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緣慳分淺
靠著墻壁,昏昏沉沉地瞇了不知有多久,紀戀醒來時,發現有人在她的身上搭了一件衣服。這件外套有些眼熟,是之前那個女人的。后來才知道她叫李生愿。
她坐在了紀戀的旁邊,挺直了脊背。
“謝謝你的衣服。”紀戀想把她的衣服折好了還給了她。
“不用這樣,我這個人一向不講究。”她粗暴地搶走了自己的衣服。
“他的家人呢?”紀戀問道。
“走了。就來了一個什么親戚。”
李生愿沒有昨天那么濃烈的妝,表情都是柔和的。紀戀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人都走了,留下來也沒有什么意思了。
起身,紀戀有些跌跌撞撞。小愿扶著她,說了句“小心。”
紀戀被唬了一下,驚訝于她原來也有細致的一面,都忘記跟她說謝謝了。
口袋里面,有一陣窸窣的聲音,紀戀才想起,是昨晚白冰圣給的一串鑰匙。
掏出手機,紀戀想給子衿打個電話,她需要知道這件事情。可電話那端一直重復著“您撥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星欣路星慧區5棟25號5門,白冰圣的住址。紀戀打車過去,一路上,她的心情都不平靜。他特意留下這串鑰匙的理由,想必是有想交代的事情。
開門,房間很干凈,過份的干凈。就像他的本人一樣,百般講究,過于苛求,可終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整個房間都是白色簡約的風格。當紀戀的手落在了沙發上面,觸碰了塵封已經的灰塵。這里是有多久沒有住人了啊!
走進臥室,最顯眼的是他的那張床。床很大,很柔軟,坐下去,整個人都要陷下去的感覺。但想想,他和很多的女人光著身子,享受巫山云雨之樂,紀戀就覺得非常惡心。像他這種恨不得全天下美女盡供他片刻之歡愉的男人,是紀戀乃至所有女性最深惡痛絕的。
她迅速站了起來,抖了抖衣服,然后去衛生間把手凈了凈。
返回臥室,紀戀打開白冰圣所說的柜子,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慘白的盒子。打開盒子,里面就一封信。她將這封信一點一點展開,看著他漂亮的字體。
子衿:
其實我不希望你看到它,這是所謂的遺書。如果我一直選擇閉口不談,那你應該會一直恨著我。
其實我自己也很矛盾,很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我從未祈求你的原諒,只是很怕,要是你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會不會更加難過。
我最擔心,你會因為我,不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而荒廢了一生。要是,你從未闖入我的世界,對彼此都好吧。至少,我不會傷害到你。或許你會遇到對的人,或許你隨隨便便遇到一個人,都會比我強萬倍。
我也不知,和小愿之間的關系,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從一開始,我明明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的,對于這一點,她很欣然接受,我也樂意這層關系。因為我跟她,都沒有資格擁有愛情。
只是近幾年,我和她的關系發生了轉變。某一天,當她□□地站在我的面前,說不想當我的妹妹,而是想當我的女人的時候,我當時多么害怕啊。我不是怕被她感染艾滋,而是怕失去你。
轉眼之間,我們三個人變成了三個單獨且尷尬的身份,你是你,我是我,她是她。
可是,我要是真的把她給趕走了,就是把她逼上了絕路了。跟她相處的幾年,我已經把她當成了家庭成員了。其實,我跟她,何等的相似,何等的可憐啊。我對她狠不起來,就好比,我希望自己被溫柔對待一般。
我知道,她總是為難著你,跟你明爭暗斗,竟然是為了我這樣的一個男人。說來好笑啊!
