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師弟有點茶
察覺到謝玉響異樣的眼神,寧牧塵轉首,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師尊,您怎么了?”
謝玉響嗓腔里有濃濃的寒意:“你跟我來。”
寧牧塵不明就里,跟上他的腳步。
二人轉入暗室,謝玉響怡然落座,寧牧塵愣了愣,雙膝落地,跪在他腳邊。
謝玉響:“……你這是做什么?”
寧牧塵抬首,兩只眼睛里寫滿了誠懇:“徒兒知道,師尊對徒兒的來歷持有懷疑,師尊心悅之人另有其人,徒兒……只不過是頂替了那人的位置。”
謝玉響哼了聲,能說出這番話,倒是聰明得很。
謝玉響冷著臉:“你知道就好。”
“師尊,不,仙尊,早在凡界的時候,我就聽說過您的威名,您是仙界的大宗師,修為絕頂深不可測,我、我十分仰慕您的姿儀……”
寧牧塵臉頰微紅,謝玉響冷冷道:“是嗎?既然知曉我的名頭,還敢貿然頂替,蓄意頂撞顧紫晏,激發他體內魔氣,你可知你該當何罪?”
寧牧塵渾身一震:“不,不是這樣的!我的確羨慕師兄的氣度不凡,也有過嫉妒想法,可我確實不知師兄是魔體,也沒有動過激發魔氣的念頭,望仙尊明鑒!”
他的臉都嚇白了,唇瓣不住囁嚅著,豆大的汗珠不住滾落。
謝玉響本就是激他一激,沒想到會把他嚇成這樣,其實,就算寧牧塵以后本領通天,此時他只有十三四歲,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謝玉響口氣稍緩:“罷了,此事無需再提,你應該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對外說的吧?”
寧牧塵點頭如啄米:“是,我從未聽說師兄和魔族有牽扯!”
也算乖覺。
謝玉響想了想,既然他如實稟告,不如趁這個機會把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也少個麻煩。
他的唇畔帶上點溫潤的笑意,“坐吧,你別怕,我不是存心嚇唬你。”
寧牧塵惴惴不安地坐了。
謝玉響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碗熱茶:“你是個誠實的好孩子,緣分天注定,你我之間沒有多少緣法,明日我便差人護送你下山。放心,我會為你尋個好去處,以后,你不會再遭受別人的欺負了。”
只聽“嘩啦”一聲,茶盞落地,摔得四分五裂,寧牧塵瞪大了眼睛,眼周通紅,遲遲不見眼淚掉下來。
他竭力忍淚花的模樣,著實可憐。
謝玉響也沒料到又把人惹哭了,頓時慌了手腳,寧牧塵張張嘴,嗓音嘶啞:“師尊……要趕我走嗎?”
“不,我的意思是……”
“我就知道,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眼淚奪眶而出,寧牧塵狠狠擦去眼淚:“你們都看不起我,瞧不上我是個靈根斷裂的廢物,所以處處疏遠,唯恐我和你們沾上半分關系,我天生就是沒人要的!”
謝玉響被他吼得心驚肉跳。
原文中描述,寧牧塵早年遭受頗多冷落與無視,后來修為大漲踏破虛空,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童年的不幸始終無法彌補。
他的性格孤僻冷漠,稍有不順心的事便大開殺戒,他殺了三界一半人,惡名昭彰,書里對他動情的佳人也有眾多,寧牧塵沒一個瞧上眼的。雖與之歡好,卻放不進心里去。
這些年寧牧塵被人丟來丟去,如同蕭瑟浮萍,有這樣的反應也不奇怪。
想到這里,謝玉響略略膽寒。
就怕寧牧塵把他記恨上了,日后找他尋仇。
“我不送你走了,你別哭啊。”
謝玉響放緩語調,想辦法哄他開心,寧牧塵抽抽噎噎,謝玉響摩挲他的發頂:“剛才是師尊疏忽,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寧牧塵依舊哭得撕心裂肺。
謝玉響苦惱地揉揉眉心。
哄孩子這種事,他真不擅長。
“師尊答應你,以后再也不提送你離開的事了,你別傷心了,好不好?”
哭聲漸止,寧牧塵睜著水光氤氳的眸子,半信半疑地望著他。
“真、真的嗎……”
“難道,師尊還會撒謊騙你?”
謝玉響溫和一笑,寧牧塵險些被他的笑晃了眼睛。他想了想,聲如蚊吶:“……徒兒還未見過大師兄,不知師尊可否替徒兒引薦?”
“這個自然,他這會兒正修習劍法,我帶你去吧。”
謝玉響朝他伸出手,寧牧塵一呆,受寵若驚地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
細膩柔軟的掌心蘊著淡淡的暖意,寧牧塵低下頭,按住胸口那團熾熱的烈火。
……
聽說顧紫晏被罰去清冽泉思過的消息,牧淮卿差點驚得從椅子下掉下去。
不過,聽到謝玉響是為了新收的徒弟才責罰顧紫晏時,牧淮卿的暢快勁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真如傳聞中所說的,新來的小師弟與師尊有緣,這才來了一天,就和顧紫晏結下了梁子。
要知道,師尊從前可是最疼愛顧紫晏的。
牧淮卿心中很不是滋味。
顧紫晏挨了罰,按理來說他應該高興,只是,又來一個更強勁的對手,師尊的心思,更不可能會分給他多少。
牧淮卿緊握住冰冷的劍柄,大腦紛亂如麻。
“淮卿。”
牧淮卿訝然抬首,就見謝玉響朝他走來,左手還牽著一個身量瘦小,只到他膝蓋的小孩。
牧淮卿眼底覆上一層陰翳。
這就是新入門的小師弟?瞧著弱不禁風的模樣,跟在師尊身邊,像只渴求保護的幼雛。
矯情做作。
牧淮卿下了結論,邁腿走了過去:“師尊有事找我嗎?”
“這是牧塵,你們的師弟。”
牧淮卿扯開冷漠的笑:“小師弟。”
觸到他冰冷的眼神,寧牧塵打了個哆嗦,擠到謝玉響背后,弱弱道:“師尊……”
謝玉響將一切盡收眼底,忍不住嘆氣:“淮卿,你也不聽我的話了么?”
他加重口氣,嗓音嚴厲,牧淮卿一凜,退后半步:“徒兒不敢。”
“只是……”他咬了咬牙,一狠心,沉聲道:“師尊有一個徒弟便足夠,何必再來看望其他不重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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