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4章投生仙人
閻攸寧移了一步,瞬間擋住顧瀾瀾看池醉的視線,笑問道:“我為何要救你?”
言語帶著的笑意卻叫人膽寒,那笑容更是讓顧瀾瀾不寒而栗,她嗚咽道:“阿醉哥哥,你說過會求閻前輩幫我的。”
“你找他可沒用,就算他說破了舌頭,我也不會幫你。”閻攸寧眼睛彎著,眼里卻無笑意,“還是你有什么好處給我?”
修界的人都知道,閻攸寧除了喜歡池醉外,還喜歡各種珍奇法寶。
多年來,隨著魔僧和仙尊開始決戰后,曾經突然冒出來搶奪他人寶物的散修全部失去蹤跡,當有人將這些人與魔僧行苦結合到一起后,自然而然捕捉到了更多的蛛絲馬跡,從而確定不僅是獨孤絕,什么上官恒、慕容獨步等等都不過是魔僧在外行走的易容身份之一。
陪著顧瀾瀾而來的熾巍派弟子下意識地想維護顧瀾瀾,就是拿個法寶救人一命,魔修還想著有利可圖,真不愧是諵砜魔修!可恥至極!
然而,一對上魔僧看似笑著實則凌厲的目光后,他便覺身體仿佛都在遭受凌遲,頓時如鯁在喉,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顧瀾瀾所中之毒名為“朝暮星夜”,聽著很唯美的名字,卻每日的早晚都讓顧瀾瀾苦不堪言。
經脈法力逆轉,渾身冰涼,五臟六腑四肢百何皆是撕裂般的劇痛,顧瀾瀾甚至差點想過去死。
熾巍派也不是沒有找過修界有名的醫修,但最后除了讓顧瀾瀾好受一點外,怎么都無法徹底根治。
時至今日,顧瀾瀾的元嬰形同虛設,再無可運行的法力,好似一個廢人。
顧瀾瀾并非沒有自救過。當年,正道第一醫修陶莞兒曾給她研制過一種暫時可用的解藥,卻只安穩了五年,這五年內同樣是無法使用法力,但卻再無病痛。
所有人都沒想到,不久后,朝暮星夜再次毒發,產生了比過去還要慘烈的狀況,顧瀾瀾差點死在毒發的雨夜,后面又是服用各種靈丹妙藥,但都無用。
陶莞兒曾道:“朝暮星夜的毒無藥可解,任何靈丹妙藥都無用,除非與身負特殊體質的男子雙修抑或是用魔僧的禪蓮心燈醫治,否則,你總會在哪天無法忍受,自毀元嬰而死。而時間越久,元嬰和神識都會被彼此所影響……”
接下來的話陶莞兒并未說,顧瀾瀾亦不愿深想。
她心驚膽戰,思緒急轉,朝暮星夜這毒的特性其實在原著中就描寫過,而那時候也有這么一行字提到,“世間怕是只有柳浩琨和禪蓮心燈才能治好顧瀾瀾”,所以不論顧瀾瀾用多少靈丹妙藥,這個結局是一開始就注定的。
意識到自身對這個閻攸寧就算色誘也無用,而池醉顯然是過河拆橋,顧瀾瀾來不及傷心,立即調整心態,她知道不可能再擁有這件法寶了,一狠心不再猶豫,雙手奉上:“這是我曾因機緣巧合得到的一件法器,名為……”
閻攸寧接著顧瀾瀾的話,眼神都明亮起來,趣味盎然道:“鎮天統御幡。”
他伸出雙手,毫不客氣卻又似乎含著少有的敬畏,接過金色的長條形旗子。
閻攸寧看過幡外,見上面刻畫著極其玄妙的讖言,讖言之外又環繞著玄奧陣法,仿若天道靈音,看一眼便讓人目眩神迷。再看幡內,刻畫著陰陽五行,隱隱有毀天滅地之勢,原先目光略過便會神魂震蕩,卻因為上面一道裂痕而少了點威懾。
但這不妨礙旁人看到鎮天統御幡而生的震撼。
據說只要鎮天統御幡一出,連渡劫的九九金雷劫都能躲去五六,而這原本是天階上品的攻擊法寶,亦正是當年渡劫的大能對抗雷劫時產生了破損,才會降至地階上品。
但是,就算是地階上品攻擊法寶,也比同等階的法寶要強大許多,足以和天階中品比擬。
