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45章塵埃落定
閻攸寧對池醉說的是真心話,但還是恨不得把顧瀾瀾胡說八道的嘴巴縫在一起。
不過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閻攸寧摩挲著池醉的腰間,一把被池醉一掌蓋在上面,閻攸寧眨了眨眼,無辜道:【習慣也有錯?況且,我還沒吃顧瀾瀾喜歡你的醋呢。】
被一雙滿是情誼的眼眸看著,而且還帶著點酸味,池醉又哪里還有脾氣,他重新看向站在牢房內外的兩人:【你說顧瀾瀾想做甚?】
知道池醉是不好意思,閻攸寧沒有在得寸進尺,而是反手握住池醉的手,十指交扣道:【大概是想給我們找麻煩。】
池醉微微皺了皺眉。
如今的劇情和原著已經大相徑庭,人設也千差萬別,閻攸寧覺得這種脫離原著的人設,可能是每個人都真正有了自我,只不過,若是給他和池醉帶來麻煩的話,不要也罷。
“顧瀾瀾,我現在可沒有以前的好脾氣,有話直說,打啞謎的話直接給我滾!”柳浩琨最后一聲低吼出來,明明身上的法力已經被完全束縛,顧瀾瀾卻感覺整個人都差點驚嚇到站不穩了。
“那我便直說了。”顧瀾瀾穩定心神,緊緊抓著鐵欄桿道:“你為何不能裝作好好的,出了這死牢然后把閻攸寧從池醉那邊搶過來呢?”
柳浩琨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倏然站起身,晃晃悠悠的,朝著顧瀾瀾走過去。
顧瀾瀾動了動腳,想后退卻又覺得后退只會顯得沒有氣勢,便逼著自己松開鐵欄桿,雙手放在身側,淡定地瞧著柳浩琨。
兩人中間隔著粗重的鐵欄桿,這欄桿是由讓修士神魂俱裂的黑晶石融煉制作而成,柳浩琨一旦觸碰便會感到極致的痛苦。而當他看到顧瀾瀾方才的舉動后,便有了一個想法:“顧瀾瀾,你從一個元嬰大圓滿修士成了什么都沒有的凡人了,對嗎?”
顧瀾瀾并未回答,卻已讓柳浩琨有了答案。
“你以為魔僧是想搶就搶的?!顧瀾瀾,你怎么這么天真?!你在修界生活這么多年,到底是如何活過來的?”柳浩琨問完又恍然大悟,眼神血紅,神智根本就是瘋魔狀,“哦對了,你是圣女,四周都是阿諛奉承的熾巍派弟子,走在外面又都是為你傾倒的修士,當年的我就和你一樣,以為這修界非黑即白,以為我的天資就是天下第一,然而這修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多的是比你我強大,比你我狠毒,比你我有心計的修士,就憑我們現在這樣?一個被困死牢,一個法力全無。顧瀾瀾,你不覺得可笑嗎?”
柳浩琨確實說中了顧瀾瀾的痛點,她的臉色越加蒼白。這么多年,她似乎永遠活在自以為的里,可其實每個角色早就脫離了既定的軌道,朝著她根本無法想象的道路前行。
而她自怨自艾,以為是世界拋棄了她,但其實是她從未想過真正融入這個世界。
若說一開始穿越到修界有多歡欣雀躍,那顧瀾瀾后來就有多悔不當初。
后悔當年為何要在公車上睡著,如果不睡著,是不是就不會穿越?
