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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繹的守株待兔還未等來他所想要的結(jié)果,便發(fā)生了一件令他無需再等的事。

  咣——

  云昭儀的寢殿忽然傳出瓷器破碎的聲響,趕巧從殿外走來的蕭繹聽見宮女驚叫“娘娘”,眸色一沉,立即快步走入。

  “娘娘,奴婢這就去請?zhí)t(yī)!”采星慌慌張張要往外跑,結(jié)果一個不留神險些撞上了來人,定睛一看竟是最不好惹的冷面小閻王,當即便跪了下去,“奴婢該死!”

  蕭繹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直直朝云昭儀而去,目光觸及她指尖的鮮血時,眉心微動,側(cè)臉向傻跪在原地的宮女冷聲道:“還不去?”

  “采星,回來!痹普褍x開口將她叫住,微瞪了拿冷臉嚇唬人的兒子一眼,轉(zhuǎn)向身邊的采月道:“去取些藥來,一會兒幫我包扎。”

  采月是惜云宮的大宮女,性子沉穩(wěn),其父乃一名市井郎中,故而略通醫(yī)理,平日里云昭儀偶有小病小痛,一概由她經(jīng)手處理。

  “是!辈稍碌皖^應(yīng)了一聲,走過采星身邊時踢了她一腳,示意她機靈點兒,莫要給她丟了份子。

  采星連忙起身,退到一旁不作聲。

  “母妃往常有病痛,也不喚太醫(yī)?”蕭繹沒有錯過宮女習以為常的從容神色,眼里有著不贊同。

  云昭儀笑他瞎操心,拉他坐在身旁:“哪能啊,有事當然得請?zhí)t(yī)來,只是這不過小小割傷,用不著!

  她這么一說,倒把蕭繹的視線引到一地的碎片上。

  宮人正手腳利落地收拾,但他仍舊捕捉到其中熟悉之處——一個僅著肚兜的小男娃掉落在旁,身下似有一條手臂托著,與他所記得的,屬于母妃的送子觀音像極其相類。

  “母妃,摔碎的是何物?”

  采月在塌下跪坐著,云昭儀將傷手遞給她,眼朝地上望去,露出幾分惋惜:“是隨嫁時的一尊送子觀音像,之前收得好好的,今日欲拿出來悄悄,誰知手一滑便摔成這幅模樣了……哎……”

  蕭繹卻聽出了異常:“母妃收起來了?”

  送子觀音像一類之物,得之便是為了求其吉兆,一般會擺放于時?梢娭,而非收于箱柜之中。

  云昭儀似是未曾料到他會作此問法,神情有一瞬的怔愣,然很快便恢復(fù)如常,看著他道:“嗯,這尊觀音像放在外頭過于顯眼,又容易為人碰倒,母妃便收起來了!闭f罷摸摸他的頭,柔和地掀唇一笑,“而且,母妃心里想,有繹兒便足矣,自然無求于送子觀音了。”

  當時蕭繹聽得心中動容,未有再追問,事后卻愈發(fā)覺得奇怪。

  他了解母妃,為人溫柔親和,對小輩疼愛有加,但素來行動多于言語,與鮮少陪伴子女而僅能言語關(guān)心的父皇恰恰相反。

  現(xiàn)下卻說出這番話來,莫非是為了掩飾什么?

  但無論如何,云昭儀不會因送子觀音像而卷入無謂紛爭,蕭繹連日擔憂的心終于從高懸的空中落下,松了口氣,不再關(guān)注綺霞宮的動向。

  豈料,麗才人還是出事了。

  是夜平靜,沉睡床榻上的麗才人忽而腹痛難耐,欲高聲呼救,卻驚覺自己發(fā)不出聲音,渾身如虛脫一般乏力。

  她竭力掙扎,拼命捶床,卻無法驚動任何人,在劇痛之中失去意識,悄無聲息。

  翌日,按時進殿伺候主子洗漱的宮人發(fā)現(xiàn)麗才人時,她已然在昏迷中斷了氣,身下的鮮血染紅了床褥,于床沿緩緩滴落。

  麗才人一夜暴斃,一尸兩命之事,迅速傳遍整個后宮,章和帝一連數(shù)日沉著臉,作為后宮之主的李皇后首當其沖,為求將功補過,即刻命人查明真相。

  不知是李皇后手段了得,抑或是章和帝逼得太緊,麗才人的身死不日便尋出了真兇。

  然而這個真兇,卻是一個已畏罪自盡的人——綺霞宮負責燃香的太監(jiān)小錢子。

  他身上被搜出一封遺書,對自己在香爐添加有毒香料的罪行供認不諱,因時常被麗才人借故辱罵和扣取月銀而懷恨在心,趁麗才人因懷孕睡眠不佳而將宮人們遣退至寢殿外,暗中將引發(fā)毒性的煙氣散入寢殿內(nèi),使麗才人毒發(fā)身亡。

  此番解釋看似合乎情理,然李皇后卻不信,試問哪個奴才不曾被主子苛待過,僅是如此便對主子恨之入骨,欲置主子于死地,未免太過意氣用事,亦難以令人信服。

  于是她命人繼續(xù)深查,果然得到了意外的收獲。

  小錢子私底下擅自與一名宮女結(jié)成對食,名為芝如,是蘭桂宮的二等宮女。

  此消息一出,眾人皆驚,詫異于素來因章和帝盛寵而不將低位妃嬪放在眼里的瑜貴妃,竟會摻和這等禍事。

  瑜貴妃被李皇后傳召至鳳鸞宮問話時,沒有為自己叫屈,亦沒有求饒,只道求見皇上一面。

  見皇上?然后讓他為她做主?

