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舉兵南征
“陛下,您真是擔心我爹的健康嗎?”我反問。
“當然是了!”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靈兮你何出此言?”
“陛下難道不覺得我爹把持朝政,您自己難以決斷么?”我試探道。
劉禪似乎很驚訝的樣子,“是誰……”接著他有些泄氣,“相父平日的確教導甚多,但朕也明白,他那樣事無巨細,皆叮嚀囑咐,乃是為父者至誠之心。朕雖有時覺其煩冗,但也明白相父苦心。他如今身體不甚康健,朕又何忍心……再說……再說……”
“再說,如果我爹一走,朝中事務眾多,陛下一時不知如何應付是嗎?”我把他說不出的話點明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在我面前,他更像一個學生,一個孩子,而不像一個一國之君。我也沒管禮數,順手拍了拍他的背。
“先帝臨終囑托,我爹不敢不竭盡全力。如今南中反叛,情勢危急。況且南中之地,向來不服王教馴化,要平叛一次易,要得盡人心使其不復反難,朝中之人,可同時做此二事者鳳毛麟角。我爹非不自惜,只是時刻不忘承先帝之諾也。若要說道朝中之事……”
我微微一笑,“想必我爹臨行前,必會有所安排,再說這劉氏江山,陛下難道不應該早日學會如何自己打理嗎?我爹遠征,對陛下來說,豈不是好時機?”
劉禪沉吟不語,一臉嚴肅的表情,他雙眉攏起,目光深幽,的確在考慮我說的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眉頭盡展,自嘲般地笑道:“靈兮,你的見識高于朕,不愧為相父之女。”他頓了頓,猶豫地說:“若能輔佐朕……”
“陛下!”我立刻打斷他,自己也不說下去,只是有些不快地看著他,我知道他一定明白。
他凄然一笑道:“是,是朕又有些忘情了。”說著他背起雙手,“那朕這就回宮下令擬召。”這時他的王者之氣凜然而出,讓我暗暗一驚,看來身在其位者,日久王氣天成,更何況劉禪并不愚笨。
第二日,劉禪不顧部分官員反對,批準丞相率軍南征,并說“寡人心意已決,眾卿不必多言。”
出兵之日定在三月,還有一個半月左右的時間。
我爹愈發忙起來,除了調集軍隊,準備軍需物資,還要及時做好朝中各項事務的交接。本來他還希望我哥這次可以隨軍歷練,總督糧草。沒想到不巧的是,我哥因為孩子剛出生,手忙腳亂,孩子倒養的不錯,卻把他自己給搞病了,于是只能作罷。
另一方面,趙統也在積極備戰,和弟弟一起操練人馬,收集分析南中軍情。這次他爹并不參戰,他覺得這樣自己更加有發揮空間。我看趙統對這次南征摩拳擦掌,興奮不已。我本來想扮成男裝混到軍隊里,一起參加這次歷史著名的戰役,結果被他說了一通,說什么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我這種體質的人去了,別說打仗,半路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還威脅說,要是我敢去,他就立馬告訴我爹,再不行捅到劉禪那里,看攔不攔得下我。
我估計他的確把這事暗示給了我爹,之后的一段日子我爹看我看的特別緊,讓我根本無機可乘,看來之前我以為瞞過他耳目只不過是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因此我特別窩火,這大大打擊了我一顆站在新聞最前線的熱心,趙統大概也知道自己招惹到我,又來討好地說:“敏敏乖,呆在家里,我們十二月就能回來,到時候給你帶土特產回來。”
我氣憤地說:“去死啊。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你給我帶什么土特產?帶點毒蛇毒蟲回來嗎?”
他滿臉無奈地說:“我要出征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去死?”