她有著疼愛她的父母,生活在和平年代,說不定還能找到一個疼她寵她愛她的男友,也不至于站在這里,看著曾和她共度良宵的男人擺出一張厭惡的臉,讓她越發仇恨這個世界。
“就算我可笑,也沒有你可笑。”顧瀾瀾以為用言語可以讓柳浩琨清醒,卻高估了自己在對方心里的位置,她破罐破摔般道:“柳浩琨!你根本就是個生活在里的角色!你根本不是真人!你只是一個被創造的角色,你永遠無法得到閻攸寧,閻攸寧該為我獻出蟬聯心燈,最后死得凄慘無比。池醉該對我一往而深,為我付出一切,最后為救我而死!我才是這世界的中心,你們都該圍著我轉,為何現在……為何現在一切都不同……為何……”
顧瀾瀾說到最后落下大顆的淚珠,她抹著眼淚:“我不該對你抱有期望的。柳浩琨,你就在這個死牢被折磨致死吧。”她狠狠地瞪了眼柳浩琨,仿佛要詛咒她般,轉身欲走,卻突然被柳浩琨叫住。
“顧瀾瀾!你剛剛說什么?”柳浩琨聲音嘶啞地問道。
顧瀾瀾已經被這不符合原著的劇情人設折磨得夠嗆,她不想只有自己知道這些事,柳浩琨這一問似乎給了她一個傾訴的機會,而她也停步,轉身滔滔不絕地說起這個故事本該有多少男子愛慕她,她和柳浩琨的修道之路該有多順暢,而非此種凄慘的境地。
柳浩琨很長一段時間都未回過神,等再次抬頭看向顧瀾瀾時,血紅的眼睛清明了一瞬:“有什么辦法?”
“柳浩琨,我們合作吧。你我雙修,我的融合靈根對你有益,你的至陽之體對我有益,你我這是雙贏。之后,玄微派是你的,熾巍派又是我的,兩大門派聯合,總有一天閻攸寧和池醉會落到我們的手里。”顧瀾瀾說的一板一眼,似乎已經展望到了美好未來,眼神里充斥亮光。
柳浩琨眼中的瘋狂在顧瀾瀾述說中逐漸狂盛,剛想說說什么,忽然間啞了聲音,視線定格在顧瀾瀾身后。
顧瀾瀾皺眉,驚疑不定地扭頭看到身后熟悉的二人。
“閻攸寧、池醉……”顧瀾瀾難以置信道。
閻攸寧笑著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對柳浩琨癲狂的目光視若無睹,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笑道:“把你們做對手,我都覺得不好施展。”
一個被孟鹿的保護得太好,另一個則是穿越而來擁有現代意識的大學生。
就算在修界活了那么多年,大多數時間卻還是在修行中,還未經歷過后期那些能讓他們成長起來的故事。
所以,柳浩琨后來才會被宿承宣輕易的利用,顧瀾瀾才會被柳浩琨騙入玄微派卻還信任對方。明明柳浩琨沒有和原著一樣,將她帶入寶桐雪山的禁地就該有所提防。
這兩個小孩就算設計再險惡的計謀,也比不過閻攸寧的一點心思。
閻攸寧一揮手,圍困柳浩琨的鐵欄桿倏然從中間往四周凹陷,出現一個圓洞來。
顧瀾瀾瑟瑟發抖地站在一旁,懼怕道:“你們、你們要做什么?”
“你們計劃要對付我和池醉,我們知道這事難道還放虎歸山?”閻攸寧有些疑惑地看向池醉,“阿醉,顧姑娘似乎覺得我們很傻,不知道以絕后患是何意。”
話音落下,閻攸寧什么都未做,顧瀾瀾的喉嚨卻覺得一陣窒息,仿佛被一直手用力掐著,絲毫無法呼吸。
顧瀾瀾臉色瞬間從青白變成紫紅,嘴里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從頭至尾,柳浩琨緩緩走向閻攸寧,像是在想著什么,卻一句話都沒說。
當顧瀾瀾即將斷氣的那一剎那,那雙手忽然消失,她整個人癱軟下來,拼命地咳嗽著倒在地上,她蜷縮成一團,眼瞼顫抖,微微抬頭看向閻攸寧,求饒道:“我……我絕對不會再想什么……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閻攸寧卻不明所以地笑道:“我方才可什么都沒做。”
一瞬間,此間落針可聞。
顧瀾瀾的目光愣怔地從閻攸寧轉向池醉臉上,只見池醉如同俯視螻蟻一般望著她,明明那雙眼里什么情緒都沒有,甚至可說清澈,但映出她狼狽的樣子卻叫她覺得自己丑陋無比。
這一刻,池醉似乎什么都知道。
霎時間,顧瀾瀾只覺一陣強烈的羞恥感將她淹沒,想去祈求卻說不出一個字。
她埋著頭忍不住啜泣起來,不明白自己怎么變成現在這樣了。
“四朱雀火神罩。”閻攸寧拿出類似掛墜的倒掛鐘鼎,”柳浩琨,你對這個真的毫無印象?”
