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渣攻成了我的貓(16)【已修改】
謝亦生前一直在經(jīng)歷饑荒和逃難,旱災(zāi)之下更沒有多余的水源用來清洗身體,因此他生命盡頭的那一兩個月,身上一直有股不好聞的味道。他走了已有近十日,身體已經(jīng)開始腐朽了,這具尸身放到任何人面前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但陸斂卻像是半點聞不出來一樣。他親手替謝亦洗去臟污,為他接上手臂,換上他生前慣穿的藏青色勁裝。然后捧起他的手,從指尖一寸寸吻上去,他低垂著眉眼,虔誠而珍惜。
他每吻一次,就有一道精純的神力從他唇間渡到了謝亦的尸身中。
尸身有他的神力相護(hù),不僅停止了腐敗,狀態(tài)還越來越好。沒過多久,身上的尸斑和腐味消散,皮肉甚至開始恢復(fù)彈性,臉上也多了血色。
那只黑貓也被陸斂帶回來了,隨意丟在了一旁。但是小貓還是如同在那棵枯樹下一直守著謝亦一樣,被陸斂放下后就自己跑到了謝亦身旁,像之前那樣圍著他打轉(zhuǎn)。
此時它看見謝亦身上腐敗的氣息消失,臉上出現(xiàn)了血色,甚至還有一種隱隱可以被動物嗅見的生機傳來,它頓時興奮不已。
貓不懂什么是“死”,只知道有一天這個一直照顧他的人突然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身體也一天天破敗,就像無數(shù)它曾見過的倒在山林里的動物一樣。
但是此時它看見謝亦的變化,也嗅到了那股“生”的味道,它以為這個人好起來了,馬上就要睜開眼睛了。
小貓撲在謝亦身上,不住地“喵喵”叫,像是喜悅,又像是催促他快些醒過來。
然而它叫了很久,這個人卻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小貓的眼瞳越來越暗淡,卻還是一直叫著。
直到很久以后,貓的叫聲已經(jīng)變得嘶啞了。它其實也很瘦弱,謝亦死后,它一直守著謝亦的尸體,很餓的時候才會循著記憶回到謝亦給他留食物的山洞里,喝點水,吃些食物。然后又回到那棵枯樹下。
它的身體已經(jīng)很虛弱了,叫這么久,更是力竭了。
它終于明白,這個人不會睜開眼睛了。
它最后哀哀地叫著,用自己的頭輕蹭謝亦的頸間,就像它從前那樣。
陸斂任由這只貓在謝亦身邊叫著,無言了許久,最后見它這樣,他也赤紅了眼眶。
他比貓更知道,謝亦不會再醒過來了。
哪怕他可以把謝亦的肉|身恢復(fù)如初,這人也不會再醒來了。
除非……找到他的元神。
修士只要元神不滅,就不算“死”。身體死了,元神也可以獨自存活一段時間,修為越高,元神存在的時間越長。
但謝亦被丟在凡界時,已經(jīng)不算是修士了,只是個普通人。而普通人的元神,會留存在身體里,三日內(nèi)便消散殆盡。
因此謝亦這具身體,只是空蕩蕩的肉|身,沒有半點魂魄……不對!
陸斂像是猛然驚醒,他身形驟然消失在洞府里,再次出現(xiàn),卻是在凡界的一處宅舍前。
這里地方很偏遠(yuǎn),四周沒有什么人煙,這處宅舍很普通,不大,占地不到一畝,門前兩棵柳樹在初冬時節(jié)已是枯黃。
陸斂上前叩門,過了一會兒,有個穿著樸素但整潔的老婦人給陸斂開了門。
老婦人一開門,看見來人的模樣便心頭一跳。她活了五十多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她都不敢直視這人的面容,只敢低頭看他的衣擺,心中恍惚有一個念頭:這是神仙到他們這兒來了?
