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咱們接下來去哪啊”四人站在巨型墓碑的頂上，寧五問道

        “咱們就在人界”

        “可是哥，雖然我知道，站在這里很有俯瞰眾生高冷帥氣的感覺，但這真不是朕為你打下的天下，我需要吃飯睡覺，我們又不是修仙。”

        “我在人界有些產業(yè)”天歌站的筆直遙望著遠方冷靜道，仿佛在說我在人界有座城市的感覺。

        其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可思議的樣子，能被稱得上產業(yè)二字，相比很是驚艷四座，不同凡響。

        “哥，你確定這是你的……產業(yè)……？”寧五站在院子中間，用手指從身邊的樹枝上捏下一攤掛滿各種昆蟲的蜘蛛網，環(huán)視著四周的狼藉對天歌道

        “我覺得挺好的”賀知站在一旁看著天歌微笑道

        “雖然有些破……，不過地方挺大的，挺大的，住著寬敞”紅菱勉強撐著笑道

        天歌環(huán)顧著已經破落的院子，幾百年了，這里被他設了結界已經與世隔絕五百年了，被時間侵蝕的如一個面黃肌瘦久經風霜的老者，那些曾經的風華正茂、花團錦簇就像斷了線的絕美首飾，一地狼藉。

        但好在，他回來了，他們回來了……，天歌站在院中，將梅折立在胸前，輕聲道：“舊人歸來，一切如故”

        梅折瞬間散出無數五瓣梅花，整個院落成了一片香雪海，看呆了另外三人。

        花瓣所落之處，一點一點修復出院子的春華秋實、悠然雅靜。

        “這院子名為‘乾梅林居’，是……我，是一個朋友很久之前的住處，我們就住在這里吧，兩間屋子，賀知和紅菱住左邊，我和寧五住右邊”天歌淡然的介紹分配完，但語氣里總覺得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賀知微笑點頭，向著左邊的房間走去，紅菱和寧五還呆在原處沒反應過來。

        院子已看不出一星陳舊，猶如跨過了廢棄的五百年，直接勾連到五百年前人面桃花的情景，院子里的那幾株紅梅樹還混著種了些南天竹墜著串串紅果，昨晚飄了些小雨，花蕊上沁著露珠，地上存了幾汪積水，散著些掉落的花瓣，院子角落里有一處荷塘，只剩了幾朵深棕色的蓮蓬露在外面，荷塘旁邊是一處葡萄架，有一丈見方，里面打了一處碧紗櫥鋪著竹編涼席，外面掛著素帷帳頗有“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的意思。

        另一邊挨著窗戶前的草棚是廚房，草棚是搭在一棵柿子樹下，繞著柿子樹有一條一尺寬的小溪溝。沿著籬笆彎彎曲曲的流進了荷花塘，廚房的兩根柱子上提著兩句詩“柿葉翻紅秋雙景，碧天如水倚紅樓”，廚房前面不遠處開了一塊田，一半種了些菜，有幾株葉子被打折耷拉著腦袋，另一半種了些血仙草、梔子、當歸、仙茅這些尋常草藥。

        遠望去這院子藏在一片紅梅林里，林外又圍了一圈綠竹，得有半里地那樣厚。

        紅菱先反應過來，巴拉了兩下寧五，示意他進屋里去，寧五回過身來，一邊四顧打量，一邊朝屋里走。

        中間客廳正對門是一處梅樹枝自己走出來的書桌，沒有一處接痕，書桌后是放著兩把挨著的竹椅，竹椅后是一面書架，用梅花樹樁做支撐，竹子劈開制成橫版，樹樁上刻著梅花纏枝團鶴浮雕，入門前廳兩側各擺放著兩把竹椅。

        往左的屋子是一處診室里面兩側墻面是藥架，上面整齊的擺著各色藥材，臨窗子的地方擺放著一張診桌與外屋的書桌相似，桌后擺著一把竹椅，桌前擺著兩個梅樹木墩與竹椅差不多高，凳面被磨得锃亮，屋子中間支著兩張軟塌，右邊屋子掛著藏藍底紅圍邊梅花團鶴的簾子，看不到里面只是縫隙里透出些光來。

        寧五輕輕扶起簾子，里面簡單的擺放著兩張床榻，床榻之間一方小矮桌，桌上放著一盞六角羊皮燈，燈罩上畫了一幅梅枝仙鶴圖，窗前還有一把搖椅。

        寧五看著正在收拾的天歌，不敢抬腳進去，因為這一切都太像假的，太像做夢了。

        “天歌，你這房子真厲害，我只在古裝劇里看過稍微類似的，還是建模搞出來的，和你這個沒法比”寧五已經重復這句話不下幾十遍

        “不過我覺得還缺一樣東西”

        “什么？”天歌此時才有心思回應他

        “飯”

        ……

        “外面有菜，廚房什么都有你自己去搞吧”天歌道

        寧五為難道：“我剛剛看了，連個全自動電飯煲都沒有

        天歌道：“那不是有柴火”

        寧五驚道：“全自動的廚房我都搞不定，這種遠古的玩意兒你太看得起我的，生火我只在歷史書上看過，這我哪會”

        天歌無所謂道：“那就餓著吧，作為神不吃東西也不會死，你是因為人類的慣性還沒消除，餓一餓就習慣了”

