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空都趕尸
伴隨著店小二說客棧開張的聲音響起, 原本就已經聚集了不少客人的客棧大堂里,忽然間就點亮了所有的亮光。
各種罩在燈罩里的蠟燭和更加先進一些的煤油燈,甚至就連掛在好幾個巧妙位置的燈泡全部都在同一時間全部亮了起來。
客棧里好幾處放著精致香爐的地方都點上了香灰, 讓整個客棧里都飄蕩起一股昏昏沉沉、帶著些許禪香的香火味。
祈無淵對這種香火味道并不陌生,這就是他平常在兇肆鋪子里最常接觸到的一種味道。
——鬼魂們最喜歡吃這個東西。
小風在兇肆鋪子里住下后,祈無淵還偶爾會給小風點香加餐。
店里不加掩飾的種種東西,都讓祈無淵越來越清楚他現在的處境。
這里沒有人類,全部都是各種類型的鬼魂, 甚至很有可能這個客棧都沒有開在人間。
想來也是,要一群紙人當仆人的客棧又怎么可能普通。
祈無淵坐在臺上,在抬手調試古琴的時候,一縷半束起的長發從他的肩頭滑過, 一雙眼眸冷冷地低頭看著琴弦, 看起來十分認真。
實際上,祈無淵正在悄悄地打量著整個客棧的大廳。
目前為止,祈無淵看到的客棧里的所有員工本質都是脆弱的紙扎。
他的能力雖然被限制,但是最基本的判斷力并沒有消失。
這個地方說是客棧,但是占地面積并不小, 屋內的裝修也帶著頗有幾分熱鬧現代雛形的考究的華麗風格。
更不要說整個客棧內入眼遍地都是珍貴的紅木家具。
除了從屋頂垂下來的精致水晶燈在這個地方顯得有些違和之外, 這個地方的裝潢幾乎挑不出任何缺點。
這家不同尋常的客棧內,無論是風水布局還是各種軟硬裝潢,都讓人印象深刻, 這個規模的客棧讓人覺得還不如改口稱之為更現代的“酒店”才更加合適。
不過除了從裝修上而言,出現在客棧內的這些電燈有些違和外,最重要的還是從客棧開張那一刻起, 突然從各個墻壁甚至天花板或者地板上涌現出來, 將整個大堂里為數不多的空位給占據了的奇怪客人。
大部分客人的穿著都是男人穿著長衫馬褂, 女人穿著款式稍微花哨多樣一點的寬松旗袍和襖裙。
死得再早一點的鬼還穿著里三層外三層的古裝,甚至是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官袍。
除了牛頭馬面這種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鬼差外,還有很多的其他各種模樣的客人,他們一邊坐在位置上聊著天,一邊時不時地將目光看向戲臺上。
更何況除了一樓大堂外,還有二樓的私密包廂內也坐滿了人。
蘭姨在上場前提醒過祈無淵,給他指明了客棧的老板就坐在二樓的哪個包廂里,要祈無淵好好表現。
祈無淵有些不明白,只是彈琴的話,在他不動聲色地從蘭姨嘴里打聽出要表演什么曲目后,祈無淵就松了一口氣。
需要表演的東西對祈無淵來說都只能算是一些簡單的東西。
既然不是什么很有難度的表演,屋里的客人們看起來和店內的仆人們現在也還算相安無事,那么…祈無淵想了想,覺得自己需要面對的第一個危險大概不會出現在客人或者表演本身上。
需要他多加注意的應該是小年,那個在副本設定里敵視著自己的npc。
或許是副本的安排,蘭姨是一個嘴碎又和祈無淵的身份關系十分不錯的npc,從她的嘴里讓祈無淵得到了很多消息,不至于對眼前的一切感到特別的迷茫。
所有的紙扎仆人都被放置在后院長廊的墻壁側門后,說是一個小房間,更像是一個豎起來的棺材。
蘭姨嘴里的小年和祈無淵一樣,都是負責登上戲臺進行表演的仆人。