“請問閣下……”
“我找李柳柳。”陸斂說。
“找少夫人?”老婦人有些驚訝,但是在這男人面前,她卻什么都不敢多說,這人的一字一句都讓人除了“遵從”想不到其他。
老婦人將陸斂請到廳堂里,便去跟李柳柳說了。
李柳柳嫁給了陳家長子,陳常肖。陳家原本是在鎮(zhèn)上開酒樓的,生意很不錯,在饑荒來臨之時,陳家家里還備了許多糧食。后來眼尖饑荒越來越嚴(yán)重,鎮(zhèn)上也越來越亂,陳常肖就把李柳柳的爹娘從村子里接出來,然后兩家人帶著糧食和錢財,帶上兩位老仆,逃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這里人不多,饑荒也沒有那么嚴(yán)重。
陳常肖從小就愛慕李柳柳,陳家家風(fēng)又好,因此兩人婚后感情一直很好。
李柳柳聽老婦人說外面有人找她,而且那人還跟“神仙一樣”,頓時也有些驚訝。
陳常肖也在家,聞言便跟李柳柳一起去了廳堂。
從屋里出來,便一眼就能看到廳堂。他們能看到那人并沒有坐下,而是背對著他們站著。只是一個背影,就讓他們心頭大震,覺得老婦人說的“跟神仙一樣”并非夸張,此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請問閣下找我何事?”李柳柳走到廳堂前,小心翼翼地問。
陸斂轉(zhuǎn)身,看向李柳柳。她變化沒有多大,還是他記憶里的樣子,不過氣質(zhì)比起從前的青澀活潑,更添了溫婉,頭發(fā)也梳成了婦人髻。
匆匆打量李柳柳一眼后,陸斂沒說話,而是看著李柳柳的眉心。
李柳柳自己看不到,她的眉心一直被一股極強的愿力籠罩著,這股愿力保護(hù)著她在旱災(zāi)饑荒中也一家平安。
只需要一眼,李柳柳整個人的命數(shù)都如同卷軸般鋪在了陸斂面前。
旱災(zāi)過后,大啟滅亡,紛亂驟起。無數(shù)藩王、將帥裂地為王,無數(shù)人落草為寇,各地戰(zhàn)亂不休。兩年后,陳常肖會參軍入伍,最后成為一個不大不小的將軍。他終生不納妾,和李柳柳琴瑟和鳴,育有兩子一女。
對于凡人來說,絕對是很好很好的命數(shù)。
陸斂打量的目光太過有侵略性,李柳柳被他打量得心下發(fā)寒,陳常肖見狀不由上前一步,是將李柳柳護(hù)在他身后的架勢。
陸斂沒多說,他略一揮手,李柳柳眉心的那股力量便被他收入掌中,那是謝亦燃燒元神而凝聚的愿力。
眉心的愿力被抽去,李柳柳頓時覺得身上一輕,好像有什么極為重要的東西被人拿走了。她整個人也不由后退一步,被陳常肖扶住。
隨后陳常肖忍不住肅聲問陸斂:“你到底是誰,到這干什么?”
陸斂周身氣魄極有壓迫性,在這個情況下陳常肖還敢開口質(zhì)問陸斂,不得不說,不孬。
陸斂沒有理會陳常肖,而是看向李柳柳:“我只是拿回一樣故人贈你的東西。”
不知為何,眼前這個男人一說“故人”,李柳柳便下意識想到了謝亦。
或許是因為,她的人生和尋常百姓的一生并無不同,所見所聞都是一樣。如果說她的人生里出現(xiàn)了什么能被眼前這個一看就不是凡人的男人稱作“故人”的人,也只有謝亦了。
她咬牙給自己壯膽,問:“既是故人贈我,你又憑什么拿走?”
陸斂看著李柳柳。再次見到這個女人,他神色平靜,但內(nèi)心卻并不平靜。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嫉妒她,他想到謝亦對她的溫柔心軟,對她的拼命相護(hù)。還有她對謝亦的直白剖白,毫無顧忌的追求。
而他不曾對謝亦說一聲,他愛他。
后者的事實,在謝亦已經(jīng)離開的現(xiàn)在,似乎更加讓他感到悶痛不已。
面對李柳柳的質(zhì)問,他說:“因為這是能救他命的東西,我必須帶走。”
聞言,李柳柳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什么意思?他現(xiàn)在生病了嗎?!”
陸斂沒有回答,而是又看了李柳柳一眼,語氣平靜地說:“我不會白拿你的東西,你且放心。”
說著,一股凡人看不見的神力飛入李柳柳的眉心,代替了之前愿力的作用。
這股神力對陸斂來說并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很微小。并非他吝嗇,而是他知道對凡人來說,命數(shù)過大反而會招致災(zāi)厄,讓她保持謝亦原本給她定的命數(shù)就好。
李柳柳感覺好像失去的東西又回來了,但是她此時已經(jīng)顧不上這個了,她滿心都是陸斂說的“救他的命”。
“你說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現(xiàn)在到底怎么了?”李柳柳急切地追問。
陸斂神色氤上一層暗淡,他沒有回答,而是對李柳柳說:“你且好好生活,你過得好,他也會高興的。”
因為這就是謝亦的愿望,是他燃燒一半元神也要實現(xiàn)的愿望。
陸斂說完,身形便消失在了這廳堂內(nèi)。
一個大活人就這么消失了,廳堂里剩下的三人皆是面面相覷,心中大驚。
“這……難不成真是神仙顯靈?!”老婦人滿眼震驚,忍不住對陸斂先前站立的地方跪了下來。
李柳柳和陳常肖倒都是心性堅韌的人,見狀吃驚后也并沒有像老婦人一樣跪拜。
陳常肖關(guān)切地問李柳柳:“他說的故人是誰?”