柳浩琨走出牢籠,與閻攸寧面對面,他手腳皆無法自由行動,欲抬起手時撩條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他似乎想拿過四朱雀火神罩,但在即將碰觸到之際,閻攸寧的手倏然移開,他直接抓了一空。
柳浩琨深深注視著閻攸寧,似乎要將閻攸寧的身影映刻在眼睛里一般,壓抑著瘋狂問道:“你為何這么問?”
“我覺得此物不簡單。”閻攸寧笑著道,“聽說你師父找到此物時,旁邊的石壁上刻著的生辰八字和你的一模一樣。”
柳浩琨顯然很震驚,這么隱秘的只有他和孟鹿知道的事,閻攸寧為何會知曉?他伸手想去抓閻攸寧衣袖之際,一把劍鞘登時出現,抵在他的手肘上,劇痛襲來,他的手驟放下,再沒辦法接近閻攸寧。
池醉的劍未出鞘,帶來的劍氣卻已然讓柳浩琨無法動彈。
柳浩琨轉頭瞪向池醉,目光中的恨意好似要食其肉飲其血寑其皮,下一瞬,他的雙腿忽然被狠狠打了一下,他猛然跪在地上,一口血忽然噴出來,一滴血濺落在閻攸寧手里的鐘鼎上。
柳浩琨抬頭時,看到閻攸寧微微彎著的眼眸全無笑意,漠然地凝視著他,他卻忽然笑了。
瘋魔的柳浩琨仿佛失了智,竟然一把抱住閻攸寧,然而還未碰到閻攸寧,剎那間,人直接被法力彈開,狠狠摔在鐵欄桿上。
“柳浩琨,你瘋了嗎?”池醉下意識地站到閻攸寧身前擋住,厲聲道。
“閻攸寧,當年你那般羞辱我,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傾慕你……”
“你這哪是傾慕,不過想拉我入地獄看我痛苦罷了。”閻攸寧看得很清楚,拉了池醉站到自己身邊,蹲下身看向柳浩琨,明明是平視,卻還是透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他笑著道:“當年,你是萬千修士憧憬的天之驕子,天賦異稟又身負天階法寶,從出生便像是注定會走在一條暢通無阻的大道上,站在修士之巔。可我打敗了你,毀了銹塵七圣劍,讓你受辱,讓你覺得不甘,你才會時刻想到我。柳浩琨,你不愛我,也不愛顧瀾瀾,你愛的其實是自己。”
顧瀾瀾緩過氣,聽到閻攸寧所說的話,重新抬起了頭,她愣愣地看向柳浩琨。
柳浩琨卻瘋狂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理智已然崩潰,心魔不斷大喊著他當初拋棄顧瀾瀾,走到如此田地都是為了得到閻攸寧,而得到閻攸寧后做什么,當然是做那些閻攸寧曾做過的一切。
“那又如何?”柳浩琨笑到最后反問道。
“不如何。”閻攸寧搖搖頭道,他人的想法與他何干。
閻攸寧沒那么多心思去猜測別人的想法,這世間,能夠讓他花費心神猜測的只有池醉,也只有池醉才能讓他有耐心的帶領對方走出陰霾。
“不過就是要借你的魂魄一用。”閻攸寧嘴角勾起弧度,隨后,他的手指隔空點在柳浩琨額頭。
雖然柳浩琨如今手無縛雞之力,閻攸寧說什么就能怎么樣,但柳浩琨嘴角邪氣的一勾,忽然拼著經脈寸斷的痛苦催動了身上的禁制,禁制一有異動,孟鹿便會察覺。
閻攸寧并無絲毫驚慌,不慌不忙地抽出柳浩琨一縷魂魄,將魂魄引到四朱雀火神罩之際,孟鹿劃破虛空瞬移到此間死牢。
柳浩琨手腳抽搐地倒在地上,翻著白眼像是失了智,極度狼狽。
電光火石間,池醉身形一閃,長劍出鞘,與孟鹿的浮塵法器拼斗在一起。
法器的陣陣法力余波卷起地上的塵土,顧瀾瀾在角落里縮成一團,緊抱自己的雙腿瑟瑟發抖。
