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駐軍漢中
我從來沒見過我爹這么興奮的樣子。
在我的印象當中,他一直都是飄然若仙,淡然若茶的人,除了那種讓人摸不透的微笑之外,我甚至沒在他臉上看見過太多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說的基本就是他那樣的人。
所以當他露出那種抑制不住的欣喜與興奮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一定在做夢。
“真的?你不匡哄為父?”他竟然說了像孩子一樣的話。
“女兒要匡哄爹也不會拿此事來開玩笑!蔽叶⒅矗X得此刻實在是太難得了。
他一下站了起來,差點把坐在他身上的我摔了一跤,又立刻來扶我,我說沒事沒事,爹你這么急要干什么。他想了想,還是重新坐下。
我覺得他是要去找我娘,但看看時間太晚所以忍住了。
第二天早上,我難得地在飯桌上看到了我爹,平時這個時候他都已經出門了,或者在書房或議事堂辦公,今日果然不同。
我看著爹娘兩個人眉來眼去的,我爹小聲地和我娘說話,然后我娘就笑得眼角飛揚,嬌媚頓生。我心里嘆了一聲,愛情啊,總是能讓女人保持青春活力。
我娘的懷孕當然是府里的頭等大事,別說這可能是丞相的獨子,就是我娘這個年紀懷孕,也夠讓人擔心。所以府中一切事宜基本都是圍繞我娘轉的。
相反的,在經歷了初期的興奮之后,我爹倒是豁達了很多,我曾經問他說,爹覺得是我是能多添一個弟弟還是妹妹呢?我爹回答說,其實都無所謂,反正也已經有了喬兒傳宗接嗣,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我笑著對我爹說,一定是個男孩。
可是,即使是這個孩子,都沒有阻止我爹北伐的腳步。
就在我娘懷孕的那個冬天,我爹得到曹魏國內消息。雖然曹魏朝廷內部并不安穩,但其國內民生卻開始逐步趨向繁榮,兵力也逐步強大。曹魏擁有天下土地之廣,雖然如今蜀國局勢安穩,人民安居樂業,但一旦曹魏朝廷內部得到穩定,以其雄厚實力,將永遠失去與之抗衡的機會。我爹得到消息之后在窗前站了很久,身形蕭索,眼神迷離。
第二天,我爹上表向漢中地區駐兵,積糧屯田,并調集了1200人前去守護都安堰,保證水利灌溉和農業生產。同時,他把董允調到漢中,輔佐駐軍練兵事宜。
建興五年的春天,剛過了正月,我爹就離開相府千萬漢中練兵。我娘一路送了出去,四個月的身孕裹在厚重的狐裘當中,并不怎么顯露得出,只是身形稍有些浮腫,臉色也有些不濟。
我知道她心里是難過的,任何一個女人,在懷有身孕的時候,都希望丈夫能多多陪伴在身邊,但她是丞相夫人,她是諸葛亮的妻子,那對她來說,是一種奢侈。
我爹要登上四輪車之前,又把我和我嫂子叮囑了一番,我哥這次也要跟隨進駐漢中,我爹任命他負責糧草押運。這事雖然看起來非常勞累粗重,但一來可以明確戰略形勢,熟悉戰事基礎,二來可以深入將士人心,與士卒同甘共苦,對他以后的仕途更有說服性。這對于他特殊的出生有相當的好處。
我哥深知這一點,所以毫無怨言。
我爹啟程之后,我娘站在相府門口,看著我爹的車騎遠去,久久都不愿離去。
“這一去……”她沒有說下去,只是輕嘆了一口氣。那種不舍與依戀,無奈與心酸,在我這做女兒的看來,如此讓人難過。
趙統也要前往漢中,他臨行前找我出來,問我以后有什么計劃。
“我娘這里我現在走不開,等到弟弟出生以后,我會想辦法過來的。”我看著他,“幫我看顧一下我哥,他……”
“我明白!彼静挥梦叶嗾f。
“還有……”我笑道,“出去不準看上其他人,不然我要你好看。”
“誒喲,姑奶奶,”他一副“饒了我”的樣子,“軍營里面都是男人,你真以為我有特殊癖好?倒是你……”他嘿嘿一笑,“要是劉禪拿了十八克拉的大鉆戒向你求婚,你也不準嫁,知道沒有?”
“那我要考慮考慮!蔽夜首鞒烈鳡。
“你要嫁了,我就戰死疆場算了。”他也故作懊惱狀。
“呸呸呸,要出去了,瞎說什么啊!蔽抑两襁在為我當初在他南征之時對他說了句“去死”,結果他回來就差點沒命那件事兒耿耿于懷,如今我很忌諱這樣的話。
他抓住我的手,包在自己手里,“好了,說正經的,好好照顧自己聽到了沒?”
