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利有些驚訝,他對自家妹妹說：“你居然還相信這是個唯物世界？”

        阮小小愣了一下——對啊，她都已經是在第四世界里經歷了好多個副本的玩家了,居然還在想這個。

        不，不對！

        阮小小反駁道：“這個不一樣，第四世界是第四世界，我的意思是現實世界應該是不一樣的，我以為除了玩家沒有其他不普通的人類了。”

        就在阮小小接收到這個消息重新坐下去準備接受事實的時候，阮利推了推她。

        “你該回家補作業了。”

        阮小小：？

        她快要被阮利這個敷衍的借口氣笑了：“阮利！你想說什么話不想我聽就直說，干嘛呀,居然用這么一個蹩腳理由。”

        雖然她的作業確實沒有做,這不是和祈無淵一起過副本了嗎？

        阮小小不滿地說：“我成年了,我現在身上的積分、道具都比你多，我告訴你如果是拯救世界之類的大事你絕對沒資格瞞著我！”

        她對于特殊班級、阮利瞞著她成了一個“道士”的事情本來就是在懵懂中帶著不滿,現在阮利明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卻瞞著她,這根本就不合理。

        阮利沒有否認阮小小話里的意思，他只是把阮小小推出房門：“你還有幾個月就高考了？都沒高考的小屁孩沒有資格談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情。”

        阮小小見阮利的態度堅決,她索性扭頭看向祈無淵：“祈哥，大佬您絕對比我親哥還親，您說我是不是可以留下來。”

        雖然看著祈無淵偶爾有一種發憷的感覺，但是——拜托，他們可是淵魚小隊。

        聽到阮小小這么一說，阮利也松開推著她肩膀的手,干脆讓祈無淵來決定阮小小要不要留下來繼續聽剩下的消息。

        祈無淵喝了口茶,他不急不緩地說：“不能殘害祖國的花朵。”

        哪怕和其他花朵比起來，阮小小是一朵已經成年了的食人花。

        阮小小一下沮喪起來：“好吧……”

        她認命地準備離開這里。

        祈無淵想到他才回來,樓下店里的東西可能不太安分,想了想忽然說：“小風,你去送一下小小。”

        忽然被祈無淵點名的小風立刻直著身子站起來：“好的老師。”

        同樣是被叫走，小風哪怕知道自己被祈無淵表面上叫著去送阮小小，實則是讓他回避，小風也回答得干脆。

        他對阮利要說的話不感興趣，祈無淵說什么他反而更上心。

        只有阮小小一個人——她可以拒絕嗎？！

        阮小小暗戳戳地咽了下口水，看著小風有些發憷。

        她可沒有忘記這會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風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種被之前自己經歷過的副本boss出門送一段路的事情，第四世界那么多玩家應該就只有她經歷過了。

        阮小小看向小風，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少年除了微長的劉海碎發外，看起來和副本里陰郁、膽怯的模樣完全不同，幾乎就是一個普通的清俊少年。

        阮小小不再亂想，只覺得既然是祈無淵的安排也就是記一定有道理的。

        孩子對祈無淵的話都已經養成后遺癥了。

        等到小風帶著阮小小走出書房，順便帶上門之后，阮利才繼續說了起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還在屋內的其他三個人說：“抱歉，我只是覺得接下來的話不太適合讓她聽到。”

        阮利看得出來小風很聽祈無淵的話，也沒有擔心他跟著阮小小一起出去會發生什么危險的事情。

        他想要告訴祈無淵的事情當然不止之前那些小事。

        祈無淵并沒有在意這種細枝末節：“沒事，你繼續說。”

        阮利的表情不自覺嚴肅起來：“我畢業之后就進入了綜研部門工作。”

        綜研部分全稱是“玄學和科學異同分析聯系構建部門”，也不知道是哪個前輩起的這么長的名字。

        總之阮利成為了一名科研人員，進入綜研部門后的主要工作就是和同事一起研究如何科學化分析、解釋玄學的課題。

        阮利推了推眼鏡繼續說：“祈學長應該知道，最近幾十年圈子里一直在討論的事情。”

        ——玄學和科學發展到盡頭后兩者就是一種高度統一的存在。

        雖然只是一個理論，但是目前沒有其他理論可以推翻的前提下，已經基本上被知情人士認可了。

        阮利恰好是進入綜研科后沒多久就被選為玩家進入了第二世界的人。

        “第二世界？”

        祈無淵抬了抬眼，看向阮利的眼里這才浮起了一絲驚訝。

        阮利點了點頭：“我不是一個從第四世界才被選中的新人。”

