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晴朗，氣溫在12攝氏度左右，確實適合賴在被窩里。

        周蕪足足睡飽了才舍得起來，去洗漱時，還順便看了眼手機，消息還挺多。

        好幾個群在活躍。

        周熠給她分享了幾條游戲鏈接，沒眼看。

        往下滑，裴與時和趙夢書正在群里聊天，三十多條。

        再往下，還有一個機車頭像的對話框。

        時間顯示七點半，陳原修起這么早？周蕪眼睛都掙大了，這會兒已經十點多了，她一直沒吭聲，他會不會以為她很懶？

        周蕪趕緊看消息，電動牙刷發出嗡嗡的震動聲，她單手打字：【抱歉呀，我剛醒來，所以一直沒回復】

        【在刷牙呢，等下就吃早餐】

        【暫時還沒什么安排，你要去哪里嗎？】

        陳原修正躺在沙發上，聽聞手機提示音，立馬彈了起來，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

        sea:【還是要早點吃，不然對身體不好】

        sea:【打算去圖書館來著，昨天班主任找我談話，說我作文不太行，打算多看點書，積累素材】

        周蕪剛醒沒多久還有點懵，怔怔地看了上面那條，心底有暖流劃過，然后她回復下面那條。

        向日葵：【好呀，多積累總會有用的】

        敲完字，她把手機擱置在一旁，要洗臉。

        洗完臉后，又連忙捧起手機。

        sea:【班主任說你作文寫得不錯，想向你請教一下】

        sea:【要不要一塊去圖書館？】

        這算是，邀約嗎？

        周蕪心臟好像在砰砰直跳，片刻后，又提醒自己，這只是正常的學習交流，不要想歪。

        向日葵：【好呀，那我十一點出門】

        上回老班找她談話，就說要互幫互助，不過接近期中考試，她比較忙，都把這事兒給忘了。

        sea:【騎小電驢嗎？】

        向日葵：【嗯嗯，今天不下雨，騎車很方便】

        sea:【記得穿多點，天氣冷，路上注意安全】

        陳原修回完消息，又等了一分鐘，確定周蕪不在說什么，才去收拾東西。

        背包里除了裝有課本復習資料外，他又拿了一包周蕪喜歡吃的糖，水果干堅果也來點，當作消遣的小零食。

        沈因這周回來看望老人家，瞧見兒子在收拾書包，又破天荒地去拿零食，都有些好奇，想起上回丈夫說的話，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是囑托，“晚上記得早點回家，別讓家里人擔心。”

        至于早戀這種事情，沈因相信兒子會有分寸。

        陳原修急著出門，沒聽出母親話里的含義，等坐到出租車上靜下心來，才后知后覺開始揣摩。

        他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就算是晚歸，又有什么值得家里人擔心的？以前出去玩，幾天不著家，父母也沒給他打電話，任由自生自滅。

        那就說明這話不是對他說的。

        這么明顯的嗎？真當成他出去約會了？

        陳原修打開手機自拍，仔細端詳自己的神情，上面也沒寫著“我很高興”這四個大字。

        算了，還是得收斂點，給人姑娘造成困擾就不好了。

        前排司機從后視鏡上瞄了一眼，打趣道：“小伙子，已經長得很帥了，沒必要那么自戀。”

        陳原修說：“師傅，你不懂。”

        “是是，年輕人的心思，猜不透。”

