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當皇帝的那些年(37)
祁宴醒了, 可醒來后的他看見了他們卻像是見了惡鬼一般。
他把自己往床的里面擠,沈霖試圖伸手去拉他,卻被他一口咬在了手背上, 祁宴毫不收力, 沈霖的手頓時一片血肉模糊。
沈霖疼得臉色泛白, 但是想著的卻是趁此機會與祁宴溝通:“祁宴, 是不舒服嗎?”
祁宴盯著沈霖,卻沒說任何一句話, 眼中滿是陌生和恐懼。
他咬著沈霖的手, 就像是在撕咬一塊肉一樣。而沈霖看著他此時的模樣,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安的設想。
他又和祁宴說了一些話,但祁宴都沒有回應,只是戒備地看著他。
其他人都走上來,但是現在就算強行把祁宴和沈霖分開, 以祁宴目前的力道, 保不齊把沈霖手上那塊肉直接咬下來。而且比起沈霖的手, 他們自然是更加擔心前的情況。
最后沈霖只能白著臉點了祁宴的麻穴,趁著祁宴松嘴時,猛地將手抽了出來。
沈霖顧不得血肉模糊還在不斷地流淌著鮮血的手,只是神色緊張地看著祁宴:“你還記得我們嗎?”
祁宴沒有給與半點回應, 他看向沈霖的神色中空洞而恐懼, 他如被魘住了一般不住重復:“魔鬼……你們是魔鬼……”
他口中只是不斷重復著這兩句話,突然尖叫起來, 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情景,然后在他們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祁宴直接抬起手腕用嘴撕咬了起來。
腕部脆弱而致命, 頓時鮮血如絲綢般潺潺地在蒼白的手臂上蜿蜒起來。
所有人都面色一變, 檀鈺離得最近,他飛快地制止住祁宴,按住他的肩膀和手臂,避免他再次咬破自己的血管。隨后他轉頭看向沈霖,急切道:“快給他處理!”
沈霖自己的手上都沒處理,但是此時他也顧不上自己了,而且祁宴咬的是腕部,不及時處理恐怕危急性命。
傷口止住血后,眾人也并沒有松下一口氣,祁宴的情況跟他們設想得完全不一樣。
為了防止祁宴再次傷到自己,檀鈺依然扣住了他的雙手和肩膀,然后看著商止聿,沉聲問:“他怎么回事?”
商止聿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再次檢查了一下牽絲母蠱,可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他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在牽絲上看不出端倪,但……篡改記憶和思想本就風險重重,或許,出了意外。”
“他好像不記得我們了。”沈霖說。
而且,不光是不記得……
沈霖神色復雜地看向祁宴:“這些表現……像是癔癥。”
也就是說,瘋了。
“閉嘴。”檀鈺厲聲呵斥。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就這么一下瘋了?
沈霖沒再說下去。他比檀鈺更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可他是醫者,自然比檀鈺看得更明白些。
祁聞淮走上前,眸色沉郁:“我跟他說說話。”
眾人沒有制止,紛紛看向他和祁宴。祁宴原先最在乎的就是祁聞淮,這點,就算他們再不甘,也能看得出來。如果祁宴還記得祁聞淮,或許還沒完全失憶。如果祁宴連祁聞淮都不記得了,那……
“祁宴。”祁聞淮走到祁宴面前,看向他的雙眸,“祁宴,你可還記得我是誰?”
祁宴看向他的目光,原本跟看向沈霖的目光一模一樣,陌生、戒備、恐懼。
可隨著祁聞淮緩緩將身體傾下,靠近祁宴時,看著那張在眼前越來越清晰的面容,祁宴的神色逐漸變得不對勁起來。
“我是祁聞淮。”
“祁聞淮”這三個字就像是魔咒般,驟然讓祁宴瞳孔縮起,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怖的洪水猛獸一般,拼了命地掙扎起來。
他全身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一下子爆發,檀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掙脫了,就在他擔心祁宴會再次傷害自己時,這次祁宴卻止顧著不斷后退。
他看向祁聞淮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只兇惡至極的惡鬼,他再次控制不住地尖叫起來,那聲音凄厲而恐懼,像是一個垂死之人在經歷莫大的痛苦一般。
“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走開,走開啊!!”祁宴歇斯底里地喊著。
他甚至不知何時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恐懼到了極點。
“我沒有殺皇后……我沒有殺鐘若蘩!你放過我好不好,求求你放過我……”他雙眼空洞地不住重復這些話語,語氣中滿是癲狂和哀求的交織。
祁聞淮一愣:“……她不是你殺的?”
此時的祁宴好像什么話都聽不到一樣,他只是低頭不斷重復著這幾句話,狀如瘋魔。
剛醒的他還很虛弱,再加上剛剛咬破了手腕流了好些血,他在嘶吼半個時辰后,終于還是力竭昏了過去。
靳驍上前抱住了他仰下的身體,面色極其沉重。
“到底怎么回事?”
可沒有人能回答他。
…………
祁宴又昏迷了一天一夜。在這期間,沈霖和商止聿翻遍了各種古籍,都沒有找到祁宴這種情況的緣由,也無從解決。沈霖只能給祁宴喂了些鎮靜的湯藥。
而祁聞淮一面為祁宴的情況心焦,一面又對祁宴說的話上了心。
祁宴并非做事不敢當的人,反倒是一個喜歡逞強倔犟的性子。或許他母后真的不是祁宴殺害的,只是從前祁宴倔強,硬是承認了下來。
他開始讓人去著手調查這件事,可這件事饒是祁宴,也調查了數月之久才鎖定到李、阮二氏,雖然這也跟彼時祁宴纏綿病榻,沒有精力,手下的情報網也松弛了有關,但至少也不是祁聞淮在幾日內能調查出來的。
他只是命人去調查了,大部分的時間,還是留在地宮守著祁宴。
可等祁宴再次醒來時,眾人發現,祁宴又換了一副模樣。
他不再瘋魔似的叫喊,也不再傷害自己,可他的心智卻像是變成了小孩子,也幾乎沒有記憶。
他甚至不像是幼時的祁宴,因為幼時的祁宴戒備得像一只狼崽子,幾乎不和人交流,只會以最大地警惕去待人。
可這個醒來的祁宴,卻像是個天真的孩子,他醒來時看到將他團團圍住的眾人,眨了眨眼,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們是誰?我娘親呢?”
所有人都一愣。
祁宴的娘親,他們中沒人不知道,可宸妃早在祁宴五歲時就已經凄慘死去了。
裴翊神色復雜,他輕聲問:“祁宴,你今年幾歲?”
“七歲。”祁宴肯定地說。
可七歲的祁宴早該知道宸妃已經死了。
頓時,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個頗讓人發冷的事實:
此時的祁宴,是活在一段不存在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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