我很認真地點頭,“你也是。”
我爹走后,生活變得愈發平靜起來。我覺得我即將出世的弟弟一定是個懂事的孩子,在我娘肚子里就比較安分。我母親的壬辰反應并不是很激烈,除了有時候早上起床時候會惡心想吐,還有在孩子長頭發的時候受了幾天罪之外,其他時間還算吃得下睡得著。
我爹走后的第二個月,后花園里的梨花開了。
“梨花廖落雪繽紛,邊塞離人何相問!蔽也唤锌。
“呵呵,好個梨花勝雪!北澈髠鱽砟_步聲。
“陛下。”我屈膝一禮,“陛下日理萬機,怎會有空來此呢?”
“還是相府的梨花比較美!彼鲱^道,“所以每年此時總是要觀賞一二……當然,也是來看看夫人!
“家母在后堂,待臣女去請!蔽肄D身想走。
“靈兮,”他伸手拉住我,“朕已經看過夫人了。其實朕是來……”他放開了我,“你……能不能……陪朕聊聊?”
對皇帝直說“不行”好像說不太過去,我還在想該怎么回絕他,他就自顧自地開口了。
“轉眼間,五年過去了。”他輕聲嘆道。
我沒理他,他似乎不在意,說了下去,“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是在梨花樹下!
我心里一沉,他說的五年是我們認識了五年,他要干什么,翻老賬不成。說真的,他不說我還真不記得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
他轉頭看看我,笑了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在梨花樹下跳舞,梨花簌簌落下,翩若驚鴻。那個時候朕就想,世間怎么會有這么靈動的女子!
我低著頭,依舊沒插話,心里卻在腹誹,我承認以漢朝人的眼光來千多年后的舞蹈,肯定會覺得比較繁復優美,可我記得我那時候摔了一下,還靈動個什么啊,長眼睛不。
“后來相父有時候會在朕面前提到你,說你之才識讓他這做父親的都驚訝,當時朕就想向相父討要你了,可惜父皇在外打仗,朕本來是想等到父皇得勝歸來后,風光地接你入宮,沒想到……”他又嘆了一口氣。
“陛下,皆是陳年舊事了,何必細細追溯,自尋煩惱呢!蔽胰滩蛔』亓艘痪洌馑际悄銊e想當年了,可以閉嘴了。
“看來你真的不待見朕。”他嘴角噙上一絲苦笑。
我心道,沒看見你掉頭就走已經算給你面子了,要你不是皇帝,我早下逐客令了。但嘴上還是要客氣一句:“臣女不敢!
“不敢?天下也只有你才敢了吧?”他低低笑了一聲。
我想反駁一句,但又找不出話來。這個時候我才抬頭正眼去看他,觀察之下發現他眉頭半鎖,神色迷離,根本不像是來“想當年”的。
“陛下,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問我?”我想只要不是讓我進宮的相關事情,其他事情我知無不言,這樣拖著別扭死我了。
“你果然善解朕的心意!彼⑿,“相父說,你也極懂他之心思!
“是家父過譽了!蔽易焐夏敲粗v,心里是很高興的,畢竟被諸葛孔明稱贊,不得意一下很難辦到。
“相父如今屯兵漢中,想必是有伐曹之心。”他眉頭鎖得又緊了些,“只是朕不明白,如今國內民眾安居樂業,府庫充足,又何必去與曹魏相抗呢!
我暗暗松了口氣,還好是我能回答的問題,他要是問我“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樣的問題,我一頭撞死算了。我理了下思路,想了想以前自己背過的前后兩篇出師表,還有一些后世對北伐的評論,對劉禪言道:
“陛下,您認為,曹魏、東吳、我大漢,哪個實力最強,哪個最弱?”
他面露羞色,“若公平而論,曹魏最強,東吳次之。”
“那您認為,曹魏會甘于天下三分之局面嗎?”我又問。
他的臉色有了些變化,相信他已經開始意識到我想說的話了。
“陛下,家父有伐曹之意,非不自明、不自惜,曹魏如今朝局動蕩,若不趁此機會,則曹魏國力漸盛,日后必不可伐。今家父漢中練兵,待兵精糧足,便揮師北上,出其不意以襲之,方有一線勝算。家父非為伐曹而伐曹,而是以伐曹而自保漢室基業也!
我挑了些他聽的懂的說,對于這北伐的事情,后世的評論太多,太超時代的理論他聽不懂,不過我說的這些相信他能明白。
果然,他點了點頭:“靈兮,你果然如相父所言,深明家國大義,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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