來自強大修士的余波刮在顧瀾瀾身上,身上衣衫破損,嬌嫩的肌膚被劃出一道道血痕,身體的疼痛讓她捂嘴啜泣,就怕出點聲音就成為眾矢之的。
顧瀾瀾曾經作為修士,自認使用的招式酷炫帥氣,如今重回凡人身才覺得這一切都那么恐怖,一不小心就會讓凡人丟了性命。
這一刻,顧瀾瀾淚流滿面,淚水里滿是后悔,后悔沖動跑來死牢,深覺若是這次能夠活下去,她再不想求仙問道,只想做個普通的凡人,平安康順的過這穿越后的一生。
“魔僧行苦,魔頭池醉!你們可真是囂張!”孟鹿看到閻攸寧是戰栗的,畢竟這是殺死宿承宣的人,而柳浩琨瘋魔,無數弟子死亡、宿承宣死去后的玄微派,已經不再是正道第一了。
此后,玄微派可能會成為一個不入流的門派……可就算如此,孟鹿依舊是玄微派掌門,要做的便是守護門派。
一面巨大的鏡子出現在孟鹿身后,此鏡四周的青銅上盤旋著六條栩栩如生的青龍,當孟鹿現出的那一刻,青龍立馬化做實體,帶著毀天滅地之勢攻向二人。
閻攸寧依舊旁若無人地讓魂魄和掛墜融合。
池醉擋在閻攸寧身前,霎時間,劍光四射,光芒刺目的叫人睜不開眼睛,猛烈的劍意裹挾著詭異的冰冷分成六道沖向青龍。
與此同時,池醉無比迅速地畫了一個陣法,陣法一出,浮塵便被卷入其中。
“孟掌門,這次你若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我這就離開。”閻攸寧笑著道,言語里并無半分忌憚,似乎真的只是和孟鹿商量。
孟鹿皺著眉,知道閻攸寧和池醉聯手,自己不可能有命活著,如今閻攸寧好好說話不過是不想動手罷了。
原本以為柳浩琨出了什么事開啟了身上的禁制,未曾想卻是這兩個魔頭前來。
孟鹿和池醉一個眼神對視,順著閻攸寧給梯子往下爬,同時收回了法器和武器。他雙手負后,抑制著極速抽空法力后手部的顫抖:“魔僧行苦,你來死牢做甚?”
死牢外是有結界和陣法阻隔的,一旦被破壞,整個逆塵教都將死牢的顫動得知,今日二人能夠進入這里,一定是死牢里有內鬼。
“孟掌門,我不過是想找柳小友聊聊天罷了。若我真的要他的性命,還會等你過來?”閻攸寧單手負后,握拳的手輕輕松開,一縷魂魄重新回到柳浩琨的體內。
倒在閻攸寧身后的柳浩琨逐漸恢復正常,方才的那一刻,他感到瀕臨死亡,似乎見到了死后的十八層地獄,重新活過來后喘著粗氣呼哧呼哧地瞪著眼,看著閻攸寧。
柳浩琨從未看到過閻攸寧真心誠意的笑意,面對他人,那彎彎的眼眸仿佛永遠都帶著凌厲的寒光,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心驚膽戰。
然而,此刻四目相對,柳浩琨卻第一次在閻攸寧眼里看出了欣悅。
與柳浩琨入魔后的瘋魔不同,卻同樣是足以讓人膽寒的癲狂。
“阿醉,我們走。”閻攸寧語含笑意,摟著池醉的笑,開懷笑著親了親池醉紅嫩的雙唇,隨后靠在池醉的肩頭,一派瀟灑恣意,身形消失的一瞬,笑著對孟鹿道:“孟掌門,多謝啦。”
孟鹿皺著眉不懂閻攸寧為何突然對自己道謝,眼看二人旁若無人的來去自如。
可修界便是如此各憑本事,他若是比閻池二人強大,也可以做各種想做的事。
“他拿了四朱雀火神罩,似乎借了柳浩琨的魂魄做了什么。”顧瀾瀾柔弱的聲音響起。
孟鹿這才想起這里還有個顧瀾瀾,他看向顧瀾瀾,顧瀾瀾連忙收拾了一下自己,虛弱道:“孟掌門,該說的話我已經與柳大哥說了,如今我法力全無,不過是個凡人,以后也只想做一個凡人活著,能煩請您送我出死牢嗎?”
