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陽歷年的最后一天,就算是吹著冷風,街道上的人也不少。這也算是洋氣的節日,不如新年熱鬧,但年輕人對于新年都是充滿著熱情的。
他們也正處于這樣的年輕中。
從卡拉ok里出來,在小洋樓的樓頂,看著四面的煙花升起。
不是人間煙火,是真的煙火。
能聽到歡呼聲,能看見熱熱鬧鬧。
他們看上去,將世界掌握在手中。
在熱鬧中薛宣打了個哈欠,沈盼睇樂不可支,看著他的鼻子說:“真是可惜。”
可惜?
“干凈鼻涕都要結冰了。”
不知道是誰的感慨響起,薛宣算是知道沈盼睇小腦瓜子里在想些什么,完全是抱著看他出糗的心態。
在喧囂中薛宣領著沈盼睇的厚領子:“這么久沒見了,光想看我出糗。”
沈盼睇拍掉薛宣的手:“干什么干什么,對女同志不能動手動腳知不知道?”要是臉上的表情再嚴肅些,就像模像樣了。
薛宣的帽子被向下扯,蓋住了他的眼睛。
“真洋氣,這就是有劉海的感受。”
薛宣不太相信。
他理好帽子的時候,明槿已經站在沈盼睇身邊。
這是沈盼睇之前就認識的人。
何紅星想知道的事,薛宣從沈盼睇口中得知。
明槿是盼睇在平葉村就認識的人,是兒時的玩伴,如今重逢。明槿對沈盼睇很好,因為明槿是一個很好的。
沈盼睇眼中的好人,那就是薛宣眼中的好人。
因為他對沈盼睇好。
煙火在她的身后綻放,光明暗在少女的臉龐,紅色的圍巾映襯著。
“紅色的圍巾很襯你,你今天真好看。”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別的心思,沈盼睇也沒有覺得羞澀而是勾起嘴角,笑眼彎彎。
遠離了平葉村,大城市的風水滋養下,沈盼睇確實一日好看過一日。
秋冬捂出的皮膚,讓她落在大院里頭也不會突兀,要是去了農村,跟村里頭養的白的姑娘站在一起,能看出來沈盼睇才是那個膚白的。
她說:“因為現在是最美的年紀。”
不施粉黛也青春肆意的年紀,書本里是這樣寫的,是這樣贊美少年時代的。所以啊,要享受年少的時光,要不吝嗇對自己的贊美——
人無再少年。
在薛宣看來明槿有些孱弱,瞧上去不怎么經打。
這話說上去,明槿還必須挨打才成:“他又不是沙包,要多經得住打?”
話是這樣說,沈盼睇還扯著薛宣去另一邊說話,說起這位瞧著不經打的朋友,為什么會瞧著不經打。
聽說明槿是學神般的存在后,邏輯就自洽了,薛宣心里疑惑立即得到解答。
明槿確實不需要經打。
他說以后明槿就是國家的棟梁之才。
沈盼睇說:“你現在說話是不是都有些夸張啊。”
開口就是棟梁之才了。
薛宣感覺到自己這是又被嫌棄了。
沈盼睇有了新的朋友,也有自己這個老朋友,有在夏城關心著她的老同學、師傅師哥……可真好啊。
當年的小可憐,完全完全的剩下了可愛。
“一點兒也不夸張,因為他是你的朋友。”
沈盼睇挑眉:“原來是想夸你自己。對啊,薛宣會成為很厲害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明明是聰慧的人,到了這個時候只會最簡單的,甚至是重復的形容。
很厲害3的人。
這時候他們都不肯定。
后來的后來,自己會成為那樣的人。
可在這個時候,他們都確信,自己的朋友,就是那樣的人。
他想說,吹牛皮不打草稿。
卻只說去拿冰糖葫蘆。
他們這群人把人整桿冰糖葫蘆都賣下來了。
顧敏從林婷口中知道沈盼睇有薛宣這樣一個朋友,想要見一面,或許能從薛宣的口中知道更多與女兒有關的事。
對相處多年的柳如玉,顧敏不是沒有感情,但她樂意做這個沒感情的人。
她也應該做這個沒有感情的人,而不是等著等著等到沒有契機,將養女跟這個家切割開來。等到那個時候,她跟親生女兒的母女情是真的完全被斬斷。
人不能永遠保持著理智,將人留在身邊,少不了比較,也難免會有偏頗。
這種偏頗,只會令人不滿意、不快樂。
就算是將人送走了,自己有時候也會說錯話、做錯事,女兒當作一無所知,能讓顧敏心里得到安慰,可是有時候顧敏也會想,沈盼睇是真的沒聽到、沒在意,還是懂事的沒有開口。
沈盼睇沒有讓兩個人見面,薛宣是要回學校的,等顧敏跟沈盼睇提起這事時,薛宣已經坐在回城的飛機。
顧敏有些遺憾,也有尷尬。
她說:“我只是想多了解你。”
沈盼睇淺笑著,有些無奈,很多的無奈。其實沒必要去了解的,那些過去,在意不在意都是已經翻篇的過去,不論是好心還是惡意,沈盼睇沒那么多意愿將自己的過去翻在別人的面前。不是說矯情,只是無奈顧敏要自己為難自己。
顧敏知道了那些過去、然后呢。
是能將人生推翻重來,還是能夠經歷一遍一模一樣的人生。
她說:“媽,這不是你的錯。過去的事真的已經過去,翻來覆去也就那樣幾件事。日子都是往后走的,不用去翻那些從前。做錯的人也已經為此付出代價,這些不是你的錯。”
她真的沒有怪她,說起來自己是顧敏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顧敏告訴她在肚子里就給她取好了名字。
那個名字不是出生后才有的,而是在出生之前。
能知道這些已經足夠,再多的其實就有些沉重。
她安慰這個對她溫柔的女人:“我沒有怪你。”