而有關鎮天統御幡還有一個傳聞,幡旗一出,妖鬼避讓,神仙繞道。
這件法寶是熾巍派掌門收顧瀾瀾為徒時,送做的禮物。
顧瀾瀾之所以沒有用過,亦是因為鎮天統御幡看似只是地階,但其上卻設有禁制,對比起只需要煉虛期就能使用的星斗羅盤,鎮天統御幡更為苛刻,需要大乘大圓滿才行。
當年,熾巍派掌門相信顧瀾瀾憑借天靈根絕對能到達大乘期,未曾想,顧瀾瀾卻遭到了如此的重創。
此次顧瀾瀾愿意交出鎮天統御幡,大概也是熾巍派掌門的意思,他依舊想救自己的愛徒,否則不可能給出這么一個誘惑的條件。
只不過,閻攸寧也不是個講武德的人。
“不夠。”閻攸寧笑著道。
顧瀾瀾瞠目咋舌,萬萬沒想到這兩人真是一丘之貉,一樣的不要臉。她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卻還要裝作欲哭無淚的委屈模樣。
然而閻池二人完全不吃她這套,依舊是笑得讓她心里罵聲不斷。
顧瀾瀾不斷在心里想著自己還有沒有能被看中的法寶,卻自知應該都入不了閻攸寧的眼。本來在原著里,原身會擁有不少法寶,好幾樣還是男二送的,結果現在男二去了閻攸寧身邊,也就沒他的份了。
閻攸寧可真是貪心啊。
但這人又有貪的本事。
顧瀾瀾輕柔地抹掉臉上的眼淚,慘兮兮道:“閻前輩,我身上真沒有你看的上的東西了。”
她是真的沒有能拿出手的法寶了……
就在顧瀾瀾萬念俱灰之際,池醉的聲音猶如天籟般響起:“攸寧,我想起來一件事,其實十年前我答應了顧瀾瀾幫她一個忙,她用四朱雀火神罩作為交換,讓我求你用禪蓮心燈救她一命。”
閻攸寧挑了挑眉,看向池醉:“哦?”
顧瀾瀾微微抬頭,看到池醉一點不怵,臉上還泛起淺淡笑意,猶如雪山中盛開的絕世雪蓮,美得出塵絕世,而這笑只有閻攸寧在的時候才會顯現。
只見池醉拿出四朱雀神火罩,道:“我聽你說起過它,要來送你的。”
閻攸寧一看到四朱雀神火罩眼睛一亮,嘴角笑意擴散,仔細欣賞一番,手指摩挲著上面栩栩如生的朱雀神獸,不知為何,一剎那竟覺得離成仙不遠了。
男子俊美臉上抑制不住愉悅,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好東西似的大笑起來。
然而,除了同樣無聲笑著的池醉,顧瀾瀾和熾巍派弟子都是冷汗涔涔,兩腿顫顫,只覺得可怖。
閻攸寧終于在收起四朱雀火神罩后,勉為其難中帶著欣悅道:“看在我家阿醉的份上,我便給你解這毒吧。”
而后,顧瀾瀾終于看到了本該到她手里的通天靈寶。
寬大的掌心托著禪蓮心燈,蓮座底端中央一根燈芯緩緩燃起來,燈芯燃燒光芒不斷閃爍,不同一般的燭火將極品的白玉染上火紅的顏色,而那燭光猶如世間最溫暖的溫度吸引著顧瀾瀾飛蛾撲火。
她癡癡地望著禪蓮心燈,伸手就要觸碰,禪蓮心燈卻忽然飛了起來,而后在顧瀾瀾身上扎根甚至滲入到元嬰處的毒素竟然由內而外地化作紫色輕煙,從她腦袋上方飄出來,不一會兒便被吸入心燈中。
片刻后,白玉底座化作七彩的光不斷閃爍,整個禪蓮心燈冒出陣陣白煙,白煙快速消散在空氣中。
不足半盞茶,讓顧瀾瀾極近瘋狂的朝暮星夜就這樣解了。
顧瀾瀾只覺身體無比輕松,嘴角剛剛放松,突出幾個字:“多謝閻……”還未說完,連帶著身體都倏然再次繃直,她的體內十年來形同虛設的元嬰竟有緩緩崩毀的傾向。
就像化作水流般,與她堵塞在筋脈里的靈氣一起淌過顧瀾瀾身體內,開始朝外滲出。
顧瀾瀾怎么也抓不住,眼睜睜的如水流般的法力不斷蒸發,不多時,竟再也無法從身體里捕捉到分毫。