眼前的女子和柳浩琨的一樣皆是天之驕子,如今卻也落得這般的田地。
孟鹿嘆息一聲,問道:“需要送你回熾巍派嗎?”
顧瀾瀾搖搖頭:“不回了,我想回凡俗界。”
方才閻攸寧的話以及一直以來的行為讓她有了種想法,穿越來此的或許從來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若是過去得知這件事,顧瀾瀾可能會震驚到發狂,但如今,她卻覺得一切的發展都有了理由。
驚駭來得快,去得也快。
現在的只想回家。
不是回熾巍派,而是回凡俗界的家。
如今她的身份在熾巍派極為尷尬,沒有任何修為的圣女,面對曾經對她尊崇的同門,如今面上對她憐惜,背后卻是冷嘲熱諷。
還有就算她融合靈根盡毀,卻還有覬覦她身體的。
顧瀾瀾其實打聽過了,原主的父母雖然年邁,但都還好好活著,她還有時間可以盡孝。
回到凡俗界,她再也不是圣女,再也不是可供修士修行的材料,就只是一個普通人。
當人,挺好的……
顧瀾瀾凄涼地想。
“我想寫一封信,孟掌門,您到時候可以替我交給我師父嗎?”顧瀾瀾又懇求道。
面對像是想開什么的女子,孟鹿嘆息著點了點頭。過去,孟鹿對融合靈根不貪圖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孟鹿的人性戰勝了,終究沒有下手罷了。
現在,顧瀾瀾的融合靈根因為朝暮星夜已經作廢,再沒什么價值了,但他答應過為顧瀾瀾做這兩件事,就不會食言。
即將離開之際,孟鹿看向柳浩琨。
柳浩琨呆愣地趴在地上,似乎還未回過神。
“浩琨啊,你就在這里繼續思過吧。”孟鹿拿出神勘鏡一照四周,瞬息間周圍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好似閻攸寧和池醉的到來只是一場幻夢。
柳浩琨傻愣愣地坐在牢獄里,孟鹿最后看了柳浩琨一眼,帶著顧瀾瀾離開了死牢。
不曾想,不久后玄微派便傳出了一個消息,死牢中的柳浩琨嘗試了各種方法逃離,最終發現怎么都無法逃脫后,瘋魔的他竟選擇自廢元嬰,自盡而亡。
死亡之前,柳浩琨還在墻壁上留下“不甘不悔,死后重生”八字。
閻攸寧和池醉聽聞這消息時,正在星漢宮內研究四朱雀火神罩。
據說柳浩琨死亡那日,再度天降異象,玄微派地界的上空竟然劈下了一道只有渡劫才會出現的金雷劫,柳浩琨的尸身被這道金雷劈得灰飛煙滅,孟鹿趕到死牢時,第八層死牢里什么都不剩。
池醉有些愣怔,沒想到柳浩琨在此境竟是如此,看著眼前的法器,內心生出些微的厭惡,但飛升若是閻攸寧追求的,他又怎么能夠去阻止呢。
這么多年來,池醉感受到的愛意做不得假,這已是曾經的他不敢奢望的。
就算多年后,閻攸寧真的飛升前往仙界,那也是值得高興的事。
仙界一定有著更多的奇珍異寶,閻攸寧肯定也會欣悅。
池醉壓下沉重的心情,想起選擇自盡的柳傲琨,淡淡道:“當年,我很是羨慕他,只覺得他擁有我所沒有的一切。”
