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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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四，平壤道員程元春抵達柳京。
初到柳京，程元春就預(yù)感這次平壤之行有些不太妙。
程元春是沿大同江逆流而上抵達柳京的，他在出京時了解過平壤的情況，也看到過相關(guān)的圖片，但此時所見和他印象中的平壤大相徑庭。
程元春乘坐的小火輪剛到蓬萊島，就被在江上巡邏的鎮(zhèn)武前軍士兵攔住。
一名身穿鎮(zhèn)武前軍新式制服的班長帶著四名士兵上了程元春乘坐的小火輪。
“船老大，請出示你的通行資格證。”班長按照規(guī)定檢查。
“軍爺稍等，這就拿來，這就拿來。”船老大連聲應(yīng)道。
就在鎮(zhèn)武前軍的士兵登船檢查的時候，程元春躲在后艙正在暗暗觀察鎮(zhèn)武前軍的士兵。
軍容整齊、衣衫光鮮，這是鎮(zhèn)武前軍給程元春留下的第一印象。鎮(zhèn)武前軍已經(jīng)全部換裝，目前已經(jīng)是五月份，穿的是剛剛配的夏裝。新式軍裝令鎮(zhèn)武前軍愛不釋手，看在旁人眼里更是威武挺拔，一掃邋里邋遢的傳統(tǒng)清軍形象。
有禮有節(jié)，不亢不卑，這是鎮(zhèn)武前軍給程元春留下的第二個印象。???說．`此時的清軍，包括八旗京營在內(nèi)，與其說是軍隊，不如說是盲流或者叫花子，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衛(wèi)生狀況堪憂，幾乎沒有精神面貌可言。鎮(zhèn)武前軍的士兵儀表自然不消說，從心底迸出來的那種自信，給人印象極其深刻，這樣充滿自信甚至帶著點驕傲的氣質(zhì)只有經(jīng)歷過血火歷練才能培養(yǎng)出來。
按程元春心中所想，此時的船老大應(yīng)該做的不是找什么文書。而是應(yīng)該塞點好處，只要打點停當(dāng)，一般情況下就會放行。當(dāng)然，也有不放行的時候。那種情況，一般是孝敬的不夠，還要繼續(xù)賄賂。
出乎程元春意料的是，船老大沒有塞錢，甚至連句客套話都沒有。直接返回駕駛艙尋找文書。
“為何不直接打點一番？”程元春情不自禁。
“這位爺有所不知，打點不得。柳京的軍爺和別處的不同，如果老老實實找文書接受檢查，只要沒有違禁夾帶，自然會放行。如果上下打點，且不說是否違禁，立時就要扣船抓人，端的是利害。這幫軍爺做事，規(guī)矩著呢！”船老大知道程元春身份高貴，畢恭畢敬的回答。言語中居然包含有敬稱。
此時的清人，面對軍人的時候會尊一聲“軍爺”，背后稱呼軍人不是“丘八”就是“大頭兵”，少有稱呼“軍爺”的。
“哦……柳京，為何叫柳京？不是平壤嗎？”這個回答出乎程元春意料之外，程元春看向那幾名士兵的目光多了幾分凝重。
“柳京這個地名是以前的舊稱，提督大人到平壤之后，就把平壤的名字改成了柳京，說是要去什么朝鮮化。?．咱也不知道是啥意思，提督大人乃是武曲星下凡。想來是對的。”船老大對于石云開恭敬有加，連姓氏都不敢提，可見石云開在柳京的威望之高。
“前朝舊制……”程元春的眼中又多了幾分憂慮。
“你們這幫無賴漢，查什么查？知道船上做的是那位爺嗎？趕緊滾了下去。休得在這里呱噪，小心爺治你們個‘大不敬’之罪。”這邊程元春和船老大剛說完，船頭就傳來叫罵聲。
程元春一聽便知，這是跟隨他十幾年的老家人程有財?shù)穆曇簟３淘憾n三年，這次重新復(fù)出剛剛外放，也算是一方大員。程有財跟著程元春在老家也是憋得狠了。眼看到了平壤，到了程元春的地頭，程有財終于忍不住要跳出來，給平壤當(dāng)?shù)剀姺絹韨�下馬威。
“要遭……”聽到船頭的叫罵聲，船老大如蒙大禍，喊了聲“糟”就奔出駕駛艙。
“放肆！鎮(zhèn)武前軍辦事，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干涉，否則軍法從事。”班長義正言辭面若冰霜。
“嘿！你他娘的還敢閑雜人等？誰是閑雜人等，瞪大眼睛看清楚，爺姓程名有財，乃是……”程有財有恃無恐，得意洋洋的要報家門，等著面前的幾名“丘八”下跪求饒。
“這位爺，快別說了，快別說了……”船老大急匆匆奔過來，一把拉住程有財，連連像幾名士兵賠罪：“幾位軍爺息怒，息怒，這位是外鄉(xiāng)人，第一次到柳京，不明白咱們這里的規(guī)矩，沖撞了各位軍爺，請幾位軍爺息怒，咱這是有有文書的，咱這是旅順石二爺?shù)拇瑤孜卉姞斀o個面子，給個面子。”
石鐵膽的生意越做越大，除了貨運，也開始涉足客運，這條小火輪就是石鐵膽名下的客船。
聽到是石鐵膽的船，幾名士兵臉色稍霽，看向程有財?shù)哪抗膺�是頗為不善。
“看什么看？別攔我。”程有財一把甩開船老大的手，叉著腰繼續(xù)叫囂：“告訴你們，趕緊滾下去，否則爺要是生了氣，你們這幫該死的丘八吃罪不起，明著告訴你們，爺乃是……”
船老大被甩開之后就站到一旁，也不再勸，臉上現(xiàn)出幸災(zāi)樂禍的嘲諷。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程元春不知何故感覺不妙，他感覺如果再不出面，跟隨了自己十幾年的老家人就會吃虧，于是步出艙門準備亮明身份。
就在程元春剛剛步出艙門的時候，班長面帶厭惡的偏了偏頭，身后兩名早已躍躍欲試的士兵頓時如狼似虎的撲上去。
“你們要干嘛？”
程有財面色大變。
“住手！”
程元春高呼出聲。
“……”船老大露出詭異的笑，帶著點期待的表情，明顯是在期待后續(xù)，仿佛這一幕時常生。
“跪下！”
兩名士兵獰笑著撲上來，揮動槍托，狠狠地砸在程有財?shù)牟弊由稀?br />
“好膽……”程有財高聲慘叫。
“閉嘴！跪下！面向船舷雙手抱頭！沒有命令不準說話移動，否則格殺勿論！”士兵殺氣騰騰，鏗鏘有力的話語說出來如刀砍斧鑿一般。
“你們知道……”程有財又驚又怒。
“閉嘴！跪下！面向船舷雙手抱頭！沒有命令不準說話移動，否則格殺勿論！”一名士兵抬腳猛踹，一腳正中程有財面門。程有財“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四五顆牙齒清晰可見。
另一名士兵揮起槍托，狠狠的砸在程有財?shù)念^上，一股殷紅的鮮血順著程有財?shù)哪橆a留下來，觸目驚心。
程有財連遭重創(chuàng)，一聲不吭的一頭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本官乃是新任平壤道員程元春，爾等住手！”程元春眼看家人被打，顧不得儀表，三步并作兩步行至班長身邊朗聲喝道。
“鎮(zhèn)武前軍辦事，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干涉，否則軍法從事。”班長還是冷冰冰的回答。
現(xiàn)在，沒有人懷疑這句話的執(zhí)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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