只不過祈無淵負責彈琴,小年則是負責跳舞。
兩個人按理說不會出現什么爭執,但是用蘭姨的話來說就是——“他不會甘心的,小年只會覺得你光靠坐在那里彈彈琴就可以把他辛苦跳舞的努力給踐踏掉。”
蘭姨在說到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甚至還帶著幾分對小年的嘲笑:“其實說白了就是他覺得自己辛苦跳了大半天,結果最后客人們的目光總是會被你奪去這點感到不滿。”
“他已經不滿很久了,上次在主人面前對你的陷害只是第一次,你小心點,主人明天就離開客棧了,今天是小年再次陷害你的最后時間,你不能再被他陷害成功了,不然…”
屢屢犯錯的仆人只有被銷毀的份。
祈無淵的準備已經完畢,他的腦中忽然想起蘭姨之前說的這些話語,表面上看起來依然是慢一拍的面無表情。
他沒有在一樓大廳的客人里看到任何和“趕尸”有關的npc,無論是趕尸匠還是被趕的尸體。
祈無淵低斂著眼眸不讓任何人看清他的眼神。
雖然任務是成為趕尸匠,將一隊尸體趕到祈無淵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的“空都”,但是今天的客棧大堂里并沒有任何和主線任務有關的人物。
祈無淵并不著急,他清楚自己這個階段的任務目標應該是趕緊從紙扎仆人這樣的低級npc成為趕尸匠。
盡管這次的副本是逆風開局,但是祈無淵一點也沒有驚慌。
蘭姨走上戲臺,做了一個類似串講人的工作。她帶著一抹慵懶微笑,和幾個常客打趣了幾句后,簡單地對著客人們說了幾句歡迎詞,輕松地將客棧里的氛圍炒熱起來。
場子熱起來后,蘭姨立刻就引出了祈無淵和小年的表演。
祈無淵撥動琴弦,用琴聲立刻接上了蘭姨拋過來的過渡。
他表現得像是原本就屬于這個地方的npc一樣熟練,換做是一般的玩家很難不會手忙腳亂,讓眾多npc生出疑惑。
伴隨著坐在戲臺側邊的祈無淵成功彈起來的前奏,小年從另一邊緩緩走了上來。
小年長得十分好看,完全是一種美到雌雄莫辨的少年,伴隨著他的舞蹈,身上還有一股子俘獲人心的脆弱感,讓人從心底想要好好疼愛他。
他跳得舞蹈也十分好看,妖而不惑,讓人根本就不會產生什么骯臟的無端聯想,只覺得賞心悅目。
單看小年一個人,無論是他的外貌還是才藝都如此卓越,根本就不可能會出現被客人冷落的情況。
一般情況下來說是這樣的。
但是紅山客棧的店長不是一般人,他又搗鼓出了另一個坐在戲臺邊上彈琴的紙扎仆人。
店長樂得店里的客人都喜歡看漂亮美人,為了繼續增加店里的客流量,他找到了另一個更為好看的紙扎。
明明是坐在一旁默默彈琴的配角存在,偏偏青年的坐姿挺拔如竹,清冷凌冽的氣質就像是一抹照在舞臺上的月光,讓人不敢放肆。
一旁跳舞的少年雖然漂亮,但是在青年的映襯下終究是缺少了一種說不上來的重要氣質。
除了好看外,似乎什么方面都寡淡了不少。
面對少年還有少部分的客人心里存著某種骯臟想法,但是每當看到青年冷淡高雅的彈琴演奏后,心里根本就不敢生出什么齷齪心里。
自從青年出現后,店里的常客越來越多,甚至有不少客人直言對青年的仰慕之情。
“就是可惜,這么清冷卓越的人,只是一個紙扎仆人。”
……
又是這樣!
客人們的注意力為什么又在他身上!
再一次和祈無淵同臺表演,小年臉上笑著,卻又一次忍不住觀察起了客人們的反應。
和之前每一次的情況都一模一樣,很少有人將目光再集中在他的身上,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一個紙人在彈琴?
這有什么好看的?