        只有阮小小才是在系統更新為第四世界的時候被選中的，阮利要比她早很久。

        阮利無奈地說：“我以前也想過小小會不會成為玩家。”

        要不怎么說怕什么來什么，阮小小在阮利的擔心下真的成為了被選中的玩家。

        阮利本來就不喜歡副本世界里不斷廝殺的感覺，后面更是為了陪阮小小才用道具繼續留在了第四世界。

        副本里的道具五花八門，阮利得到一個可以偽裝成新人的道具也不足為奇。

        就是使用這個道具和阮小小一起進入副本的時候，他原本的實力也會被封印，就像是用同一個身體清空各類數值后被迫開了個小號一樣。

        阮利無所謂地說：“反正我也沒有怎么用系統的積分買道具或者什么技能，封就封了。”

        他的積分除了最開始兌換各種技能點過渡了一下外，基本上都花在了給兄妹二人換錢度日上，阮利對這些都不在意，還不如陪著阮小小重要。

        阮利在第二世界獨自闖關的時候十分低調，現在已經沒有什么人還記得第二世界的事情了，整個動蕩的第二世界都消失了，就更不要說還有人記得阮利一個透明玩家。

        他和郁北完全不一樣。

        阮利看向郁北：“我知道您。”

        他朝著郁北認真地道了個謝：“對虧了您和您的團隊，讓系統進行了第一次的徹底更新。”

        第二世界里不乏還有沒瘋掉的人想要擺脫或者結束掉那樣冷酷殘忍&303記40;世界。

        最終也只有郁北帶著人做到了。

        雖然第三世界、第四世界的系統依然有不盡人意的地方，但無論是哪個世界，都比最開始簡單粗暴的第二世界好了很多。

        郁北不太習慣這種正經的感謝，他和系統之間的斗爭除了在第二世界后期的時候沒有辦法必須高調外，之后的舉動一向隱蔽。

        見識過了更多的不理解甚至反目成仇后，突然得到一句老玩家的道謝讓郁北反而覺得有些奇怪。

        阮利接著說：“上面之前就發現了第四世界。”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小了不少。

        是在玩家們最肆無忌憚的第三世界時期發現的。

        那個時候上面拿到了很多系統和副本的有關資料。

        科學和玄學的統一，研究這個課題需要一個前置條件，那就是首先得讓這兩方面的力量都達到頂峰，或者說最起碼得證明達到頂端后的表現模樣，這樣才能更好研究。

        “副本系統可能就是一種科學頂峰的表現。”

        “這是當時的主流猜測，也是保密程度最高的信息，只是被系統選中的玩家具有不確定性，上面始終沒有選出合適的實驗對象來進行實驗。”

        要找到一個既懂得玄學法術，又可以進入副本世界里深入了解系統的人并不錯。

        阮利聳了聳肩——他在當時隱瞞了自己的玩家身份，只是以出色的研究能力獲取了其中的權限。

        后來第三世界更新，玩家們不被允許在現實非玩家面前提到任何關于副本和系統的事情后，綜研科的研究就越發艱難起來。

        但是至少第三世界時期的那段時間，綜研科是研究出了不少結果的。

        阮利說：“我不想過這種沒有盡頭的日子，當一個玩家一直待在第四世界里看不到出路。”

        其實如果只是阮利自己成為玩家的話到還能忍受，他自小在福利院長大又一直在照顧妹妹，性子非常早熟，在很小的時候從可以看到旁人看不到的鬼魂怪相時起他就明白自己注定和其他人不同，可能過不上什么平凡日子了，但他擔心的主要是阮小小。

        他的妹妹年紀還小，第四世界根本就沒有什么“達到什么成就后就可以徹底擺脫玩家身份徹底逃離出去”的說法。難道以后就要她一輩子需要在特定時間經歷一次在生死邊緣游走的副本嗎？

        阮利見過太多高級玩家死在副本里，根本就不相信論壇上“成為高級玩家副本就可以隨便過”這種安慰人的話。

        如果不是厭倦了這種日子，阮利這種為了求穩可以一直偽裝到現在的人是不可能過來找祈無淵說話的。

        正是因為這次被迫進入《機械城邦》的經歷讓阮利上心起來，他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還好阮小小和祈無淵一起進入的副本，不然各種各樣的危險……阮利實在是無法想象。

        他只有妹妹一個家人了。

        經歷了這次意外后，反而讓阮利下定了決心。

        記阮利的目光四處打量了一下書房，祈無淵猜出了他的想法，玉愧更是開口打消了阮利的顧慮：“這里沒有監視，阮先生有什么想說的話都可以直接說。”

