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是漢字?
薄宴剛到醫(yī)院,就聽見花月嘀咕的這句話。
他蹙了下眉,歪著腦袋想了想,終究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宋子路先發(fā)現(xiàn)薄宴來了,他搗搗花月的胳膊,咳了兩下。
花月思緒還停留在剛才聽到的李萍的慘叫聲上面。
轉(zhuǎn)頭看見薄宴時,眼中還帶著驚惶。
看樣子,真的嚇到了。
“花小月,你先回去吧。”宋子路開始趕人。
花月點點頭:“你別惹你媽生氣。”
“知道了知道了,我躲都來不及呢。”
-
外面天色已完全黑透。
只有路燈昏黃的光。
九月是各種水果的季節(jié),街道上到處都是甜蜜的果香。
薄宴瞥了眼還在走神的花月,清了清嗓子:“還在怕?”
花月點點頭:“薄宴哥哥,你都沒看到,李阿姨叫的可慘了,還有我舅媽那次,還有我媽,生孩子真的太嚇人了。”
薄宴抿了抿唇,別扭地轉(zhuǎn)過臉:“花月要是害怕的話,我們可以——”
不要孩子。
“什么?”花月疑惑地看著他,怎么說一半不說了。
薄宴舔舔唇角,慢吞吞地說:“沒什么。”
如果真的不要孩子的話,就是可惜了他取好的那兩個名字。
他視線移到旁邊的水果店里:“要吃水果嗎?”
“我要吃葡萄。”花月走進水果店,里面擺了兩大筐新鮮的葡萄。
店主笑呵呵地打招呼:“再不吃就要過季了。”
兩人選好水果付完錢,慢悠悠往家走。
花月從袋子里揪了顆葡萄,笑瞇瞇地說:“薄宴哥哥,你看。”
她仰頭張嘴,把葡萄往空中一扔,直接接到嘴巴里。
眼睛亮晶晶地:“厲不厲害?”
薄宴額角直抽抽:“沒洗。”
“規(guī)矩真多。”花月小聲嘀咕。
她又揪了一顆,往空中一扔,沒接到嘴里。
被薄宴伸手接走。
“干嘛啊?”她不滿地問。
薄宴慢吞吞地把皮剝了,送到她嘴邊,掀起眼皮看她:“你知道你這樣像誰嗎?”
花月張嘴把葡萄吃進來,下意識地舔了下他手上的汁水。
薄宴指腹癢了下,耳尖瞬間紅了一截。
他把手縮回去,聲音有點啞:“怎么還舔人啊。”
“誰啊?”花月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還盯著上面那個問題。
薄宴瞥了她一眼:“大黃。”
花月臉色一黑。
“而且——”薄宴慢條斯理地說,“你接的比它還準。”
嘖。
-
周一早讀的時候,花月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修正液又沒了。
她想著,從開學到現(xiàn)在,至少給了五支修正液給李清雅,那——要回來一支,沒問題吧?
李清雅正低頭看書,渾身冰冷。
花月怯生生地伸出手指戳她:“李清雅,修正液能借我用用嗎?”
李清雅掃了她一眼,淡聲說:“沒了。”
“”
她是吃修正液嗎?
花月下意識地把這句話嘀咕出來。
李清雅嗯了一聲:“我喜歡吃這個。”
“”
花月縮了縮脖子,喃喃低語:“難怪不愛說話呢。”
嘴巴被修正液粘起來了。
李清雅難得的嘴巴抽了抽。
早自習結(jié)束,開始例行的升旗儀式。
薄宴作為學生代表上臺演講。
少年站在全校師生面前,垂著雙眼,機器人一樣念著稿子,氣質(zhì)疏離淡然。
李心月?lián)v了搗花月的胳膊:“你哥哥可真帥。”
王珍跟著說:“我都快控制不住想撲上去了。”
“”
王珍說:“花月,能不能帶我們認識認識你哥?”
“你們不是認識了?”花月說。
“那不一樣,我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們。”李心月說。
花月哦了一聲:“那到時候你們別哭。”
李心月和王珍互看一眼:“為什么?”
花月沒說話。
升旗結(jié)束后,花月看著薄宴從臺上下來,走到旁邊拿起水瓶喝水。
一群同學圍在他旁邊。
她從人群中擠過去:“薄宴哥哥。”
少年仰著頭,喉結(jié)隨著吞咽上下滑動,聽到聲音耷拉下眼皮瞥了她一眼:“嗯?”
花月指了指李心月和王珍:“我們班同學,想認識認識你。”
薄宴把水咽下,勾著唇角:“我是漢字?”
花月噘了噘嘴:“那你認識認識她們。”
薄宴嗤了一聲:“她們是漢字?”
“”
李清緒在旁邊笑到抽搐。
花月兩手一攤,有些無奈:“看到了吧?”
王珍和李心月有些尷尬,訕訕地走開。
“薄宴哥哥。”花月開口喊。
“還想介紹誰給哥哥認識?”薄宴淡淡地看著她。
“給我兩塊錢。”花月說。
她今天忘記帶錢包了。
李清緒噗嗤一聲笑起來。
“褲子口袋里,自己拿。”薄宴懶洋洋地把瓶蓋擰起來。
花月伸手去掏他褲子的口袋,拿出錢包,從里面找出兩個硬幣。
“買什么呢?”
