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期再見
鄧芝回來了,帶著好消息回來的。
東吳和我國互遣來使,重修舊好。這一結(jié)果具有歷史性意義。
當(dāng)初劉備還在白帝城彌留之際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個叫黃元的地方太守造反,雖然之后被很快地鎮(zhèn)壓,卻開了造反的頭,至此之后,國內(nèi)大大小小叛亂不斷,這對剛經(jīng)受夷陵之?dāng)〉氖駶h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zhàn)。
最頭疼的是,那時候?qū)O權(quán)還聲援他們,這無異于雪上加霜,那些人造反起來更加干勁十足。
而吳蜀這一重修舊好,則把一些造反的苗頭給壓了下去。就是當(dāng)初朝中不支持和吳的人,都已經(jīng)不再多話,甚至支持這一舉措。
當(dāng)然吳蜀聯(lián)合,最高興的可能還是我哥。
鄧芝給我哥帶來一份他親生爹諸葛瑾的信,我看到他拿信的時候,激動地手都在發(fā)抖。也是因為這樣,他沒有注意到,鄧芝看到穿女裝的我時,臉上所顯現(xiàn)出來的驚詫,我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才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然,以他的聰明,之前我去找他的事情必然就此被埋葬。
我哥看了信之后,雖然臉上極力隱藏著情緒,但紅紅的眼眶還是出賣了他。我暗自嘆氣,我爹也好,我哥也好,都為了國家大義,放棄了兄弟之義,父子之情,還有我那未出生的弟弟諸葛瞻,最后也是毅然拒絕了魏國鄧艾的招降,最后和他兒子雙雙戰(zhàn)死沙場。
這算不算諸葛一氏的詛咒?
那我呢?對我這個歷史上豪不見記載的人,又是如何融入這一切的?
趙統(tǒng)說,那樣的問題,不要去想,因為你不是哲學(xué)家,而那樣自我折磨的問題,一旦去想,就會覺得很可怕。
可是,逃避,又可以逃避多久呢?或者逃避多久是多久?
吳蜀和好之后,總算是過上了一段較為安逸的日子。
我嫂子終于臨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取名諸葛攀,攀者,登高而上也。
不過這孩子因為在娘肚子里少呆了半個月,再加上折磨了他娘一天一夜才舍得到世界上,所以身體一直不是最好。
我哥說沒有關(guān)系,男孩子長大以后稍加鍛煉自然就會筋骨強壯。
可趙統(tǒng)說,這個孩子也并不長命,并沒來得及看到蜀漢被滅就早早夭亡。
所以很多時候,當(dāng)從結(jié)局去看的時候,總是有很多傷感。還好,其他人并不用去背負(fù),他們已經(jīng)背負(fù)太多。
我爹開始在蜀漢各地興修水利,鼓勵農(nóng)耕,并出臺一系列的法令,讓百姓勞有所得,家財?shù)冒玻羞^必罰,有罪必懲。漸漸地,原來千瘡百孔的國家開始欣欣向榮起來。
他還是十分地繁忙,劉禪雖然挺聰明,但他那聰明充其量也就是小聰明,要說到治國的智慧還談不上,加上玩心重,我爹很不放心把事情放手給他自己處理。因此他都一手包攬下來,事無巨細(xì),親力親為。
劉禪有時候也會到相府里來,不過那件事之后我們就沒有見過面,他來的時候我總是躲在房間里面,讓小蘭幫我望風(fēng),等到他離開后再出來。
有好幾次,小蘭都和我說,陛下又站在梨花樹下,呆呆地抬頭看著,過了很久才離開。她還問說,梨花都沒有花,有什么好看的?
