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15年11月8號，淂州市迎來了第一場雪，空靈且盛大，跳躍著把一切的臟污都暫時性的掩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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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落夢悶哼一聲，在床上左翻右轉地動了動身子，極不情愿地伸手去拿床邊的手機。

        到點了，該起床，去應付人了。

        應付？我們落大藝術家，還需要拉下面子，去應付人家？

        沒錯，她今天要應付她那個賣出去，還需要她倒貼250的廉價老爹的頂頭上級。

        一開始，面對廉價老爹曉之以理，動之以父女之情的苦心勸慰，什么“許副市長喜歡你的畫，特地請求我詢問你能否見他一面。爸爸都立下‘軍令狀’了，你不去就是不給許副市長和爸爸面子呀，”落夢都采取拿鼻孔看人的態度高冷拒絕，一位清高且有個性的藝術家形象肅然矗立。

        可后來，搞政治心特臟的廉價老爹開始威逼利誘，用落夢母親那個可憐女人的房子來瓦碎落大藝術家的高傲，發下如若變假天打雷霹的誓言保證此次會面只是個極其簡單的“粉絲見面會”，不有任何貓膩，落夢只好低下高貴的頭顱，忍著對“自家粉絲”與便宜老爹“蛇鼠一窩”的惡意偏見，道了聲，“行”。

        慢吞吞地起床后，落夢換上一件帶著長袖的羊絨長裙，轉進洗漱間洗漱。

        她盯著鏡子里那張剛過水的31歲“老臉”，十分不爽。

        微卷的長發，隨意的披散著；唇色微紅，泛著水澤；肌膚瑩白，似乎每一寸都在發光……

        當然，最吸引人的還是那雙眼睛，雖然眼角已經生起了細細的皺紋，但它迷蒙著，微張著，含著一圈水，不停的轉呀，轉呀。

        你看她一眼，仿佛就要把你軟成一泓春水，轉到心窩里去了。

        溫柔到了極致，似乎可以把刮骨鋼刀煉成弱水三千。

        整張臉沒遺傳到她母親半分的溫婉賢淑，凈是她廉價老爹的那副“人渣”樣。

        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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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面會”地點定在了一個咖啡館，離落夢的家很近，所以她沒開車，選擇自己走過去。

        一路上，小風嗖嗖還夾著雪，直凍得她鼻尖和耳朵泛紅，仿佛涂上了一層淺淡的胭脂，撐傘的手，堪比剛從土里挖出來沖過水的胡蘿卜。

        太陽還只是淺淺的金，打在她身上，除了增添一種神圣感，沒給她帶來絲毫的暖和氣息。

        為此，落夢只能對自己“恨屋及烏”，本來就惡意滿滿的，那個她爸爸介紹來的“粉絲”，“惡意”更大，更加不爽，在心里數次為其宣判“死刑”。

        不過，咖啡館太近，就在落夢還沒開始再為“粉絲”進行第3次宣判“死刑”時，她就到了。

        咖啡館的暖氣開的足，落夢放好傘后剛進去就不禁暖和的打了個哆嗦。

        她按照約定往右側最靠近玻璃窗的位置走去。

        也不知道因為什么，咖啡館人來的不多，落夢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家“粉絲”——窗外寒風肅肅，細雪在不停地敲打著玻璃窗，窗內橘黃色燈光明亮溫暖，許副市長正如約定好的那般穿著一件熨帖的黑色風衣，背部挺得筆直，正在閱讀著咖啡館最新推薦的《陰謀與愛情》。

        他應該很早就到了，因為書被翻了一定的厚度了。

        落夢走到他的對面坐下，隨手理了理隨意披散的長發，擺著微笑禮貌道：“對不起，許市長，我好像來晚了”。

        聽到聲音，許慕安的目光從書上抽離，抬起頭來。

        暖黃的燈光破碎在他的臉上，他沒有什么表情，就像現在窗外陽光下的白雪，有著表層的暖意，實則冷透人心。

        “是我早到了，不是落小姐的問題”，許慕安把手中的書合起，放到一旁的矮書架，拿起飲品單遞向落夢，“我是副的，不必叫我許市長。而且我們現在又不是在工作，說話不必那么官腔，叫我許慕安就可以。”

        “還有，我是落小姐的粉絲，特別喜歡……”，許慕安藏在銀絲眼鏡下的眼睛瞇起，活像一只狐貍陷入沉思，隨即又睜開，映著鏡片上閃爍的寒光，敏銳的察覺到落夢那雙溫柔軟人眼睛在直勾勾地盯著他，盯了很久，好像一開始就在盯了。

        他不明白，藝術家突如其來的審判是為了什么。是為自己今天的裝扮？還是因為什么？

        “怎么了嗎”？

        然后，他看見落夢的眼睛里春水乍漲，似要漫上含著冰屑僵土，沾濕這冷冷寒冬。

        春水回潮，落夢的眼睛逐漸明亮，“砰砰砰”，滿樹銀花初綻，是歷過亙古寒夜的遠游者，仰頭乍見的家鄉煙火。

        許慕安，落夢法官在心里宣判你死刑暫緩，當庭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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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格畫像這個欠了吧唧的破能力，今兒就跟被什么大神施法加強了一樣，靈的緊。

        目光相交那一刻，一下子就在落夢的腦海里把許慕安的人格畫像給畫出來了。

        一幅“中二病”十足的畫像。

        許慕安以天使的形式赤著身子，被困在血污中。

        羽翼潔白，鍍上斑駁光影；心口殷紅，流血不止；眼睛模糊，泛著一層皎潔的淚光。

        因為那層淚光，眼睛里還倒映著的什么東西，只能瞧見個不規則的球體輪廓，便什么也再認不清了。

        中二是中二，但有著一種獨特的破碎感，就像一把鉤子，把落夢心里那些，“恨烏及烏”產生的惡意垃圾，全部都心里勾了出來。

        她怔愣著盯住許慕安的眼睛，仿佛迷失在落日余輝裹挾住的最后一塊原野。

        “就像，就像，誤入人間，跌入沼澤，翅尖仍不染塵埃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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