“修正液。”
薄宴掃了眼錢包:“拿那張十塊的。”
“用不了那么多。”
薄宴笑了下,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剩下的給自己買盒酸奶。”
“謝謝薄宴哥哥。”花月把硬幣塞回去,十塊地抽走,蹦蹦跳跳地離開。
李清緒捂著笑痛的肚子:“你這怎么跟帶孩子一樣呢?”
薄宴看著花月跑掉的背影,低聲說:“可不就是帶孩子呢嗎。”
李清緒摸了摸下巴:“你對你妹妹可真好,難怪我妹妹老說我對她不好。”
他掃了眼四周,看到李清雅的影子,揮著手喊:“李清雅!”
李清雅冷冷地看過來:“放。”
李清緒忍下脾氣,捏著嗓子說:“來,哥哥給你十塊錢買酸奶。”
“我不幫你跑腿。”李清雅撂下一句話,直接走人。
“”
好半晌,李清緒憂傷地說:“看到了吧,我跟我妹是塑料的。”
薄宴嗤了聲,把瓶子扔進垃圾桶,懶洋洋地向三樓走:“那能一樣嗎?”
“有什么不一樣的?”李清緒跟上來。
薄宴笑了下。
他帶的,可是他孩子媽。
-
九月底的時候,花月的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了。
她哭喪著臉,看著自己的排名。
李清雅掃了她一眼:“我覺得,你跟李清緒真般配。”
“”
花月還是第一次聽見李清雅說這么長的一句話。
她欲哭無淚地看著幾張試卷,翻來覆去地檢查。
高中的課程,真的好難啊。
課間的時候,她一個人去洗手間,還沒出來,就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
“她倒數(shù)第一啊。”王珍說。
“真是豬一樣,白瞎了她哥哥那么好的天份。”李心月說。
“你們才知道啊,”段文麗走過來,得意洋洋地說,“人家親妹妹可聰明著呢。”
“花月不是薄宴學長的親妹妹?”王珍驚訝地問。
段文麗哼了一聲。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才離開。
花月推開門,怔怔地走到洗手臺,打開水龍頭。
鏡子里的自己,眼圈慢慢紅起來。
她沒想到,王珍和李心月會背后說自己壞話。
她不過就是成績差了點。
她是不能和薄心田比,她好像怎么學都學不好。
可是不能把她和豬比。
也許,豬的作用都比她大。
再度陷入自我厭棄中。
花月把水龍頭關(guān)上,揉揉眼睛,才回了教室。
李清雅正轉(zhuǎn)著筆,突然感覺平時有多動癥一樣的同桌居然好半天沒說話,瞥了她一眼。
手中的筆掉到桌上。
花月吸了吸鼻子,轉(zhuǎn)頭看她,把桌上的筆撿起來,又塞回她手上。
李清雅抽了抽嘴角:“考個倒數(shù)第一,也不至于哭吧?”
她哥打小就占著倒數(shù)的位子,從沒讓過誰。
也沒見他難過一次。
花月沒說話,只是默默的把東西收拾好。
放學鈴響后,她背上書包,捏著幾張試卷,去了三樓。
九月底的夕陽很好。
薔薇一樣的顏色。
風柔柔地吹過她的臉頰。
花月好像又回到了初二的那個暑假,濃濃的自我厭棄。
李清緒大老遠就看到花月低著頭走過來,他戳戳正低頭看書的薄宴,下巴努了努:“你妹妹來了。”
薄宴的位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抬頭就看見小姑娘走過來。
花月走到窗邊,也沒進來,輕聲喊:“薄宴哥哥。”
高三的教室很安靜,許多人都轉(zhuǎn)頭看過來。
大家都認識,那是薄宴寵的不得了的妹妹。
薄宴瞇了瞇眼,站起身:“怎么了?”
幾張試卷從窗戶遞進來。
薄宴接過來,快速地翻了一遍,掀起眼皮看她:“就因為這?”
李清緒把試卷拿過去,前排的蘇明遠和韓光也抽了一張看。
“我又是倒數(shù)第一。”花月忍下眼淚,低聲說。
薄宴曲著拇指幫她擦眼角的淚:“有什么關(guān)系啊。”
李清緒咳了下:“妹妹,學長一直都在倒數(shù)三名以內(nèi)。”
“是啊,叫你哥幫你補補,不成咱們也可以幫你補。”蘇明遠說。
韓光瞅著那張試卷:“對啊,有不會的就拿上來,學長們都可以幫你講講。”
高三一班的教室里,難得這樣熱鬧。
一群半大少年湊過來,對著花月的試卷討論著。
他們都是從高一過來,此時看到這些試題,甚至多了些懷念。
何況,這個小姑娘,站在夕陽下掉眼淚的樣子,實在太軟萌可愛。
薄宴捏捏花月的臉,彎著腰看她的眼睛:“哥哥先帶你去吃飯,等下晚自習幫你講題,好嗎?”
【作者題外話】:好了,基友團的人員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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