我沉默著,回答不出來。
年關(guān)將近的時候,南中傳來消息,雍闿舉南中謀反。這人之前就已經(jīng)在云南東部益州郡策動反叛,還一度得到過孫權(quán)聲援。這次吳蜀重修舊好,其他叛亂都被扼殺,唯獨他變本加厲。
雍闿其人擅于言辭,他拉攏少數(shù)民族首領(lǐng)高定,太守朱褒,以及當(dāng)?shù)睾缽娛最I(lǐng)孟獲,造謠說朝廷向當(dāng)?shù)馗髯逅饕厍叭跒豕啡贄l,三丈長木材三千根。當(dāng)?shù)厝诵乓詾檎妫X得朝廷存心刁難,皆舉族加入反叛。
因此叛亂很快擴大到整個南中地區(qū),這塊地方占了整個西蜀的近二分之一面積,形勢十分嚴(yán)峻。
一開始,我爹采取“撫而不討”的政策,并澄清謠言,安定南中地區(qū)的民心,消除叛軍的支持力量。尚書令李嚴(yán)多次至?xí)宏],想勸說其罷兵,卻被雍闿傲慢回絕。
此時曹魏傳來消息,曹丕重病,曹魏其朝內(nèi)局勢因此而緊張起來。
我爹覺得這個是南征的大好時機,他一方面再次派人出使東吳,加深吳蜀聯(lián)盟,另一方面積極準(zhǔn)備征戰(zhàn)所需兵甲糧草。這一次,他想要親自深入南中地區(qū),領(lǐng)兵討伐。
但是朝中并不是都贊成我爹的做法,主要還是出自對于我爹健康的考慮。我爹近幾年為了收拾蜀漢國內(nèi)局勢,頗為辛勞。他已經(jīng)比幾年前我初見他時清瘦了不少,身體也不如以前。因此朝中很多人擔(dān)心,南中一帶林老叢深,瘴痢霧霾損人于無形,再加上勞師遠征,我爹會折損在那里。如今蜀中局勢剛剛穩(wěn)定,若我爹有失,會造成又一輪的動蕩。
這件事連劉禪都擔(dān)心。我爹上表南征之意,朝中爭論不休未有決策。劉禪雖未立即否決,但下朝之后卻親臨丞相府,勸我爹深思熟慮,他到底是一國之君,我爹不好當(dāng)面回絕,只能暫且應(yīng)承說會思之再三。
然后小蘭又來報告我說,陛下又沒有即刻回宮,站在梨花樹下發(fā)呆了。
我嘆了口氣,劉禪每次來,我爹都會送他到門口,可有時候他就是會獨自再晃到后花園,我開始以為我爹并不知道這事,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只是裝作不知而已。
那事情已經(jīng)過去快要兩年了,總是躲著也不是個辦法,再說我爹馬上就要南征,我還是少讓他操心一點好一點,無論是在哪一方面。
所以,算是破天荒地,我讓小蘭給我望風(fēng),不要讓其他人打擾,我要去會會劉禪。
他果然在梨花樹下,冬季的梨花樹絲毫沒有什么好看的,□□裸的枝虬,零亂而蕭索。
“陛下,”我走到他身后距離二十多步的地方,“梨花還有近兩個月才會開花呢。”
他應(yīng)該是沒有聽出是我的聲音,畢竟這些日子以來,我這副身體因為青春期的發(fā)育,聲音變尖細(xì)了許多。
“嗯,朕知道,朕隨便看看而已,你退下吧。”他一動不動,仍然保持原來的姿勢。
我稍往前走近幾步,道:“陛下,這樣站著不冷嗎?”
這次他沒理我,還是一動不動。
“陛下?”我追問了一句。
這下他有些不耐煩了,提高了聲音道,“朕讓你退下你沒……”他邊說邊轉(zhuǎn)過身來,一看是我,立刻把后面的話吞了下去。
“靈……靈兮?”他似乎有點不相信是我,驚訝得和見鬼了似的。
“陛下是要臣女退下嗎?”我恭恭敬敬地問。
“不是不是,怎么會。”他連忙否認(rèn),激動地往我走了幾步,又似乎想起什么,在離我七八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好……好久不見。”他顯得有些笨拙。
“是。”我說,“陛下還好嗎?”
“好……好……”我看見他在搓著手,似乎想掩飾心里的不安,“你……你呢?”
“托陛下福,臣女也好。”我依舊保持恭敬。
“好就好……”他又走近一步,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說,“上次的事,朕一直沒能和你道歉,是朕不好,朕失態(tài)了,才會……”他的不安開始顯現(xiàn)在面上,“才會,傷了你。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事?”
我暗自好笑,都過去那么久了,怎么還會有事?只不過那之后從馬上摔下來,雖然沒怎么摔到,但把頭上的傷口又弄開了,所以后來愈合后就有些組織增生,形成一小條的凸起,大概有一指半那么長,疤痕比較明顯,所以我一直用劉海遮著。
“沒事了,多謝陛下關(guān)心。”我一直低著頭,卻沒防備這時他突然往我走了幾步,伸手來撩我的額邊發(fā)。
我本能地抬起頭往后一縮,他的手舉在半空中看著我,滿臉懊悔的神色。他比之前我見他時成熟了許多,人也健碩不少。他似乎沒有料到我會偏避,濃眉微挑雙目略驚,舉起的手就定在那里沒有放下來。
我有些心軟,我知道他這近兩年來,時不時地等在這里,應(yīng)該就是在等我,這句道歉憋在他心里那么多時間,再怎么說他也是一國之君,要算懲罰也夠了,我也不能太得理不饒人。
于是我稍微往回站了一點,他臉上現(xiàn)出釋然的神色,撩起我的頭發(fā),看到我頭上的疤。
“是朕不好……”他呢喃道,說著,用手指撫過我的疤痕。可能是在室外站久的原因,他的手指很涼,我只感到一絲寒意貼上我的傷口。
他那樣子讓我很不自在,偏了偏頭,發(fā)絲從他指間滑落,“已經(jīng)沒事了。”我有些尷尬地重復(fù)道。
“沒事……就好。”他也有些尷尬地放下手。
一陣沉默,一時之間只聞寒風(fēng)拂過枝杈的細(xì)微摩擦聲,氣氛有些凝結(jié)。
“不知陛下今日來府何事?”最終還是我先打破平靜。
“相父有意南征,但朕與朝中部分大臣都為相父健康擔(dān)心。”他說。
“陛下,您真是擔(dān)心我爹的健康嗎?”我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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