顧瀾瀾瞳孔皺縮,就算是妝容也擋不住慘白的臉色,她難以置信體內的變化,身體一軟就要倒在地上,好在身邊的熾巍派弟子眼明手快接住了她。
“為、為何?”顧瀾瀾聲不成聲調不成調。
熾巍派弟子看到顧瀾瀾的狀況,心里不住的擔憂,連膽子都大起來,對閻攸寧質問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不是說能治好嗎?!”他又看向池醉,質問道:”你和圣女不是有同村之情嗎?!你為什么看著魔僧如此作為?一樣的魔頭,一樣的自私自利、狼心狗肺、冷血無情……”
此人話還沒說完,整個人都像是被扇了狠狠一巴掌,臉朝著一邊歪去,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人也跟著方才的力度飛到一旁,狠狠砸在地上,隨后,整個人像是遭遇劇痛般,蜷縮起來,想要大叫,嗓子卻像是被掐住了,怎么都叫不出來。
顧瀾瀾無人攙扶,倒在地上,抬頭看向閻攸寧,眼里滿是悲憤,為何解毒后一點法力都沒有?
一定是閻攸寧做了什么手腳!
她想說話,卻難以發出聲音,實在是她的身體如今好似大病一場后虛弱無力。
池醉微微抬著下巴,目光冷厲地俯視著地上疼得死去活來的熾巍派弟子,一言不發。
而他的手腕即刻被閻攸寧握住,一點點下滑直至與池醉的十指交纏,閻攸寧笑著夸獎道:“阿醉做得好,你不出手就是我出手,這人死了世上還少了一人與我爭那天地靈氣,豈不美哉。不過嘛,你替我出手,那便算了,不生氣了吧?”
池醉的目光軟化下來,清了清嗓子道:“不生氣了。”
閻攸寧又看向顧瀾瀾,變臉似的收起笑容,搖頭嘆息道:“你這毒年歲日久,已深入神識和元嬰中去,若你還想保有這些,當禪蓮心燈解毒后,便會爆體而亡。顧瀾瀾,想必你并不想就那樣死了,如今做回一個凡人,對你而言其實是件幸事,因為你本身擁有融合靈根,雖然以后再也不能修行,但活個兩百歲不是問題。”
——可我并不想做個凡人啊……
顧瀾瀾朱唇輕啟,與閻攸寧四目相對,卻發現這時說什么都是徒勞,話語堵在喉嚨里,無法順利說出口,而她不禁淚流滿面。
凡人會死去不說,關鍵是會老去!
如果顧瀾瀾還是當初那個未穿越的女子,便不會在意容顏老去這件事,然而在此境中,修士至死都能保持最出色的容貌,為何偏偏是她顧瀾瀾不行?!
一個瓷瓶忽然飄落到顧瀾瀾面前,落在地上后,她雙目通紅瞪著池醉,眼里有著無法抑制的憤懣,好似在怒吼“為何不救我”。
池醉與顧瀾瀾漠然相視,仿佛在說,我又為何要救你?
如今的他們毫無干系,這一世,曾經顧瀾瀾讓他吸收靈氣的恩情,用地上這瓶丹藥足以償還。
池醉道:“凡人是無法服用修士靈丹的,只是有害無益,這是對凡人身體大有益處的九華還元丹,能夠補氣活血,且能讓你至死都容顏不老。”
顧瀾瀾呆愣愣地拿起這瓶丹藥,緊緊握住。當聽到容顏不老四字時,她發現原來池醉知道她內心所想,并未覺得輕松很多,反而覺得實在可笑,凄慘笑起來。
一陣風吹過,地上風沙卷起,熾巍派弟子連滾帶爬地來到顧瀾瀾身邊,而閻攸寧和池醉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顧瀾瀾眼神渙散片刻,重新有了神采后眼里帶著濃烈的痛恨。
就算不會老去又如何?她就此失去了修仙的機會,再也無法見證各種仙途奇景,甚至本來可能會有的飛升,都成了妄想。
池醉以為一瓶九華還元丹就能滿足她嗎?
