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入虎穴
已經過了十一點,這是紀戀有史以來加班到最晚的時間。走出公司大門,哈欠連天,頭腦模糊的紀戀,被此刻疲憊的勁兒死死勾住了整個身體。
她又看到他坐在花壇旁邊,像是特意選擇這個角度,讓她一眼看到。
此刻的他,耷拉著頭,睫毛也順順的垂了下來,他的靜美搭在了紀戀的眼簾上。他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美,不忍觸碰的樣子。
站在離他有些距離的地方,紀戀的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紀戀對著他俯視了一會,心里的小劇場兀自演播了一場。
看起來無所事事的他,有一種純正的教養。他說話時,會低聲細語,不緩不急;就算此刻的他,隨便占據在花壇的一角,都是凜凜不可犯的姿態;他的臉上沒有痞相,沒有玩世不恭,更沒有憤世嫉俗的病態。
只是每每安靜獨處的時候,他臉面都有些許深沉,有些讓人說不透的感覺。
紀戀發現自己的心跳快了一點,她想知道這個男人的故事。
隔著一些距離,紀戀輕輕坐了下來,緩緩舒了一口氣。
“怎么今天搞得這么晚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只見他匆匆掃了一下手腕上的時間,說道,紀戀以為他沒有注意到自己。
“工作忙。”紀戀的語氣沒有埋怨,只有一絲微涼和倦意。
沒辦法,新來的紀戀只能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然后跌落在起跑線,看別人直接被安放在終點。紀戀公司里面有好幾個空降部隊,只是來報個到,其余時間就是對著手機屏幕或電腦屏幕傻笑,玩的不亦樂乎。
“所以說你們這種上班族是最沒意思的。”他朝紀戀邪魅地笑了笑。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能開大g的人,也不差錢。”出于好奇,紀戀問了。
“紀大俠,好眼光啊!還知道大g。”他一臉認真且嚴肅地表揚著紀戀。
紀戀跟著子衿見過不少的世面。這車算什么。
她想著:這個男人種種接地氣行為卻不像土豪。難不成是個偷車賊?
“你,不會是毒販子或人販子吧。”沉默了半響,紀戀直接吐露了自己的心聲。這兩個行業,最具風險,但也是來錢是最快的。
“你覺得呢?”他將臉側向了紀戀正好轉向他的臉,那一剎那,紀戀屏住了呼吸,思維斷了一地。是他先妥協了,把臉正了過去,輕微咳嗽了好幾下,假裝身體抱恙。
紀戀能覺得什么呢?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或許生動,或許驚天,或許動地。可蘇盡然,他愿意把故事挖出來,讓紀戀窺視嗎?偷窺別人的故事前,是不是要先把自己的故事雙手奉上呢?
只是認識太短了,他們還沒有做好跟他交換生平的準備。
紀戀心里暗暗思忖著:細細一想,種種跡象,甚是恐怖。為什么總是能夠遇見他?難道我是他的目標?想要把我拐賣掉?不過人販子都是專挑柔弱的女子或者小孩子,他是知道的,他不一定打得過我的。硬取肯定是不得手的,想要來軟的,智取不成?
最近也看過不少人被割腎的新聞,紀戀瞬間覺得毛骨悚然,不禁打顫。
“找什么啊?”他看到紀戀在包里面胡亂掏著,問道。
“鑰匙。”紀戀回答道。
“笨家伙,哪天把你自己也弄丟了。”說完,他自己好好笑了一番。
他直起上半身,伸了一個懶腰,然后揉揉了他那有些麻的腿。鬼知道,他在這里坐了多久了。
“要不去我家,反正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沒哪個男的能欺負到你。”他一邊捏著自己的大腿,一邊用手肘輕輕推了推紀戀的肩膀。
“我可能掉在辦公室里了吧。”紀戀自言自語道,沒去理會他的邀請。
紀戀站了起來,把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仍然沒有發現鑰匙的蹤跡,然后又氣呼呼得把東西隨便塞進了包里面。
“都說了,去我家。好兄弟,我們走吧。”他按著紀戀的肩膀,站了起來,隨之,他的手臂就勾了過來,整個身體都壓在了紀戀的肩上。可能是身高差的緣故,他這個動作弄得他自己也很不自然。
“怎么講話的啊?誰是你的好兄弟了,我是女的!”紀戀把他的手臂從自己的身上扒拉下來。
他可能是腿真的麻透了,一只腿站得筆直,另一腿搭在空中,站姿像一棵歪脖子樹。
“紀戀,我坦白直說吧,自從你把那兩個男的撂倒后,我就沒有把你當成女的看過。從那件事情開始,我對你的想法就變了。”
“什么叫想法變了啊,你之前是怎么看我的?”紀戀問著,她竟然有點在意。
他依然挺不直身板,還在腿麻的微痛中齜牙咧嘴做著怪相。
“起初我以為你只是個單純的悍婦。”他故意頓了頓,繼續道:“紀大俠,來來來,幫我把腿揉一下。”說罷,他停止了在空中蕩腿的動作,把腿直接向著紀戀伸了過去。
她也不甘示弱,順勢接住了他的腿,將之抬得更高了。
“你說誰是悍婦?”紀戀把他的腿,再向上抬了個十厘米左右。這廝的一條腿,也不輕。
“紀大俠,有本事你給我松手啊!”他見此番景象,有點著急了。
“不松啊,你的手也沒那么長,打不到我吧!”