        市圖書館離得近，二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就到了。

        陳原修下了車，有寒風吹過來，也沒半點畏懼，他脖子上戴著圍巾，外面套著件長款黑色大衣，略顯成熟，好在他五官清雋，朝氣蓬勃，看起來年紀在二十歲上下。

        他沒急著進去，心里盤算著周蕪到地方的時間，大概還有十來分鐘左右。

        隨便擱這一站，就引來不少人側目。

        陳原修可沒有被人當猴看的心思，發現對面有家蛋糕店，順道買了塊抹茶千層蛋糕。

        周末的圖書館，沒有想象中擁擠。

        陳原修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又順便拍下張方位圖發給周蕪。

        周蕪沒多久就到了，剛在路上騎車，風還挺大，她今天沒扎頭發，這會兒有點亂，她邊走邊整理，進圖書館沒走多遠，坐在窗邊的少年不自覺闖入視野中。

        穿得，還挺規整時尚，嗯，應該說是帥氣。

        窗外有陽光穿透進來，正好灑在他的五官輪廓上，更為柔和了。

        還未等走近，陳原修就已經發現了她，在少年湛黑視線注視下，周蕪走過去，他說：“坐我旁邊吧，方便交流。”

        還貼心地幫她拉開椅子。

        周蕪點點頭，順從地坐下，然后從書包里拿出幾張卷子。

        這時，陳原修把剛買的小蛋糕遞了過去，“試試味道？”

        周蕪：“……”

        剛急著出門，早餐只吃了一半，而且，她還挺喜歡吃抹茶味的東西，周蕪沒客氣，道了聲謝就拿起叉子。

        她也沒忘記今天的正事，“這是之前的語文卷子，這幾篇作文都有55分以上，你可以先看看。”

        陳原修拿起她的試卷，開始瀏覽。

        還一邊點評，“作文題目挺有新意的，字也寫得秀氣，閱卷老師最喜歡這種字體了。”

        周蕪一邊聽一邊吃，都有點被夸得不好意思，其實她語文沒那么拔尖，班里作文寫得好的大有人在，估計是早上沒睡醒，腦子發懵，才那么快應允下來。

        可這會兒清醒得很，這決定，也未免太過草率，周蕪挺有自知之明，她猶豫道：“其實我的作文水平忽高忽低，我們班的陸青苑同學她的作文就寫得挺好，每次都被貼在教室后面當范文，你也可以向她學習。”

        陳原修扭頭過來：“這是打算不負責到底的意思？”

        周蕪：“……不是，我只是覺得我的寫作技巧可能對你的幫助不是很大。”

        等等，這是什么話啊，要她，負責到底嗎？也不是她的責任吧。

        陳原修：“還沒試過呢，怎么就下結論了？”

        周蕪：“……那你先看看，我待會兒給你講講。”

        安靜須臾。

        冷不防，旁邊又有聲響，“我跟陸青苑沒說過一句話，平日里也沒交集，我不太習慣和不熟的人交流。”

        “……”

        但是，不太熟的同學找你解題，你不也說得挺好的，她可沒忘記，這人是社牛。

        那他，這意思，就是跟自己很熟嗎？

        然而，陳原修又說：“我只跟你熟。”

        行吧。

        周蕪：“……我知道啦，不過還是要多看范文，我幫你問問吧。”

        她在微信上詢問陸青苑，對方很快就拍了十幾張照片過來，周蕪一一轉發給陳原修。

        周蕪胃口不大，小蛋糕吃到一半，怎么也咽不下去了，陳原修正好注意到，問了句：“吃不完嗎？”

        女孩嗯了一聲。

        然后他就把蛋糕拿過來，還撕開旁邊新的塑料包裝勺。

        周蕪目瞪口呆，不自然地轉頭，臉上的溫度還挺燙。

        余光正好瞥見對面的小女孩，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們，然后神情由不明所以轉到恍然大悟，還用手指擋住眼睛，仿佛非禮勿視。

        啊啊啊啊！又不是接吻和擁抱，她怎么就害羞了呢。

        旁邊的“罪魁禍首”還渾然不覺，大口大口地吃蛋糕。

        周蕪臉更加熱了，不淡定地埋頭，拿出手機來刷。

        出門前還告誡自己不要想歪，可這樣，真的沒辦法當作是正常學習。

        陳原修吃得很快，也看得差不多了，周蕪就給他講自己的寫作思路，包括題目，要標新立異，再者確認好立意，寫時緊扣標題。

        善用名言成語排比句式，制造對比突出論點，將場景與人物結合，使事例更加形象生動，結尾再次強調主題等等。

        平時做好摘抄和閱讀，把一些有價值的話記錄下來。

        大概說了這么多，剩下的就靠自行理解以及實踐出真知了。

        周蕪：“那你繼續看素材吧，我要刷題了。”

