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怡秋的眼里，她的師姐魂魄出竅，輕緩的來到自己的一旁，余書年她活似褪色了一般，她飄渺虛無，像是隨時會與怡秋道別。

        她全身泛白，像個死尸，看著驚悚，卻讓怡秋嘩然落淚，怡秋嘴唇顫抖，話卻說得小聲又清晰。

        “阿年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余書年的手放在她肩上，扯出一個溫柔的笑，她總是這樣，以為怡秋會像從前一樣停止落淚。

        她見不得有人哭，準確來說是見不得怡秋哭，她心疼，可以后不會有人再心疼怡秋了，會心疼怡秋的人走了。

        余書年努力把語調平和，盡量其中沒有哭意，“小師妹，帶著師姐的那份，好好活下去吧�！�

        其實生死離別對活著的那個很不公平，可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這世間最初就是不公平的，見不得有情人終成眷侶，見不得努力的人功成名就，見不得清官流名百世，見不得有人過得幸福。

        于是有了一切災禍與意外。

        她越說，怡秋就哭得越厲害，拉著她的手，求她不要離開自己。

        但在其他人的眼里，是怡秋一個人自言自語，幻想余書年的存在，可憐又瘋顛。

        怡秋在苦苦哀求，可只是白費，就算那是余書年的魂魄，可她終歸是要投胎轉世，她沒法陪著她的愛人。

        “師姐，沒有你，我也只是□□存世，我帶不了你那份�！�

        說到最后，她有些哽咽，“師姐帶我走吧”

        眼中淚花閃爍，她把一輩子的淚都流在這了，無論她如何乞求，她所看見的余書年最終消散在她眼前，怡秋跪著去抓，也只抓了一手的花瓣。

        林慍看著怡秋如此作賤自己，受不了一般前去拉她起來，用手帕擦去她臉上的泥污與血跡，卻擦不去她心上的痕跡。

        他清冷的開口安慰，“好了，逝者已逝，往事隨風而去吧�！眳s又總感覺帶著一股柔情。

        怡秋一把撲進他的懷里，緊抓著林慍的肩膀，哭得淚流滿面，一旁的顧衍卻看得握緊拳頭，忍耐一切。

        在此時，一陣鈴鐺般的笑聲響起，“哈哈哈哈哈，真是對怨女啊。”

        山茶花瓣聚成一團，花瓣散去，一個身穿月白色衣裳的女子出現，容貌嬌艷，卻渾身散發著清冷，還真像朵山茶花。

        臉上掛著嘲諷的笑，艷麗的外表令人感到厭惡，身上的華服還沾上了血跡。

        “相愛又如何，最后還不是分開�！�

        她就像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江晴晚喜歡妍欣，可妍欣喜歡余書年，于是她剝了余書年的皮，自己換上，然后與妍欣表明心意，妍欣同意了。

        可江晴晚卻不滿足，覺得她只是喜歡余書年的那張皮，但她又從未換下，她怕妍欣轉變心意，她只在意妍欣。

        從最初在花院中相識，她就喜歡上了這個自卑害羞的花奴，她們兩個就像世間另外一個自己，互相取暖。

        ……

        一個身后被貼著王八畫的花奴，纖細的手提著沉重的木桶，重得直不起腰來。

        太陽炙烤著大地，悠長的影子落在她的身前，江晴晚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拍了下欣妍的肩，“等會給我多澆點水，這天熱死了�！�

        嚇得她松開了手中木桶，砰的一聲落在地上，連忙轉過身去，一臉驚慌，“你是誰？！”

        她輕笑一下，語氣中帶著不明的嘲諷，“我嗎？”江晴晚停頓了下，“我是上天派來愛你的�！�

        妍欣愣住，隨即羞得滿臉通紅，雙手緊張的糾纏在一起，說話吞吞吐吐，“真真的嗎？”

        她小心的詢問，帶著點不相信。

        但更多的是開心。

        江晴晚也愣了下，自己隨口編的話她居然信了，真是蠢啊。

        可我喜歡。

        “對，所以等會給我多澆點水�！�

        語氣中帶著笑意，但這次卻不是嘲諷，而是寵溺。

        妍欣呆呆的點頭，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有點懵的看著江晴晚回應，“好�！�

        二人一路相伴左右，江晴晚有意無意的逗弄她，妍欣臉上紅暈就沒消散過，她低頭小聲開口道：“你是花妖吧�！�

        江晴晚眼睛睜大了下，似乎是不敢相信，這小呆瓜知道自己是妖，還在這任我調戲逗弄。

        “嗯，那你打算怎么辦？”她的目光在妍欣身上流轉，終于妍欣道：“給你多澆水啊，我只是確認一下。”

        她忍不住笑出聲，這個小花奴實在是太可愛了，“哈哈哈，嗯吶�！�

        終于來到花院之中，飄到最中央，指向中間開得最艷的一朵，“這就是我的原身，給它多澆點。”

        她毫不在意的把自己的原身暴露出來，一點都不怕妍欣摧毀那朵花，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充滿信任。