“你的確又潑又悍的。”
“你再瞎說,信不信,我把你這條腿,給你卸了。”對他進行一番威脅后,紀戀更加肆無忌憚地把他的腿往上又移了一點。這小子的平衡性還真的不錯啊,一直矗立不倒。
“紀大俠,饒命啊。”蘇盡然半分誠心都沒有地假裝求饒。
紀戀拖著他的腿走了十幾米,他實在受不了,求饒道歉并保證從今以后再也不會用“悍婦”兩個字來膈應她了。
待他連說了十個“蘇盡然是蠢男”之后,紀戀才放下了他的腿。她的手也抬麻了。
鬧完了后,他說走吧,去他家里湊合湊合,現在深更半夜的,也沒有人來解鎖。
“走啊!紀大俠。我誠心邀請你。”他一邊說著,一遍朝著他的車走去。
“哦。”她應答道。今晚貌似也沒有其它的可行之策。
“shotgun?”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英語。
“no,i’lltakethebackseat”紀戀也用英語回復了他一句。整得像是誰不會說英語!
過了半個小時,車速才減緩直到停止。
下車,紀戀緊緊跟在了他的身后,大腦還有些眩暈。
整個一大片綠地上,就只有這么一個孤零零的木質房子。整個房舍不是很高,踏上去就知道是實木,不會咯咯做響。
紀戀隨著他走到了門口,他頓了頓,像是久違的故地,不忍貿然前往,手微微縮回,再一鼓作氣才把門打開。里面的擺設,基本上一覽無遺。
起居室里擺了張淺灰色的桌子。一把竹編椅,擺在了桌子的旁邊,正對準著窗戶。椅子旁邊一張小小的木凳子,落腳所用。窗簾是半拉半閉的,窗臺上還擺著一些植物,有的是半死不活,有的是剛剛枯萎不久,只剩殘骸,還有一盆,年代久遠,已分不清原本是什么模樣。
紀戀隨著蘇盡然的腳步往里面走著,有些許的膽怯。她想象不到,這樣一個說話溫柔,眼里含笑,略帶頑皮的男人,每天在怎樣的環境里醒來又睡去呢?這個地方,是她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世外桃源。
再往里面便是極其素雅的臥室。一張古舊的床上鋪著洗到發白的床單,床套。床邊上的床頭柜上,有個相冊,反放在上面。塞滿了書本的書架,占據了一整面墻,旁邊挑著一盞素白的燈。搖搖椅就在窗戶前面,上面的毯子還有一小部分耷拉在了地毯上面。可以想象,有個人坐在上面,看向窗外的那棵樹,和時光一起搖曳。
紀戀心里思忖著:蘇盡然不像是帶著客人參觀他的房子,他自己倒像個初訪者,半欣賞半疑惑面前會有什么。
“看起來還是那么溫暖啊!”這一句話從這個男的口中發出,顯得格外沉重,像是溫暖從未屬于過他或者已經成為過去時。
“你,你一個人過得很辛苦吧。”紀戀問道,對蘇盡然的面容觀測著。
他首先愣住了,然后立馬換個表情來掩飾剛剛的驚愕。
“你怎么也跟著我進來了?”他眉間稍顯凝重的表情愈發瞬間被他隱匿住了。
“不是你盛情邀請我來的嗎?”紀戀反問道。
“哦,好像是這樣的。我,一個人過得很瀟灑。”他笑著說道。
但紀戀聽出了微微加重的“一個人”這三個字。
紀戀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當年剛剛來到城里,一家四口住在狹小的房子里面,擁擠不堪,仿佛一個轉身就可以打翻什么一樣。
“我們家可以稱得上是寒舍了吧。”他說著,去把那半掩的窗戶完全打開。那棵樹的全貌以及不多的星星散落在窗前,像是遺失的眼睛,閃閃發光,卻各自孤傷著。
他探著脖子,朝外面凝望了些會,才回過神來。
“你這也叫寒舍?你是沒見過真正貧窮的地方吧。”在這城市的喧囂之中,圈了這么塊凈地,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他退出了臥室,走向了客廳,紀戀一路隨著他的步伐,小心謹慎。
“你坐啊!”他指著桌子旁邊的那個小木凳,自己就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上。
紀戀不知道這個生物是怎么想的,他高高在上,讓自己仰他鼻息?!但是在他地盤,紀戀也翻不起浪花來。
“嗯,好的。”紀戀剛剛坐下去,人就垮到了地上,然后身體就僵了。那種痛楚直接從臀部往身體的上端蜿蜒著。
“天啊,你……”他只是用手指著那堆木頭,絲毫沒有想要拉紀戀起來的意思。
如果單說身體的痛,紀戀還可以強忍著,但是被驚嚇到的心理,再加上恨不得鉆進地縫的恥辱感,都攤在了地上,甚至匍匐在了地面上,讓她起不了身。
“沒關系,我沒什么問題。”紀戀一個人碎碎念道,但全身有種要散架的感覺。
見紀戀起不來,蘇盡然這才伸出來手,打算把她給拽起來。她身上最后一絲尊嚴告訴自己,她不想要他像拔蘿卜那樣拽起來。前些日子自己失手潑了他一身的方便面,這次算扯平了。
