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提前說明, 我家里什么東西也沒有。”上樓之前嚴子書抄著兜,用平平靜靜的語氣提醒他,“用什么的話需要自備。”
這會兒他說話就沒那么客氣了, 也不您您的了,畢竟歡場和職場,場合是不一樣的。
所幸傅金池確是有備而來, 他好像還挺得意,低沉的聲音吐出兩個字。
“管夠。”
嚴子書看他真的從車里拿出了用絲帶包扎的禮盒, 對此人厚臉皮的程度又刷新了認知。
然而傅金池漫不經心地說:“你要是喜歡的話, 其實后備箱里還有玫瑰。lily準備的。”
lily是之前他的那位秘書小姐, 如此看來, 也是相當的敬業。
“可別。”嚴子書揉了揉眉心, “麻煩別給我家制造多余的垃圾。”
傅金池竟也當真點頭:“好,下次記住了。”
這棟公寓樓面向所謂高端人士,一梯一戶, 勝在人員不雜,私密性好,隔音也好。上樓的時候, 他們沒有遇到任何鄰居。兩人先后走出電梯。
嚴子書看了傅金池一眼,還是抬手,貼了一下指紋鎖, 門開,燈亮。
他自己在玄關換了拖鞋, 猶豫了一下卻說:“沒有地毯,你穿著鞋進來吧。”
傅金池慢悠悠地登堂入室,并不急于把他按在墻上,反是敏銳地向屋內打量。
這是一個單身漢的住所。但如果不加這個限定, 說是酒店樣板間,或者也會有人相信。
兩室一廳,一廚一衛,還有個落地陽臺。面積不小的客廳一覽無余,雖然大但雪洞般空空蕩蕩,沒有一般意義上“家”的味道,雪亮的主燈燈光一打,更加單調得沒有半絲煙火氣。
傅金池又低頭看鞋柜,難怪需要他穿鞋進去,連備用拖鞋都沒有多一雙。
仿佛顯示這里鮮少有朋友登門拜訪,也并不歡迎外人意外闖入。
只他這個不速之客硬是闖了進來。
這里對嚴子書來說,的確也只是個暫時的住所。
這套公寓是公司租的,本可以做兩人宿舍,但他身為總助,別人不太敢來分享,就歸他自己一個人用了,多給點房租就是。只要他在英瀚待一天就能住一天,能滿足基本生活需求,倒也沒必要特地找其他地方搬走。
換言之,他維持著隨時能跑路的狀態,生活物件絕對極簡,多一樣都不會費心添置。
嚴子書把胳膊肘上搭的輕薄外套隨手一掛,并且立刻打開了空調。像他們這樣西裝領帶的,每天活下來靠的就是寫字樓大廈和汽車里充足的冷氣。
傅金池瞥見他遙控器上顯示的20c:“空調不要開得太冷,容易著涼。”
嚴子書也不與他爭辯,調到公認舒適的26c:“隨便坐。想喝點什么?”
傅金池卻說:“其實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體溫也會下降,開到28c就夠了。”
說完,看到嚴子書無奈又好笑的眼神,他自己不免也翹起嘴角,笑了出來。床半還沒當上,特特地來教導別人怎么樣是養生之道,這是什么老媽子一般的行為。
嚴子書給客人倒了氣泡水。這還是上次超市做活動送的。
說是問喝什么,他家根本沒什么選擇,總不能大晚上的喝咖啡吧。
傅金池拿遙控器調著臺問:“這里是你買的房子?”
嚴子書悠閑反問:“傅先生那么神通廣大還查不到嗎?”
傅金池卻說:“我沒事查你的財產干什么。難不成你要跟我簽婚前財產協議?”
嚴子書說不過他:“這是公司給配的。”
電視節目沒有好看的,最后停在電影頻道上,傅金池向他伸出一只手:“你來。”
嚴子書握住他的手,下一刻,被對方用力拉進懷里。
傅金池摘下了他的眼鏡,放在茶幾上。
失去視物工具,嚴子書的視線霎時模糊起來,他的世界失去了焦點。
傅金池卻能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的淚痣,睫毛低垂,任是無情也動人。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你聽人說過沒有,相書上說淚痣是‘一生流水,半世飄蓬’,孤星入命。”
嚴子書一躲,嘲弄他的學富五車:“您這不僅精通哲學心理學,連看相都懂了?”
傅金池失笑,回以顏色。兩人在沙發上接口勿。
電影很無聊,但反正也沒有人在看。
夏天不太可能不天天洗澡,傅金池卻沒帶換洗的衣服。嚴子書給他找了一條浴巾和一套不常穿的睡衣,出于待客禮儀又讓他先去。
浴室里響起了嘩啦的水聲,片刻就又停下,并傳來內鎖打開和傅金池微微提高的聲音:“子書,你家的熱水器怎么調?只出冷水,沒有熱水?”
嚴子書推門進去,卻看見傅金池一身穿戴整齊地靠在洗手臺上,手里正拿著花灑把玩。
他條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好在那花灑并沒有往外噴水。
雖然能理解,襯衣濕深不失為一種情趣,到底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嚴子書笑著警告他:“我充門面的名牌就這么幾套,衣服可比人還金貴呢。泡了熱水就廢了。”
傅金池眉眼彎彎,丟開花灑,把他拽過來箍在懷里。
嚴子書靠著他,聽到傅金池用沙啞的聲音說:“那我幫你換了,總不會弄壞了。”
他動手,像拆開一件精美的禮物包裝。
嚴子書撇開臉,盯著旁邊墻上光潔的瓷磚和馬賽克拼貼。
洗手臺上方的裝修,通常要裝一面光潔的大鏡子,他家里亦不例外。
平時嚴子書早晚對鏡洗漱,尚不覺得如何,此刻,傅金池卻慫恿著他轉臉看向鏡子里。
鏡中兩人并排而站,只這一眼,卻勾起了他心底深處許多有關家暴的灰色回憶來。
嚴子書的臉色忽然變得白了幾分,他別開眼,只覺狹小的浴室里,等于擠滿了四個人,這數量太多了,撐得這方空間馬上就要爆炸,又晃得他腦仁暈眩。
他避到旁邊鏡子照不到的地方,靠著墻壁,伸手格開了傅金池,有點想吐。
傅金池開始以為他不好意思,然后又覺得不是那樣,貼上來問:“怎么了?”