人本就是難以滿足的生物,更何況顧瀾瀾還是在體驗過美好后突然遭逢變故,她又如何能說服自己的仙途真的就到這里了?
顧瀾瀾深吸一口氣,抹了把臉,將臉上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抹掉,重回蒼白的顏色,決然道:“阿軒,帶我去見玄微派孟掌門。”
程樺軒聞言驚疑不定,但看到顧瀾瀾的臉龐,便鬼迷心竅起來,狗腿地扶著其實已經恢復康健的顧瀾瀾,殷勤道:“師姐,我御劍帶你過去,你坐上我的劍,小心。”
……
閻池二人離開落坪峰后,瞬移到了一片茂密樹林內。
閻攸寧換去了蟬霓繡骨羽衣,穿上了曾經那身墨藍與黑色拼接的勁裝,腰系略帶金邊的腰封,勾勒出寬肩細腰,顯得身形頎長有力。
池醉說起柳浩琨的遭遇:“柳浩琨入魔后未死,后來被玄微派擒住,孟鹿將他關入死牢,任其發狂卻不打算對他如何。”
這十年間,池醉并未錯過修界發生的任何事,只因魅北落師一旦收獲訊息便會傳訊給池醉。
“看來那老家伙還想保著寶貝徒弟的命呢。”閻攸寧笑著重新拿出四朱雀火神罩,“我有一個猜想,可能需要柳浩琨來驗證。”
池醉疑惑地看向閻攸寧。
“記得我曾經說過的投生仙人嗎?”閻攸寧問道。
池醉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瞪大眼睛,震驚道:“柳浩琨是……”
關于投生仙人并非是閻攸寧的胡編亂造,或是在此境找到過什么仙人痕跡,而是原著曾用三言兩語提及過,而當中“異寶”兩字一直吸引著閻攸寧的注意。
當然,閻攸寧是無法僅僅從一段話里將兩者關聯到一起的,還是靠著孟鹿在秘境里的那段描寫,以及原文里寫了柳浩琨將其當做定情信物時,內心竟然產生了強烈的不舍,怎么想都會覺得奇怪,閻攸寧便有了此種猜想。
想來孟鹿怕是從未將二者聯系到一起,才會在柳浩琨當定情信物送給顧瀾瀾后,并未有任何要將之奪回的意思。
再加上閻攸寧看多了各種法寶,自有一份對其的辨認方法,就算這掛墜無任何靈氣,他還是能察覺到其與眾不同的氣息。
“關于這掛墜也僅是我的猜測,如果不是也就罷了,若是真的,錯過會讓我抱憾終身。”閻攸寧說話間親了親池醉的唇,池醉也回親了他一口。
池醉有些不高興,就算閻攸寧只是因為四朱雀火神罩,還是會有醋意。然而,閻攸寧總是知道怎樣輕而易舉就讓他歡喜。
閻攸寧摟著池醉,眼神帶著讓池醉臉頰發熱的熱度仔細掃過他的每一寸,被這么看著,就算再喜歡喝醋,都沉溺在對方目光中無心思想其他事了。
閻攸寧當然是故意為之,注意到池醉不再渾身酸味后,笑著道:“得想個法子進玄微派見見柳浩琨,否則我可能寢食難安。”
池醉接著閻攸寧的話道:“玄微派內有逆塵教的人,我這就告知北落師,讓他召集可供我們利用的細作。”逆塵教在各大門派中都有細作,也是為了需要做什么時給魔修提供潛入的機會。
“順便再問問魅護教,她這些年有沒有找到新的有趣畫本?”閻攸寧笑著道。
池醉耳根立馬紅了,嚴肅地點了點頭,模樣倒像要做的是極為鄭重的事。
閻攸寧看在眼里不禁笑出聲,心里一直吊著的一口氣似乎終于從嘴里吐出來,他微微闔上眼,擁著池醉,下巴靠在對方的肩膀處,全身放松下來。
而池醉愣了下后,一只手抱著閻攸寧,僅用一只手用傳訊符與北落師、魅護教交流起來。
北落師很快便傳來了消息,他道恰好玄微派中死牢中有兩個看守正好是逆塵教的細作。這二人十年前進入玄微派,給逆塵教傳遞了不少有用的消息,這次柳浩琨的情報亦是這二人帶來的。
……
“參見尊上,拜見先生。”兩個長著普通臉的男修齊齊恭敬地行禮,而后他們將代表身份的令牌、傳訊符等各種物件都交到閻池二人的手里。
