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番外-江思磊
我叫江思磊,水工江,田心思,三石磊。
我生于荷水世家,出生那年,我江家在荷水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江家子弟眾多,然而跟我一母同胞的,只有一個姐姐江優。
我媽是老頭子眾多老婆中的一個,我從小見慣了各種女人面帶諂媚,前仆后繼的往老頭子上身上撲。
江家產業眾多,孩子更多,我想要拿到手,十分艱難。
怎樣能在老頭子眼中占得一席地位,是我年少時,唯一會想的事情。
我打小就見慣世態炎涼,見慣人心輕賤,我什么都不怕。
十五歲,我為老頭子擋了一槍,拿到了地下賭場的生意。
十八歲,我送了一個女人給老頭子,拿到了高利貸的生意。
那女人長得最像他的初戀情人,
那天晚上,我聽見那個女人凄慘的哀嚎。
誰都知道,江家老頭子是個變態。
那一晚,我一夜未睡,站在窗前,看著天空由黑變白。
我想,那是因為我在等待著自己心底最后的那點良知死去。
第二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那個女人一臉嬌媚的倚在老頭子懷里,拿著老頭子送她的珠寶和房產,巧笑倩兮。
我掐滅了指間的煙,暗嘲自己的可悲,我還沒一個女人看得明白。
從此后,我開始不擇手段,從老頭子手里,把江家的產業一點點握在自己手里。
我姐姐江優15歲的時候,交了一個男朋友,我十分看不上他。
但她想玩,就讓她玩,可笑的是,她居然動了真心。
生長在江家這個爛泥坑里,真心,是最不能要的東西。
讓我驚訝的是,她居然能堅持11年,才決定跟他分手。
分手的原因,是之前經過無數次的,第三者插足。
我很感興趣,到底是怎樣的第三者,能讓江優打算跟這個渣男分開。
我去查了那天的監控。
監控里面的兩個姑娘,其中一個妖媚冷艷,確實長得極好。
另一個,卻讓我恍了好半天的神。
我生于黑暗,長于黑暗,卻被那一抹陽光,震懾了心神。
我把她們兩個的底,查了個干干凈凈。
然后驚訝的發現,我與她們兩人,還有一段淵源。
荷水是個不大不小的城市,出個狀元,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偏偏那個少年,轟動到全城都知道。
連老頭子都一邊看報紙,一邊罵我:“你看人家,你也看看你,整天不學無術,好吃懶做,什么臟去做什么。”
我覺得很好笑,原來他還知道臟這個字。
可他自己,不比誰都臟。
江家,原本就很臟。
我想著,好啊,你不是很想要個那樣的孩子嗎,那我偏偏要毀了那個少年。
我讓人把他那
個好賭的父親拉去賭場,設計他借高利貸,引誘他把女兒抵押了。
我想要看看,看看那個少年,被逼彎下脊梁的樣子,是多么可笑。
他跪在華侖廣場的那天,我在監控里,看了一整天。
少年背脊筆直,臉上寵辱不顯。
我彈彈煙灰,覺得有點沒意思,隨便換了幾個畫面,就看到商場拐角里的那個小姑娘。
她也站在那里,看了一整天。
帶著滿面淚痕。
原來,我在這么久之前,就已經見過她。
再一次見到她,是在陪江優去參加酒會的商場外面。
她跟那個少年的妹妹站在一起。
還真是傻,那少年的妹妹對她那么差,傻丫頭幫她擋了一巴掌不說,居然還能原諒她。
我活了二十多年,從未見過這么傻,這么蠢的丫頭。
她怯生生地走過來,跟江優搖頭擺手的樣子,卻讓我如死水一樣的心,輕輕地動了一下。
我不缺女人,每晚爬到我床上的,都是不同樣的。
我也從不憐惜她們。
可那一刻,我卻不敢靠近她。
江優跟沈青分手后,我把沈青留下來了,我隱隱猜著,或許哪一天,沈青能派上用場。
那陣子,老頭子剛把手里的幾個酒吧交給我,一段時間后,生意并不好。
老頭子很生氣,拿著馬鞭抽到我臉上。
我覺得,這個世界,怎么會這么可笑。
我都已經二十多了,還要任打任罵。
下午我回自己住處的時候,居然又碰到了那個小丫頭。
她一個人在路上走著,哭的眼睛都腫起來了。
我居然,心疼了。
我戴著口罩和墨鏡走過去,裝作陌生人的樣子問她:“怎么了,要不要幫忙?”