“如今呢?”閻攸寧笑著問道,將池醉掩飾過去的異樣看在眼里,另想著那金雷確實詭異。
“如今怕是他羨慕我了。”池醉淺淺笑起來。
閻攸寧笑著親了親池醉的額頭,隨后繼續觀察法器。
這四朱雀火神罩確實已被柳浩琨的血和魂魄激活,只不過除了周身似有靈光,還帶著令人沉醉的絢麗,一看就和普通的凡間仙器不同,但也并無任何可帶人飛升的意思。
閻攸寧猜測或許要等真正渡劫的時候才會發揮效用,先收起來,看向池醉:“阿醉,我們先去百鑄門把法寶拿回,之后去玉女塢接麟起。”
就算此境靈氣稀少,不足以讓煉虛后期的修士有所寸進,但只要麒麟在,麒麟它們的特殊吐納方式,便能給同在方寸間的修士帶來難以言說的益處。
……
玉女塢建立在一片海域中央的小島上,平時修為低下的修士會用特質的船只航行,來保證通行。而能夠御器或是御風飛行的修士,更是暢通無阻。
放眼望去,海浪波濤洶涌,海上孤島獨立,很少有外人來此。
十年前,玄微派聯系所有正道來攻打魔頭,玉女塢卻直接給出全門閉關修行的理由拒絕了這場正魔大戰,直到后來正魔兩道打得火熱,玉女塢都獨善其身,從未參與其中。
多年來,除了掌門愛徒秦微惜偶爾在修界的行蹤之外,玉女塢仿若銷聲匿跡。
而這也不是閻攸寧首次來玉女塢,當年他將冷青槐的訊息玉牌送到玉女塢掌門手里時,玉女塢掌門林絡眼眶濕潤,最終將任務中提及的獎勵交給了閻攸寧。
那是一塊精雕細琢的玉墜,屬于地階高級治愈系法寶,它用金木水火土五中極品靈石融合后雕刻而成,上方所畫的凝聚靈氣的陣法屬性轉換陣出自一位大能手筆,一旦佩戴在修士身上,便無時不刻不在吸收轉換靈氣。
轉換的靈氣也因所佩戴者的靈根而異,玉墜上也會形成相應的顏色。
而這塊玉墜,便是池醉出關后所佩戴的水火陰陽玉墜,能夠按照佩戴者的意志來汲取相對應屬性的量,當池醉更需要火靈根來修行時,玉墜便會完全充斥火靈根來提供修煉,而且還可以快速吸取靈石靈氣,讓修煉者吸收到更精純的靈力。
可以說是非常適合池醉的法寶。
玉女塢為了找尋冷青槐的蹤跡,真是煞費苦心,閻攸寧最終帶去消息后,又給他們帶去了穆曉霜這份繼續。即便他們至今不知道,但閻攸寧卻覺得只拿玉墜做獎勵還是輕了的。
二人照樣易容成普通人的容貌,池醉拿出穆曉霜給予的令牌。
門口的看守一看到令牌便恭迎二人,派人帶他們前往秦微惜居住的雀霖宮。
一進雀霖宮便聽到麟起吵鬧的聲音,還有踢球聲。
池醉站在門口看到穆曉霜、衡敘以及秦槐兒三人和麟起玩著傳球游戲,還有一只威風凜凜的黑毛犬站在一旁仿若放風一般蹲坐著。
黑毛犬一看到閻池二人,像是被嚇到似的連忙躲到了角落里。
池醉喚了聲“麟起”。
十年過去,麟起的身高毫無變化,據說麒麟百年才能成年。男童背對二人的身體頓了頓,驀然轉身,眼神在池醉身上轉了一圈,又在閻攸寧身上轉了一圈,即便是完全陌生的樣貌,但從二人身上傳來的熟悉氣息,以及結契的反應都在提醒麟起他們是誰。
麟起皺了皺鼻子,眼眶濕潤,撅起嘴大喊道:“我以為你們不要我了!”
