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卦4
和被引來的人甫一打照面,就讓他們一怔,倒不是說意外什么,只是來人從各方面而言都有點特殊。
“好吵。”
“原來在這里。”
“我都做幾好天夢了。”
“尋著鈴聲,終于找到你們了。”
“…………”
程玄燭先是溫和地笑著打了招呼:“你們好。”
“不太好。”
“叨擾了。”
她們一同道。
來的是兩個小姑娘,從身量和長相上估摸有十一二歲,看起來和明淳差不多大,身罩繡著圖騰的黑藍色斗篷,寬大的兜帽遮住半張臉,一抬頭,就露出兩張別無二致的面容。
連眼底的青黑和波瀾不驚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我叫竺熒。”一個說。
“我叫竺滎。”另一個說。
“…………”秦斐舔著牙,神色凝重。
這該怎么區分?
她們兩個根本不管別人認不認得清,竺滎說:“我和妹妹要和你們一起找人。”
楚云漢在二人間掃了兩眼,默默記下什么,稱得上是和顏悅色地問:“你們怎么知道我們在找人?”
竺滎乖乖回答:“近來在附近做事,接連幾日聽到搖鈴聲,尋聲而來,看到了你們。可當時不明就里,未敢上前。”
竺熒接上說:“于是算了一卦。”
楚云漢問:“然后就知道了?”
竺熒:“然后一抬頭你們沒了。”
另一個又講明白:“追了幾日,路上又算幾卦,方知曉了。”
“好厲害。”時映辰毫不吝嗇地贊賞道,又說:“雙生子,會卜卦,二位莫非是巫覡族之人?”
擅卦的雙生子,只此一對,這兩個小神仙雖不常現身于人前,但由于巫覡族一些驚世駭俗的禁忌,不少人還是對她們有所耳聞。
傳言巫覡族曾因一些不可對外相傳的事,認定雙生子是不祥之兆,凡族中發現有雙生子出生,必定要燒死在祭臺之上,獻祭給不知哪路的邪門兒神靈。
而竺滎她們,不知何故,非但完好長大,還受召成神。
只是性子有些許古怪,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往一起一站,總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感到詭異。
二人形影不離,卻不喜與旁人打交道,然而這回竟然鍥而不舍地追了他們幾天,直言要同行尋人。
就是不知道她們算出了什么卦,又因何對邪神有興趣。
不過他們的動向也算不得秘密了,不論天闕云闥還是其他地方,如今身處這謎團中的人已經不少了。這些人心里有顧慮不肯現身,主動到跟前要求攜手同行的,除了崔燁,她們倆還是頭一對。
目前不說她們出于何種目的而來,但總歸沒有暗中作梗,況且拒絕了她們也不會就此放棄,反倒增加變數,倒不如放在眼前,帶上也無可厚非。
她們動作一致地點點頭認下身份,接著就不說話了。
楚云漢他們紛紛對視一眼,見彼此都沒什么意見,便同意了。
竺滎和竺熒寵辱不驚,依舊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往他們旁邊面對面席地而坐,隨后就旁若無人起了一卦。
大概就是其中一個就地取材,從邊上隨手撈來一根小木條,“咔嚓”掰成兩半,然后兩個人拿著木條在地上你一筆我一筆十分熟練地畫下幾個符號。
之后又抓了一小撮土,往那圖案上一撒。她撒得很均勻,但那些符號卻很奇特地一部分被遮住,一部分完好無缺。二人探頭一看,默不作聲地算了算,又抬起頭對視了眼,像是對了對算出來的結果是否一致。
“該往那走了。”竺熒往東南方向一一指,利落干脆地立刻和他們站同一條線上了,盡心盡力。
“那里,”他們聞言往東南方看去,人煙稀少,多的是一片萋萋芳草,時映辰問:“這是怎么算出的?”
“算要去哪里,才能讓你們得到想要的東西。”竺滎說。
這話說得略微奇妙。
他們齊聚于此,眼下的大費周章都是為了找邪神,早已齊心一致,偏偏這兩個小姑娘換了個說法,就不得不讓人細思了。
可轉而一想,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與我們定下的路線倒是差不多。”連樞蒼白細長的指尖摩挲著語鈴,“總歸免不了走一趟,現如今好歹有了確切方向。你們覺得呢?”
“先有搖鈴喚魂,后有卜卦算路,簡直如虎添翼。”程玄燭欣然道:“我自然樂意至極。”
一行七人遂向東南進發。路上竺滎她們不算卦了,連樞依舊十里一搖鈴,卻不出意料地沒能搜到什么有用的東西。竺熒不勝其煩,更加不吭聲了,表情愈發沉寂,眼底的青黑顯得越來越陰森,跟在竺滎身后寸步不離。
期間時映辰對程玄燭悄聲說:“你看她們倆,披著小斗篷,還有那神態,像不像周雅。”
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有趣,并且他們很多地方確實極其相似,于是一下子想到把周雅縮小兩倍黑著臉的模樣,還是兩個一模一樣站一起的。
不用多說,程玄燭就精準無誤地猜到他的想法,忍俊不禁。楚云漢隨口接了句:“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說,懷疑她們是周雅捏出來冒充神仙的傀儡,專來監視我們的?”