至于服飾,當然是帶了一套新的給他們。
同時又事無巨細的描述了死牢里各種狀況和死囚,以及柳浩琨被囚困的方位和狀態。
玄微派死牢的看守并不需要太高的修為,只因每一個進入死牢的死囚神識上已經被鐫刻上禁制,而看守只要在危急關頭啟動禁制玉牌便能牢牢控制住死囚。
當然,柳浩琨畢竟是孟鹿最心愛的弟子,他的禁制玉牌只在孟鹿的手里。
閻攸寧和池醉收斂了一身修為,服下易容丹穿上看守簡單的服飾,佩戴上各種物件,等出現在玄微派死牢時,就算是衡敘和穆曉霜都不會認出他們。
不論正道魔道的死牢都是如出一轍,陰暗、潮濕帶著一種了無生機的味道。
閻池二人按照細作看守的說法,先是和另外幾個看守閑聊了幾句,隨后說今天由他們去檢查死囚的狀態。
玄微派死牢每一日需要有人檢查死囚是否有堅持不下去即將死亡的,如果快要死了就會給他們來個痛快,這時候禁制玉牌便會起到作用。
有些看守并不喜歡做這種事,這會讓他們覺得自己仿佛草菅人命的魔修,當有人提出今日可以由他們代勞時,原本負責的人起先有些不好意思,隨后便交給了閻池二人來。
死牢里囚禁著有不少魔修,甚至還有老弱婦孺。
一些人等到他們來到鐵欄桿前,便哭著求他們給個痛快。死囚的手銬腳銬是特特制的,既能限制法力還會時刻折磨身體和神識,一些死囚起初還以為自己能捱過去,賴活總比死了好,但是當體驗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后,便覺得還是死了吧!
【這么看,正道和魔修的手段沒什么區別嘛。】閻攸寧傳音道。
言語并無嘲諷,只是陳述,他看著那些痛苦不堪的囚徒,心想修界弱者便是被魚肉的命。說到底,正魔兩道不過是稱呼不同罷了,最終目的還不都是為了飛升。
【某些手段上,有些正道有過之而無不及。】池醉當年被荀歷推入深淵,被正道視作離經叛道,經歷了叛徒經歷的一切后便明白了這個道理,加上顧瀾瀾的的真實體質傳遍修界后,正道修士不也是對之垂涎不已……
閻攸寧聽池醉有些陰沉的傳音,便知對方想到了重生前的經歷,而他想過如果遇到的是重生前的池醉,或許什么都不會有。閻攸寧倏然笑了一下,道:【阿醉,說不慶幸我遇到的是你那便是騙人了。若我遇到的是過去一無所知的池醉,或許我們倆連師徒都不是。】
他這話并非是安慰,不過是從心罷了。
池醉也跟著勾了勾嘴角,他帶著笑意地“嗯”了一聲,然后道:【我也一度慶幸。】
從前的那些磨難,或許便是為了遇到閻攸寧。
死牢分為八層,一路走來,死囚們穿著染血骯臟的囚服,看到閻池二人,有向著他們尋求解脫的,也有對著他們口吐唾沫的,他們全都不做理會,直到走到最底層時,便看到了唯一囚困的柳浩琨。
柳浩琨身上仍舊穿著玄微派弟子服飾,他背靠墻壁坐在地上,手腳皆被束縛,披頭散發低著頭,聽到有人出現在牢房外,卻并未理會。
閻攸寧隨手一揮,周遭瞬間建立起隔絕所有的屏障,若有旁的人前來,就算走入此結界,只要修行不及閻攸寧便不會察覺到他們的異常,只會以為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看守。
閻攸寧剛想開口,忽然和池醉相視一眼。
他們都察覺到有腳步聲過來。
這腳步聲還在死牢門口,不像修士那樣輕飄飄,帶著凡人的沉重,一聽便知是誰。
兩人心照不宣不再說話。
半盞茶后,柳浩琨發現前來的看守默默站在一旁不再言語,忽然抬頭看向他們。若說從前的柳浩琨眼神里還有一絲清澈,那現在滿是紅血絲的眼里就只剩下渾濁的瘋狂。
“你們又是來嘲笑我的?!”柳浩琨神色癲狂,對默不作聲的二人低吼道。
“我們可什么都沒說。”閻攸寧學著看守的聲音無辜道。