世間的愛恨情仇,馬上就不是我該擔心的事情了。但是在一切結束之前,我真的好想好想見你啊,子衿。聽說你和紀戀一塊住了,是不是感嘆于我的消息之靈通啊。關于你的事,其實我都知道。我又何嘗不知,你這些年所被折磨的,不僅僅有我的罪過,還有你的好友不辭而別。幸虧,她回來了。
我想著要和你的最好朋友紀戀搞好關系,以后就可以假借著找她的名義,去看你。
其實,真正的我不是這樣的。我也有善良過,想做一個好人,也期待一個似錦前程。更想跟你,一直走下去。
20歲之前的我,是和你錯過的年華,我的生命就在20歲那年被劃分了。
在此之前,我在街上和一群人跳著舞,參加全國大大小小的賽車比賽。我干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放棄學業,以為自己已有了要走的路。我很珍惜自己,珍惜自己的雙手,還發誓這雙手會緊緊握著方向盤,即使不知道每次比賽能否活著回來。
那個時候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一切都在最好的狀態下展開。可也是在同一年中,我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被診斷得了一種怪病。醫生堅定地對我說,只能活五年,這是極限。今年是活著的最后一年。
在最后的這一年里,我總會有一種莫名的害怕,有時候會從夢里面哭醒。雖然我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自從遇見了你,我變得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了。倘若之前,貪念的只是這個世間的虛名,那之后,就是自私心作祟,不想離開你。
被檢查得了絕癥到現在起,我就一直過得很痛苦。所以從那個時候起,我是多么憎恨別人的幸福,甚至還萌生了破壞別人幸福的念頭。沒有讓痛苦減輕的辦法,我就開始大量接觸女人,尋找身體上的刺激。
可每次事后,我會更加痛苦,更加討厭自己。我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條不能回頭的路。最終,痛苦的人還是痛苦著,不管是活著還是死去。他媽的是誰說過,再痛苦也要活下去,我就是被這句話騙著,一直騙到現在,也一直痛苦到現在。
子衿,對于你,我真的很抱歉。我愛你。可我不能對你說。只怕說了,對我來說是一種奢求,而對你來說,是一種折磨。
我以為自己已經麻木,看到女人只是想玩玩而已。可是子衿啊,當你出現在我的面前,不像其他的女人匍匐在我的面前,而是和我并肩站著時,我就看出了你的特別。
我愛你,以前是,現在是,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更是。可我卻無法愛你。我生命的長度根本不允許我去接近你,更不談去愛你了。我只能做出各種荒唐的事情,讓你對我死心。千方百計,我想讓你不再愛我,可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像我這樣的人是沒有活的資格,死應該看成是一種賞賜吧。答應我一件事情吧,子衿,別去我的墓地,我討厭讓你看那該死的墓碑。我不想在泥土里面聽到你罵著撕心裂肺的臟話,內心卻劇烈疼痛著。
親愛的子衿,你的心意,我一直都很明白。只是這份心意,我永遠也無法回應了。
親愛的,別再計較我骯臟的□□了,20歲那年,我就將之拋棄掉了。這輩子欠你的,就只能這么欠著,我下輩子再還吧。
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白冰靈嗎?其實他不是我所說的那樣。他的確是在精神病院,但他不是那里的工作人員,而是那里的病人。
可以去看看他嗎?以我的身份經常去看他吧。反正這孩子智商就這么高,很容易被騙到。去看他的時候,要說出密碼,他就會相信你是他的哥哥。你只用說20090909,他就會相信你是我了。現在他是我最不放心的,我要是走了,就把他單單撇在這世上了。
我曾也想過,要是哪一天,我要死去的話,干脆就帶上我那傻弟弟一起走了,一了百了,可我終究忍不下心來。活不下去的人是我,不是可憐的他。你要答應我,幫我好好照顧冰靈,好嗎?
對了,冰靈還有一個英文命叫shin,你也可以這么叫他。這孩子有時候會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是英文名他不曾忘記過。
我知道這是一個很過分的請求。但是到了這個點,我又別無選擇,除了你,我沒有任何可信任的人了。
如果我的死,能換來你們的安寧,我在所不惜。
我是一個相當自私的人,即使死了,都不愿意把這秘密帶到墳墓里去。讓你看到這樣的我,不是想祈求你的原諒,我只是想讓我自己好過一點。我還真的是一個賤人啊。對吧。
好了,就這樣了。原諒我的語無倫次。
冰圣
這封信是寫給子衿的,紀戀替她把這封信看完了。她只能感嘆道: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雖然,紀戀不知道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復雜關系,她只能肯定的是,冰圣和子衿是一對苦命的情人。如今去了一個,剩下的這兩個人,誰又能把余生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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