        妍欣朝著她笑，“好，聽你的�！�

        可她們還沒獨處多久，兩三個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人，來到這來欺凌妍欣。

        她們根本就不相識，平日里根本就沒見過幾面，連名字都說不上來，只是她們的生活平淡無味，想來找點樂子罷了。

        一人走到妍欣的身前，另外兩個人鉗制住妍欣，她從木桶中舀了一盆水，直直從妍欣頭上灌了下來，冰冷的水寒冷刺骨。

        那人看著妍欣這落湯雞的模樣，興奮的笑出了聲，她們的惡趣味就是如此低俗，別人失意，別人落魄，她們就高興。

        江晴晚在一旁看著她們的欺凌，有些不滿的用手揚起陣風，朝那群人刮去，她們個個跌倒在地，盡顯落魄。

        敢欺負她的人，挺有膽量。

        她卷起一陣花瓣風，將妍欣包裹住，遮擋了妍欣的視線，江晴晚半蹲下來，帶著點惡趣味的慢慢地刮下她們的皮，痛苦的慘叫聲響起，但妍欣那一同將聲音也阻擋。

        最后只有三具沒有皮的尸體躺在那，她們身下的土地陷出個坑來，三具尸體一同落在一處，最后土地再慢慢將她們掩蓋。

        看著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妍欣身邊的花瓣散去，她驚慌的朝江晴晚那跑去，連忙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關心道：“你如何，有沒有受傷？”

        看著妍欣這擔心自己的模樣，她抿嘴笑了聲，“無妨，她們走了�！�

        以后你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欺凌，我就是你的保護屏。

        原本那向我是上天派來愛你的，是她的一句玩笑話，可她卻真的是派來愛她的，妍欣當真了。

        她卷風將妍欣身上的吹干，帶著點小傲嬌道：“給我澆水�！�

        妍欣呆愣的笑了下，“好�！�

        可妍欣在那給她澆水時，卻總有股風，有意無意的將水灑在妍欣的身上，她臉頰旁的頭發，因為水而粘在臉上，總感覺帶著股不顯得魅惑。

        全部澆完水后妍欣累得癱倒在地，目光望著天空，藍天白云，陽光明媚，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就是有點曬得慌，她隨口抱怨道：“好曬啊。”

        霎時她周邊的山茶瞬間長高，長得能替她遮擋陽光，這時他所見的，是一片片綠色的花桿，和最頂上的白色花瓣。

        她就像是被山茶花包圍了一般，周邊所見，皆是山茶。當然還有她的江晴晚。

        江晴晚帶著點小驕傲，同樣的躺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仰視山茶花，“怎么樣？現在不曬了吧～”

        她有點幼稚，但恰到好處。

        江晴晚的呼吸聲在她耳邊響起，輕緩而平衡，反倒是自己，因為緊張而帶著點急促。

        有些是陽光從花瓣中的縫隙落在妍欣的臉上，美不勝收，臉上有著點點光斑，就像是花妖與光仙私奔。

        “你真好，除了余書年，你比我認識的所有人都要好�！�

        像一束充滿驚喜的花，有著芬芳的花香，和無處不在的驚喜。在沒有綻放前，讓人帶著點期盼，綻放后，令人移不開眼。

        可江晴晚卻因為她這句話有些不滿，什么叫除了余書年？難道還有人比我對你更好嗎？難道還有人比我更喜歡你嗎？

        她有些悶悶不樂，“哦，所以呢？”

        可妍欣卻呆傻的分不出來她語氣里的不滿，只當她是好奇，“所以我很喜歡你這個朋友。”

        江晴晚放棄了打破砂鍋問到底，她總覺得陪伴能證明一切，所以她在這待了多久，就陪了妍欣多久。

        直到她再也忍耐不了，殺害了余書年，奪取了她的皮，給自己換上。

        江晴晚用著余書年的皮去見妍欣，月下院中，周邊的山茶還是朵花骨朵，月光落在妍欣的臉上，柔和了她的臉。

        雖然她換上了余書年的皮，可她仍舊擔心，擔心妍欣不會同意自己，擔心她會拒絕自己，就算她已覺得萬無一失。

        她緊張的握住妍欣的手，目光躲閃，“欣兒，我心悅于你，是想攜手白頭的那種。”

        江晴晚緊張的在心里默念，不要拒絕我，不要拒絕我

        她豁然一笑，雙眼彎成月牙，嘴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嗯，我也心悅于你。”

        在二人相處的那些歲月，妍欣早就心悅于她了，她比江晴晚看的還明白，她自己早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深深陷入這個名為“愛”的泥潭，自甘放棄所有自救的機會，只因心甘情愿。

        江晴晚上前擁抱住她，生怕只要自己一松手妍欣就消失了，她怕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就算欣妍答應了她，江晴晚也仍覺得是因為自己披著余書年的那張皮，可她不敢去證實，她怕變回自己原本的樣貌，妍欣便轉變心意。

        她不敢賭，這個愛的賭局，她怕輸得一分不剩。

        這時的妍欣像是懂得了她的心一般，比最初的懵懂多了幾分聰慧，將自己的下顎卡在她的肩上。

        輕聲的說道：“我心悅你，也是想攜手走到白頭的那種�！�

        從最開始的相遇，一見鐘情的便不止是江晴晚，這顆愛的種子便早已埋下，在二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生根發芽。

        最后去正視自己的心意時，早已長成了參天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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