代的事兒,倒是沒人再敢在吳權安面前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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