“你把我的凳子就這么輕而易舉就坐垮了啊!”搞了半天,他心疼的是他的凳子啊。
“或許只能當柴燒了。”他望著散架的凳子,似乎是在用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在撫摸著它們的瘦骨。
“或許還可以修好吧。重新釘幾個釘子就可以搞定了。”紀戀蹲在散架凳子的旁邊,想著這個家本來就沒有什么,若又少了把凳子,空蕩的感覺會更加飽滿。
“還是我來修吧。”紀戀看他擺弄了半天的工具,根本就無從下手的樣子,說道。
“你還真的以為自己雜學旁收,什么都會啊。”他從紀戀的手中把釘子和錘子又搶走了。
“十幾年了,它都是好好的,怎么你一來就把它給坐垮了呢?”他側過臉望著紀戀,而她就蹲在了他的旁邊,離他的目光那么那么近。
這幾次的近距離的對視,讓紀戀有點無從適應,總覺得自己應該進一步渴求點什么。
“真不好意思啊。”紀戀說著。
這不好意思絕對不是因為把他的凳子坐垮了,而是因為離他那么近而覺得很不好意思。他靠的這么近,仿佛他的一個小小的動作,可以把她的全世界都打翻。
他的世界,他的樣子,可以伸手去觸摸嗎?
“哈哈,沒關系,你看,我不是把它給修好了嘛。可以坐了。”他示意要紀戀坐下。
紀戀起身,抿了抿嘴唇,將雙手放進自己的口袋里,把剛剛的那陣悸動從身上抖落了下來。
“我還是站著吧,我現在不想坐呢。”紀戀婉言拒絕道。
“紀大俠,你這是在懷疑我的技術羅。”他說著,而她只是很勉強地笑給他看。笑中摻有一絲痛苦,剛剛的疼痛和尷尬還深深地留在了她身體的內側。
他以身試法,自己坐了上去,說了一句:“不是跟你說了沒事的嘛。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啊。
他剛剛說完,就是一陣慘烈的轟隆倒塌聲。只見此生物迅速爬起,就像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他傻笑了一小會,像個陌生人一樣,欣賞起這個小屋來。
為了讓他緩解自己的尷尬,紀戀決定還是把現在的狹小空間讓給他一個人,她走出了木屋。
木屋外的空氣像是剛采摘來的野果一樣,充滿了新鮮和清香。
紀戀都不確定這房子,以及那車,是不是這個男子的。她有些顧慮了。
紀戀屈服了,她撥通了子衿的號碼,想去她那里借宿一宿。
“子衿…”
“是你呀,我很忙,有什么事情嗎?”干脆清冷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了,直接抽打著紀戀的身體。
“我們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生活呢?”有些話在心里憋了太久太久,真正說出來的時候,卻變得如此蒼白無力,像是沒有丁點的誠心。
可這真的是紀戀內心最直接的想法啊。是子衿那邊掛斷了電話,通話只持續了十秒。
“被哪個男的拒絕了吧。”是蘇盡然的聲音,他帶著幸災樂禍的語氣從屋內走了出來。
“瞎說什么啊。”紀戀的語氣有些不太客氣,要真的只是被哪個男的拒絕了,她倒是滿心不屑。
“你這種純爺們般的女人是不需要男朋友的。你就是你自己的男朋友!”說罷,他又把整個身體向紀戀搭了過來。紀戀還沒從剛剛那十秒的對話中回過神,對加在身上突如其來的重量稍顯了麻木。
蘇盡然見紀戀沒有甩開他耷拉過來的身體,意識到了她心情的變化。
他把臉湊了過來,怯生生問道:“紀戀,你怎么啦?怎么接了一通電話,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會是真的失戀了吧?”
這次讓紀戀回過神,是因為他叫了紀戀的名字。一直以來,他都是紀大俠,紀大俠地叫著。
“死開,你以為你自己很輕嗎?”
“給我壓一壓,怕什么,反正你這個矮子也長不高了。跟我說說,到底怎么了,我給你分析分析。”
“從未見過像你這樣臉皮厚的人,男女授受不親,別壓在我身上了。”
“話是如此啊,但我把你當兄弟看的。”此生物依然紋絲不動耷拉在紀戀的肩上。
“我是女的啊!”
蘇盡然往紀戀的某個部位匆匆掃了一眼,露出更加疑惑的眼神。
“是的,我很相信。”說完他自己就噗嗤地笑出了聲音。
紀戀想著:自己和他是怎么混到一塊去的啊,怎么就稀里糊涂跟著他一起來了這里呢?
最終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同居”了一宿,紀戀睡臥室,蘇盡然睡客廳,倒也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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