  李皇后心里冷笑,當她是傻子不成,當然不同意她的要求,直接將其禁足于蘭桂宮,待她向皇上交代清楚,再進行處置。

  誰知她話還未說出口,章和帝便找上門來讓她罷手。

  李皇后視瑜貴妃為眼中釘,好不容易得了踩她一腳的機會,豈能善罷甘休,但章和帝給出的理由,卻令她瞬間明白自己錯在何處。

  “芝如她,是朕安插在蘭桂宮的眼線!

  如此,芝如便是皇上的人,她敢懷疑這個宮女,便相當于懷疑皇上,如何能不讓步?

  最終此事不了了之,小錢子成了替罪羊,太監(jiān)與宮女結(jié)對食是重罪,瑜貴妃因管教宮女不力而受了責罰,免半年月俸,禁足蘭桂宮三月,侍寢的牌子更是直接被皇后撤下了。

  瑜貴妃也不是個吃素的,因此事被李皇后欺壓至此,自然無法甘心,勢要揪出陷害她的幕后黑手。奈何禁足令未除,她只得乖乖待在蘭桂宮,派身邊人出去打聽。

  打聽的人未有結(jié)果,她卻在自己宮中無意知曉了真相。

  是宜春發(fā)現(xiàn)了與芝如一同入蘭桂宮的小宮女,在后院對著墻腳絮絮叨叨,大概是說芝如太傻,明知小錢子是皇后娘娘的人,還不顧身份攀上去,累及貴妃娘娘不說,自己也丟了性命。

  瑜貴妃知道后,一揚手便將茶杯摔得粉碎,咬牙切齒地罵她賤人,先是想害她親兒,后又栽贓嫁禍于她,簡直惡毒至極。

  本就不是忍氣吞聲之人,如今新仇舊恨,她賀瑜蘭再不回擊,恐怕那人便當她軟弱好欺負。與李皇后明爭暗斗多年,她深知這個女人對權(quán)勢是何等看重,對付她不正是為她自己的親兒入主東宮掃清障礙嗎?

  那么,瑜貴妃就偏不如她的愿。

  烏云密布,陰雨沉沉,皇城宮殿里明色逼人的青瓦紅墻,此刻如同蒙了灰塵般暗淡不已,模糊一片。

  沈太醫(yī)一手撐著油紙傘,方從鳳鸞宮為三皇子送過藥,緩步朝太醫(yī)院走去。

  三皇子天生體弱,每隔二三日便需要飲用調(diào)養(yǎng)的湯藥,輔助其強身健體。

  候在門邊的小太監(jiān)恭敬接過傘,卻躬身道:“沈大人,蘭桂宮的宜春稱貴妃娘娘身子不適,請您過去一趟!

  沈太醫(yī)心下暗奇,負責瑜貴妃日常看診的太醫(yī)并不是他,不由得問道:“周太醫(yī)不在?”

  小太監(jiān)回:“太后娘娘派人過來請周大人,一刻鐘前往瑤華宮去了!

  如此……沈太醫(yī)點點頭,正巧他今日的差事已畢,便拿過小太監(jiān)手里的傘,調(diào)轉(zhuǎn)腳步往蘭桂宮走去。

  惜云宮。

  云昭儀側(cè)坐于寬榻之上,一手支著下頷望著外頭細雨紛紛,沉靜美好的側(cè)顏令跨進殿來的男人目光微頓,唇邊不自覺勾起笑意。

  他抬手示意,待宮人們無聲退下去后,不急不緩地步步靠近倚坐床邊的女人。

  女人毫無知覺,依舊一動不動,似是在發(fā)呆。

  “在想什么?”

  低沉的男聲平靜柔和,在耳邊輕輕滑過,云昭儀恍若初醒地回頭,卻腰身一緊,被男人伸臂摟了到身前。

  臉色有一瞬的僵硬,然她迅速垂下眼眸,依他所愿靠入他的懷中,聲音溫柔自然:“皇上怎么來了?”

  “朕想看看你,便來了。”章和帝對她的柔順很是受用,因而不曾注意她的神情變化,美人在懷,手掌輕輕摩挲她的后背,“婧柔還未回答朕的問題。”

  云昭儀閉了閉眼,攀著他的手臂直起身來,朝他淺淺笑道:“除了想皇上,臣妾還有何可想?”便微微退開跪坐于小桌邊,提壺為他斟茶。

  章和帝接過她遞來的茶淺啜一口,也笑了:“想朕什么?”

  “想皇上……何時才來惜云宮,瞧臣妾一眼!痹普褍x垂首回答,交疊與腿上的雙手白皙纖細,小巧的尾指微微動了動。

  章和帝眸色一暗,拉過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不輕不重地揉捏:“婧柔生氣了?氣朕不來看你?”

  云昭儀搖了搖頭,卻似賭氣一般仍舊低垂著頭,看得章和帝心頭發(fā)癢。

  “啊……”

  女人低呼一聲,轉(zhuǎn)眼便被他扯到身前壓著后腦勺吻住,推拒的雙手失去力氣,她合著眼承受他的熱烈,卻感覺身上一涼,衣衫已不知何時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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