“說都說了,你要怎么樣?”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這是出征前我最后一次見趙統,卻弄得有些不歡而散。
但話雖如此,最終我還是要去送行,就算不送他,也要送送我爹。就像趙統說的,他們要到十二月才能回來,雖然我知道此仗大勝而歸,還在歷史上留下“七擒孟獲”的美談。但半年多來在那種不毛之地穿行而過,熱深濕重,瘴霧難測,危機四伏,此間辛苦,單憑想象也知道有多艱難。
送行那天我看到了馬謖,他在我爹出發前和他并肩小談了一會兒,談完之后我爹就面露喜色。我知道他和我爹說了什么,無非是“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的諫言。
我對馬謖這個人印象一向不好,不僅僅因為他以后要做的事情,還因為他這個人眼高于頂,驕傲自大,他有時會到丞相府參議政事,但基本除了我爹之外他看不起任何人,有一次還差點把我當侍女使喚,后來知道我是丞相之女才賠了不是。
但我爹是愛才之人,尤其他現在年紀也上去了,開始在考慮接班人的問題,馬謖在很多事情上都和我爹政見相似,所以很受我爹賞識。
有些我不愿看到的事情,還是按照既定的軌跡,不可遏制地發展著。
大軍啟程之后,我覺得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
丞相府中不再有人來議討政事,沒事的時候也不能去找趙統去玩或者去看練兵,我開始后悔最后那次對著他說“去死吧”,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在我爹在出征之前就把朝中之事安排妥當,劉禪這次看起來也十分上進,雖然有人輔佐,但他盡力親恭政事。他本來就聰明,上手很快,很快處理事情起來就井井有條。只不過他還是玩性難改,要他一心一意在國事上真是非常困難,但他的所為已讓朝野內外交口稱贊。
另一方面,大軍出城之后就兵分三路,每一路都捷報頻傳。大軍初至南中地區,一些尚不成氣候的反叛勢力就望風而降。時至五月,我爹領軍渡過瀘水,叛軍內部發生矛盾,高定部下斬殺了原來的叛軍首領雍闿,此后孟獲成為新的首領。至少從表面上看,這仗打得十分順利。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的擔憂卻越來越重。
我常常會想起以前看過的舊版《三國演義》中諸葛南征的片段,我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看到毒泉之上尸橫塞渠場景時的震撼。雖然我清楚那只是電視劇的藝術加工,但我也知道那個地方氣候惡略且地質特殊,知之者可草木皆兵,不知者亡命于無形。
我意識到,和上次一樣,我需要給自己找些事情來做做。
我開始喜歡往我哥我嫂子的庭院里跑,他們那里是府中唯一比較熱鬧的地方,現在這個時候,哪怕是孩子的哭鬧聲,都讓我覺得格外舒心,聽上去生機勃勃。
小家伙滿周歲了,開始蹣跚學步。沒過兩個月就能脫了幫扶自己走,然后就常常看到他在庭院里面走,我跟在后面追著,聽到小家伙呵呵笑的聲音,總讓我很高興。我嫂子還特別感謝我一直來幫忙看孩子,其實是我該感謝她讓我有事做才是真的。
學會走路以后就開始牙牙學語,那么小當然不會叫爹娘,我就教孩子叫“爸爸媽媽”,我告訴我哥那就是爹娘的意思。有一次孩子眨巴著眼睛沖我哥叫“啪啪”,他高興地手足無措,自己也像個小孩的模樣。
就這樣,秋天終于來了,我告訴自己,不久之后大軍就會班師回朝,然后日子就會回到以前熱熱鬧鬧的模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我越是這樣告訴自己,就越是做噩夢,夢里的場景總是大片大片的猩紅染透土地,我站在河邊,河水靜謐無波,殘陽映霞色如血,我看到紫色的瘴霧升騰起來,隨之一批一批的人在我眼前無聲地倒下,眼里的絕望讓我驚恐。
突然吼聲四起,羽箭與竹箭參差飛過,我眼睜睜看著一支竹箭刺入自己的肩胛骨,竹箭露出的劍尾泛著令人恐懼的幽藍,我清楚地感到心一節一節涼下去的感覺。
醒來的時候,總是汗流浹背。
噩夢而已,和上次一樣,我這樣告訴自己。
七月,成都熱得讓人受不了。我開始翻醫書和藥學典籍,找一些受暑熱濕氣之后的調理方法,在永安和醫官學了半年多之后,我總算有點醫學基礎,看起醫書來不難明白。前線傳來消息,士卒不適應當地濕熱氣候,有疫情之危。雖然我爹及時配置出了“諸葛行軍散”,但那畢竟是救急之藥,要真正恢復,還有好好調理。
我積累了一大疊藥方資料,自己慢慢總結,有不懂的就問董醫官。
九月金秋,前方捷報傳來,叛軍將領高定、朱褒被殺,首領孟獲被擒。
我爹上報朝廷,說需在當地耽擱些時日,進行安撫當地軍民工作,他在南中興修水利,教授當地人耕作技藝,讓當地人擺脫低效的生產方式,此外,他向朝廷奏報,為孟獲求封官職,又在當地選精壯男子一萬多名,舉家遷往成都,補充成都兵源不足的缺陷。
因為戰事結束,不需要在當地駐扎那么多漢軍,所以就先遣回一批軍士。趙統就是第一批回來的人之一。
但他那支人馬回來非常低調,一直到南城門外,才有人報入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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