李柳柳剛剛和那男人對話的模樣,應(yīng)該是知道故人是誰。
“我猜測,應(yīng)該是謝大哥。”李柳柳說。
她此時神色還是十分擔(dān)憂,一直為陸斂的話心神不定。
陳常肖心中一驚:“謝亦么?他難道也是神仙?”
陳常肖是知道謝亦的。李柳柳雖然是被迫嫁到陳家,她對自己有喜歡的人并不愧疚,因為她也是被迫的。但是她依然選擇對婚姻坦誠,因此她在新婚的第一夜就跟陳常肖說了這件事,她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無論陳常肖聽完后,是厭棄她,還是直接休了她,結(jié)果她都接受。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陳常肖雖然難過,但是并沒有半點發(fā)火。只是說婚前她心有所屬,并不怪她。他們二人既已成婚,婚后夫妻一體,同心協(xié)力過好日子才最重要。
他們成婚也快一年了,李柳柳發(fā)現(xiàn)自己也漸漸喜歡上了陳常肖。雖然到現(xiàn)在也不時會想起謝大哥,但只是擔(dān)心掛念他的安危,再無旖念了。他們夫妻二人在這亂世中,卻是越發(fā)越同心同德,日子也越過越好了。
李柳柳搖頭,擔(dān)憂道:“我也不知道,可是,那人說要到這里來討要東西給謝大哥救命,我很擔(dān)心……”
而且那人的意思也就是說,謝大哥把能救他自己性命的東西給自己留下了。那男人湛然若神,又神通廣大,謝亦留下的東西想必也極為不凡……她第一次知道謝大哥把這么重要的東西留給她了,心中更加愧怍。
陳常肖嘆氣,他倒沒吃醋。他也是個敏銳明理的人,這些日子李柳柳對他的心意他能看出來,也能看出來此時李柳柳只是掛念謝亦的安慰,感念他的恩情。
“那人有神仙手段,有他在,自是輪不到我們操心。明日我陪你去廟里拜拜,盡我們自己的微薄之力罷。”他寬慰妻子道。
…………
再說陸斂這邊,他轉(zhuǎn)身便再次回到了存放謝亦尸身的洞府中。
他將從李柳柳那里拿回的愿力取出,元神化作一道紅色的線浮在他面前的半空中,陸斂的手輕輕拂過,將屬于謝亦元神的部分從中抽去了出來。
謝亦燃燒了元神,元神化作驅(qū)動愿力的力量。因此,這力量就算抽取出來,也不再是元神了。它不再承載謝亦的任何意識,靠這樣的“元神”想要把人復(fù)活,可以說是癡人說夢。
陸斂乞求能在這段“元神”中尋找任何一點謝亦的意識,他一寸寸地尋找著,最后什么都沒找到。這段“元神”和謝亦真正的元神,除了是同源之外,可以說是再也沒有什么相同了。它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單純的能量。
陸斂的眼眸徹底灰暗下來,花白的頭發(fā)也越發(fā)斑駁。
但總比沒有好,總比沒有任何希望要好。
陸斂將這股抽出來的“元神”納入他自己的識海深處,用自己的識海力量去蘊養(yǎng)他。
他不愿離開謝亦身邊,在洞府中和謝亦呆了七天七夜才出洞府。
七天過去,謝亦的身體每日都被陸斂用精純的本源神力蘊養(yǎng),已經(jīng)從骨瘦如柴的狀態(tài)漸漸變得健康起來,變成跟謝亦從前在修元世的模樣一般無二。甚至連皮膚都還是溫?zé)岬摹?
他被陸斂抱在懷里,面色紅潤,皮膚溫?zé)幔孟裣乱幻刖鸵獙﹃憯勘犻_眼睛一樣。
陸斂眷戀地?fù)碇钡蕉锤饷嬖僖淮伪蝗饲笠姟?
陸斂一突破后就閉關(guān)不見人,唯一兩次出來還都是去凡界。大家起初不敢來干涉他,見時間一長,不由也有些焦急了。林瑾之因此吩咐門人去求見陸斂。
陸斂一直沒有理會,但這次聽到求見聲,他卻動了。
他小心地將謝亦從自己懷中抽出,讓他平躺下。
“我也想跟阿謝一直在一起,但……”
他在謝亦眉間輕輕落下一吻,隨后在他周身和整個洞府中布下重重陣法。
但是有些人,還是應(yīng)該得到應(yīng)得的懲罰。
他想到害阿謝淪落凡界,修為全失,還滿身沉疴的人,眉間驟然凝上了一層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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