小年一個轉身的動作,藏住了他眼里的怨恨情緒。
——沒關系,過了今天就再也見不到祈無淵了。
上一次的陷害成功讓小年信心大增。
他早就陷害過小淵,讓主人相信了小淵和店里的客人眉來眼去過。
這可是店里仆人們的大忌,如果不是小淵在店里著實受歡迎,他早就被銷毀了!
沒關系。
小年將眼里的毒辣隱藏得很好,他繼續跳著舞,等著紙扎匠的到來。
祈無淵一連彈了三個曲子,表演才暫時結束進入中場休息。
如果不是真的在無聊的時候學過這個東西打發時間,祈無淵的npc身份恐怕早就暴露了。
旁邊連續跳了三支曲子的小年朝著臺下的客人們鞠躬,在彎下腰的瞬間,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暢快笑容。
祈無淵這個時候正在擺弄琴弦,忽然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人類。
在滿是非人類的客棧里,走進來的人類十分顯眼,祈無淵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不只是祈無淵,幾乎店內所有的人都朝走進來的人類看了過去。
走進來的人類大約四十多歲,留著幾乎沒有打理過的胡子,扎緊在腰帶里的黑色布衣又破又臟,他的腰間挎著一個大包,手里還不考究地夾著幾張紙和竹條。
看起來就是一幅其貌不揚的邋遢模樣,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了。
原來是一個紙扎匠。
眾鬼魂見怪不怪,重新收回了目光。
店里來過好多個紙扎匠,只要做工好,店長都會和他們交易買下幾個紙扎仆人。
正當他們都以為這又是一個來和店長做買賣的紙扎匠時,這個人類忽然放下手里的東西,指著臺上收回目光正在調試琴弦的祈無淵。
紙扎匠指著祈無淵說:“他給了我賣身契,想成為我的紙人。”
此話一出,整個客棧里一片嘩然。
所有客人都不敢相信這個紙扎匠說的話,脾氣差一點的鬼甚至直接飄了起來,對著紙扎匠說:“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說謊可是要負責的!”
尖銳的牙齒和撲面而來的血腥味道讓直面危險的紙扎匠向后退了一步,他抖了抖身子,聲音都帶著明顯的顫抖:“我、我說的就是真的。”
“我這里還有他的賣身契。”
紙扎匠拿出賣身契,聲音說道最后越來越理直氣壯起來。
他的目光貪婪地打量著此時還坐在臺上的祈無淵,一想到這么好看的紙扎仆人以后就是他的所有物了,頓時心里就什么都不怕了。
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他可沒有能力做出這種紙扎。
“沒錯,就是這樣!”
紙扎匠朝著祈無淵的方向走去:“我可以給你幾分鐘收拾收拾。”
紙扎仆人從被制作出來起,就一定會有一張賣身契,這代表了誰擁有紙扎的賣身契,誰就是它的主人。
客棧老板的手上就有數不清的賣身契,很明顯,屬于祈無淵的賣身契被人偷了出來,現在不知怎么地到了這個紙扎匠的手上。
看到這一幕,小年忍住了上揚的嘴角,但是眼里的幸災樂禍依然十分強烈。
他對著祈無淵說:“想不到你居然會把賣身契偷出來交給這種人類。”
小年義憤填膺地說:“上次主人就因為你和一個客人的……事情原諒過你一次了,沒想到這次你居然膽子那么大……”
他故意將話里的關鍵詞語說得含糊不清,好讓臺下的客人們自行腦補。
小年的目光隱晦地看向二樓的包廂,就想知道客棧的主人準備怎么處理這個事情。
蘭姨站在戲臺后面,聽到小年說的話后,差點握斷手上的長柄煙桿。
祈無淵則沒有慌亂,他繼續坐在原地,目光冷冷地掃過一眼臺下,就讓原本驚訝懷疑的客人們重新遲疑下來,只覺得會不會是其中有什么誤會?