        然后，她就拿出各科新發的卷子來做。

        做到一半，旁邊沒聲兒了，周蕪轉眸過去，傻眼了，這人，怎么開始睡覺了？不是來學習的嗎？

        少年趴在桌上，眼睫一動不動的，仔細看的話，眼圈有點黑，昨晚沒睡好嗎？

        估計是吧。

        周蕪又轉頭回去學習了，翻動卷子時，還會刻意壓低音量。

        在圖書館的效率沒法和在學校相提并論，一套卷子做完，周蕪花費了兩個多小時，旁邊的人還沒醒，還換了個姿勢。

        周蕪不太想做題了，找了本課外書來看。

        不知何時起，身旁的人終于動了。

        一夜無眠，早上精神也異常飽滿，可到了圖書館，看完一篇篇的作文，陳原修終于頂不住了，他趴下，注視著女孩安靜學習的側顏，到后面，慢慢闔眼。

        盡管周圍環境不熟悉，算了，不想了，睡覺要緊，不然強撐下去小命要沒。

        等醒來，外頭的陽光已經傾斜到天邊了。

        女孩依舊在學習，靠近一看，是在看書。

        陳原修下意識問：“看什么書？”

        這對話，就跟上回在教室里差不多。

        周蕪沒有防備，冷不防聽到聲音還被嚇了一跳，她反應不是很激烈，少年沒注意到，但是他靠近過來，那溫熱的呼吸，她感受到了。

        僵住。

        她開口：“《老人與海》，我做完一套數學卷子了。”

        陳原修：“那我也做，咱倆等下核對答案。”

        “好。”

        周蕪繼續看書，過了會兒，她突然問：“你昨晚沒睡好嗎？”

        陳原修：“睡不著。”

        總不能說一晚沒睡吧。

        周蕪：“壓力太大了嗎？”

        老班找人談話，會制訂一個目標，基本都是往高了定，她大膽猜測，陳原修這回，估計是年級第一了吧。

        很大機率，她相信他可以。

        陳原修：“沒，就是心里有些亂。”

        任誰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和別的男生一起回家都會心煩意亂的吧。

        他已經很克制了。

        “為什么呀？”

        “……”

        還問，再問要露餡了。

        陳原修呼出一口氣，開始在紙上打草稿，“沒事，我會調整好的。”

        人家不想說，周蕪也不好再追問，“你餓不餓啊？已經三點了。”

        她倒是連著早午飯一塊吃了，這會兒還不餓。

        “還行，我這里有零食，你餓的話可以先墊點。”

        隨后，周蕪就看見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堆糖和水果干，又再次懷疑，這人真的是來學習的嗎？平日里也沒見他有多愛吃這些東西。

        心中某個猜測愈演愈烈，周蕪連書都快看不下去了。

        “吃不吃？”

        “……”周蕪愣了愣，點頭，“吃。”

        “等我做完這套題，咱倆去吃晚飯。”

        “嗯。”

        陳原修做題速度不慢，一個半小時就把所有題目做完，周蕪和他核對答案時，選擇題和填空題沒異議，就是有一道大題答案不一樣。

        看了半天，周蕪也沒發現哪里有問題，看陳原修的解題過程，也沒看出哪里不對，本來計算過程也復雜，她犯懶了，不想再算一遍。

        “要不你演算一遍給我看？”

        “好說。”

        “看你能不能說服我。”

        “等著。”

        陳原修拿起筆，一邊寫詳細步驟，一邊說給她聽，結果，真是周蕪錯了。

        看到女孩有些氣鼓的小臉，陳原修心尖被撓了撓，失笑道：“生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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