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晉屆滿離任，調到省委任副秘書長；新的竹嶺市委書記由本省工業強市慶州市的原市長杜建杰接任。原竹嶺市市長周天是從省旅游局副局長職位上下派任職的，這次調到省發改委任主任；新的竹嶺市市長由原常務副市長沈大志升任。陶昭遠調任雅泉市委副書記、代市長，并在雅泉市人代會上順利地當選為該市市長。

        雅泉市與竹嶺市山水相連，人口規模和經濟發展水平都比竹嶺市略勝一籌。兩市之間有高速路相通，小車1小時多一點就到了。陶昭遠履新后，甘秀蓉沒有隨調過去，仍然留在竹嶺。

        陶昭遠一去就沉在雅泉，連續三四個星期都沒有回家，只是跟家人保持著電話聯系。周末，陶昭遠說定要回竹嶺。陶嵐對程海平說：“我們一起回去吧！把濤濤也帶上，爸媽都說想外孫兒了哩！”

        “你們回去吧！”程海平道，“星期六、星期天我得加班，康書記要的講話材料我要趕緊弄出來，這幾天都忙著開會、搞接待了。”

        “又不空哇？”陶嵐難掩失望，“我曉得你寫東西來得快，擠一天時間出來好不好嘛？我們星期六去竹嶺，晚上回來就是了。你不是說每次跟爸交談都很有收獲么？”

        程海平遲疑了一會兒，道：“好，回去!”

        陶嵐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一口：“這才像我老公嘛！”

        程海平把陶嵐緊緊抱在了懷里，疾風驟雨似的一陣狂吻。兩人急促的呼吸、喘息交織在一塊兒。陶嵐輕擋住在她身上恣肆動作起來的一雙手，指指臥室虛掩的門。程海平會意，她是生怕淘氣的兒子突然闖了進來，趕忙過去把門反鎖上，兩人又重新纏繞在了一起。

        寧帆赴任市委常務副秘書長，妻子謝婭調到市地稅局上班，兒子也轉到竹嶺一中上學。

        寧帆的母親早年去世，老父親在清源鄉下跟大哥大嫂住在一塊兒。妹妹一家也離得不遠，互相都有照應。父親的身體表面上看還算硬朗，只是血壓偏高，偶爾頭暈，吃些藥就好了，平日也無大礙。老人已是70好幾的年紀了，手腳仍閑不住，每天非要在田間地頭忙活一陣才舒坦。兒女們勸也勸不住，只能由著他做些比較輕松的農活。

        老人有時也去女兒女婿家住上兩天，偏偏很少進城去寧帆家。去也是為了送一些自家的土特產，比如新米、土雞、雞蛋、時鮮蔬菜以及院子里那棵老柚樹上結的柚子一類東西。一般都是星期六或星期天去，吃了午飯就走，很少住下過夜，生怕耽誤了兒子公事，打擾了他們一家。

        有時寧帆不在家，說是晚上才能回來。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難得地留下來住一宿。跟兒子見了面、嘮了家常，第二天早上也就回鄉下了。

        寧帆有了空暇也不時回老家看看，同時帶些錢給父母、哥嫂他們。老人總叮囑兒子不要掛牽他們：“家里的事有你大哥他們照管著，你就放心吧。還是公家的事情要緊哇！”

        到市上后，寧帆工作更繁雜了。加上過年回老家，總共也就那么六七次。半個多月前他陪同市領導到清源還去了老家那個鄉，也沒顧得上回去探望老人，只能把愧疚積壓在心里頭。

        然而，大哥打來的一個電話讓寧帆立刻心急火燎地趕回了清源：父親不慎摔倒引發急性中風，昏迷不醒，目前正在縣醫院搶救。

        寧帆一聽是中風就知道非同小可。他有一個從小學到高中都同班的很要好的朋友牛達文，身高體壯，外號“牛胖”，平日難得進一回醫院的。在一次野外聚餐中，他撲通一聲摔倒在草地上。大家扶他起來時，他顫顫巍巍地站立不穩，臉上肌肉顯得很僵硬。朋友們擔心地要送他上醫院找醫生看看，牛達文卻結結巴巴地說沒事，我只是摔了一跤，連皮都沒磕破一塊。朋友們拿來毛巾和礦泉水，幫牛達文清洗干凈。牛達文雖然感覺不適，但還是硬撐著跟大家一起享受美食。大家盡興玩到晚上10點，這才道別回家。不料當晚11點過，寧帆接到牛達文妻子打來的電話，說老公患出血性腦中風，送往醫院不久就去世了。醫生說，搶救的最佳時機延誤了——如果患者能在摔倒中風后3小時內接受治療，本來完全可以保住他的生命。

        寧帆趕到醫院后，只見父親躺在內科重癥監護室里，正在輸液輸氧急救，人依然沒有蘇醒。醫生和女護士都眉頭緊鎖，緊張地忙碌著。病房內籠罩著一種凝重的氣氛。室外的走廊上，大哥妹妹他們或站或坐，一個個都是焦慮萬分的神情。

        大家七嘴八舌地向寧帆訴說著父親怎樣摔到溝里又被及時發現、怎樣送到鄉衛生院、又怎樣由縣醫院的120救護車接送到這兒的過程。大哥說：“我們好不容易才湊了3000塊錢，全部拿去預交了。管病房的護士說已經用完了，還倒欠了100多。叫我們明天一早至少再交1萬，不然就會停藥，有啥后果自己負責。你看咋個辦喲？”

        “別著急，我身上帶得有8000塊錢，先拿去交了。我去找醫生說說，差的錢緩繳幾天。”寧帆隨后來到醫生辦公室。主治醫師朱有富本來認識他，一聽他中午收治的病人是寧帆的父親，連忙道：“寧大哥他們咋不早說呢？我……我馬上就給瞿院長打電話……喂喂喂，瞿院長嗎？我是神經內科的朱有富哇，報……報告一個重要情況，就……就是寧書記，哦不，市委的寧秘書長在我辦公室，寧秘書長的爸爸中風住院啦，還……還在搶救，病情很嚴重吶，您趕快過來一下嘛！”

        打過電話，朱大富對寧帆說：“您別擔心，老人家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唉，歲月不饒人哇！老人家年事已高，又有長期的高血壓和動脈粥樣硬化病史。這次發病很突然，幸虧送治搶救及時，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現在危險期暫時是過了，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哪！中風在美國是第三大死亡危險因素，在我們國家也是常見高危病癥。目前對中風的治療雖有進展，但還有很大困難，特別是愈后狀況不容樂觀，極有可能遺留下偏癱、口舌歪斜、語言障礙這些中風的后遺癥，需要長期合理的康復治療和訓練減輕病情，改善癥狀。并且通過合理用藥有效控制血壓，防止再度發生中風……”

        司機楊國慶是寧帆從清源帶過去的，熟知縣上的人際關系，明白此時該找誰來助一臂之力。在寧帆跟朱醫生及隨后趕來的瞿院長交談的同時，他的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鄭江。鄭江立即把寧帆父親病重住院的消息告訴了程海平，兩人隨后一起來到醫院的二號住院樓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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