        ……

        寧五默默走到廚房，舉著一根柴火靜靜站了好久，連往哪里杵都不知道，無奈又一把扔下去找紅菱和賀知求救。

        心里琢磨著有機會一定得搞一部手機，因為好多東西他不會用，還不知道去哪查。

        這里……要是被覆蓋了互聯(lián)網，那真是胡扯出了一部牛叉爽文……

        等等！……未從此以后他要一直過沒有網、沒有電的原始生活了！

        猶如一道雷劈在寧五頭上，此時的他只想跪地張開雙臂做作的質問上天“為什么要這樣對他”但是他沒有。

        “紅菱妹妹，你會……生火嗎？”

        紅菱一臉蒙：“什么？”

        “生火”

        “當然會”紅菱反應過來鬼鬼的笑著對寧五說道：“哦對啊你這個時代不生火”

        “紅菱妹妹教教我唄”寧五湊近笑著說道

        “我貌似比某人大了幾百歲，要是按仙齡，你現在也只是個嬰兒，好意思叫妹妹？”

        “紅菱……姑姑”

        “走大侄子，教你去生火”

        紅菱鬼笑著走出屋子，寧五跟在身后，紅菱對著灶火捏了個咒語，火燃起來

        寧五目瞪口呆：“不是說好了教我生火嗎？這是個什么說法，我又沒有法術！”

        紅菱道：“姑姑是神，當然得用神的方式，下次你再叫姑姑，姑姑還幫你哈”紅菱踮起腳尖輕拍了兩下寧五的后腦勺。

        ……

        寧五回憶著自己看劇里的樣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搞了兩個菜，有個事情他實在是無法理解，這里有菜已經夠不可思議了，竟然還有新鮮的雞！

        中屋角落里正好有一只木根狀的餐桌和四把小木墩，寧五將桌椅擺放在中間，剛要坐下吃

        天歌出來一屁股坐在對面，示意寧五再去拿一副碗筷

        寧五剛要出去，賀知和紅菱出來也要吃

        寧五委屈道：“怎么回事，你們不是都是神嗎？做的時候不說吃，做好了都要吃，陋習不分人神鬼。”

        紅菱笑道：“大侄子，去吧，要不然你一口都吃不上”

        寧五看了看這三位，一個打不起，一個吵不起，一個惹不起，只能咽下一口氣，一邊嘟囔一邊出去取碗筷。

        紅菱用筷子夾起一塊黑咕隆咚的東西，嫌棄的問道：“請問這是什么？確定能吃嗎？”

        寧五還未答，只聽天歌囫圇說了一句：“竹筍”

        三人頓時目瞪口呆盯著天歌，天歌正大口大口吃著桌上的呃……“飯菜”

        “好……吃嗎？”寧五有些尷尬的道“天歌，嗯……我知道不好吃，不用勉強”

        “長成這個樣子你都能知道這是筍？”紅菱用筷子劃拉著盤子里黑炭一樣的玩意兒，驚嘆的問道

        “這個哪？”

        天歌又淡定的答道：“雞”

        紅菱對天歌豎起大拇指道：“佩服，是我輸了”，說完夾了一塊雞肉給賀知，詭笑道：“來賀知姐姐吃雞。”

        賀知瀟灑的將碗推到一側，躲過紅菱的雞肉，道：“我不吃肉”

        紅菱的手停滯在半空，天歌和寧五的表情凝在臉上

        紅菱忙慌亂的道歉道：“賀知姐姐，不好意思，我忘了”

        賀知卻無所謂道：“沒事，我很釋然，只是這么多年習慣了。畢竟我曾經那副身體早化為塵土，滄海桑田和我父親的化為一處也不可知。”

        寧五回頭看了一眼天歌，滿口的飯菜，心上像是蓋上了一層期待已久卻浸濕的信件，像藍天白云下翻山越嶺去看想見的人，到山下時突然下起的傾盆大雨。信件上的水，山下的雨都擁到眼眶里。

        這飯明明很難吃，他卻吃的香甜，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能低頭如天歌一般將飯菜塞進嘴里，這飯菜剌的他嗓子疼，熏的他眼睛疼。

        賀知坐在一旁巴拉了兩下還不熟的米飯隨聲道：“此去經年，人鬼兩隔，難以忍受的不過是一餐一飯的思念和一日一夜的折磨。”說完賀知抬起眉眼看了看埋頭大口吃飯的天歌和寧五。

        起身向門外走去，她走到院中道：“我出去轉轉”

        紅菱也實在吃不下，飛奔跟了出去

        天歌和寧五低著頭吃完，寧五一聲不吭乖乖起身收拾碗筷

        天歌道：“放下吧，我來收拾”

        寧五愣著不敢動，說實話他此時很尷尬。天歌接過碗筷向廚房走去，寧五忙轉身跟了出去，他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今天的天歌怪怪的。

        寧五剛想要說你一個神平時又吃飯，一定不會洗碗，還沒開口就驚了。

        吞吞吐吐問道：“你…碗洗的好熟練，真干凈”說完寧五都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天歌輕聲道：“從前都是我洗的”

        寧五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問道：“什么你說什么？”

        天歌看著寧五遲疑了一下道：“沒什么”

        寧五總感覺哪里不對，但又說不上來，機械的接過天歌洗好的碗，擦干，動作習慣的他質疑自己是不是做夢夢到過這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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