柳浩琨卻愣了一下,隨后狠狠盯著閻攸寧,像是要在他臉上鑿出一個洞來,干裂的嘴唇微啟,這時有人走入了這里,他闔上唇,微微轉眸,便看到身姿窈窕的女子來到此間。
女子看著臉色蒼白很是憔悴,著實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然而柳浩琨如今見到顧瀾瀾,神情絲毫未變,反而是看到顧瀾瀾身旁的人時眼神才有了波動。
那瞧著仙風道骨的老年修士臉上滿是疲憊,似乎最近發生了什么事,讓對方操碎了心,一下子老了數十歲。
柳浩琨和曾經的師父孟鹿四目相對,孟鹿蒼老的臉上似有嘆息,隨后目光掃向一旁站著的兩個看守。
“拜見掌門。”閻池二人行了禮道。
“你們先退下吧。”孟鹿道。
“是。”閻池二人一起離開,走向階梯時,顧瀾瀾突然看了過來,他們未做停留,佯裝匆匆而走。
片刻后,閻池二人又重新返回,有了方才設的結界,閻攸寧又往自己和池醉身上施了個隱身術,用了高階隱身符,不過是個合體后期的孟鹿,根本無法發現他們。
柳浩琨的視線只是在孟鹿身上停駐片刻,便重新低著頭,不再將注意力放在外人身上。
看到柳浩琨這樣,顧瀾瀾心里五味雜陳。
自從池醉并未拜宋如鶴為師后,一切都變了,最終連曾對原主情深如許的柳浩琨都成了將她拋棄的負心人。
十年來,她一直都在擔憂自身性命,從未分神想過柳浩琨,如今再見柳浩琨說不怨恨是假的,畢竟她會身中朝暮星夜也有柳浩琨的“功勞”。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對身為男女主角的他們落到如此田地的悲哀。
“柳大哥,十年了。”顧瀾瀾嘆息道,柳浩琨的手顫了顫,卻并未看她。
她咬了咬唇,隨后看向孟鹿道:“孟掌門,我有一些話想與柳大哥說,您能否……”
孟鹿頷首,深深看了眼曾經的愛徒后離開了此間。
從閻攸寧戰勝宿承宣的那一刻開始,正道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若僅是這些也就罷了,孟鹿如今真正的壓力是他知道宿承宣曾經的所作所為。如果被人知道正道仙尊亦垂涎融合靈根會如何?孟鹿明白這是絕對不能告知天下的,而這一點他與顧瀾瀾早就說得很清楚,顧瀾瀾也答應了。
這十年來,玄微派為此幫了顧瀾瀾許多,蹤跡成謎的陶莞兒的行蹤便是玄微派找到的。而后來陶莞兒煉制所謂解藥需要的材料,玄微派也負擔了大半。
當顧瀾瀾身中“朝暮星夜”,唯一的解藥也隨著宿承宣崩毀的身體而去。
而融合靈根一旦中了這樣的毒,無解藥的話,就算用血肉煉丹也無絲毫用處,這也是十年來顧瀾瀾能獲得安穩的最大因素。
柳浩琨還是宿承宣的幫兇。
表面看來,這是玄微派所做出的補償,其實只有顧瀾瀾知道,這是為了堵她的嘴。如今她能夠見到柳浩琨,亦是因為這是孟鹿欠她的。
孟鹿思緒如電,他如今有太多事要處理,根本無時間再南風獨家耗在一個瘋魔的弟子身上,他讓弟子再門口等顧瀾瀾出來,轉身便離開了。
當只剩下顧瀾瀾和柳浩琨后,顧瀾瀾一改方才柔弱的姿態,冷聲道:“柳浩琨,我知道你對我不剩多少情誼,過去或許有過,但后來我不知道你怎么了,為何你會變得如此狼狽,入了魔,想的卻是一個注定不會看你一眼的魔修。”
柳浩琨的手緩緩握成拳,依舊不看顧瀾瀾。
顧瀾瀾雙手抓著鐵欄桿,手上冒出青筋,臉色更加難看,繼續道:“柳浩琨,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十年了,你竟然一直在想那個魔頭,閻攸寧可是魔僧行苦啊,到底為何?!到底為何?!”