其實一個人覺得對不起另外一個人,跟那個人有沒有怪自己沒有多大的關系。有的人是因為在意,所以愧疚感多一點。
而有些人的愧疚感,很難引起來。
比如柳東升會說:“你怎么是這樣一個人。”
聽到這樣的話,沈盼睇是懵的。
他似乎將自己看得很透,看清她是什么樣子的人,對她失望至極。
所以她問:“你以為我是怎么樣一個人。”
柳東升的失望實在是太生動,以至于她更好奇柳東升對自己的設想。在柳東升的設想中,自己應該是怎么樣一個人。
不知道并不熟悉的彼此,要有什么設想。
像她都沒有在柳東升身上,放下太多的期待。
沈盼睇的問題將柳東升問住了,他以為沈盼睇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第一眼見到她的印象其實是好的,那時候還沒有將她認回來,從林婷的口中知道的片面里,沈盼睇也算是一個不錯的人。
看沈盼睇的第一眼,柳東升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心靈感應。
什么血緣的感應,完全是胡扯。
“我……”對著沈盼睇那雙眼睛,柳東升開始回憶自己的設想。初見的時候,就沒有多大的情緒,不像是找回一個人,而是找回一件丟失多年的物什。有些事不關己的,多了一個妹妹,而不是多了一個朝夕相處的妹妹。
他并不是多么感性的一個人,在柳如玉的述說下,還以為沈盼睇冷情過。能將養父母送進監獄的人,毫不心軟的人,難道不是一個冷情冷血的人。一些先入為主的觀念,加上念著研究生,他與沈盼睇的接觸并不算多。
還沒有已經改名的沈如玉聯系多。
母親的訴說里頭,有許多感性的成分。
將沈盼睇放在一個“完美受害者”的位置,越是如此,柳東升心中的疑惑越深。如果一切如母親所說,沈盼睇是怎么長大的,這個人的經歷塑造太苦了,帶著不真實。
當然無論是真是假,柳東升都知道沈盼睇是自己的親妹妹,是這個家庭的一員。父母希望他對妹妹好,他自己也應該對妹妹有幫助。
這樣的認知還是存在柳東升的印象里的,如果沈盼睇有什么忙需要他,他也是會幫的。
可更多的培養感情,他們都這樣大了,沒有這樣的必要。
在過去的許多年里,那個位置都是屬于茹茹的。
在茹茹離開這個家的時候,他其實找過沈盼睇,只是那時候又沒有對著沈盼睇說出什么話來。父母承擔下這個責任,是爸媽要送柳如玉走的。
可是這個家不是養不起一個人,只能是沈盼睇容不下茹茹。
那時候柳東升就已經憋了一股氣,茹茹那決然的態度,讓柳東升揪心。
“你容不下茹茹,她也已經走了,可是為什么你還要管她的家里事,讓她的家容不下她。”柳東升找到了自己想說的話,“你既然已經回來,沈家的事就是他們的家里事,她的弟弟妹妹也應該是她的,你不應該去插一腳。”
“哦。”沈盼睇不以為意,“她跟你是怎么說的?說我插手她的家事?”
柳東升蹙眉,茹茹自然不是這樣說的。
“那你現在這樣算什么?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說我,她的哥哥,還是我的哥哥?”沈盼睇的話把柳東升繞了進去,“又算是哪家的家事?”
沈如玉怎么還要跟柳東升說這事,是覺得他好騙,是他看上去傻?
可傻子那也是對誰都傻。
被沈盼睇這樣一說,柳東升迷糊了一會兒還是嘴硬:“是你先手寬,這邊容不下她,那邊也要容不下她。”
“瞧著你也挺容不下我的。”沈盼睇不講情面。
柳東升說:“如果有事我肯定會幫你,我沒有容不下你。”
“可現在你就是給我制造麻煩的那一個,你還是說一說沈如玉是怎么跟你說這事的。她是跟你委屈,還是你看出了她的委屈?”
有些話柳東升本不想說的:“我跟她相處這樣多年,怎么可能對她的情緒一無所知。”
沈盼睇看他的眼神像看個傻子。
“鳴子不準她罵我,不認為他的弟弟妹妹應該把恨意投射在我身上,就是她所謂的我插手她的家事?”沈盼睇看著為沈如玉說話的柳東升,微微搖頭,“你也跟她一樣覺得我可恨?你對她的情緒清晰,那看出她對我的恨意了么?”
“她只是有些小情緒。”柳東升心虛,明明自己是來問罪的,怎么成了氣勢不足的那個。
“她弟弟妹妹恨你也是因為你把養父母送進了監獄。”
“對,是我將他們送進監獄的。”沈盼睇說,“要是沈如玉覺得我也做錯了,她只要嫁給那個人跟法官說作為女兒她是自愿的,也能酌情處理。她覺得應當的,她怎么不去嫁人,怎么不嫁給年紀大的哮喘病人?”
“她恨我什么?”沈盼睇眨眼睛,“你也覺得她應該恨我么?”
“她的小情緒是不是太多了?”沈盼睇將沈如玉當初說自己會走的那次談話的錄音播給柳東升。
柳東升在錄音里,第一次聽到沈盼睇這樣的強勢。
比起沈如玉的激動,沈盼睇一直是條例清晰的。
錄音結束在那句“剛剛才說了我不喜歡你,你可以自己離開。我趕了都趕了幾次了,你還要進來”。
“覺得哮喘男人配我綽綽有余,是小情緒么?”
“在一切攤開后,說我惡毒,是小情緒?”
“還是在離開柳家后,背后跟你嘴碎說我壞話,是小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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