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自出了殿外便魂不守舍，心緒不寧。陸瑯軒見了擔憂問上幾句，她也沒聽進去。

        她擺擺手，故作欣喜：“無妨，皇兄喚你，你快進去罷。”

        陸瑯軒雖說不善探人心意，但還是能察覺出她的不適。旋即，輕聲道：“殿下若是不嫌棄，臣愿陪殿下去京城逛逛。”

        江瑟帶著些別樣的情愫，極為乖巧的應下了。她愣在原地，見著那抹身影進入殿內，消失在視線。

        隨后，她轉身，揮退了身旁一眾，獨自向著深林走去。

        綠意盎然，鳥語悅耳，明明是一副樂景，她偏偏心生悲涼。

        十里紅妝，鳳冠霞帔，這是她離開京城去南陽的模樣。南陽子民樸實熱情，亦包括了她的夫君。

        她在皇城時就知了陸瑯軒這個南陽將軍，畢竟將軍有封地屬實少見。

        江瑟踢開腳旁的碎石，“咕嚕咕嚕”在林間回響。

        可是正是這樣以為將軍，亦是江書凡的心頭刺，欲處置而后快。而那把除他的利刃，正是她這個看似羸弱的公主。

        可是哪有自小活在夜里的公主呢。

        她笑笑，終究是有名無實。

        行至不遠，竹林之內，一座古樸的木屋便闖入眼眸。柵欄圍著，里頭的土翻了新，正栽了野蔬。

        江瑟推開木門，擾了原本的寧靜。

        屋里似乎有了動靜，片刻便匆匆出來一位半百的婦人。一身素布衣裳，銀灰的發絲更顯滄桑。

        婦人見來人，驚喜片刻，又后知后覺跑上前行了一禮。

        “公主來看望小公子啦。”

        江瑟與她交談幾句便獨自進去，關了門，房內也就更顯陰郁，失了生機。

        靠里走，有一張架起白簾的床，占了大塊地方。撥開簾子，床上之人也就入了眼簾。

        蒼白的面色，雙眼緊閉，好似在痛苦與解脫中掙扎。少年模樣卻因病氣萎靡不少，江瑟拭去他額上冒出的汗水。

        “小鈺，很快很快，就沒事了。”

        江瑟撫著他有些冰涼的手心，喃喃道。

        若不是他微弱的呼吸，說他是一尊尸體也不為過。

        離開此地，她心又沉了幾分。

        守著江鈺的嬤嬤是將書凡派去得，自然會好生看顧著他不會讓他斷了氣。可此病一日不除，她終是不能心安。

        如此想著，就連陸瑯軒喚她都不曾發覺。恍然間手腕上落了力道，身子歪向一側，方才所在地竟杵著一只木樁。

        真險。

        “多謝。”

        “殿下還是小心為上。”陸瑯軒微喘著氣，許是疾走過。他沒有撒手，而是自顧自走著。江瑟驚奇，踉蹌幾步才漸漸跟上步伐。

        她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得，竟感受到絲絲惱意。

        江瑟疑惑，問：“可是皇兄說了什么？”

        陸瑯軒淡淡答道：“并未說什么，只是要臣帶公主散散心，多走走。”

        她更是不解：“那你為何生氣？”

        他們停于車前，一眾侍從已然候在原地。

        “殿下以后去哪還是先告訴臣……”陸瑯軒轉身松開手，無奈道。

        江瑟愣住，才曉得他是為方才她獨自去林間的事情煩惱。而后好不容易藏住笑意，打趣道：“我左右也是你夫人，不會掉得。”

        果不其然，陸瑯軒一噎，慌張掩飾，讓綠竹先扶她上去了。

        “我覺著夫人變了些。”綠竹在耳旁輕輕言道。

        江瑟一怔，看向一側。綠竹而后又含笑道：“剛來那一兩日夫人雖看似對將軍好，卻并無實意。”

        “可好像自今日辰時，我覺得夫人看將軍的眼神變了些。”

        江瑟沒有多說，照平常一般坐著。來時如何，去時亦如何，只是心中又多了些顧慮。

        他們說是要去京城轉上幾個時辰，她想著有趣，也應了。

        江瑟闔眼片刻，倦意卻忽的一涌而上，昏沉沉睡了過去。不過，歇息這幾時也不覺這馬車上何處硌人。她反而覺著枕著一只軟枕，舒適得不禁蹭上一蹭。

        而夢間亦是歡喜。

        她見一女子，玉冠藍衣，衣袂飄飄。面色冷淡，容貌竟與自己七八分相似。

        聽其言，也知其歡喜。

        “師弟，今日又帶了什么回來？”

        她這才發覺女子對面竟站著一少年，長發披肩，面色多是疏離。只是言語行為又是于她所認為得不符。

        “這是師姐要得糖人。”

        “師弟好乖。”女子歡笑，尾聲亦是上揚。“日后師姐能出宗門了，定帶師弟一起闖蕩，保師弟無虞。”

        少年沒再言語，許是默認了。

        江瑟隨著夢境，臉上也不自覺掛上了笑。

        夢外，馬車已停，可車上車下之下皆是沒有動靜。陸瑯軒理了理她蹭亂的發絲，見她笑意，一瞬又是魂不守舍。

        既是美夢，那便多睡會兒罷。

        待江瑟轉醒，也不知過了多久。鬧市喧囂已過高潮，江瑟也覺羞愧，慌忙下了車。只留陸瑯軒在后嘀咕——“無妨”。

        于是就有后頭一幕，她在前走著，人在后一瘸一拐的跟著。

        隨從問起，說是抽筋。

        其實只他自己知曉，這腿是被枕麻的。

        京城在她記憶里已然逛了數次，輕車熟路，也沒什么趣事能吸引她的了。

        在這嘈雜的叫喚聲中，唯那賣糖人的叫賣聲清晰入耳。

        她一時定住腳步，又愣愣靠前。正在做糖人的小伙正仔細做著一只狐貍，當真栩栩如生。

        她目不轉睛的瞧著。

        陸瑯軒瞧見亦覺著有趣，陪在身旁。

        “殿下喜歡糖人？”

        江瑟將思緒自模糊不清的夢境中收回，換了情緒，道：“不喜歡。”

        “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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