小年看到這一幕,握成拳頭的手心都快要被自己指尖的力量給戳破了。
——為什么他一言不發只是一個眼神就可以穩住局勢。
因為他一點也不傻。
祈無淵坐在原地,沒有打理臺下的紙扎匠,只等坐在二樓的客棧主人發號施令。
祈無淵并不覺得這個客棧的老板會是一個蠢貨。
果然,沒一會就有店小二來傳話了。
店長問他怎么回事。
祈無淵如實回答,說自己的賣身契被偷了,他最近哪里也沒去,一直在按部就班的上下班。
甚至就連哪個地方放著賣身契也不清楚。
小年卻堅定地認為是祈無淵偷走了自己的賣身契,兩個人各執一詞,小年看上去明顯要比祈無淵激動很多。
坐在二樓包廂里的店長聽完他們各自的說辭后,思考了一會,接著就讓店小二傳遞了自己的看法,他全程都沒有下過樓。
——“我收到過太多的賣身契了,為了方便查找,所以我很久之前就想著,干脆將手上的賣身契都會將紙扎的姓名涂去,被拿走的時候才會重新寫上對應的名字。”
所以紙扎匠手上拿著的賣身契實際上是沒有姓名的。
小年聽到這話后,心里一緊。
該死,當時他光顧著趕時間了,晚上又沒有個燈光照著,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賣身契上沒有寫名字。
他以為那個會是祈無淵的賣身契。
明明被主人保管得那么嚴密……
小年咬了咬嘴唇,眼里閃過一絲懊惱卻沒有說話。
“這樣吧,你們兩個去后臺自己決定,無論用什么方法,只要決定出一個跟著那個紙扎匠走就好了。”
客棧的主人懶得判斷誰說的是真話,直接提出了一個惡趣味的解決辦法。
他知道小年看祈無淵不爽,還不如趁現在直接趕走一個算了。
只是如果要走的人是祈無淵的話,他的心里還是會有些可惜。
祈無淵抬眼瞥了一下二樓的包廂。
真是一個惡趣味十足的上司。
但是他答應了這個解決辦法。
“可以。”
小年原本不想答應,但是當他看到祈無淵淡然地回應后,心里的火氣又涌了上來。
“好,就這樣!”
他一定要祈無淵跟著這個又丑又窮的紙扎匠離開!
小年順手拿起唯一一盞架在舞臺旁邊的燈籠,里面穩穩地放著一支蠟燭,走進了后臺特意被騰出來的一間空屋子。
祈無淵什么都沒拿,在蘭姨擔憂地目光下也跟著走了進去。
兩個人進入房間后,房門被關了起來,小年左右看看發現確定這里面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不會被監視后,立刻露出真實面露。
他對著眼前這個呆呆的青年傲慢地說道:“你這種一看就蠢得要死的紙人,趁著被我燒掉之前趕緊認輸滾出去吧。”
祈無淵好久沒遇到過小年這種人了。
他感到有些新奇:“你想用火嗎?”
小年從燈罩里拿出蠟燭:“不然呢?”
誰知下一秒,祈無淵就出現在了小年的身側,一手死死地握住了小年拿著蠟燭的手腕。
生命值充足,祈無淵的身體素質可不算弱,至少教訓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少年綽綽有余。
小年原本以為祈無淵不會反擊,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抬頭看向祈無淵:“放手,你快放開我!”
祈無淵反手奪走他手上的蠟燭,冷冷地對小年說:“我給你兩個選擇。”
“被燒死。”
“或者認輸離開。”
聽到這話后,小年不服氣,他抬手試圖擺脫掉祈無淵的攻擊。
祈無淵手上用力,正當他準備幫助小年做出選擇的時候,忽然,祈無淵感受到手上的觸感消失,被他禁錮住的小年直接消散在了空氣中。
祈無淵還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他的腦中就出現了系統的聲音。
【已吞噬[紙扎仆人(低級nppc等級提升。】
在祈無淵的身份卡后,浮現出一行新的語句——
【玩家身份——紙扎仆人(npc身份卡)。】
【紙扎仆人:低級npc,火抗能力提升,普通燭火無法將你消滅。目前還不具有充當趕尸匠的資格,請玩家自行努力升級。】
(https://www.dzxsw.cc/book/35279936/3158414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