小姑娘抽泣著擺手,還記得說謝謝。
后來我才知道,她是跟那個少年吵架了。
因為江優打她的那一巴掌,被那個少年,發現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這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懂得心疼。
我說:“別哭了,路上車那么多,注意安全。”
嗯,這是我說的第一句人話。
無比正常的一句話,無比正常的語氣,卻是以前沒有過的。
小丫頭哽咽著抬頭,一雙杏眼含著水光,她先是頓了下,又歪了歪腦袋。筆趣庫
我以為被她發現了,緊張地想后退。
她居然扯住了我的袖子:“你的臉在流血。”
哦,是了,老頭子打我的那一馬鞭,從額頭到下巴,即便戴了墨鏡和口罩,顴骨部位還是露了一塊出來。
我攥了攥了拳頭,帶了點莫名的期待:“是嗎?”
小丫頭抹了把眼淚:“你趕緊去擦點藥啊,口罩都染紅了。”
我看她著急的樣子,故意逗她:“不擦,沒錢買藥。”
小丫
頭愣了愣,上下打量著我的穿戴,有點不太相信。
我看著她懵逼的樣子,差點笑出來。
但她沒有追問,只是嘆了口氣:“你等著,我去買藥。”
旁邊就有藥店,她買了消毒的藥和棉簽跑過來塞我手里。
她說:“只能買這些了,我零花錢都花完了。”
媽的。
我差點給她跪了。
我從未缺過錢,聽到零花錢三個字,莫名的,覺得很——萌。
零花錢花完了。
零花錢花完了。
我嘴里念著這幾個字,竟然笑了。
小丫頭驚恐地后退:“你,你趕緊擦藥吧,你,你是不是還傷到腦子了呀。”
說完,她似乎真把我當成了神經病,轉身兔子一樣地跑遠了。
我呆在那里半天。
那天下午的街道很熱鬧,天空有晚霞,樹上綠葉茂盛,旁邊有個綠色的垃圾桶,還有個用過的塑料飯盒掉在下面的地上。
一切都那么清晰。
半晌,我笑了,笑的直不起來腰。
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小丫頭。
那天的相遇,從頭到尾,沒超過十分鐘。
她壓根不會記得這一幕。
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記憶里。
回到家,我對著鏡子,用小丫頭買的藥,仔細地清理了臉上的傷口。
以前受傷,只要不危及這條命,我從來不管。
可是小丫頭的心意,不能浪費了。
畢竟,為了買這點東西,她零花錢都花完了。
擦著擦著,我又忍不住笑,抬眼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時,怔了怔。
這是我一次,覺得自己,有了人樣。
眼神不再陰鷙,嘴角掛著笑容。
整張臉,溫和又陽光。
晚上,我攆走了來爬我床的女人,一個人,安穩地睡了一晚。
夢到了那個小丫頭。
她親手幫我上藥,輕柔地幫我吹傷口,掛著眼淚心疼我:“你好好的啊,你老是受傷,我都沒錢給你買藥了。”
我居然笑醒了。
醒來后,一室空寂。
不過是夢罷了。
那個小丫頭,只喜歡那個少年。
而我,曾經為了那點子惡意,折辱過他。
若是被她知道今天的人是我,她一定恨不得把藥全拿回去。
我壓住心里升起的情緒:“我不后悔,我沒做錯。”
我一向如此行事。
我不后悔。
我沒做錯。
臥室里開了空調,溫暖如春,明明不冷,我卻打了個寒顫。
其實,我后悔了吧。
如果沒有那一出,我是不是,也能摘掉口罩,拿下墨鏡,以一個普通熟人的身份,去安慰她:“別哭了。”
像江優一樣,以普通姐姐的身份,與她相處。
那個小丫頭,她分的是那么清楚啊。
江優是江優。
江思磊是江思磊。
我跟她,終究是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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