“沒什么。”嚴子書說,“浴室太小……別在這兒。我先出去了。”
傅金池皺皺眉頭,只是不明就里,伸手扶住他:“你哪兒不舒服么?”
嚴子書倒很快恢復過來,聲調一如尋常:“沒有。”
傅金池還要懷疑,嚴子書索性把他攆出門去:“既然你不急著洗,還是我先吧。”
門外傅金池怔愣了片刻,才笑著搖搖頭:“怎么以前沒看出氣性這么大?”
左右衣服都拖差不多了,嚴子書把襯衣西褲扔在臟衣簍里,出了一會兒神,才草草沖了個涼。他把那身睡衣拿來自己穿了,等走出來,傅金池已回到沙發上看電視:“你真的沒事么?”
嚴子書的回答是重新扔給他一件寬大的浴袍。
嚴子書聽著隔墻的水聲,過去把主燈關了,房間里忽然昏沉了大半。
這讓他想起野獸是晝伏夜出的動物。他卻沖動放進來一頭野獸,一個危險份子。
然而心里很平靜,并沒有太大的危機感。
等到傅金池正兒八經洗漱完了,客廳里只留了一盞小落地燈,在夜色中散發著暖融融的光線。此外又有從落地窗鋪進來對面大樓的霓虹燈光,紅紅綠綠,閃爍不停。
電視也還亮著,聲音調得很低,嚴子書蜷在這復雜交錯的光源里,卻是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的睡臉不太安穩,擰著眉頭,似乎背負太重的工作壓力,或者還在戒備著不速之客。
傅金池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才把他搖醒,抱進臥室。
朦朧中嚴子書本能地要掙扎,傅金池輕聲說:“別亂動,再把你摔了。”
……
在臥室窗口看出去,窗外的霓虹燈仍在閃爍不停。
傅金池側躺著,一手支著腦袋,一手仍把嚴子書攬在懷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背。
嚴子書卻像只不親人的貓,被主人一摸,就掙扎著要躲開。倒不是他不喜歡溫存本身,只是更厭惡它消失后留下的寂寥和空虛,因此主動逐客:“你走的時候,記得把大門帶上。”
他連眼也不想睜了,只想在疲憊中一覺睡到天亮,再起來慢慢收拾。
原本嚴子書那涼沖得也很敷衍,連頭發都沒洗,白天被發蠟定型過的發絲,仍舊根根分明地支愣著,壓在枕頭上,怎么看都不舒服。傅金池湊上去,柔聲哄他:“再洗個澡再睡。”
嚴子書只是敷衍地應著,只待他走了就要入眠。
旁邊一輕,卻是傅金池下了床。
過了一會兒,浴室的方向傳來輕微的水聲,傅金池擰了條熱毛巾回來,把嚴子書扳過來,姑且幫他擦了身上。嚴子書困倦已極,幾乎認為眼前的場景是在發夢。
事實上,他也因為體力消耗過度很快陷入黑暗,無暇辨別這一切是夢是真。
直到翌日早上,嚴子書被頑固的生物鐘和廚房里的響動驚醒。
他才確認家里真的還有人。
至于誰,那也只能是傅金池了。
嚴子書裹在毯子里,一動不動地繼續躺了片刻,聽著外頭來回走動的聲音。
他本來睡眠功能也不是太好,這聲音擾得他沒可能再睡個回籠覺。
隨后門開了,是傅金池又回到臥室,意外地看到他睜著眼:“你這么早就醒了?”
嚴子書被對方拽著胳膊坐起來,身上腰酸背痛的,腦子卻很冷靜:“您到現在還沒走?”
“一大早就牙尖嘴利的。怎么還翻臉不認人呢?”傅金池坐在床邊笑道,擅自穿了他用于換洗的干凈家居服,“這屋里亂得跟打了仗一樣,你床單放在哪兒呢?先起來,換條新的再睡。”
傅金池個頭高,穿起來不是很寬松,衣服下撐出胸肌的線條,好在大部分居家衣服是有彈性的,看著也覺不出太大問題。然而這樣的他本身就是問題,這哪是露水情緣,這是反客為主了。
嚴子書終于回過神來,從床頭摸手機看時間:“不用了……放著待會兒我收拾吧。”
“你以前帶人回家都這樣嗎?”傅金池忽然問。
“哪樣?”嚴子書蜷了一下腿。
“懂事。”傅金池摟著他,在他耳邊低語些什么。
沒遮沒攔的渾話,讓嚴子書有些招架不住:“我以前可沒帶人回過家。”
“我不算人么?”傅金池便說,“哦對了,我是威逼利誘非要上來的。”
嚴子書不說話,只用黑漆漆的眸子望著他,帶著睡意的眼神銳利不起來。
傅金池迷戀他這個樣子,仿佛撬開了兩片蚌殼,露出其中柔軟的軀體。
雖然這不設防的風情,只是曇花一現般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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