閻攸寧笑起來,慢悠悠走過:“這不是打架打了十年嘛,我們還怕你在這邊過的太開心不想回去呢。”
池醉見麟起傷心的模樣,卻想到了曾經父母早逝,孤苦無依的自己,不禁快步走到麟起身邊,蹲下身,理了理麟起玩得凌亂的額前發絲,難得柔聲道:“麟起,我們來接你回家了。”
青年的容貌極有迷惑性,若他溫溫柔柔的和他人說話,綺麗的容貌顯出一抹柔軟溫情的笑顏,很難有人會抵抗得了這種顏值沖擊。
麟起雖然小,但這么多年里看到的美貌修士也不少了,秦微惜更是其中翹楚,但和此刻的池醉相比卻顯遜色。麟起一把抱住池醉的脖頸,把小臉埋起來,甕聲甕氣道:“我真的很想你們嘛,還以為你們不要我了呢。”
說著一只手便向閻攸寧伸出,一看便是討要肉干。
傻瓜才不要一只能夠提升修為的麒麟,閻攸寧在心里腹誹,卻也知道不能破壞這種溫馨時刻。
閻攸寧將一袋肉干塞到麟起肉乎乎的小手里,連帶著將一條用五顏六色靈石制成的手鏈套到麟起手腕處。
麟起察覺到手腕的異樣,立馬抬頭,七彩的手鏈即刻映入眼簾,眼睛都看呆了,小臉上掛著點淚痕,冒出一個鼻涕泡,這下也不知道委屈了,驚奇道:“閻怪物,這是什么呀?”
“能夠更快速的吸收靈氣,讓你快快長大的寶貝。”
閻攸寧聽池醉說起過,衡敘二人當初在落坪峰見到池醉,說起麟起時便說小麒麟經常問起自己何時才能長大,總是怨念自己多年來一直都是孩童的模樣。
麟起一聽閻攸寧這話,直接忘了先前還想和閻池二人多生點氣的心情,眼睛閃閃亮亮地看著手鏈,短粗的手指不停撥弄,似是看穿了閻攸寧的計謀:“閻怪物,你肯定不會白給我這寶貝。”
“還是麟起了解我。當然了,你修煉的時候可要叫上我和池醉。”閻攸寧笑瞇瞇道。
“這算什么,修煉本就無聊,有你們在身邊一起那不是很好嗎?”麟起天真無邪地歪著頭問道。
閻攸寧看著純真清澈的眼眸,只覺十年來麟起還能夠這副樣子,與衡敘三人的寵愛定有關系。
但小朋友的話,開開心心的長大也沒什么不好。
他看了眼和麟起抱在一塊兒的池醉,想到若是池醉能從小也過得如此開心,那必定會長成純粹無暇的樣子,大概會是另一副面貌,而他或許便不會如此鐘情對方。
過去一切種種構建成當下的池醉,也讓他吸引了閻攸寧鐘情相護。
“我就說吧,麟起還是個小不點,跟看到爹娘似的哭哭啼啼。”秦槐兒已從天真可愛的少女成長為身姿窈窕的女子,她雙手抱胸,疑惑又戲謔道:“不過這兩人到底是誰啊,麟起,真是你爹娘嗎?”
其實秦槐兒之前就很疑惑不解,只是師父和師公都讓她不要說話,她才一直忍著沒打擾的。
“池醉是我主人!閻怪物……就是閻怪物!你說什么爹娘呢,別瞎說!”麟起哼哼唧唧道。
池醉畢竟是當初他出殼第一眼看到的主人,麟起對池醉是有雛鳥情節的,十年不見主人他一直都很彷徨無措,要不是穆曉霜三人給予了他足夠的安全感,麟起絕對忍受不了和主人分開十年。
之后,閻池二人和穆曉霜三人聊了半天。
穆曉霜提及閻攸寧的修為,表示大為震撼和羨慕:“閻前輩,千萬年來,您會不會是唯一一個飛升的修士?”