        聽到玉愧的話后，阮利這才對祈無淵說出了綜研科最重要的研究結果——

        “第四世界是科學產物，是科技發展到一定水平后被人為制作出來的存在。”

        以人類現有科技的理解來說，第四世界的系統就是一種強人工智能。

        和高塔的原理有些相似，但是要完善得多，甚至可以自助運行整個副本世界、休息社區，甚至是諾大一個系統商場和數量繁多的npc。

        “副本呢？”

        祈無淵敲了敲桌子：“第四世界的副本都是系統模擬出來的還是什么平行世界？”

        祈無淵對阮利說出來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或者說如果阮利說不到祈無淵已經猜到的這一步消息，祈無淵是不準備和阮利多說什么的。

        祈無淵感受到的信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要比阮利知道得更全面。

        系統對他的針對從《魯伯特山莊》開始就已經很明顯了，祈無淵不是坐以待斃或者喜歡自欺欺人的傻子，他一向喜歡主動出擊。

        早在察覺到系統針對他的時候，祈無淵就暗中注意到了這些，一直在如有若無的收集情報。

        阮利輕呼出一口氣，實話實說地回答了祈無淵的話：“目前還尚不清楚。”

        他推了推眼鏡，一道光芒從平光眼鏡上反射出來：“我個人認為副本是系統模擬出來的世界。”

        ——“但是里面的部分npc不是。”

        郁北忽然接過祈無淵的話開口說道：“繼續。”

        阮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祈無淵和郁北的態度明顯認真了不少，他知道自己多少已經證明出來了自己的能力。

        阮利按下心里的情緒繼續接著說：“其實可以感受得出來，排除掉玩家扮演的部分，越是高級的npc他們的一舉一動就越是靈活。”

        “這種靈活和系統模擬出來的虛假npc雖然某些時候很相似，但卻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真實感。”

        比如小風，就是一個被祈無淵帶出了副本的真實存在，并不是系統構建出來的npc。

        阮利看向祈無淵示意自己說完了。

        他心里其實還有其他的想法沒有說出來——阮利在趕來兇肆的路上查過了所有祈無淵經歷過副本的資料。

        祈無淵無一例外全部都抽到了特殊的身份卡。

        他和系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阮利之所以決定找上祈無淵來說這些話尋求合作，除了祈無淵是玄門里一直都相當于一個傳說的離譜存在外，就是因為祈無淵被第四世界很明顯的特殊對待。

        甚至再大膽一點，祈無淵就是那個連接起玄學和科學使之理論統一的特殊存在。

        其他人不了解其中彎彎繞繞，只覺得祈無淵頂多是一個成為玩家前就掌握記了什么特殊本事的人，就算是看出了祈無淵的不對勁，也沒有辦法想到這一層。

        阮利利用手上的信息差，想到了其他人沒有意識到的這點。

        并且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從第二世界結束的還是就開始刻意隱藏起來的老玩家。

        祈無淵說：“想得不錯。”

        算是承認了阮利的說法。

        祈無淵還記得他剛剛進入第一個副本的時候，

        那個時候系統的直播間第一次對他開啟。

        系統居然不在直播間里收取任何的提成，祈無淵當時就想到了第四世界是不是可以篡改人類的記憶或者對大腦、思想、靈魂之類的東西。

        ——系統的直播間需要的不是這些積分提成，那就一定是其他更重要的東西。

        “數據！”

        阮利聽到祈無淵披露出來的想法后，立刻反應過來。

        他驚起一陣雞皮疙瘩。

        自從成為玩家后，阮利過完第一個副本就試著在網上搜了一堆這方面的消息，試圖在現實里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或者其他的玩家。

        沒想到有用的信息沒找到，阮利反而找到了好多這種類似劇情的小說。

        當時的阮利沒什么經驗，幾乎全部點進去都看了一遍。

        阮利有些頭疼地說：“數據、實驗數據，玩家就像是小白鼠一樣被關在副本里，這些直播間也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記錄儀器，我早該想到的……”

        這種記錄方式和實驗室里大部分正在進行的實驗記錄本質其實是一樣的。

        他不得不佩服那些該死的小說里描述得那么準確，每個這種題材的小說里都寫了什么“直播間”之類的東西，阮利還以為說不定這是第四世界的系統從這些小說里汲取的靈感也說不定。

        ——典型地被帶跑偏了。

        祈無淵是從自己的直播間開啟的時候就想到了這方面的事情，早就想到了“數據記錄”之類的事情，只不過一直到現在都沒辦法擺脫這種直播，倒也不算什么特別大的事情。

        祈無淵又敲了敲桌子讓阮利回神：“你想做什么？”