柳浩琨聽到“閻攸寧”這個名字后,緩緩抬頭。
顧瀾瀾的不斷反問得到的卻是柳浩琨一聲嗤笑,過去那個真誠溫柔的男子此刻面孔變得猙獰。
他瞧著顧瀾瀾,冷笑道:“顧瀾瀾,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也是日夜想著池醉,我們半斤八兩,誰也沒資格說誰。”
“……你在說什么?”顧瀾瀾瞳孔微縮。
“當年我與你雙修,你在我臂彎里睡著,卻喊著夢話,一聲聲池醉叫的可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柳浩琨嘲諷道,他說出了從未說過的秘密,這世間大概也只有他知道熾巍派圣女愛慕著的是一個離經叛道的魔修。
“你胡說!我對池醉從未有什么心思!”顧瀾瀾壓低聲音驚叫道,旋即又覺得自己太過失態,皺著眉鄭重道:“就算我說了夢話,那也是因為童年情誼,不想見他誤入歧途的擔憂罷了。”
“呵,自欺欺人。”柳浩琨冷笑道。
顧瀾瀾臉色再度青白交加,只因柳浩琨突然道出她從未去想的事實而驚悚到了。
對于柳浩琨的冷嘲熱諷,顧瀾瀾定了定神,思緒急轉,亦不甘示弱道:“柳浩琨,你難道就不自欺欺人了?!”
他們不過是半斤八兩。
柳浩琨懶得理她。
“閻攸寧與宿承宣斗法,宿承宣魂飛魄散,閻攸寧平安歸來,還和池醉好不恩愛,他們甚至還想著找你報仇,要將你折磨夠了才給你死的機會。”顧瀾瀾怕柳浩琨不信,解釋道:“我找閻攸寧解毒,他們根本不把我當回事,這都是我親耳聽聞。”
“他會給你解毒?”柳浩琨斜睨著顧瀾瀾。
“我用四朱雀火神罩和鎮天統御幡做的交換。”顧瀾瀾道,“柳浩琨,你是不是很高興,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如今到了閻攸寧手里,他拿著定情信物,眼神熱切,還溫柔地摩挲著上面的每一只朱雀,那眼神就算是看著池醉的時候都不及。”
池醉在一旁聽著這話,忽然很想拿走那掛墜直接毀了。
【別聽她瞎說,我看你的時候,可比看那些法寶還要熱烈。】閻攸寧攬著池醉的細腰,側頭笑著親了親池醉的耳朵,眼看著白玉般的耳朵紅起來,不禁啟唇輕輕含了含,用牙齒微微咬了咬。
池醉捂住自己的嘴巴,擋住差點泄漏的聲音,瞪了閻攸寧一眼,然而,當與閻攸寧四目相對時,便發現閻攸寧說的是實話。
才剛剛起來的火氣和醋意立馬被消滅的一干二凈。
作者有話要說:
顧瀾瀾:別跟我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是這個鳥樣!魔僧有什么好?!
柳浩琨:我比你好,我遵從心魔了!我沒自欺欺人,是從心!反倒是池醉有什么好??
池醉懷疑人生:重生前看到的恩愛場面可能只是一場夢……
閻攸寧:這兩人某種意義上確實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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