閻攸寧笑著道:“那也會是兩個,不會是一個。”
池醉愣了一下,回過神后緊握閻攸寧的手,卻并不言語。
衡敘看了眼池醉,忽然道:“池醉,你如今的修為我追之不及,若多年后你真的飛升,不要忘記曾同為護法的我。”
池醉有些壓抑的心情被衡敘一句話橫掃,柔和了眉眼道:“若我飛升,便把一些法寶留給你們。”
“這還像話。”衡敘摟著穆曉霜,穆曉霜也笑起來。
秦槐兒可不想和老一輩的修士聊天,和吃著肉干的麟起劃拳,騙起肉干來。
又過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晚,閻攸寧和池醉帶著麟起告別,離開玉女塢前還讓衡敘無聊的話來逆塵教找他喝茶,說不定還能和他們一起閉關修行。
“喝茶可以,閉關就算了。”衡敘笑看著也去玩劃拳的穆曉霜,臉上滿是寵溺和滿足,“修煉對我而言還不如多溜溜狗,陪陪愛人來的實在。”
這是衡敘如今選擇的路,別人無資格置評。
而穆曉霜聽到衡敘的話后回眸一笑,猶如山花爛漫。
閻攸寧和池醉看向玩做一堆的三人,他們之前以為穆曉霜從少女長成女人已經變得成熟,如今卻知道那只是穆曉霜對外的偽裝,而那天真爛漫的時刻只會在有衡敘的地方出現。
……
山中無歲月,再睜眼,山河依舊。
閉關期間,閻攸寧實行了十年前所說的懲罰,那段時間池醉覺得自己總是活不過第二日。閻攸寧還壞心眼地拿掉了池醉所有恢復法力的法寶,池醉只能一身輕地任由閻攸寧翻來覆去。
但池醉亦是心甘情愿的。
這段時間是池醉永生不忘的日子,當然,和閻攸寧每一次他都從未忘記過。而曾經讓他疼痛萬分的過去也早已埋入塵土,再也不見。
多年后的某一日,閻攸寧和池醉說出去做點事。
池醉穿著立領衣衫,擋住了脖子下的痕跡,什么都沒問,點點頭只讓他早去早回。
“閻怪物,給我帶點冰糖葫蘆唄。”麟起還是那副小孩樣,坐在小板凳上吃著小蛋糕,沒一點不好意思提了要求。
“冰糖葫蘆換你做的極品靈丹。”閻攸寧笑著道。
自從發現麟起擁有煉丹的天賦,而且只要用到麟起自身的火焰,煉制的靈丹看似是極品,卻是那種比極品還要功效好無法形容的品級后,他便貪心起來。
“可以呀。”麟起很是豪氣,反正那點火焰對他而言不過就是貢獻一點點火苗罷了。
閻攸寧開心滿足了,瞬移離開。
不過須臾,星漢宮的景色就變做了大街小巷的喧鬧。
閻攸寧從逼仄沒有其他人的小弄堂里走出來,身著漆黑勁裝,手拿長劍,猶如一個劍客般走在街道上,身邊是喧鬧集市,片刻后,他來到一戶有些落魄的小院門口。
“誒,你誰呀?!”旁邊的百姓看到閻攸寧招呼也不打就推門而入,出來質疑。
閻攸寧看也沒看對方,瞬息間,百姓站在門口眨了眨眼,撓了撓頭忽然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干嘛,四處看看沒看到任何異樣,奇怪地繼續在敞開的門口曬稻谷。
而閻攸寧進入小院后,便看到一個少年的身影自房頂上閃過。
嘴角勾起一抹笑,卻是冷硬的弧度,若宿承宣奪舍后一輩子做個凡人閻攸寧或許就會忘了還有這一人。
只可惜,宿承宣終究還是踏上了仙途。
一旦對方修行,閻攸寧下在其靈魂上的追蹤術便會起到提醒的作用,他又怎么可能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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