“對啊!”時映辰佯裝感嘆道:“周雅自己生的都未必跟他這么像。”
秦斐沒憋住,忽然笑了一聲,時映辰鬼魅般緩緩扭頭,詫異地看他,隨后就逼問:“什么時候能出聲的?”
“……”秦斐置若罔聞,仿佛方才笑的不是他。
程玄燭輕輕扣了扣楚云漢的手背,眼,楚云漢看著他的眼神,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不動聲色地做了個口型:一刻鐘。
不是一刻鐘前,而是昨天被封住聲音剛過了一刻鐘,秦斐就借機拉楚云漢閑聊去了。
他當時時在地上寫寫畫畫,也就是掩人耳目用來騙時映辰罷了。
時映辰一攏大氅,一改往日毫不心慈手軟的作風,哼聲道:“倒是挺會裝聾作啞。”
程玄燭卻忽然若有所思,一刻鐘,幾月不見,秦斐實力見長了,又或者……
他看了一眼時映辰,默不作聲,繼續趕路。
被拆穿后,秦斐干脆放棄偽裝。入夜他們停下了腳步,連樞振腕搖響今日最后一聲鈴聲,又放歸被召來的游魂,連趕多日路的幾人終于暫歇了下來。
秦斐與雙生子拾柴升了一堆篝火,連樞遠遠的獨自一人擦拭著語鈴,楚云漢他們三人則在斜坡上坐下。
程玄燭看著不遠處的情形,問時映辰:“據說重澤君深居簡出,從不與人結交,也少有人見過他,不知欠了崔燁什么人情,竟愿意同意與我們共處這么久。映辰,你與他同在云闥,可對他有所了解?”
“不了解。”時映辰的大氅將他遮得手都不露,卻不顯窘迫,面上掛著得體的笑容,“你說,一個連臉都不愿意示人的人,防備之心會有多重?怕是只肯相信自己罷。”
“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早年一則傳聞。”他伸出胳膊撐在膝上,手虛握成拳支著下巴。
“曾有一位囂張無畏的神仙,與人打賭連樞究竟為何不肯以面示人,是因為奇丑無比、單純不愿露臉,還是因為一旦有人看到他的臉,就會得知一些他不愿意讓別人發現的秘密,又或是其他原因。于是便蹲守在云闥街頭,想要強行摘下他的面具一睹真容。”
“幾天過后,他們終于見到了連樞……”
幾人互相調笑著對視一眼,隨后發起賭約那位神仙蓄勢待發,見準時機,就十分迅猛地一沖而上,身形迅速如同一道閃電,連同身旁的人都沒反應過來,他便逼近連樞。
之后他們不由得人伸長脖子,焦急又期待地盯準了連樞的面具。
那神仙有幾分本事,眼看就要神不知鬼不覺近了身,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正欲伸手從后面去抓面具,連樞卻在不知何時攥住了他的手腕,蒼白纖細的手指冰冷無比,如毒蛇不動聲色繞上來般,死死鉗制住了他。
那神仙在短暫的時刻里,看到連樞看著他的眼神,心里驀地一寒
緊接著連樞把他往地上猛地一摜,而后一腳將他踹飛!
路邊幾人呆愣在地,霎時間噤若寒蟬。
此時連樞面具上的表情顯得輕蔑又冷漠,他沒有看旁人一眼,衣冠仍然整齊,輕飄飄地乜了眼遠處倒地不起、表情痛苦的人,便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了。
時映辰說:“沒有人揭下他的面具,也不知道面具之下的容顏究竟是何模樣。倒是那幾位神仙,往后沒敢出現在連樞面前。”
程玄燭遠遠地看著連樞,“好厲害。”
連樞似有所感,抬頭看過來,程玄燭微笑著對他點點頭。
秦斐和她們將篝火升好,隨后起了興致,在竺滎與竺熒兩個人之間來回查看幾下,然后沖著其中一個道:“你和你妹妹為何要同我們一起走?”
對方抬眼覷他,“不告訴你。”
秦斐向來是個笑皮臉,不在意她的態度,接著說:“我若有個與我一模一樣的兄弟,定會成日打架,沒準長不到十歲就得沒一個。你覺得有個妹妹感覺如何?”
她不假思索地說:“不知道。”
秦斐:“為何?”
“因為我是妹妹。”
秦斐:“…………”
這時另一個終于開口:“秦少君,我才是姐姐,你可以問我。”
“……不必了,多謝。”
又片刻,秦斐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問:“話說,我很好奇,你們是用什么算卦的?都如今日那般在地上寫畫,然后撒一把沙塵嗎?”
說到這個,她們二人終于勉強被勾起興致,肯接話了,竺滎說:“金、木、水、火、土,五行與世間任何一物,在我們手中皆可起卦。”
秦斐摸著下顎,提議到:“……那不如來算算,我們這一路的結果如何,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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