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啊，寂寞啊，難耐啊！”紹塵飛在旁邊唧唧歪歪。

        “某飛請管好自己。”我瞟了他一眼。

        他倒是沒受什么影響，依舊掛在枝頭，表情琢磨不透。話說他已經在這里幾百年了，為什么還不去投胎？

        “我在等一個人。”

        “你的愛人？”

        “沒表白，但是她確實是我喜歡的人。”談及喜歡的人，他的臉泛出別樣的光彩，整個人瞬間就變得溫柔了許多。

        “她怎么了嗎？”我好奇問道。

        或許是晚上，總會讓人情緒泛濫，往常貧嘴的紹塵飛也坐起來，和我一起飄著，月色淺淺，他的瞳孔慢慢泛出紅光。

        “小鬼，遇到喜歡的人千萬要勇敢。”他嘆了口氣。“別像我一樣。”

        “你不是挺勇的嗎？”

        “以前不懂什么是愛。我喜歡的女孩，叫沈婳，特別溫柔，是我的青梅竹馬。我當時是紹家大少爺，人特別渾，極愛喝酒打架，有事沒事就要出去打獵。”他無奈笑了笑，滿含悲意。

        “我猜出來你以前肯定不是啥好人。”

        “確實，人渣也不為過吧。”他嗤笑。

        “沈婳特別乖巧，人也特別好，小時候就喜歡跟在我身后屁顛屁顛叫哥哥。她特別崇拜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算是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也能站在我身前，替我說話。”他談及這個女孩，嘴角都泛著溫柔。

        我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很頹廢的鬼，名字里還帶著“飛”，到底是何處吸引一個良家少女如此傾心于他？

        “美女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他摸了摸鼻尖，“不知道，只是聽她談起過，我小時候救過她。可我完全沒印象。”

        我轉過頭去看他：“后來呢？”

        他換了個姿勢躺下來，“后來她父母決定將她許配給我弟弟，她父母看不起我。”他抵了抵牙，“我也看不上自己。”

        “她不干了，非我不嫁。”談起這個，他笑意擴大，漸漸又染上洶涌無比的悲傷。

        “我之前聽說她要嫁給我弟弟的時候，反而是一種釋然。我愛玩，確實配不上她，我弟知書達理，也很喜歡她，和她確實是門當戶對。”

        我嘆了口氣，該說不說，沈小姐有點兒戀愛腦。但是吧，喜歡這事兒誰能說準呢？

        “她之前找過我，我拒絕了她的提議。后來想想，那可能是一名女子最大的勇氣了吧。大婚那夜，她割腕了，什么也沒留下，挺軸一姑娘。”頭一次見他漸漸染上哭腔。

        “你弟弟好慘。”有些同情那個素未相識的弟弟。

        “我弟人真挺好的，也很看重那場婚事，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就非我不嫁。”他談及弟弟，臉上也沾染了些笑光。

        我干笑了一聲，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咋上吊了？”

        他倒是沒什么表情，淡淡說道：“嗯，沈家施壓，要一命抵一命，我弟是無辜的，我就說，那就讓我來吧。”

        “那你為什么不投胎，擱這耗著能遇到她嗎？”我氣不過錘他。

        他就淡淡一笑，“小鬼，有時候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的。”

        我忍不住開罵：“你就是有病，害人害己的壞家伙。”

        “哈哈，我就是有病啊。我在奈何橋等了三天三夜，也沒碰到她，孟婆說她沒見到過我描述的小姑娘。我就偷跑回來了，那段時間怨氣很重，地府管事兒的問我去投胎，還是在這繼續等。我選擇了后者。”

        他開始猛咳，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沒事兒吧？”

        “老毛病，估計還能撐個三五年。”他開始一如既往地倦怠，像是生命走到盡頭的那種困倦。

        “那為什么找不到魂魄啊？”

        “后來，聽黑白無常說，當年沈家探尋禁術，找江湖道士強行留下她的魂魄，導致三魂受損。人沒留住，魂魄也不知去向。”

        “但我相信，幾十年，幾百年，只要我等，總能等到她。”

        “這是我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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