        阮利說了那么多，也不過只是想要一個合作。

        他說：“我想要徹底擺脫第四世界，我相信我可以在你們這里找到一個答案。”

        憑阮利短暫的了解，他覺得像祈無淵這種性格的人，怎么可能甘愿一直被針對自己的系統拉著去過一個又一個看不到頭的副本？

        祈無淵確實不想這么做。

        他勾了勾嘴角：“好，我可以給你一個答案。”

        祈無淵正好需要一個阮利這樣有腦子又有能力的人。

        阮利得到答復后，和祈無淵交換了聯系方式，暫時約定之后再聯系。

        這會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阮利也就離開了。

        玉愧出門去送阮利。

        屋內一下就只剩下了祈無淵和郁北兩個人。

        祈無淵抬頭對站在身側的郁北說：“我有些話想和你聊聊。”記

        郁北卻說：“組隊的事情，阿淵考慮的怎么樣了？”

        “你想和阮利做隊友，我呢？”

        祈無淵被郁北在意的重點弄得有些無奈，他說：“就這個小隊吧，重新再申請一個小隊麻煩。”

        “你答應了。”

        郁北不管祈無淵怎么說，他輕笑一聲，低沉的聲音里不難聽出愉悅語氣。

        他低頭看著祈無淵：“我知道你想聊什么。”

        郁北漆黑的雙眼里是一片捉摸不透的深邃：“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他低頭在祈無淵的耳邊輕聲說道：“在我邀請你去的私人游樂園里。”

        “我不得不小聲點說，因為……”

        男人的呼吸拍打著青年的耳垂。

        “它會聽到的。”

        郁北的話剛說完，玉愧就重新回來了。

        郁北在玉愧開門的瞬間重新抬起身子，沒有讓玉愧看到之前兩個人的距離有些過于接近的一幕。

        玉愧剛進入書房聲音就帶著幾分急切：“老師，快看論壇。”

        ——自從他被祈無淵帶著進入過副本后，也可以隨時查看玩家論壇了。

        祈無淵說：“怎么了？”

        “你是說《機械城邦》的后續劇情？”

        當時在副本里的玩家們全部在高塔被摧毀的時候被告知副本結束直接傳送了出來，系統并沒有就這樣讓玩家們不明不白地結束掉這個副本，在之后除了一個沒有直播間的郁北之外的五個玩家的直播間里都放出了副本的后續劇情。

        祈無淵早就從論壇上的錄屏里看過了。

        十環街區里真正覺醒了意識的機械人和失去蘇景同后剩下的人類，這兩簇對未來都十分迷茫的群體相處得意外地不錯。

        阿德拉作為唯一一個嚴格來說算是人類和機械人結合的存在，理所當然地被推崇成了新一任的管理者。

        阿德拉本來就是一個會察言觀色的人，說話非常有水平，又在十環街區的底層摸爬滾打那么久，他這個領導者居然意外地當得不錯。

        城內還有一片富饒的綠洲和許多高科技設備，雖然被摧毀了很多，但是留下的底子也十分不錯，機械人和人類在之后的末日里居然反而比之前的日子過得有盼頭許多。

        部分人類也接受了義肢改造，開始在身上裝上一下機械玩意。

        無論怎么說，這個后續劇情都算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存在，至少讓人看到了希望。

        難得的未評級副本再加上出名的玩家，本身它討論度就不低的情況下，這段錄屏在論壇上的熱度一直居高不下。

        祈無淵還以為是有人注意到系統刪減版直播情節的不對勁，開貼說自己發現現實里有人失蹤了。

        誰知玉愧搖了搖頭說：“不是這個，老師。”

        “是有人發現包括黑巫在內的好幾個高級玩家失蹤了！”

        又一起失蹤事件？

        祈無淵連忙打開第四世界的論壇查看起來。

        記他一打開論壇，就看到漂在第一的熱帖——[驚！我居然發現好幾個高級玩家在副本里失蹤了！]

        祈無淵剛準備點進帖子里查看里面寫的具體內容，忽然他的光幕上就彈出了一個通話彈窗。

        聯系他的人正是蒲夢。

        在副本里淵魚小隊剛和蒲夢三人合作的時候，蒲夢就加上了祈無淵的聯系方式。

        作為極少數加到了祈無淵聯系方式的人，蒲夢聯系祈無淵來要比其他人方便多了。

        祈無淵立刻接通了蒲夢的通話請求，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也看到了論壇上的熱帖。

        兩個人的通話聯系剛剛建立起來，祈無淵就聽到光幕對面的蒲夢說——

        “不好了，黑巫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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